蒋军的房子离饭店不远，走路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李刃还挺走运，刚到门口，雨点子就
砸了下来，李刃推开院门进去，院子被蒋军用透明瓦给盖住了，至少下雨天的时候，院子里不
会漏雨，就是噪音大了点。
大门是开着呢，老太太坐在客厅里，电视上还在放着庐剧呢，咿咿呀呀唱着凄惨的调子，
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织毛衣，深蓝色的毛线球落在身边，细长的针头在手指尖来回穿梭进出，看
着挺简单，真上了手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李刃走到门口，老太太才听见声动，抬头去看，李刃换鞋进门，笑着喊了一声：“外婆。
”
“小刃来啦。”老太太一看见外孙，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什么时候到的呀”
“来了有一会儿了。”
李刃走到老太太身边坐下，仔细看了看他手里的毛衣，是一件深蓝色的男式毛衣，看着已
然成型了。
老太太笑着拍了拍李刃的手道：“来的正好，刚好比比看这衣服合不合身。”
李刃一脸欣喜道：“这是给我的”
“不给你给谁啊”李太太举着衣服道，“再过不久就是你十六岁生日了，外婆也没什么
好送你的，就让你小舅妈给你织了件毛衣，外婆眼睛不行了，织不了一整件，这不，昨天你小
舅妈把衣服送来，就快好了，她说自己收尾不好看，我帮着收尾倒还行，就是慢了点，来，转
过去，外婆比比看。”
李刃连连点头，背对着老太太，老太太颤着手，对着李刃的背比划了一下手里的毛衣。
“不错，肩刚刚好，长度也合适，应该合身。”
屋里蒋一德捧着茶杯出来，嘴里嫌弃道：“现在谁还穿织的毛衣啊，尤其是小年轻，都嫌
弃织的太臃肿，也就你，剃头担子一头热。”
李刃跟蒋一德处了这么长时间了，对老爷子的性子也差不多摸个了透，他外公这人，典型
的嘴硬心软，明明是担心外婆一番好意，自己给辜负了，却偏偏要用这种贬人的方式说出来。
老太太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啊，那外面买的能有我这厚实，暖和吗这毛线是我
特意买的羊绒线，你看看，这哪里臃肿了可好看呢，再说我孙子长这么俊俏，那肯定穿什么
都好看了。”
“哼”蒋一德哼笑了一声，一撇头不爱搭理老太太了。
李刃笑眯眯道：“谢谢外婆，我很喜欢，明天等您织好了，我立马穿上，外公，到时候你
帮我看看好不好看，我最相信您的眼光。”
毛衣没什么特别的花色，清一色的藏蓝色，比较老的款式，领口一直到脖子下边，跟袖口
和下摆一样，针头微微收了几针，目的是为了防风，这毛衣在当时看来确实款式老了点，但在
李刃眼里，这就是一件复古风的潮流服饰了，搭配好了，穿着绝对好看。
而且这里面还有他外婆对他的一片心血，一想到这里，李刃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仿佛这
个冬天，只要穿着这件毛衣在身，就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冷了。
李刃摸在手心，简直爱不释手。
“外婆，真好看，外公身上的是不是您织的啊其实我早注意到了，看外公穿着好看，我
都想要，就是没好意思问外公哪儿买的。”
蒋一德一听外孙这么说，嘴上没说什么，坐在那的胸膛却不着痕迹的挺了挺。
“嗨，他那件都穿了一二十年了，以前我给他织的，都旧了，我让他别穿了，你大舅也帮
着买了好几件羊毛衫呢，可他不听，非要穿那件。”
“穿这件怎么了我就喜欢穿旧的，舒服不行吗”
蒋一德刚还说现在谁还穿手织的衣服啊，现在又说自己就爱穿旧的、手织的，听的李刃跟
老太太都忍不住窃笑了起来。
老太太难得也戏谑道：“你刚不是还嫌我给小刃织的不如买的好看吗怎么自己这会儿穿
着旧的舍不得脱了”
蒋一德一起身，提高了音量道：“我都这么大年纪了，难道你还让我穿的花里胡哨的出去
，让那帮老头子笑话吗真是不可理喻李刃，你过来，跟我下棋去，别理这老太婆。”
李刃笑着跟老太太对视一眼，嘴里应道：“哦，知道了外公，我这就来。”
说完，小声对老太太道：“我去了，外婆。”
老太太点点头：“去吧，免得他回头又有闲话，真是从来就他自己说得对，别人说都
错。”
李刃无声笑的更深了，老太太嘴上抱怨，可那副模样看着却让人觉得羡慕，人这一辈子追
求的，无非就是老有所依，身边的人能一直陪自己，一起从黑发变成白发吗
李刃正心生感触呢，老爷子在屋里喊：“人呢怎么还不来还下不下了”
“来了，外公。”
李刃连忙起身，进屋里陪老爷子下棋去了。
棋下了一半，李刃忽然双目一睁，一脸恍然地喊道：“我终于想到了”他想到要送什么
了给白谦熠了
老爷子不知道李刃这是想到什么了，但肯定不是说这盘棋见他突然一惊一乍的，手边的
痒痒挠朝着李刃额头来了一下。
“想什么想，下棋还不专心，将来怎么成大事将军了，赶紧想怎么保命吧”
“知道了，外公。”
李刃缩着脖子，揉着被敲的额头，收回心思回到棋盘上，心里忍不住嘀咕：老爷子下手可
真痛啊
临晚的时候，老太太赶着时间把毛衣给织好了，李刃也体验一把当模特的感觉，穿着毛衣
在一家子人面前走了一圈，供大家观赏。
大家都说挺好看的，穿着特别秀气，郑小雪最诚实，拉着李刃的胳膊左看右看，评价道：
“都说人靠衣装，我觉得啊，根本就是衣服挑人，水生柜子里也有一件呢，也是奶奶送的，跟
这个一个款式，我就从没见过水生穿过，他说他穿了不好意思出门，我还以为是毛衣的问题，
原来是脸的问题啊”
郑小雪打趣的一句
话，立刻引来满屋子的大笑，大家都开始打趣蒋水生，蒋水生被说的脸
都红了，转头说郑小雪：“你别老把我短处往外说啊，我还能不能有点小隐私了。”
这么一说，大家又笑了起来，最后还是老太太见孙子被欺负的厉害，站出来帮忙圆场道：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累了一天，都回去休息吧，蒋军早上还得早起去菜市场买菜呢。”
老太太这么一说，大家也都散了，蒋军房子不够住这么多人，照例李刃得去蒋水生的新房
住，蒋水生结婚的时候，蒋军很明事理，立刻就给买了新房，虽然离他们家不远，但毕竟不用
住在一起，婆媳之间也不会激发太多矛盾。
李刃临走的时候，跟老太太要了小舅家的电话，老太太立马就给了。
到了蒋水生家，郑小雪把李刃要用的牙刷跟毛巾都给他准备好了，李刃梳洗之后，跟表哥
表嫂说了一声晚安，就回自己睡的那屋去了。
时间还不算太晚，刚过九点，李刃立刻给小舅家打了电话，电话就是叶巧芳接的。
“喂，哪位”
“小舅妈，是我，李刃。”
“哦，小刃啊，怎么是你啊这么晚还不睡，找你小舅有事吗”
“不是，小舅妈，我找你，”李刃没急着说正事，首先感谢了一下叶巧芳，“小舅妈，那
毛衣我已经收到了，外婆都跟我说了，是您亲手帮我织的，我试了一下，不大不小刚刚好，而
且还特别暖和，谢谢你啊小舅妈，我特别喜欢。”
“哈哈，原来是为了这事啊，”叶巧芳听着李刃特意打过来的道谢电话，也是笑的合不拢
嘴，做长辈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心意得到重视和珍惜，“你看你都这么大了，小舅妈也没送过
你什么，这次还是你外婆提起，我才想起来这事，说到底，那是你外婆的一片心意，等你生日
那天，我跟你舅舅再另外送你一份生日礼物。”
李刃听了，乖巧道：“不用了，小舅妈，对我而言，能跟你们一起坐下来吃一顿团圆饭，
就是我这么多年来收到的最大的生日礼物了。”
叶巧芳一听这话，立刻母爱泛滥。
“你这孩子，说的这叫什么话，这怎么能算生日礼物呢一家人本来就该经常聚聚才亲热
嘛。”
“是，对了，小舅妈，我有件事想麻烦你帮帮忙。”
“什么事啊说吧。”叶巧芳一副“什么都不成问题”的口吻应道。
李刃早就想好理由了，立刻便说给叶巧芳听。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有个朋友帮我补习功课，也没收我钱，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
他，他家条件挺好的，也没什么短缺，所以我一直想送个有诚意的礼物给他，今天看到小舅妈
给我打的毛衣，我终于知道送什么了，小舅妈，你打的毛衣又好看，穿着又舒服，我就想问问
你，能不能帮我再打一件，我想把他当新年礼物送给我那朋友。”
“就这事啊行，没问题，回头你把你那朋友的身高体重告诉我，我明天就去买毛线。”
叶巧芳没有半点推辞，答应的十分爽快。
“真的啊那太好了，谢谢你小舅妈，体重身高我知道，他大概一米八五左右，体重的话
，应该是六十二、三公斤左右，对了，小舅妈，毛线的颜色能选白色吗”
“白色是吧行，没问题，那你这衣服什么时候要啊”
“这个我也不懂，您别太累就行了。”
“哈哈，还是小刃最贴心，知道心疼人，”叶巧芳想了想，“那就半个月吧，羊绒线比较
细，织起来费时间，你那件我也打了十来天呢，半个月行吗”
“行，小舅妈你什么时候给我都行。”
虽然说是圣诞礼物，但是李刃也知道，打一件毛衣不可能那么快，他相信白谦熠也不会介
意这些的。
当即这事就这么订下了，跟叶巧芳说好了，半个月后他自己亲自去拿毛衣，解决了这件大
事，李刃也跟着舒了一口气，感觉今晚这觉都能睡得格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