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深宫之怨

  魏亦玄去胡家寨这几日,楠陵城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胡彪锋走私刀剑运往北尼后,朝廷加强了对冶铁锻打方面的管控,特别是北市所有的刀剑铺都核查了一遍,凡是对不上记录册的店家要么上交罚税,要么关铺停业。

  有些小店铺交不出那么多罚税,只好无奈停业。

  纵观整个北市,除了几家有点背景的店铺没受影响之外,还能屹立不倒的便是天齐剑铺。

  天齐剑铺从记录册上看中规中矩,一切都在正常营业之内,可不知谁在官差面前告了密,说天齐剑铺前不久卖出了一大批刀剑,官差顺着这话一查,果真如此。

  江辰只好用重金收买官差,请他网开一面,官差嘿嘿一笑,随即将手中的核查表登记为正常,核查表上交朝廷已有多日,未闻有何不利的消息传出。

  胡义寒离开风云酒楼后,柳若雪将温言和惠秀接回了仁馨布庄,众人相聚,本是一件高兴的事,可惠秀不知怎的,整日沉着一张脸,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柳若雪知道她受惊过度,便让江辰闲时多陪她出去散散心。

  在江辰眼中,柳若雪的话就是圣旨,他每日教温言练完功就带他们二人出去逛集市,有的时候还会带上小暖子,惠秀似乎很不喜欢小暖子,每次见到他都蹙着一双秀眉,即使小暖子主动上前跟她说话,她也总是躲着他,一副很排斥的模样。

  次数多了,小暖子也不理她了,后来惠秀索性不跟他一起出去了,江辰会意,出门时刻意不带小暖子,怕她不高兴,他甚至连温言也不带了,这下惠秀终于满意了,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江辰不带小暖子玩,小暖子也不生气,他每天有这么多小伙伴围着转,根本没空去搭理他,更何况还有一个这么疼爱他的凤舞姨成天想尽办法逗他开心,他每天过得可谓是欢天喜地,不亦乐乎。

  而扶风在民间游历了一段时日后,总算收集了很多有趣的故事,因为她和绿菊是偷着出宫的,身边也没什么侍卫保护,再加上扶风那嚣张跋扈的性格,路上没少惹事,不过每次段月寒都能及时出现,救她于水火之中,正因多次的英雄救美,扶风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段月寒。

  她在武思厉面前软磨硬泡了好几天,武思厉终于答应将她许配给段月寒,婚期择日再定。

  箫肃有些心急,但又不好意思在武思厉面前显露,便从扶风身上下手,他让夫人有意无意邀请一些官员女眷过来家中喝茶,其中就有不少夫人带了闺女过来,那些闺女虽身份不及扶风高贵,但模样与气质在扶风之上的大有人在,每每那些夫人过来,箫肃总会礼貌地带着段月寒上前招呼几句。

  如此一来,扶风急了,又跑到武思厉面前一顿央求,武思厉当即下令,让内务府即日起筹备公主的婚礼,五天后正式出嫁,随即将此消息昭告天下。

  太子年初刚成婚,公主年中出嫁,在百姓心里也是美事一桩,依北桓律法,皇子皇女大婚之日,举国欢庆,可闲业一天,可该死的六叶却打破了这份欢庆,一道圣旨下来,箫肃带着段月寒、武长桉连夜去了北尼。

  北尼位于北桓最东端,幅员算不得辽阔,但日夜兼程也需四月之久。

  圣旨下得突然,段月寒也没来的及跟扶风告别,扶风心里甚是郁闷,这心里一郁闷便想去找点事做,她见魏亦玄去了胡家寨,便想去找柳若雪的麻烦,以解心头之恨,奈何她刚到魏太子府门口,便被匆匆赶来的仆从叫了回去,说是婧贵妃想见她。

  扶风来到云画宫,姬如烟已令人准备了新鲜的时令水果,特别是那盘栗子糕,还是姬如烟亲手做的。

  姬如烟一改往日严肃之态,温和地对她笑了笑,“听闻风儿到民间为本宫收集了一些有趣的故事,真是有心了。”

  扶风受宠若惊,忙道:“这是儿臣该做的,希望母妃会喜欢。”

  姬如烟依旧含着笑意,“先尝尝这栗子糕吧。”

  扶风吃了一块,连声赞叹,“好吃。”

  姬如烟盯着她,微微愣了片刻,“好吃就多吃点,吃完跟母妃讲讲那些趣事吧。”

  扶风赶紧咽下口中的食物,欢快地讲了起来……

  临走时姬如烟叫住她,“风儿,没事就多来母妃宫里坐坐吧,这外头日光太烈,就别到处瞎跑了,来母妃这,母妃教你一些女红,省得到时到了夫家什么都不会,惹人笑话。”

  扶风心里五味杂陈,垂眸道:“是,多谢母妃。”

  从此,姬如烟与春意轮番上阵教她女红,只是偶尔她学得不认真时,姬如烟无意淡下来的神情还是让她感到紧张和害怕,她日夜盼望段月寒能够早点回来迎娶她,可北尼战事的消息就像一颗石子沉了大海,没有半点涟漪。

  近来皇宫一切风平浪静,武思厉整日守在良妃身边,已有好几日没上早朝,太后钱氏身体有所好转后,就随法空去了红林寺,以青灯古佛为伴,从此不问世事。

  钱氏这一走,皇后张忘兰连唯一的念想也没有了,钱氏在宫里时,她还有个说话的人,钱氏走后,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众妃嫔每天到慧仪宫也只是象征性地请个安,做做样子就回去了,等她们走过场似的一走,她这宫里又冷清起来。

  “皇后”二字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宋凉,陪我出去走走吧。”

  宋凉过来扶了张忘兰的手,两人缓缓向御花园走去,张忘兰的本意是想活动下筋骨,对于红花翠柳之类的美景自是无心欣赏,这漫无目的地一走,竟从御花园走到冷宫来了。

  张忘兰在破旧的大门前顿住脚,对宋凉道:“扶本宫进去看看吧。”

  宋凉有些犹豫,“娘娘,这里太晦气,我们还是回去吧。”

  张忘兰挣开她的手,叹息道:“这地方虽然晦气,可谁又能保证一辈子不会到这里来?这冷宫里的女人,曾经也都是被宠爱的妃嫔,你要是不想进去,就在这等我,我自己进去吧。”

  宋凉连忙请罪,“娘娘,我错了,让奴婢同你一起进去吧。”

  张忘兰点了点头,宋凉搀着她的手,两人跨过杂草掩映的石阶进入冷宫。

  冷宫管事见皇后娘娘来了,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便知趣地退下了,张忘兰在冷宫里走了一圈,发现里面的女子精神基本已经失常,她们有的痴痴地对着她傻笑,有的在干草堆里翻虫子吃,甚至有的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没有了,只穿着一件贴身衣物在挂满蛛网的房里放声大笑……

  张忘兰从那些女人身上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再也受不了了,连忙对宋凉道:

  “宋凉,快带本宫出去。”

  两人往回走,身后却传来一道阴森暗哑的声音,“忘兰,别走……”

  张忘兰同宋凉皆吓了一激灵,两人顿住脚,慢慢回头,看到后面不远的房门口,一个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女人正用一种哀求的眼神望着她们。

  张忘兰认识那个女人,那是先帝的遗妃—陈衾念。

  陈衾念是先帝宠爱的妃子之一,她的父亲是北桓有名的将军,在四国鼎立前,北桓梁王意图篡位,先帝提前得到消息,经过精心部署,将梁王等谋反人员一网打尽,其中陈衾念的父亲赫然在列,先帝念在多年的情分上饶她一命,将她打入冷宫,永远禁了她的足。

  “陈妃娘娘?”

  张忘兰松开宋凉的手,缓缓向那个女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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