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仁河可不管他们急不急,反正他不着急。
倒是赵仁河的两位武师父,说是回家看看,早在进入城门之后就离开了队伍。
其他人一路跟着来,周围又都是护卫,自然是离不得。
一行人去了西市,因为晚上了,西市上的流动商贩基本上都走了,人家下午就要归家,太晚收摊的话,回到家里天都黑了。
但是店铺还开着呢。
西市是平民款的集市,贵重东西没有,生活用品一大堆。
赵仁河看到光是卖咸鱼的就有好几家,还有杂货铺子,干调的也不少,纵有那么一二家大店面的,也是卖的便宜货。
古色古香的街道,旌旗招展的酒家,让赵仁河看的目不暇接。
他都没见过这样的铺子。
第一次出门,什么都好奇啊!
看到一个卖风车的也好奇,那编的非常小巧精致,买了一个自己玩。
看到卖竹蜻蜓的也好奇,来一只!
看到……看到什么都好奇的结果,就是买了一些小玩意儿,还拉着赵希伊看了一会儿街头卖艺的杂耍,他们人多,基本上将那地儿给围住了,加上护卫们要保护两个大小主子不被人挤到,更是防护的水泄不通,他们看完了,后头的人光看了个后脑勺。
还是跟来的何大根,拿了一个小银锞子,一两的那种,丢给了卖艺的把式:“我们老爷少爷赏你们的。”
这才让一群耍把式的弯腰道谢,不然他们就该气势汹汹的上来找揍了,没见过这样看戏法的,围起来看,旁人还看不看了?
逛完了街,买了一堆东西,华灯初上,他们也饿了,赵仁河就拉着赵希伊的袖子:“父亲,我们回去吧,该吃晚饭了。”
“好,回去!”赵希伊一挥手,众人皆从。
这会子正好是挂灯笼的时候,他们要去的地方啊,就在西市北边出口不远处,那里也是整个府城的中心点,有平南县的县衙,以及平南府的府衙坐落其间,中间是贡院,考试用的地方。
县衙旁边是平南县书院,是给秀才以下,没有功名的人求学的地方。
府衙的旁边则是平南城书院,是给有功名的秀才们读书的地方,从这里出去的人就是举人了。
赵仁河要读书的地方,首先就是平南县书院。
他得过了童生试,才能当秀才,中举人,成为进士。
一环一环的考上去,其实并不比现代的学业轻多少。
众人走到平安巷,就有侍卫觉得不对了:“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些吧?”
“是吗?”赵希伊看了看周围:“是多了些。”
“且都是些闲汉,酒鬼,赌徒,虽然是路过,但是并非一定要走这里,何况里头是住家,又不是旁的地方。”两个侍卫头子都是小旗,是在军中历练过的斥候,一看事情不太对,立刻让人都散开,车子停在了一处隐蔽之地,其他的下人丫鬟婆子的守着车子跟两位主子,他们进去一探究竟。
“我跟你们一起进去!”赵希伊却道:“我倒要看看,这地方能闹出来什么幺蛾子。”
“三老爷,不合适吧?”侍卫头子怕有个万一,他们回去不好交差。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也是军伍上的出身,没见过大仗,平时军营里头那些人打架,倒是没少看,这里头一共才八户人家,就算是都闹起来,也就那样。”赵希伊道:“我去看看,有我在,你们干什么都便宜。”
有个平南王府三老爷在,平南王的亲儿子,这个身份,什么事情都能压得住。
“我也去,父亲,我也去!”赵仁河很想去看热闹。
“你不怕吗?”赵希伊看着蹦蹦跳跳的小儿子,逛了这么久,这小子还这么精神。
“有父亲在,孩儿不怕。”赵仁河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子。
何大根在一边也道:“小的也要跟着,小的也要跟着!”
因他跟赵仁河一起长大的,又是他奶娘唯一的儿子,赵希伊也看他壮实,喜爱他的忠心,不自觉地也包容了一些他的些许冒犯:“好,带你们俩一起去,但是要躲在我身后,不许随便出头,知道吗?”
“知道了!”俩小少年齐齐点头,并崇拜的看着赵希伊。
于是一行三十几人,浩浩荡荡的围着大小两个主子,一起进了平安巷。
平安巷是个中等人家的所在地,不长,只有八户人家,但是每一户都很富裕就是了。
只是现在有七户人家都没什么动静,唯有一户人家,第二个宅门上,竟然挂着红灯笼,那些来来往往的人,进进出出,门扉半遮掩,院子里还传来女人的娇笑声。
赵仁河跟何大根两个半大的少年,惊奇地看着那宅子,赵仁河更是火上浇油了一下:“这是我们家的那个宅子?”
来来往往的人不多,但是这些人都趁机往那门里头看几眼,其中还有那结伴同行的,啧啧吧嗒嘴,眼神猥琐,表情暧昧。
赵希伊已经脑门冒青烟了!
“给我进去,给我冲进去!”这家伙不知道被触动了哪根神经,已经气得脸色铁青:“把里头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是!”幸好跟来的人多,一伙人乌拉拉的冲进去,里头顿时,鸡飞狗跳。
等到里头完事,父子二人才进去,看到里头有五个粉头打扮的姑娘,还有两个纨绔子弟打扮的少爷,以及那一家子看宅子的下人。
两个纨绔子弟也是带人来的,只不过,带来的那五六个随从,如何是这帮侍卫们的对手?全都给困了。
其中一个嗓门特别大:“你们知道这是谁吗?这是平南县县令的小舅子!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也敢放肆?这里是平南王府的别院!”
他不说还好,一说赵希伊的脸啊,都没地方放了!
赵仁河看着他渣爹的眼神都带着好奇了,他相信,这地方要是有个地缝,他渣爹肯定钻进去。
“给我拉出去,狠狠地打,狠狠地打!”赵希伊那也是在军伍上当差的,就算是个文职,多少也沾染了一些武将的风气,并兵痞的匪气,这会儿在气头上,顿时显露出来暴躁了:“这一家子,给我发卖出去,既然这么喜欢,那就女的卖去青楼楚馆,男的去那里当龟公!”
“老爷饶命啊!”那家下人的男人哭诉:“只是没办法维持生计,才干了这个。”
“你说什么?”赵希伊的脸跟阎王爷有的一拼。
“小的全家自打来了这里,府里头一文钱都没有给过,这宅子要修缮,维持,自家也要生计吃饭啊!”男人哭的不行:“本想跟府里说一声,结果说了好几次,楞是没人回话,不得已,只好干了这个,这个来钱快,且为了不辱没门庭,只接待官家爷们儿,不待那些贩夫走卒……。”
“放屁!”可怜斯文人的赵希伊啊,竟然被气的都说脏话了:“你身上这件绸缎褂子起码二两银子!你腰间带着的玉佩起码十两银子!你媳妇儿头上插金戴银,你闺女手腕子上都是金镯子,你缺钱?你缺钱就糟蹋我的地方!”
何况那五个粉头也穿戴的好,打扮得也好,甚至有一个最漂亮的头上戴着的是一支金步摇,坠着的三颗珍珠也很漂亮。
那男人没词儿了。
最后的结果几乎是按照赵仁河想象中的完事。
这一户下人果然被卖进了青楼楚馆里去,来的那俩少爷一听说是是平南王府的爷们儿,顿时怕了:“我们也是来看个热闹,说这里是平南王府爷们儿的外宅,养的外室……。”
他们没等说完,已经让赵希伊派人捆了起来,送回家里去,看他们家里怎么办吧。
又命人赶紧将灯笼摘下来,屋子里的那些东西也都换了,谁家不年不节又不娶媳妇儿的挂什么大红灯笼?
何况这是国丧期间,大行皇后走了还不到半年呢。
勋爵之家不可饮宴、戏酒以及聚会行乐。
这宅子一晚上是收拾不出来的,赵仁河不由得拉一拉赵希伊的袖子:“父亲,我饿了,我们去别处吃饭吧,此地乌烟瘴气,不好。”
在小儿子跟前丢人了,赵希伊也有些老脸挂不住:“好,去吃饭,外面的饭菜也不好,去你大哥哥那里,他在这里有一栋宅子,是你嫡母给他办置的,去他那里吧,今夜也住在他那里。”
“好。”这个赵仁河没反对,他们都是娇生惯养下的王府中人,再好的客栈,也不如自家宅子来的舒坦。
于是一伙人留下婆子和几个健仆在此地打扫卫生,其他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平安巷,走了很久才到一处地方,赵仁河抬头看,上头写着“如意巷”,不由得一赞:“好名字!”
“此地的地形有点像是如意,而且这里有十八户人家,都是官宦子弟在此地读书的落脚点,取这个名字,也是想他们年纪轻轻的都如意考上去。”赵希伊想着:“且都是嫡出,我不想你跟他们住在一起,这样不好。”
嫡庶之间,天差地别!
赵仁河明白的点点头,他们进了来之后,直奔第二个宅子的大门,敲开门之后,一门子揉着眼睛道:“谁呀?”
“滚开!”赵希伊一看这门子醉醺醺,加上衣服也没穿整齐,就知道这人不规矩,他这火气发了一半出去,还剩下另一半,本来想自己消化了的,但是现在嘛,就要拿下人出出气了。
一脚把人踹飞,那边侍卫们已经堵住了这个家伙的嘴巴,不让他出声,那人酒醒了一多半,一看来人,吓尿了裤子:三老爷来了!
大少爷还在屋里……完蛋了!
赵希伊没想那么多,他直接进去,这里他来过好几次,知道怎么走,绕过影壁,是一进院落,乃是他大儿子的书房,以及会客的地方,二进是他休憩的地方,三进则是库房,以及周围的一圈三十几间的下人房。
这宅子东边是个花园,西边是车马棚子。
他长驱直入,也没人通报,这个时间点儿,下人们都在用饭,且遇到那么几个,都让侍卫们在他们喊出声之前,捂住了嘴巴。
赵希伊想来个“突击检查”,赵仁河只当自己是个看热闹的,尤其是看到这里比平安巷那里可要大多了!
何大根看的这里大,就为三爷不值当,那个平安巷第二宅,有这里一半大?
结果赵希伊进了二进正房的门,就看到他大儿子,左拥右抱俩娇美的婢女,正在吃人豆腐,眼前的餐桌上,蒜烧黄花鱼、酥嫩烤烧鸡、瑶柱扒菜心、花开富贵虾、海参炖蛋、蓑衣黄瓜、鱼丸粉丝汤……吃的比他这个当爹的在府里头吃的都好!
赵清一抬头,脸蛋子上还有刚才一个俏丽的大丫鬟亲的口脂印子,比赵希伊见到的那俩去自己私宅里寻欢作乐的纨绔,还要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