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就知道靳霄在一中混得还挺有模有样的。
食堂里看戏的人都很给他面子,连路都没拦。
靳然看着其他人的反应,心想今天恐怕没办法善了了。
他不慌不忙低头吃了口面。
靳霄垂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自己表弟,还有撑着一张裂开的桌子不知道该不该松的冯松华。
明显的冲突现场。
他皱眉道:“你们在干什么?”
冯松华见到他就跟见到自己靠山似的,瞬间来了精神:“霄哥,我们就是来帮你出口气。”
邹健也起来站到他身边:“表哥。”
他笑了笑,看起来还有点谄媚。
靳霄却脸色一变:“谁让你们来的?”
靳然眉梢一抬。
原来不是靳霄让他们来的?
邹健也是一怔:“……表哥,怎么了?”
以前他们找靳然麻烦的时候,表哥从来不会说什么的。
靳霄的表现和靳然想的有点不一样,他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对邹健不耐道:“回你们自己教室。”
“……”
他说着就要转身,看都没再看靳然一眼。
安弦眉毛一挑,看向靳然。
靳然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这发展他怎么有点看不懂了呢!
正想着走了也好,省得在这里给他找不自在。
结果靳霄没发作,邹健忍不住了,他直接指向靳然:“表哥你到底在顾虑什么?这个人忘恩负义把你们从别墅里赶出来,这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
本来一众吃早饭的就好奇邹健他们为什么要找交流生的茬,在听到是为了给靳霄出气之后好奇心又是暴涨。
现在听到“靳然忘恩负义”,好奇心更是达到了顶点!
在学校里,因为邹雁刻意压住了消息,基本上没人知道靳霄和靳然有什么关系。
可现在……靳然把靳霄他们从别墅里赶出去?
这是什么豪门争斗大戏直播现场?
原本怕惹上麻烦不敢多留的人听到这个八卦,也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他们一个人是入学以来一直万众瞩目的风云人物,一个是刚来一中不到两天却因为颜值逆天热度暴涨的交流生。
这两人之间的冲突,让在场所有人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靳然听到邹健说他“忘恩负义”才明白过来,靳霄不是不想找他的事,他是不想惹事。
靳霄母子三人被赶出别墅的原因别人不知道他自己清楚,那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他摆明了不想让人知道这事,可他的队友似乎有点蠢,直接在他同学面前把他的底都给掀了。
眼见着靳霄黑了脸,靳然却笑了。
冯松华怒道:“你笑什么?”
笑你蠢啊,还能笑什么?
靳然继续吃面。
安弦在为人处世方面是个人精,明明已经猜出来了,却还是问:“这位是……”
靳然道:“靳霄,我名义上的堂哥。”
他没怎么强调字眼,但人群里还是嘈杂了几声。
破案了。
是堂兄弟!
但是……什么叫名义上的?
很快安弦恍然的“哦”了一声:“他就是两年前在你爸妈去世之后不要脸地拖家带口住进你家别墅的你那个婶婶的儿子?”
语速飞快。
标点符号都不带的!
他故意说的很大声,让围观的人都能听到。
邹健顿时瞪眼:“你TM胡说……”
“连你的班主任都能收买,想让你被开除的也是他妈吧?”
安弦又添了一把火。
围观群众瞬间炸开了,看靳霄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靳霄他们住的是靳然家的别墅?
靳然在学校还差点被开除?
“靳霄家里好像就是从他高一下学期突然变得有钱的。”人群里有人说。
靳霄现在高三,两年前他正好高一。
而且刚刚邹健他们还叫靳然“靳大少”。
“我记得两年前好像有个报道,说是靳氏集团董事长夫妇在地震中去世了,该不会就是……”
“不会这么巧吧?”
“他们如果是堂兄弟,为什么靳霄在一中,靳然却去了蒙斯特?”
靳霄的中考成绩可没有达到一中的招生分数线。
刚上高中那会儿,靳霄也不是什么风云人物,就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普通学生,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一些富二代就开始巴结他,又因为他长得挺好看,渐渐在学校里有了人气。
如果靳然真的是靳氏夫妇的儿子,和靳霄是堂兄弟。
如果靳霄能进一中是有靳然的爸妈帮忙,而在靳然的爸妈去世之后,靳然却被送去了培训未成年的特训学校……
这特么到底谁忘恩负义啊?
“那靳氏夫妇的去世是不是也是因为……”
有人忍不住大胆猜测,靳霄冷冷地瞪了那人一眼,那人瞬间噤声,缩进人群里溜了。
靳霄一直没开口,脸色已经铁青。
靳然饶有兴致的看着,心想他和靳钰晨不愧是兄妹,妹妹一朵白莲花装得可怜兮兮,把自己当小公主。
而靳霄端的风度翩翩把自己当校园男神,怕是气疯了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发雷霆。
他沉着脸看着靳然,咬牙切齿道:“你别给脸不要脸。”
靳然正要开口,安弦又抢先道:“人家自己有脸,要你的脸干什么?你又没他好看。”
“哈哈……”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又迅速捂了嘴。
靳然补充道:“而且我不喜欢二皮脸。”
“……”
他们俩一唱一和,吃瓜的倒是吃得欢,邹健他们却已经在火山喷发的边缘了。
他转向安弦道:“你谁啊?我们家里的事有你什么事?”
靳然道:“你谁啊?我家里的事有你什么事?”
“……”
一句话堵得邹健哑口。
邹健滞了半天,忽然冷哼一声:“我是谁,靳大少你贵人多忘事当然不记得我是谁,您以前多高贵啊,上学有专车接送,出门住星级套房,连吃的东西都比别人高一个档次,可现在……您是在自甘堕落吗?”
他一开口靳霄就皱了眉,他看了冯松华一眼,冯松华会意,上前想劝他闭嘴:“健哥,别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邹健一把推开他:“也让咱们以前的初中老同学看看,曾经高高在上的靳大少,在初中呼风唤雨的好学生,来咱们学校当交流生,不仅半夜翻.墙出校门,住的还是满大街随处可见的破酒店,吃着他以前最不屑一顾的食堂,还打算和他的新朋友一起去吃路边摊,看来蒙斯特学校的教育是真的给力啊,把人民的底层生活体会地这么彻底……”
他越说越不知收敛,脸上越来越兴奋。
曾经他只能仰望,连话都说不上的豪门大少爷,现在落到尘埃里只能被他踩在脚底下。
他说着靳然以前怎么怎么样,对比现在的落差,想让靳然难堪,却没发现周围看着他的人的脸上已经越来越嫌恶,也没注意到一个人眼睛里已经在凝聚风暴。
裘郁体内妖气燥乱,被靳然按住了手。
靳然不动声色,心说会说话就让你多说点儿。
他和靳霄的关系现在都知道了,邹健越是说这些嘲讽的话,就越是坐实了靳霄他们做的那些事情。
俗话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队友。
靳霄在一中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人气,被邹健这么一闹,直接打回原形。
不仅忘恩负义霸占别人的家产欺负自己的亲堂弟,还这么理直气壮?
“……以前在学校你不是谁都不搭理吗?现在和蒙斯特学校的问题学生们一起你倒是很合群……啊!”
靳霄忍无可忍,一脚踹在了他小腿上。
邹健震惊地转头:“表哥!”
“让你闭嘴没听见吗?”
“……”
他想息事宁人,靳然没让他如愿:“不用闭嘴,他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我现在是挺惨,但是我混成这样,是谁的功劳啊?”
吃瓜群众又是一片唏嘘,对靳然分外同情。
爸妈去世已经很惨了,现在还被苛待,还要被嘲讽。
听着周围人群里的议论声,邹健刚歇下去的气焰瞬间又窜起来了:“谁的功劳,难道不是你自己的功劳?”
“……”
“你爸妈是出去旅游遇到地震去世的,这你能怪谁?要怪就怪你自己,如果不是你提出要去旅游你爸妈怎么可能会出事?你自己倒好,突然又不想去,还捡了条命。”
学校食堂简直就是台天然的扩音器,邹健难听又刻薄的声音在食堂里回响。
靳然倏地蹙了下眉,低头看了看心脏的位置。
他刚刚……心脏好像刺痛了一下。
“我看你就是个灾星,你爸妈就是你自己害死的!”
“……”
邹健说话的同时,靳然脑子里有同样的话在响,但却是女人的声音。
他眉头皱的更紧。
裘郁忽然拉住他道:“怎么了?”
靳然略带茫然地看着他。
他自己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很难受。
邹健的话好像戳到了他的什么痛处。
很快他辨别出了脑子里说他是灾星的那个声音,是邹雁的。
他抬头看向邹健,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以前的小金丝雀明明有绝对的优势,却仅凭他婶婶的几句话就让他逆来顺受了。
他不是不反抗,只是在自责。
难怪他任由别人住进自己家,难怪他受尽欺负却什么也不往外说。
在小金丝雀的心里,他就是觉得爸妈的死是自己导致的。
如果他一开始不提出要去旅游,爸妈就不会死。
因为自责,在被婶婶指责的时候才不敢反驳,才会被引导着,变得越来越自卑。
可他爸妈死在地震中,是一场意外。
食堂里,邹健就和邹雁指责小金丝雀时一样的嘴脸,他见靳然脸色发白,以为自己终于戳到了他的痛处,越发得意道:“老天是长眼的,你爸爸经营那么大一个集团,谁能保证他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说不定那次地震就是他们俩的天谴,死了也……”
“啪!”
“啊!”
人群中一阵惊呼,所有人都在听邹健越说越难听的话,几乎没人想到靳然会突然发作,端起他面前一碗冷掉的面汤,用力盖到了邹健的头上。
几乎熬成了糊状的浓汤,迎头从邹健头顶倾泻下来,从他身上滑落洒了一地,汤里还留了几根面条,挂在他的耳边欲坠不坠,看起来还挺Q弹。
离得近的靳霄也受到了波及,被溅了一身的汤汁。
两个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邹健正说得起劲,被当头一碗汤砸得有点懵,他眼珠子差点从眼睛里鼓出来:“你敢泼我?”
靳然:“……”
这话问的,他都已经泼了,这人还问他敢不敢。
稍微有点遗憾的就是,邹健的脑袋太大了,一只碗套不住他的头。
可能他的遗憾表现的太明显,也可能是邹健现在的造型太滑稽,人群里爆出一阵哄笑。
邹健恼羞成怒,直接一拳朝靳然挥过来。
可他身上还有汤,靳然一脸嫌弃地把餐盘举起来挡住溅过来的汤汁,预想中拳头打在铁盘上的声音却没有响。
他头顶罩下一片阴影,一只手接住了邹健挥过来的拳头。
……
作者有话要说: 忍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