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陛下说真像，是说臣妾跟魏太子妃像吗？”
武思厉点了点头:“爱妃听说了吗？”
姬如烟粲然一笑:
“听说了，说实话，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臣妾自己都有些诧异，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偶尔有一两个样貌相像之人也不足为奇，别人还说良妃也像臣妾呢。”
武思厉道:“良妃的眉眼确实跟爱妃有点像，那爱妃比良妃更加成熟迷人。”
姬如烟嗔道:“陛下就会哄臣妾开心。”
武思厉握住她的手，盯着她道:“朕不是哄你，朕说的是实话。”
姬如烟笑了，望向他的目光里含着一汪清泉，轻盈波动。
……
刚刚还一片艳阳的天空突然暗沉起来，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在迅速变化，柳若雪莫名觉得有些烦躁，不禁往魏亦玄身边靠了靠。
魏亦玄双手抱胸，依靠在门框上闭目养神。
柳若雪先前是坐在他脚下的门楣上的，突觉心绪不对，便跟他挨在一起站着。
在云霞镇时，下大雨的天气，他们无法外出，就两个人坐在门前看雨，坐累了就以墙壁为支撑，倚着身子闭目养神起来。
冬雨在眼前飘飘洒洒地落着，好像无数的小水晶，两个小孩时不时睁开眼偷偷瞄着对方，待目光相接的那一刻，两人便情不自禁地发出银铃般稚嫩的笑声。
“四郎，看样子要下大雨了。”
柳若雪望了一眼天空，光泽如玉的脸上有些许疲惫，但眼睛里的光却依旧亮如星辰。
“嗯，小柳儿先休息一会吧。”
魏亦玄说着轻轻撩了撩衣摆，就着脚下的木阶坐了下来，那木阶靠近屋檐，即使下雨也不会淋湿衣服。
魏亦玄坐下后，抬手擦了擦身旁的位置，柳若雪便在他身边坐下，将头枕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魏亦玄歪了歪头，将脸贴近她，她的发丝很柔软，触在脸上柔柔的，痒痒的，跟小时候一样，魏亦玄嘴角含笑，闭上了眼睛。
雨下起来了，魏亦玄睁开眼，将已经睡着了的柳若雪小心翼翼地拥进了怀里，身后的木门依旧紧闭，没发出一丝声响。
眼见雨越来越大，滴贱的雨水飘落进来，打湿了两人的衣服。
魏亦玄腾出一只手用剑柄敲了敲门，温润道:
“老人家，这雨下的这么急，可以让我家娘子进去避避雨吗？”
里面没有声响。
“老人家，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进去的，我在下面等雨停。”
屋内依旧没有回答。
“咳咳……”
许是靠着睡久了不舒服，柳若雪轻咳几声睁开了眼睛，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有些乏力，脸色也不好看。
魏亦玄在她额上摸了一下，不烫，便放下心来。
“四郎，要不……我们回去吧。”
柳若雪好不容易来花溪之原一趟，就这样回去，她心里确实不甘心，但想到魏亦玄在这里耽搁太久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明里暗里盯着他的人太多了。
魏亦知道她的心思，拉着她的双手，柔声道:
“再等一会儿吧，说不定等会老人家就开门了呢。”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身后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进来吧。”
老人睁着一双干枯的眼睛扫过柳落雪的面庞，定格在魏亦玄身上。
魏亦玄望着这双眼睛，总觉得老人其实并不瞎。
柳若雪进去了，魏亦玄在门槛前止步，看着柳若雪坐在老人早已生好的火堆旁烘烤被雨水溅湿的衣摆，微微一笑，双手抱在胸前，倚在门上看着外面的大雨陷入了沉思。
老人无言，柳若雪也不敢贸然开口，她生怕自己说错了话老人会像刚才一样无端生了气，将她撵出门去。
当她看到魏亦玄孤零零地倚在那屋檐下，晶莹的小水珠早已氲湿他的乌发时，便迟疑道:
“婆婆，你能让我家夫君进来避避雨吗？”
老人干瘪的嘴唇动了动，终于开口道:
“这点雨算什么，淋不死他。”
柳若雪讪讪地闭了嘴，侧过脸去看魏亦玄，魏亦玄双眸含笑，示意她不要紧。
柳若雪想着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便试探道:
“婆婆，这雨下得这么大，您的家人还没回来，可带了伞？”
老人正往火堆里添柴的手顿了顿，抬起毫无生机的双眸，盯着柳若雪道:
“在这里就老身一个人住。”
“那……您的家人呢？”
“死了。”老人垂眸，淡淡道。
许是怕柳若雪接下来会问原因，便又补了一句:
“在战乱中死的。”
一说到战乱，柳若雪雪神情暗淡:
“这战乱害得多少人流离失所，亲人分离，要是没有战乱，那该多好……要是没有战乱，我就可以牵着双亲的手带着弟弟，在这山花烂漫，碧波盈盈的岸边放风筝了……”
柳若雪满脸向往地说着，眼角的泪滴悄然滑落。
老人微微叹了口气:“没想到姑娘也是深受战乱之苦的人。”
柳若雪声音凄凉道:“战乱让我成为一个没有国，也没有家的人……”
听到柳若雪雪说“没有国”，老人枯井般毫无生气的眼睛动了动，打断她道:
“姑娘是尼春人吗？”
柳若雪点了点头，老人皱如橘皮的脸上显出了一丝欣喜，她摸索着拉住柳若雪的手，颤抖道:
“姑娘是尼春哪里人氏？”
柳若雪道:“皇城漫野。”
老人死灰般沉寂的眼中突然掉下几颗浑浊的热泪:
“老身也是漫野人氏。”
柳若雪也很激动，不自觉的就握紧了老人的手，这些年她见过的尼春人也不少，唯独在这个特别的地方见到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才倍觉亲切、温暖。
外面的雨停了，魏亦玄一直站在屋檐下静静地听着这老少二人讲话。
许是终于想起了魏亦玄，老人拍了拍柳若雪的手道:
“姑娘，让你夫君进来吧。”
柳若雪微微一笑，招手让魏亦玄进来。
魏亦玄的玄色衣摆已经沾了不少雨水，当他进来时，那衣摆僵硬地耷拉着，完全没了往日的轻盈飘逸，他的头发银湿湿的，沾满了小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