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巧在首映礼晚宴上发酒疯的事情, 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酵起来。
一来，胡英卓当场就花钱买人闭嘴，在场的客人们又都是和剧组沾点边的, 不敢招惹这位英桥的董事长, 自然也就不对外说了, 顶多自己和朋友私下八卦一下。
二来，除了围绕圆桌的那几桌人, 其他的绝大多数人, 实际上都不知道席巧究竟说了些什么。
在他们看来, 无非也就是席巧丢了人而已，并不是大事，领了胡英卓的好处自然也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
三来，大多数人其实也没有陈覆这种保存证据的意识，也不是什么娱乐八卦记者。保安们态度一强硬，他们也就软了，不得不把自己手机里的视频删除掉。
陈覆等了两天，发现网上果真风平浪静, 一点儿席巧发酒疯的消息都没有，心中居然有种果不其然的感觉。
事实上, 娱乐圈很多事情，本就是这样消弭于波澜不惊之中。
此时他正在听那支录音笔录下来的声音。
抛开一些无用的、混乱的录音，脚步声、交谈声等等, 实际上能用的, 也不过只是十来分钟，也就是席巧发酒疯的那一段。
前面的一两个小时，以及后面的十几个小时，全都是无用的东西。
是的, 陈覆全部听了一遍，免得有什么疏漏。当然他也没完整地听，只是在导入到音频处理软件之后，听了有波形，也就是有录到声音的那部分。
即便只是听了其中一部分，但是他还是头痛地揉着太阳穴，只觉得脑子要炸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
此时已经是首映礼结束之后的第三天晚上，他刚刚处理完录音的部分，把其中一段截取出来，并且对人声稍微做了一点处理，消除了周围的一些杂音，让席巧的声音更加清晰一点。
这个处理其实是故意的，万一到时候有人揪着这部分说事，认为这个录音是伪造的，他就再把原版放出来。
多了一个打脸的环节，总觉得会变得戏剧化很多。
也让陈覆觉得更有意思了。
处理后的录音有七分多钟，陈覆还是觉得有点长了，他考虑了一下，又截出其中完整的一段，大概三分钟，可以说是最精简、也是最精华的部分了。
这东西他暂时不打算拿出来。
他又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八点整。
他还没吃饭。
于是他点开老预的微博，把之前那段拍摄的视频传上去，配字：“注意酒品……”
然后就不管微博下的情况，直接点了个外卖下楼吃饭了。
陆可聆昨天就进组拍戏去了。《轮转》的拍摄进度赶是真的赶，好在没有太多的特效，实景拍摄就可以了。
所以说，赶在年底华章奖之前定档上映，勉勉强强也是可以的。
陈覆从外卖小哥那儿接过外卖，快乐地开始吃晚饭，顺便打开豆芽开始冲浪。
不出所料，豆芽的娱乐小组也在讨论老预的微博。
“老预言家了”这个微博账号，在一部分不走心的网友那儿，还是蹭热点的虚假营销号，但是在另外一部分网友那儿，已经成了「真料」的代名词。
比如这个贴。
标题：“在首页看到一个瓜主……这视频是在说谁？”
主楼：“链接在这儿。这瓜主真吗？”
底下评论都是：“真。在我关注的瓜主里算是最真的了，而且特别喜欢爆料、预言什么的，每一次预言还都成真了，真的有点玄学。”
“老预都不真的话，娱乐圈这群营销号可以说都是骗子了。”
“挺真的。而且他好像没翻过车吧？”
“真。最有意思的是，老预说的话最后都会成真，特别是之前HINT粉圈的那些事情，「生日快乐，注意安全」我觉得我可以记一辈子。现实版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等等，说了这么多，既然是真瓜主，那视频里是什么东西啊？”
“我有点人脉，来做个小瓜主好了。这个应该是《太岁》首映礼之后的答谢宴，然后xq【席巧】喝醉了在发酒疯。不过当时在场的人都被要求删掉视频了……老预也太牛了吧，这视频哪儿搞来的啊。”
“不是……为什么连席巧都要用缩写啊……”
“为了防止被英桥的公关大法注意到啊【撇嘴】，不然你以为粉圈为什么盛行缩写，一开始就是为了不被搜到。”
“用惯了就成了小圈子的门槛了【笑哭】”
“这视频隔得太远，只能看得清动作，听不到声音啊。好气……”
“我只能说……幸亏老预发的是听不清声音的版本……不然老预就要被404了【滑稽】”
“所以xq到底说了什么啊！”
“我觉得老预都能拿出这个视频了，他肯定知道xq说的东西。完了完了，老预又开始传统艺能了。救命啊以老预的拖延症，我什么时候才能知道真相啊！”
“草。我吃瓜正开心，你突然提到老预的传统艺能……我累了。”
“什么传统艺能。”
“你lllllb了。”
“就是老预这个瓜主啊，虽然放的瓜都是真的，但是放证据比较……呃，拖。”
“拖怎么了！我告诉你们，真男人，不能快【棒】”
“以老预那个样子……那叫拖吗！那叫便秘吧！”
“老预，小心痔疮。我只能说到这里了。”
“视频没了？”
“靠啊！我还没存啊！”
“完了完了，英桥的公关又端出大机枪扫射了。”
“无语，我还没看啊！有没有好心人私信我一下【可怜】”
“同求私！”
“微博也被屏蔽了……老预那条微博直接被转权限了。不是吧不是吧，不就是发个酒疯而已吗？就是丢脸罢了，怎么xq这么不上道的吗！”
“笑死，看某些知情人的说法，xq似乎是说出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啊。”
“但是老预这个视频，又没录到那个声音……”
“你怎么知道老预那儿没有呢？”
“你怎么知道老预那儿有呢？”
“此地禁止套娃。”
“不是我说，如果xq真的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那么现在删这个压根没问题的视频，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emmm或许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那得看xq说出来的东西到底有多不得了了……”
“我好像听说过一点点。就是……非常非常不得了的那种。”
“要放瓜就直接放，不要半遮半露哈。现代吃瓜群众没这个心思和你多废话，不说就滚滚滚。”
“草，我倒是想说啊。但是没有证据，说出来多半就被英桥发律师函了。”
“+1，这个不是闹着玩的。”
“怎么你们都知道？”
“我越来越好奇了。呜呜呜就没有人拯救一下我这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吃瓜爱好者吗？”
“好奇癌晚期患者当场暴毙。”
“救命，这栋楼里究竟有多少知情者啊。难道只有我不知道这个瓜吗！不行，快来个人告诉我啊啊啊！”
“我觉得你们是不是想多了啊。《太岁》就要上映了，这个时候英桥出手删除女主角的出糗视频，不是很正常的宣发工作之一吗？”
“好像也有点道理……”
“是哦，英桥的公关作风不就是一棍子打死吗？”
“我不管什么正常不正常，我只希望有人告诉我操q发酒疯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就算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新闻，也一定很有看头吧！”
“英桥个狗东西不做人，删得倒快……这不会又成了娱乐圈未解之谜吧【哭】”
陈覆看到了这个帖子，随手收藏在小号里。又过了一会儿，他再去豆列里翻这个收藏的帖子，却发现已经不见了。
他眉头一挑，再去对应的小组里查看，发现首页里，那个被删帖的楼主正在无能狂怒地痛骂英桥。
英桥的公关速度……
陈覆颇为无语，又去老预的微博看了看，发现果然，微博已经转权限，现在是仅粉丝可见，过一会儿说不定就成了仅自己可见；而且视频也已经被删除了。
陈覆：“…”
果然，他这一番试探，打中了英桥的命脉。
席巧到底说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也就是她冒用了他人的高考成绩进入B大，并且多年来一直有意营销女学霸这个名头罢了……
这件事情，英桥会不知道吗？
席巧十八岁就签约了英桥，那个时候她还没高考呢。
显然，英桥知道，甚至很有可能主导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原著里对于这一段的描述并不清晰，毕竟原著的视角还是在陆可聆那儿。
顶替高考成绩这件事情被爆出的时候，陆可聆正在拍《轮转》，对于事情的始末并不了解，很多信息还是之后从方玉芝那边了解到的。
这种零散的信息吧，陈覆也记不太清了，无非就是记得一点事情怎么爆出来的，最后又是什么结果。
原著里，英桥狗急跳墙，直接把一切事情都推到了席巧的身上。
虽然说之后又发生了其他的事情，彻底毁了英桥……但是，在陈覆看来，席巧之事完全可以在英桥倒台的过程中，起到更大的作用。
毕竟这件事情的性质实在是太恶劣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具体行事还得更加谨慎一些。
英桥旗下那么多艺人，艺人的粉丝又那么多……众口铄金，再加上英桥多年来的营销实力，黑的说不定也能洗成白的。
想利用这件事情，一则手上要有足够多的证据。
光靠席巧酒后吐真言可还不够，毕竟陈覆知道席巧确实是顶替了其他人的高考成绩，但是她是在喝醉之后才说出这种事情的，很多人并不会轻易相信。
二则，得靠降维打击。
具体的还得等他和庄兰泽谈完之后再说。
6月30日，《太岁》全国公映前一天。
这一天，陈覆用乐乐给《太岁》吹了一大通彩虹屁。
同样是这一天，他终于在猫咖见到了庄兰泽。
这位《他在看你》的女主演，同样是起司工作室的一员。
她在前年曾经被观众认为是「老天爷赏饭吃」，有着与陆可聆不逞多让的天赋。
但是比起陆可聆来说，庄兰泽的演艺生涯，乃至于截止目前的人生，可以说是波折不断。
八年之前，她高考折戟，从众人称赞的学霸，一夜变成父母眼中的赔钱货，只能报考一家不知名的专科影视类院校，并且整个大学都郁郁寡欢。
大学毕业之后，她随便找了一份S市影视城剧组场务的工作，倒也有声有色地做了下来，生活慢慢稳定。
三年之前，戚苦雨的《他在看你》开始选角，女主角始终空缺，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而庄兰泽当时恰好在这个剧组打杂。
戚苦雨选角烦得要命，出门散心，恰好看见一件事情办错了的庄兰泽，慌慌张张地和场务主管道歉……那恰好就像是《他在看你》中，女主角惊慌失措中带着绝望惊恐的样子。
戚苦雨从来就是个不拘一格的导演，他当场拍板让庄兰泽来试戏，并且庄兰泽在这部电视剧中的表现，也足够担当得起收视率。
在这部电视剧之后，庄兰泽直接就被其他的导演拉去拍电影了。
但是，也不知道是庄兰泽挥霍了自己的天赋，还是无法适应其他的剧组，电影拍了几部都不成功，从女主角一路扑到女配角。
去年的时候，她甚至和傅明礼并列票房两大毒药。
两年过去了，她的事业巅峰，居然还是几年前的那部小成本犯罪悬疑电视剧《他在看你》。
对于庄兰泽来说，这种事业的起伏与命中注定一样的失败，似乎就像是一种诅咒一样。
当她因为《他在看你》的成功而沾沾自喜的时候，命运就在一旁虎视眈眈；就如同当年她高考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发挥得很好，但最后的成绩却……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陈覆询问她是否对当年的高考成绩有所疑虑的时候，她感到了一种迫切的、想要获得一个肯定答案的焦虑。
她想，是的，当然。
但是……但是她又怕是真的出了错。
因为她就是这么……这么失败的人。失败的人生，失败的事业。从她失败的高考开始。
这一天，当陈覆第一眼看见庄兰泽的时候，他不由得吃了一惊，因为，这位应该只是二十六七岁的娱乐圈女演员，却并没有寻常演员的那种光鲜亮丽。
她身上，甚至带着死水般的平静与凝滞。在等待陈覆的时候，她静静地凝望着窗户外面，目光出神，像是一座没有呼吸的雕塑。
她注意到了陈覆的到来，于是礼貌地笑了一下。
陈覆想，庄兰泽的粉丝总是说，她们家姐姐有着空谷幽兰一般出尘的气场。
可是在他看来，生活中的庄兰泽，却有些死气沉沉的。
他坐到了庄兰泽的对面，与她随意交谈两句，然后沉吟片刻，问出了十分关键的一句话：“你的高中，有你高考试卷的存档吗？”
现行的法律规定，高考试卷在考试后半年到一年的时间里，送至专门的印刷厂进行销毁处理。
但是庄兰泽高考的时间是在八年之前，那个时候的规则很有可能是不一样的，陈覆在网上查了一下，有说要销毁的，也有说卖废品的，也有说送回学校自行处理的。
庄兰泽和席巧都是P省人，不过陈覆不知道庄兰泽的学校是什么，所以上一次他和庄兰泽沟通的时候，就已经在微Q上问过这个问题。
庄兰泽说她会去询问高中的老师。
这一次见面，陈覆希望可以获得这个问题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lllllb=lay back的缩写，消息延迟、落伍，l的数量表示程度感谢米幽子投出的手榴弹，感谢爱吃橘子投出的地雷，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