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假前两天的校园里,气氛都比较欢快,学生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回家去,只有靳然还在忙着学习。
他借学习之便又混进了裘郁的宿舍。
之前宿舍重整之后他来给裘郁擦药,因为只到了客厅,他并没有看到卧室里的最新布置。
坐在书桌前,他看到了书桌角落里放置的那棵他们一起看过的装饰品假树。
假树是他们去一中之前买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
看着那伸展规律的树干枯枝,靳然觉得自己的爪子有点痒。
他又忍不住把手里的笔磨来磨去,“你这盆树,为什么不放在客厅里啊?”
放在这里实在太干扰他学习了。
裘郁眸光微动,随口道:“放在这里才用得上。”
靳然道:“为什么?”
“……”
因为某只鸟来找他从来不走正门,都是敲窗。
裘郁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低头说:“我一个人的时候不会待在客厅。”
客厅空间大,待久了让人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而装饰品是有欣赏价值的,当然得放在平时看得见的地方。
靳然了然的点头,他强行把自己的目光从假树上挪开,专注做题。
嗯,快点做完题他就可以换个身份来耍了。
正这么想着,他在一道题底下的空白位置写下了一个“解”,写完他又是一顿,小心地转头道:“对了会长,我能……看看你的相册吗?”
裘郁正在给他划重点,闻言微微一怔:“相册?”
“嗯。”靳然点头:“之前在学生会,听闻甜学姐说校长养的那只鸟很可爱,我没看过,所以想看看。”
没看过是骗人的,想看看是真的。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裘郁。
裘郁道:“为什么你觉得我会有照片?”
靳然说:“你微信头像……不是有一张吗?”
总不能在他的卧室他的书桌他的毛毯上,照片还是别人拍的吧?
裘郁眉梢微挑,把手机拿出来给他:“那是唯一的一张。”
靳然:“……”
唯一的一张?
什么意思?
靳然没问,他直接接了手机自己看。
裘郁的手机相册其实很单调,除了一些风景和他俩在游乐园的合照,就是一些靳然看不懂的梵文字,还有一些靳然听都没听过的公式。
所有照片翻下来,除了他俩的合照之外,那只睡着的金丝雀,竟然是裘郁手机相册里出现的唯一生物了。
而且真的只有一张。
靳然没有自恋的癖好,但他有点好奇:“为什么不多拍两张?”
裘郁状似随意地说:“怕把他吓跑。”
靳然立即道:“怎么会呢?”
拍照而已,怎么可能把他吓跑?
他可能醒都不会醒。
“其实鸟的睡眠很深,一般是不会醒的。”
就比如他,只要一睡着就人事不知,只有打雷能叫醒他。
裘郁唇角微扬,“可是我听说,鸟是睡眠最浅的生物,他们睡觉时眼睛总是一闭一睁,警觉性很高。”
靳然划手机的动作一顿,眨眨眼道:“……是吗?”
裘郁又道:“但这只可能和普通的鸟不一样,他确实睡得很沉。”
靳然:“……”
前半句非常正确。
裘郁知道他不会愿意说,所以只是想给他一个台阶下。
可靳然沉默了一会儿,没有顺台阶下来,反而凑近他道:“我听说学姐说,这只金丝雀是一只纯血的妖怪。”
裘郁:“嗯。”
“那……你不好奇他的来历吗?”
“……”
他主动提起这个,裘郁略感意外。
靳然说:“纯血妖怪有三种,一种是吸收天地灵气从本体化形成的,第二种是纯血的妖怪结合生下来的。”
但现在的世上所存有的灵气已经很难维持妖怪化形,就算能够化形,妖力也会很弱。
有应校长的对比,他不信裘郁一点都没怀疑过他。
裘郁淡声道:“第三种呢?”
靳然迟疑片刻,“第三种,是远古时期诞生的妖兽,沉睡几千年后苏醒,借一副躯体融合重生。”
这是靳然第一次跟裘郁提起妖兽重生却不为人知的方式。
裘郁听完反应不大,只是看着靳然,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靳然压低了嗓音,咽了咽喉咙:“你有没有想过,那只金丝雀,可能就是某种妖兽重生,他是为了某种目的,才接近你的。”
“……”
这句话如果换别人来说,很明显就是挑拨离间。
可偏偏它是从靳然的嘴里说出来,在裘郁看来,却带了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靳然所说的某种目的,是指他每一次莫名其妙的发烧?
所以他每次的异常高热,就是他所说的融合?
裘郁说:“我让他靠近,也是为了我的目的。”
一开始是为了妖力的平稳,现在更有别的目的。
一个说出口之后,甚至可能把人吓跑的目的。
靳然道:“就算他是在世间存在了数万年的怪物,你……你也不怕吗?”
裘郁微笑着说:“我这样一个随时可能毁天灭地的怪物,你怕吗?”
不等靳然察觉到他话里的歧义,裘郁又道:“他既然敢接近我,他肯定不会怕我。”
是利用也好,是互相帮助也好,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牵绊。
裘郁甚至想过,这种相互的牵绊,如果能一直存在就好了。
靳然默了。
他今天之所以会跟裘郁说这些,是因为他觉得裘郁不是不明是非的人。
针对裘郁的妖怪,多是有神性的,可这不代表所有有神性的妖怪就都会针对他。
比如青龙,再比如靳然。
就像闻甜说的,裘郁很宠他。
在不熟识的时候,裘郁就从天雷底下救了他一次,后来在不知道原因的情况下,见他发热,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裘郁的宿舍里从来不设什么摆件,却因为他喜欢买下了那盆枯枝假树。
裘郁总是很明确地知道他想要什么,吃东西的时候也不忘了给他投喂。
还有裘郁的手掌心,很温暖,他喜欢用原形窝在裘郁的手心里。
他的肩膀很宽阔,可以给人依靠。
他用毛毯给自己搭的小床,虽然很简单,但睡着真的很舒服。
只要裘郁在他身边,他就分外的有安全感。
靳然越是回想,越是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桎梏闯出来。
他忽然定神,一只手放在身前偷偷攥紧,紧张地看着裘郁道:“其实我……”
“嗡……嗡……”
“……”
设了震动的手机在木质书桌上发出嘈杂又难听的噪音,瞬间惊醒了被情绪左右差点把真相脱口而出的人。
两个同时把目光转向震动的手机。
靳然的手机是屏幕朝下放置的,所以裘郁并不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靳然拿起来看了看,忽然起身道:“我去接个电话。”
他拿着手机出了卧室,到客厅外面的小阳台,按下接听把手机放耳边道:“你打完了?”
电话里的人道:“打完了。”
“打赢了吗?”
“……”
靳然:“?”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打输了?
秦煜沉声道:“乌龟壳太硬,平手。”
“……”
乌龟壳?
靳然呼吸一滞,“他真的是……”
再硬的乌龟壳哪有青龙的龙爪子硬?
除了玄武。
靳然激动了一下下,又很快冷静下来,“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青龙似乎没打赢脾气不好,没好气道:“谁知道,自己问去。”
靳然:“……”
自己问就自己问,反正人找着了,总能问到的。
靳然挂了电话回去卧室,裘郁正端着两杯热牛奶从厨房里出来。
他莫名想到了上次裘郁为了他进厨房却妖力失控打碎了一个碗,再看裘郁现在端着两杯牛奶轻松随意的样子,嘴角不由得带了笑。
裘郁把其中一杯牛奶递给他:“笑什么?”
靳然笑着摇头:“没什么,谢谢你的牛奶。”
“……”
他低头抿了一口,在上嘴唇留下了一圈奶渍,舌尖探出来卷走了一部分,却还留了点儿在唇角。
裘郁自然而然地伸手,用指腹帮他抹掉了奶渍,又若无其事道:“进去吧。”
靳然:“……嗯。”
他在裘郁后面走进卧室,悄悄抬手碰了碰裘郁指腹擦过的地方,心里涌出一股不知名的暖意。
他又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觉得这杯纯牛奶比他喝过的奶茶还要甜。
因为裘郁没再提起之前的话题,靳然也没好意思继续说。
决心是一时的,被打断之后,再要说出口好像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悠悠叹息一声,回到书桌旁继续做题。
夜已经很深了,但裘郁没提起要他回去,靳然也乐得赖在这里。
他困了直接趴在桌上就睡了,最后还是裘郁给他搬上了床。
周六早上,月假的第一天,等靳然从睡梦中醒过来,学校里已经走得不剩几个人了。
他不确定裘郁是在宿舍还是已经去了学生会,于是用手机给裘郁发了条微信。
他今天是要跟着裘郁回家的。
发完他进洗手间洗漱,很快收到了裘郁的回复。
【会长】:在学生会,有点事要处理。
蒙斯特学校放假不比寻常学校,对那些已经濒临返祖的学生,放他们回家需要做好足够充分的安全准备。
靳然一手拿着牙刷,一手打字回复:那我收拾一下过来找你。
裘郁把一个能检测能量反应的手环递给高三的一个学生,低头看到他的回复,微微抿唇。
【会长】:不用,我很快出来,在校门口等你。
靳然看到消息时不觉笑了笑,加快了洗漱的速度。
裘郁说的很快是真的很快,他到校门口时宿舍的方向还没有靳然的身影,他便靠在校门边上的围墙上,玩了一会手机,目光忽然落在了前面的地板上。
曾经被雷劈得面目全非的地板已经恢复了原样,但是第一次见那人的情景却仿佛还在眼前。
那时候靳然撑着一把伞,被雷追着都自顾不暇了,被他救下时却还在担心他的伞。
裘郁正神游着,忽然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闯进他的视野,他没在意,重新盯回手机屏幕。
车就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停下,车门打开的声音响过之后,一个声音传来:“小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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