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似有好转

  三人来到绝云坊时,紫珠已经同青凤舞打成一片,两人顾不上傻兮兮的武长岭,正喝得不亦乐乎。

  青凤舞买完酒本来是要回仁馨布庄的,但武长岭却不肯回去,他赖在人家店里东摸西瞅,最后胡乱抱了一坛酒咧着嘴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青凤舞过去哄他,他也没有反应,无奈的她只好拉着他的手挑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你是不是想喝酒?”

  青凤舞指着酒坛,两眼亮晶晶地盯着面前的痴傻男人,她希望他会点头或者摇头,但他除了扯着嘴角憨笑之外,什么反应也没有。

  从重逢到现在也有一段时日了,她每天陪着他,跟他讲曾经的美好过往,但他当真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在他眼里,她跟别的下人是一样的,都是蔡勇请来照料自己的,但她跟别人又有些许的不同,她看自己的眼神充满善意和柔情,不会像别人那样总是吹胡子瞪眼尽显不耐之色。

  从前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那些服侍他的下人还会打他、骂他,甚至拿他当出气包,但她不会,她永远都是耐心地哄他,疼他,完全把他当个小孩一样来细心呵护,感觉到她身上温暖的武长岭,这才肯乖乖地跟着她,偶尔流露出令人费解的神情。

  见他依旧是一副置若罔闻的表情,青凤舞有些失望,方才还亮晶晶的双眸转眼就泛起了泪花,她有时候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像拖着他行走在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周遭看不到一星半点光亮,那种感觉让人恐慌,让人窒息。看書喇

  她听蔡勇说府上的人没人真心愿意照顾他,大部分都是迫于威严才去照顾他几日,但这种压制出来的行为怎会真心,这些人往往在蔡勇面前唯唯诺诺,忠心耿耿,在什么都不懂的他面前却是另一幅猪狗不如的嘴脸。

  青凤舞听完,心疼了几日,最后决定自己去岭王府做他的贴身婢女,她这一去不仅顶了巨大的压力,还冒着一定的风险。

  在岭王府,她每天除了要照顾他之外,还要应对府上某些虚情假意冷嘲热讽的丑陋嘴脸。

  人际关系对她来说倒不是什么难题,毕竟她出身风月场所,逢场作戏曲意逢迎之事于她而言自然是游刃有余,只是箫淑妃每隔一段时日就会派人去府上探望武长岭,虽然每次箫淑妃的人去岭王府,蔡勇都会提前将她支开,但箫淑妃纵火之事对她打击很大,她只要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会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瑟瑟发抖。

  箫淑妃的人一来,她整个人就会陷入无限的恐慌之中,常常连着四五天做噩梦,梦里她囿于一片方寸之地,周遭全是火焰,呛人的烟雾进入口鼻,呛得她浑身难受出不了气,她想畅快地咳一顿,可怎么也咳不出来,有一只手正紧紧地按住她的口鼻。

  那是一只女人的手,那方寸之地灼热得不行,可女人的手却出人意料地冰凉,那女人将她按在地上,焦急地叫道:

  “姑娘,你自己用手捂住这湿巾,保持伏地的姿势不要动,奴婢……奴婢……撑……撑不住了……”

  青凤舞被熏得泪水直流,她使劲抬起火燎火挠的眼皮,惊讶道:

  “春梅,你,你怎么不捂住口鼻,快,快点捂上!”

  春梅微微一笑,像苍白的纸被人揉成团后再铺开般让人心碎:

  “水,水不够了,奴婢贱命一条,这水就留给姑娘和……腹中的孩儿……”

  说罢,她强撑着爬了几步,将不知从哪弄来的一罐水放到青凤舞面前,断断续续地叮嘱她:

  “姑娘,方巾干了,你,你就自己沾湿,捂住,捂住嘴巴,奴婢……奴婢……”

  春梅的话还没说完,便渐渐沉了下去,周遭除了偶尔传来的火焰着物破裂声、让人难以忍受的烟雾味之外,还有她绝望无助的抽噎声……

  每次从噩梦中惊醒,她都会像失了魂一样浑浑噩噩,惶惶不安,小暖子半夜醒转发现她的异常,便从自己的小床上蹑手蹑脚地下来,将她的手抬起贴在自己的小脸上,她感受到小暖子的温度,立即回过神来,安慰他自己没事,只是做噩梦了。

  连着几日如此,她怕吓到小暖子,便让他跟小青虫一起去睡了,小暖子毕竟还小,并未发觉什么,但他隐约觉得,自从岭哥哥出现后,他的凤舞姨就没有以前快乐了,她也不再整日围着自己转,她的心思全在岭哥哥身上,他心里有些失落,可又觉得岭哥哥很可怜,凤舞姨对他好是应该的。

  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既然凤舞姨对岭哥哥这么好,那自己也要对他好,他发誓,谁要是敢欺负他的岭哥哥,谁就是他的仇人。

  院里的那些小家伙见他如此护着武长岭,都对那位只会傻笑的大哥哥毕恭毕敬,谁也不敢再嘲笑他是个傻子了。

  收回思绪的青凤舞抹了抹脸上的泪,把酒坛的红封条揭掉,一股醉人的酒香瞬间扑鼻而上,她示意武长岭看自己,想来是被酒香吸引,呆愣愣的武长岭竟真的向她看了过来,咧着的嘴巴也不知何时合上,呈一线薄唇微抿,俨然一副正常人的神情。

  青凤舞惊讶地看着他,才收住不久的眼泪又冒了出来,见她哭,武长岭即刻又恢复了先前的痴傻模样,他看起来很兴奋,拍着手掌叫道:

  “嘿嘿……丑,真丑,你,你,真丑……”

  青凤舞有些失望,原来方才的一瞬是自己的错觉,抛却武长岭的话中不中听不言,但他终于肯开口说话,也着实让她惊喜。

  紫珠付完酒钱,向掌柜要了三只碗,掌柜本来是要叫店小二去拿给她的,奈何买酒的人太多,店小二走不开,只好让她自己去酒坊后的偏院里拿。

  等她拿着碗回到大堂,老远就看见青凤舞一脸喜上眉梢的样子,她将三只碗一字摆在桌上,笑嘻嘻地问她: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呀,凤舞姑娘?

  青凤舞瞧了一眼四周,见没什么人,便凑到紫珠耳边低声道:“他,他刚刚说话啦!”

  “真的呀,那太好了!”紫珠也很兴奋,仿佛武长岭是哑巴生平第一次开口说话似的,她抱过酒坛,对青凤舞道:

  “今天我们要好好喝一杯。”

  说罢,边倒酒,边对安静得像只木雕一样的武长岭说:“你想不想喝?”

  武长时间没有吭声,暗淡的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紫珠的手,当黄色的酒液从黑漆漆的坛口流出时,他的双眸仿佛瞬间灌入了灵气,闪着兴奋的光芒,凸出的白皙喉结不住滚动。

  紫珠放下坛子,打趣道:“这二皇子怕是犯酒痴啦,喏,这是给你的,喝吧。”

  紫珠把酒端到武长岭面前,他舔了舔嘴唇,欢快地低头去喝,可低到一半,他愣在那里不肯喝了。

  “怎么了?”

  青凤舞拍着他的背,柔声问他,紫珠也是一脸疑惑,静静地看着青凤舞安慰他。

  “你想喝的话就喝吧,没人会说你的。”

  青凤舞想起蔡勇说的话,在她之前,服侍他的人会打骂他,想来他是怕了,便不敢喝了。

  武长岭还是无动于衷,甚至还瑟缩地把碗推了出去,险些把酒水洒了,好在紫珠眼疾手快,一把夺了过来,才避免了一场浪费。

  虽说武长岭疯癫没人会在意他的这种行为,但当着紫珠的面,青凤舞还是觉得有些难受,她不想让人看到曾经尊贵的武长岭这般狼狈的模样。

  酒被端回来,武长岭的目光又定在紫珠的手上,那说明他还是馋那碗酒的:

  “要不,你端给他试试?”

  紫珠瞥了一眼青凤舞,试探性地询问她。

  青凤舞将自己的那碗酒挪到武长岭面前,微笑道:

  “喝吧。”

  武长岭双眼微眯,这才慢悠悠低头抿了一口。

  青凤舞大吃一惊,紫珠也恍然大悟起来,对青凤舞道:

  “原来二皇子是要喝你给他的酒。”

  青凤舞伸手理了理武长岭散在胸前的几缕长发,欣慰道:

  “这段日子我几乎每天陪在他身边,他对我熟了,便有了几分信任。”

  “这很好啊,说明凤舞姑娘的努力没白费。”

  青凤舞点了点头,祈盼道:“但愿他能尽快好起来。”

  紫珠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柔声道:“会的,二皇子会好起来的。”

  “借紫珠姑娘吉言,我们再喝一点吧,看他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青凤舞往武长岭的碗里添上酒,然后端起碗同紫珠一左一右在武长岭的碗上碰了一下,瓷具碰撞的声音传来,武长岭微微往后一缩,赶紧放下酒碗捂住自己的耳朵,半眯着眼睛来回瞧着左右的两个女人,痴痴地笑着。

  一口清酒下肚,青凤舞忍不住发出啧啧的赞叹声:“果然是好酒!”

  “那是,听林琅讲,这绝云坊的酒可是名冠楠陵的好酒呢!它的酿制方式比别家多了一道工序,而且听说还有独门秘方……”

  至于是不是名冠整个楠陵,其实紫珠也没有去证实过,她听林琅是这样说的,便借用他的话了。

  “没想到紫珠姑娘对酒也这么有研究。”

  “也,也没有啦。”

  紫珠面对青凤舞的赞扬有些害羞,心里却有一股奇妙的感觉在萦绕,这感觉不是得意,而是骄傲,是对林琅的骄傲,她突然觉得凡是跟林琅有关的事,听起来都让她备感甜蜜与幸福,好像说的和夸的是自己一样。

  两人正说着话,突见武长岭不知何时已经转头望向了别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她俩看到掌柜的正起身向门口迎去,那步履和神情甚至显得有些急切,他在门口停住了,只听他客气的话语传来:

  “魏殿下,您来啦,您要的酒老夫给您留下了。”

  只听得一声如清泉流响动听温润的声音回道:“多谢,有劳夏掌柜了。”

  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外,只见白色的衣摆一扬,魏亦玄便牵着柳若雪进来了,几个月下来,她似乎圆润了不少,白皙的脸上透着鲜活的红润,想来魏亦玄将她伺候的很好。

  紫珠连忙起身,对两位主子行了一个小礼,随即搀着柳若雪坐下,惊喜道:“太子妃,你怎么也来啦?”

  柳若雪有些惊奇:“怎么?我不能来吗?”

  说罢,疑惑地在青凤舞和武长岭身上扫了一圈,青凤舞也一脸茫然,武长岭压根就不知她们在说什么,只眯着眼瞅着魏亦玄,魏亦玄见他正望着自己,便坐在他身边对他微微一笑,武长岭眯着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随即又痴痴笑了起来。

  “太子妃怀有身孕,还是少出点门。”

  紫珠边说边偷偷瞄了魏亦玄一眼,看他懂不懂得关心自己的媳妇,未等含笑的魏亦玄说话,柳若雪已经明白她的意思,替自己夫君解围了:

  “好在四郎不会像你们那样天天不让我出门,不然我可就要闷坏了,要是四郎也像你们那样不让我出门,我可就要爬墙出来了。”

  魏亦玄一听,温柔的目光里有些愧疚与担忧,“小柳儿可千万不要爬墙,你想去哪里就告诉我,我陪你去。”

  柳若雪满意地点着头,对紫珠道:“有四郎陪我,我自己也会注意,这下你放心了吧。”

  紫珠点着头,又是羡慕又是惭愧,原来是自己小看太子殿下了,太子妃有孕在身,他比谁都小心翼翼,而且还有分寸,不会限制她的自由,一直细心陪伴在她身边。

  几人说话间,有眼力见儿的夏掌柜已经让人添了碗筷上来,顺带还给他们炒了几个小菜,绝云坊主营卖酒,但偶尔也会给客人提供饭食,只是次数很少,往往让人忽略了这点。

  魏亦玄见武长岭一直盯着酒坛,便将坛子捧到他跟前,微笑道:

  “二皇子想喝酒就自己倒吧。”

  武长岭呆呆地望着他,随即缓缓转向青凤舞,青凤舞含笑点头,武长岭这才伸出手去捧那酒坛,他的手颤抖的厉害,那酒坛在他手中晃动不止,好像稍稍一眨眼就会从他的手中掉落,摔个七零八碎,酒水横流。

  大家刚刚还沉浸在他知道看青凤舞行事的喜悦中,这会儿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他,生怕发出一点声响使他更紧张,从而陷入尴尬的境地。

  青凤舞想要去帮他,魏亦玄扫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动。

  青凤舞只好焦急地看着他,只见武长岭终于抓稳了酒坛,将坛口歪歪斜斜地对准自己的碗倒了下去,这一倒自然没倒进碗里,全倒在桌子上了。

  醇香的酒液顺着光滑的桌面滴在武长岭灰色的衣袍上,店小二连忙拿来帕子要替他擦拭衣服,被青凤舞微笑着打断了:

  “让我来吧。”

  青凤舞替武长岭擦干衣服,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武长岭对倒酒之事似乎有些执着,他又颤抖着给自己倒酒,坛口又是斜的。

  魏亦玄浅浅含笑,温润道:“二皇子有没有觉得往里倾一点会更好?”

  武长岭愣了愣,抬眸看到一双星月映照般明亮的眸子正温和地看着自己。

  他低头,照魏亦玄的话将坛子往里一倾,那酒液就顺利地倒进了自己碗中,他兴奋地放下坛子,挨个将在场的人扫了一圈,那表情就像一个取得成功想要获得家长夸赞的小孩。

  青凤舞隐隐含着泪光,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柳若雪和紫珠也动容得红了眼眶,林琅连忙拍起掌来。

  大家也跟着拍掌,在响亮的掌声中,武长岭的双眸似乎又恢复了久违的光彩,他嘴角微微上扬,抿着唇笑了几下,自顾自端着酒细细品尝起来。

  魏亦玄碰了一下他的碗,欣然道:“二皇子,我敬你。”

  其他人也纷纷端起酒碗对武长岭和他道:

  “二皇子,殿下,我们敬你二人一碗。”

  柳若雪不能喝酒,但她也想敬酒,便以茶代酒敬了大家。

  青凤舞要照顾武长岭,不能喝太多;魏亦玄心中挂着柳若雪,喝酒也是极有分寸,只有紫珠因为高兴,好像百八十年没喝过酒一样,灌了一碗又一碗,柳若雪和林琅劝也劝不住她,只好由着她。

  她喝的尽兴了,一头栽倒在桌子上,醉的一塌糊涂,林琅只好叫来马车先带她回府去了。

  魏亦玄夫妇则送青凤舞和武长岭回了仁馨布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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