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知道错了!”马静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这两年多来我也想了很多,我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儿女着想。”
赵希伊的表情不那么狰狞了,他的嫡出大儿子已经十八岁了。
马静见他态度好了,立刻又是一番赌咒发誓,终于是将赵希伊给哄好,赵希伊低头看了看她:“好了,起来吧,你知道错了就好,日后万万不可再犯。”
“都是那小贱人出的主意,妾身一时受到了蒙蔽……。”马静再次提起陈三家的:“以后不会了。”
“你呀你呀!”赵希伊指着她冷哼:“竟然是个没脑子的蠢妇,人家给你个棒槌,你就当了针。一个下人仆妇都能煳弄你,王府再大,再能耐,还能跟皇家叫板吗?九殿下在这里掉一根头发,恐怕新皇都有可能发作了我们平南王府!这些年,平南王府几代王爷都没摸过兵权了?为何我一个堂堂及第的进士,天子门生,不在京中谋个缺,回来老家,进兵营里头当什么书记官?不就是因为王府不能没有兵权,又不能不放兵权,就只能这样过日子!阖府上下的爷们儿费心劳力,你可倒好,还自己往上撞!那个时候,我们家连王位都没确定下来,你这里是空的吗?”
他拍了拍自己妻子的脑袋。
“可是,我们是平南王府啊?公爹当了世子这么多年,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马静擦了擦眼泪:“就算是有点子什么,那也不至于,阖府遭殃吧?”
当初也是看中平南王府势力大,在南边儿独霸一方,她父亲才将她嫁过来的,不然凭他一个庶子,如何能娶自己这个嫡女。
“你这个笨蛋!”赵希伊挥了挥手,让人都滚出去,让喜兰去打水,夫妻俩好好地洗把脸,这哭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等喜兰她们退下去之后,赵希伊才小声的道:“朝廷早就有意要裁撤各个王府,没看兵权都收回去了吗?依着王府的权势,倒是不用株连九族,只是这王位恐怕要降成爵位了,你是知道的,朝廷的爵位是减等降位袭爵,平南王要是改成了平南公,日后就是平南候,三五代之后,就没我们赵家什么事儿了。”
三夫人马静只觉得头上像是被雷噼了一般,傻眼了!
“竟然是这样吗?”亏得她当时还自鸣得意,还厚赏了陈三家的:“怪不得老爷你骂我蠢妇,我是真的蠢,太蠢了!”
马静平时自诩嫡女,又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哪怕是嫁入平南王府,这心里头也没把丈夫太放在眼中,当年她父亲将她远嫁南边,是因为南边风气开放一些,希望女儿的事情,即便爆发了也不会影响多大。
而她因为远嫁,身边的人接连出事,一个可靠的都没有了,没人劝谏之下,也渐渐地将一些不平表露出来,将丈夫的威严视如无物。
但是她对于皇家却怕的很,皆因当年她的事情,闹腾的太大,最后就是那位皇室中人出手,让她父亲不得不将她远嫁,不然就要牵连全家!
她心里清楚,有平南王府,才有他们一家子的好日子,没有平南王府,就丈夫这么一个正五品的军中书记官,就是给人下菜的!
多少人贪图军中采购的油水丰厚啊?
到时候他们贪污吃的脑满肠肥,遇到了事情,就把书记官推出去顶罪。
赵希伊能当这个书记官,还当得平平安安,多亏了他出身平南王府,大营里头谁不给平南王府三分薄面?
这是她父亲给她来信的时候说的,还告诉她让姑爷干几年,就赶紧走人,升迁也好是外调也罢,这个烫手的山芋,赶紧的丢出去,做书记官,就像是坐在火山口上,危险啊!
喜兰姑娘这会儿真当自己是大丫鬟了,给夫妻俩打了热水,拿了毛巾来,殷勤小意的侍奉着。
夫妻俩收拾妥当,算是解开了一点心结,气氛也好了很多。
到底是二十年的夫妻,马静让人预备了一桌席面,刚出孝也不可能吃的大鱼大肉,但是荤素搭配,加上里头有好几道都是赵希伊爱吃的菜肴,夫妻俩吃着饭,喝了一点小酒,赵希伊就顺理成章的在正院休息下了。
第二天起床,夫妻俩竟然还找回了一点新婚的感觉,加上出孝之后,就是儿子的大事,起码要先考个功名,哪怕是一个秀才呢,也比白身一个要强。
相看人家也好说话,能拿得上台面来。
“老爷说的是。”三夫人这整个人都柔软了许多:“还有大姑娘,眼看着再有二年就要及笄,这亲事也得提上一提了。”
“嗯,还有小河,都十岁了,出了孝也该去学堂读书了,整日的跟一群小子淘气,将来有什么出息?”赵希伊说起儿女就想起三儿子,最小的儿子都十岁了呢。
“是,这孩子都被耽误了。”三夫人捏紧了手里的帕子,但是面上没有显露出来不悦:“不过他身边可有妥帖的人照顾?”
“有,早就配了六个常随,十二个小厮,足够他用了。”赵希伊低头,没看到妻子脸上扫过的厉色:“到时去学堂也有人跟着。”
“就是原来挑选的那几个吗?”三夫人乐了:“我记得仿佛不太大?这可不行,常随都是一水儿的毛头小子,也没个稳当的带着,怕是要淘气,我这里有两个老实巴交的健仆,一个翠竹的丈夫,那个叫霍三儿的,还有一个是马房王五家的老大,王乐子,给他做个常随,这俩人都会赶马车,又会管制人,性子沉稳,年纪呢,不到三十,正是壮年,总比一群毛头小子兼娃娃们好一些。”
“嗯,你想的很周到。”赵希伊高兴了,他觉得媳妇儿这话说的在理,安排的也妥当。
只是他忘了问,这俩人如此老实巴交,为何她自己不用,反而要推荐给庶子当常随。
嫡母赐的那必须是常随的头儿啊。
俩人轮流来,做一天工休息一天。
这活儿好啊,陪着小主子上下学即可,他们这样成了家的男人是不可能进去后院的,也只能在小主子的前院待命。
“做人嫡母的虽然不是亲娘,但也要为孩子着想,以前是我想偏了,您不怪罪我就好。”三夫人还感性上了,拿手帕子擦了擦眼角:“还有两个姑娘,话说起来也不小了,八九岁了吧?也得渐渐的准备起来了,大姑娘的嫁妆我是从小给她攒着的,二姑娘三姑娘都是庶出,更是不得不早些打点起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说起儿女来,三夫人倒是说的头头是道,再加上其他的闲话家常,夫妻俩气氛越来越好。
三夫人也从赵希伊的嘴里知道了一些消息,尤其是海姨娘的亲哥哥,找上门来的事情。
虽然赵希伊一口一个“海将军”的叫着,但是那架势,明显是当正经大舅哥儿一样的看待。
三夫人气的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却不得不装出大度来:“她也不容易啊,这十年来没白等。”
“是啊,都怨我,记错了名字,要不然,指不定也能早点找到。”赵希伊还挺光明磊落:“不过海将军也是个厉害人,在水军大营里有一号了。”
听那口气,还挺看重。
三夫人想要争执又怕破坏这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只能忍了,忍的她肝儿疼。
赵希伊吃过喝过,便去书房办公,并且让孩子们来看看三夫人,他倒是只让嫡子跟嫡女过来了。
海姨娘跟赵仁河都没来,其他两位小妾也没来,喜兰姑娘跟着回了书房。
趁着儿女还没来,三夫人也不装了,她也装不下去了:“那个小贱人,生的小孽种,比我儿子还要受宠,凭什么?”
端庄的脸也扭曲的不像样子。
“我们现在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不过夫人不用担心,这都出孝了,马上就要挑选下人,您看看,三少爷刚从后院搬过来,那院子里头就四个贴身大丫鬟不合适,是不是多放进去点?”董瑞家的凑了过来,给她换了一碗热茶:“不拘是不是家生子,只要长得漂亮,心眼灵活的,多送进去几个,这都十岁了,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哪有……嗯?”
比起陈三家的阴险,董瑞家的眼光更长远:“再有,常随也是带着孩子玩儿,只要他贪玩,这学业上就进益不了多少,慢慢的玩习惯了,谁还爱学习啊?”
“不错,你说的那俩人,真的很爱玩?”三夫人深吸一口气:“可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霍三儿这人啊,那是五毒俱全,吃喝嫖赌无所不会,无所不精,又善于勾引人下场去赌,不少人忍不住被他坑了的,翠竹之所以嫁给他,就是因为翠竹的爹,把她给输了出去,也幸好啊,翠竹是个大丫鬟,自己带着嫁妆还挺多,加上霍三儿这人对别人不好,对媳妇儿还可以;王乐子那就更别提了,身形灵活,这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都是正常的,那双贼手那叫一个快,玩骰子推牌九,出老千儿是样样在行。”
有这俩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坏胚子勾搭着,什么样的孩子不能学坏啊?
这俩人可是她特意挑选出来,专门为夫人准备的好手。
“行,这俩人给我叮嘱好了,务必要好好地做,每人先给五两银子花着,就说是本夫人赏的。”三夫人心里满意了,气也顺了,儿子女儿也来看她了。
她这里气顺了,海姨娘那边气不顺了。
“以后日子不好过了,初一十五要去给她请安问好。”海姨娘多少年没去请安问好了啊?突然要她再次卑躬屈膝,还是面对着害儿子起水痘的三夫人,她恨不得冲上去,挠花她的脸。
“娘又想歪了,既然出孝了,那奶娘也该回来了吧?”赵仁河道:“这都过去三年了,奶娘回来陪着您,有她在您身边,我也能放心地去上学。”
自从住到了外院之后,他进出后院就不方便了,海姨娘一个人在寒露居他也不放心,三夫人这一放出来,他就更不放心了。
“你不是说,李奶娘出身来历都很神秘,我们少沾染为妙吗?怎么又想把她要回来伺候?”海姨娘偷偷摸摸的道:“这样的人,好不容易请出去了。”
她是怕李奶娘,这女人他们娘俩儿都看得出来,绝非一般的奶娘,因为不知道深浅,便不太敢用,只留了她儿子在身边,皆因小孩儿好控制,又不能成事,要不然的话,海姨娘恐怕连何大根都不想让赵仁河留下了。
“她是出身神秘,可她也帮得上忙啊。”赵仁河轻叹一声:“不然您自己,斗得过三夫人?”
后院里的事情,海姨娘尽管入了王府十几年,依然是个半瓶子醋,且她天生有个短板,她是个妾室啊。
娘俩儿还没意见统一,那边三夫人复出了,头三天在秋院里不断地接见一些人,后三天她跑去给王妃娘娘请安了,不知道是怎么表现的,反正看起来,得到了上头两尊大佛的原谅。
回过头来,海姨娘跟两个妾室,在十五的时候去请安问好,就被三夫人给堂而皇之的摆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