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顿饭，气氛，就有一点莫名的尴尬。
郑商大大咧咧的，感觉不出来，不过陈覆可以明显意识到陆可聆的情绪不是很高昂。
陈覆想了想陆可聆心情不好的原因，然后突然意识到，他好像是没和陆可聆说，中午吃饭会带上郑商。
这一点确实是他做得不够周全。
毕竟对于陆可聆来说，郑商完全就是个陌生人。
虽然陆可聆对陈覆挺自来熟的，但也不能强求他对所有人都自来熟吧？没这个道理。
陈覆的心里就有一点点的内疚。
不过陆可聆表面看起来还挺正常的，陈覆也不好说什么。
他们在餐桌上的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聊到了影视城。
陆可聆就故作自然地问：“所以，你们去影视城干嘛？旅游？”
“不是啊。我和陈覆都是本地人，去影视城旅游干嘛？都是唬唬外地人的。”郑商就开玩笑地说，“再说，我们也不追星。”
陆可聆心想，那你不还是没说你们去干嘛？
陈覆想了想，觉得这时候直接脱马甲有点尴尬，而且郑商也在，不知道他能说出什么令人尴尬的话，所以就故意引开了话题。
但是，今天陈覆和郑商到底去影视城做什么，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陆可聆，让他心痒痒。
等吃完了饭，郑商去卫生间，陈覆和陆可聆就在外边儿等他。
陆可聆实在忍不住了，就问：“你们到底来影视城干嘛？怎么搞的这么神秘？”
陈覆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说：“我说了，你别生气。”
陆可聆：“…”
不是，陈覆这是来干嘛？还可能让他生气？
陈覆就说：“其实我除了开猫咖店，还有一个副业。”
“是什么？”
陆可聆莫名有点紧张。
明明是陈覆的副业，他紧张个屁啊！
陆可聆还来不及多想，陈覆就坦诚地说：“其实我还是个娱乐记者。”
“娱乐记者？”
陈覆点头。
他也不想骗陆可聆。
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虽然陆可聆天天跑猫咖有点烦，性格还有点咋咋唬唬自来熟，完全看不出原著里沉稳大气的样子，压根就是个幼稚坦率的小屁孩……
但是，陆可聆已经算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了。
以陆可聆未来的事业发展来说，迟早有一天，他会成为娱记们的香饽饽，会被狗仔们偷拍和跟车那个时候，陆可聆必然会厌恶这群人。
陈覆要是那个时候再和陆可聆说自己的副业，以他对陆可聆的了解，那那陆可聆多半得气炸。
所以，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和陆可聆说清楚。
趁陆可聆没说话，陈覆抢先一步说：“你放心，我不会泄漏你的秘密，这点道德我还是有的。”
“哦……”陆可聆点了点头，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他忽然兴奋地对陈覆说：“那我要是有什么瓜，是不是可以找你爆料？！”
陈覆：“…”
拜托你对你的同行好一点。
但是，他也非常现实地说：“没问题，越劲爆越好。”
两人相视一笑，感觉气氛十分祥和。
从厕所里走出来的郑商：“…”
他突然就get到了陈覆说的那种感觉。
叫什么来着……
gay里gay气！对，就是gay里gay气！
但是他在柯诚和邹晋阳身上怎么感觉不到？
这难道还有真假之分吗？
郑商颇为摸不着头脑。
吃过了饭，陈覆先回了趟猫咖，照顾一下小橘，然后继续和郑商继续回去蹲《无夜》的剧组。
陆可聆自然是回剧组拍戏。
走之前，陆可聆还有点遗憾，想着他怎么就被陈覆的副业给惊讶到了，忘记问陈覆到底在蹲什么瓜呢！
他也想吃啊！
心不在焉的陆可聆表现频频出错，被穆行渠痛骂一顿之后，这才收敛心神，好好演戏。
拍完一段之后正在休息，陆可聆就诚恳地自己跑去找穆行渠道歉了。
穆导就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你还年轻，有着无限的未来，但是，从事任何一个行业，如果不够认真，不够钻研，那是不可能获得成功的。可聆啊，你得记住这一点。”
陆可聆连连点头，虚心接受了穆行渠的批评：“对不起穆导，我今天有点不在状态，会好好调整自己的。”
穆行渠笑眯眯地点点头，越看陆可聆越满意。
陆可聆相貌英俊，那是一种过于突出、吸引人目光的相貌，对于需要饰演不同角色的演员来说，可能并不是特别好的外表条件。
不过幸运的是，如果陆可聆能遇上一位足够优秀的化妆师和造型师，那么他的容貌，也同样拥有极高的可塑造性。
比起容貌，更加令穆行渠满意的，自然就是陆可聆极高的表演天赋。
他觉得陆可聆就是一个天才，一块璞玉。只要稍加打磨与历练，就可以让这块珍贵的玉石熠熠生辉。
陆可聆需要更严谨的剧本、更深刻的角色，他会拥有更加广阔的天地。他能走向更高的平台。
在傅明礼之后，这个国家需要一个更年轻、更有冲劲的优秀男演员。
想到傅明礼，穆行渠不由得暗自叹息一声。
英桥耽误了傅明礼。
直至今天，和傅明礼合作了好几场戏之后，穆行渠终于可以明确地得出这个结论。
傅明礼是一个典型的学院派演员，他的演技有明显的方法和技巧。在实践中，他本应该可以将这种技巧化为自己的一部分，更加的圆融与成熟，甚至逐渐摸索出属于自己的一套表演办法。
但是，傅明礼遇到过多少好的剧本呢？
英桥给过他多少的机会呢？
没有。很少。
傅明礼在英桥接到的都是什么剧本？偶像剧、穿越剧，职场暧昧。
英桥让这个影帝去演电视剧，然后又嫌弃他带不起收视率，于是逐渐觉得他鸡肋，终于将他打发来《澄明天下》这个英桥认为已经无药可救的剧组。
傅明礼获得华章奖影帝的那部电影，是他的朋友介绍给他的机会。
一个困顿、原地踏步、平庸的中年男人。
是否很像是傅明礼的写照呢？
年轻时的傅明礼或许很像陆可聆，他也有惊艳世人的天赋和曲高和寡的表现欲。
但是他终究蹉跎了很多的岁月。
他本可以拥有更高的成就。
这些天傅明礼在剧组工作，剧组的人员都认为这位影帝性格温和、待人真诚。但是，作为导演，穆行渠却可以看出来他身上已经没有了锐气与冲劲。
他甚至压不过陆可聆的戏。
是的，小皇帝本来就不应该压过摄政王；但是在剧本里，小皇帝最后是要成长起来的，他终究要成为一代明君。现在，穆行渠甚至担心，暮气沉沉的傅明礼，是否可以演出剧本中满怀雄心壮志的小皇帝。
穆行渠摇摇头，不让自己想那么多。
他温和地让陆可聆去调整一下，也告诉他不要想那么多。
他望着陆可聆远去。
他想，英桥毁了一个影帝，但是，不能毁掉下一个。
金钱和资本已经让国内的娱乐圈一片乱象了。
穆行渠沉思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影视城的另外一边，陈覆和郑商正无所事事地呆在树下。仍旧是他们上午呆着的那棵树。
六月的天气已经十分炎热了，陈覆热得满头大汗，和郑商说了一声，自己跑去卫生间洗脸，顺便上个厕所。
他洗了把脸，然后找了个隔间蹲着发呆。
突然地，他听见外面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无夜》剧组的人？
陈覆想了想，也没动，假装自己就是个路过的无辜路人。
随着脚步声的逐渐逼近，陈覆也听见了他们的交谈声。
是两个男人。
他们正聊着剧组里的一些风言风语。
别以为男人就不八卦。
你瞧瞧陆可聆？
陈覆侧耳倾听着。
“是这样？”
“对，我听好几个人说过了。”
“真是恶心啊……”
“相恺捧的人，英桥又投资了……不是说他带资进组吗？”
“那个时候也不算吧，就是前段时间……估计英桥的资金也算是相恺拉过来的吧，所以他就有恃无恐了？”
“谁知道呢？反正柯诚没什么反应。”
“他能有什么反应。被摸了屁股而已，总不可能立刻就罢演吧？”
陈覆在厕所隔间里，听得吃了一惊。
柯诚被摸了屁股？
被谁？
邹晋阳？
真就职场性骚扰啊？
陈覆深感震惊。
那两位男性工作人员显然是直男，觉得这种行为恶心，但是硬要计较的话，又显得不够大方。
“那他们之后还要炒CP的吧？”
“是啊。啧啧，真亏得柯诚能忍下去。”
“不忍怎么办？他一个三线演员……能和相恺、英桥这种公司斗吗？”
“诶……你说，他是不是也是……？”
“嗯？”
“他长得文文弱弱的，有点像是gay啊。”
“谁知道……”
“他不反抗，说不定乐在其中呢？”
“哎哟，你怎么……”
“瞎猜猜而已……”
两个人一边闲聊，一边处理完生理需求，就离开了。
徒留下陈覆在隔间里沉思。
不是吧？这两个人真没发现厕所里还有一个人？
又或者，邹晋阳骚扰柯诚的事情，已经全剧组皆知了，所以即便厕所里还有一个人，他们也觉得没必要闭紧嘴巴？
总不至于故意说谎、套路陈覆吧？那是开了天眼还是啥啊？
不管什么原因，这种大嘴巴，都有点迷惑。
或许这就是职场吧。
陈覆摇摇头，不再多想，离开厕所找到郑商，又和他说了刚才在厕所里听到的八卦。
郑商也惊呆了。
他看看那边的片场，又看看陈覆，说：“呃，柯诚，是有女朋友的吧？”
“是的……”
陈覆默默地点点头。
虽然柯诚和薛梓暮暗中谈恋爱，但是如果刚才厕所里那两个人说的是真的……那么柯诚一个直男，又得和邹晋阳炒CP，又得忍受邹晋阳的性骚扰，也有点惨。
慢着……总不可能柯诚是个双性恋，然后脚踏两条船吧？
那不能……
陈覆希望世界多一点好人，少一点渣滓。
不要浪费了他刚才的同情心。
他们在《无夜》剧组又蹲了一下午，蹲到腰酸背痛，也没拍到什么太有价值的东西。
不过「晋诚所至」的互动拍了不少。
现在，就连郑商也能明显地看出，这两个人之间，确实是邹晋阳更加的主动和热情，各种搭背、搂腰、捏肩、揽手等等动作，像是个皮肤饥渴症患者一样。
如果不知道性骚扰的传闻，那么郑商觉得这就是两个好兄弟。
但是知道了之后，郑商就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不过，没有拍到确切的，类似于摸屁股这样的证据，那么他们也不好下定论。
这一天都在外面，到晚上，陈覆头都痛了，早早地就睡下。
他早就安排好了明天的事务。他不会和郑商一起去蹲剧组，而是前往一个计划已久的地方。
他要去一趟成离曾经的公司NT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