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感想？”云清和原本柔和的眼神在扫及顾三的脸时，突然变得像一只抓到小孩就想肆意蹂躏的恶魔。
“今天就把前几天没讲的东西都给他补上来！”
顾三的笑容僵在脸上，很快就露出了苦哈哈的表情。
见顾三跟云清和之间的互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于是其他几个孩子便也有样学样地冲着云清和鞠躬作揖行礼。
“请先生收下我们。”
闻依澜看着云清和重新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扇子，打开之后一边扇着风，一边看向了学堂外面。
在距离学堂甚远的位置之外，一眼就看到了一群围在附近的村民，他们都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过来，看样子，像是在担心这些孩子会不会被收进学堂。
云清和问：“是你们自己要来，还是你们爹娘让你们来的？”
几个孩子互相看看，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小丫头用脆生生的声音对他说：“是我娘让我来的，我爹说女孩子读书没什么用，可我娘却觉得能读书是一件好事。小三帮他爹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我们都好佩服他！”
“先生，你就收下我们吧，我们不比阿三差的。”
云清和平静道：“你们若是爹娘指使来的，那我无话可说。可你们若是未经爹娘允许就来我这里，那我是绝对不会收你们的。”
“先生……”
“你们应该也听旁人提及过关于我的事，为免以后有什么麻烦，在你们爹娘找上门向我讨罪之前，你们还是自己走吧。”
这些孩子不可能全都是经过爹娘的首肯来学堂的，云清和自然不会全盘接收。
况且他既然带着顾三去了镇上玩耍的事已经传开了，也不是没有可能被某些村民当做冤大头来托管孩子。
他教书归教书，替人带孩子却是不愿意的。
几个孩子没被人如此严肃的针对过，有几个跟着起哄的孩子已经生出了退怯之意，站在一旁犹豫得很。
倒是先前跟他搭话的那个丫头一点都不怯，与云清和又道：“我娘能拿得了我爹的主意，也赞成我来学堂上学，先生，你能收我做学生了吗？”
云清和端详她几眼，便转而看向了闻依澜，对着她点了点头。
这便是要收了。
闻依澜了然地去沏了杯茶水来，叫那丫头敬茶。
“先生答应收你了，这敬师茶可少不得，喏！行礼吧。”
丫头小心翼翼地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坐在学生席上的顾三，他远远地比了个作揖的姿势，丫头便乖乖跟着学，倒也似模似样。
只见云清和从她的手中接过了那杯茶，轻抿了一口，这才郑重地问她：“丫头，你叫什么？”
小女娃的眼睛像是盛这一汪星辰，亮晶晶的，叫人看了就喜爱。
“先生，我姓宋，叫兰之。”
云清和颇意外地挑了挑眉梢，赞叹道：“好名字！”
这空山集内，能取出这样的名字，看来这丫头的爹娘也并不简单。
自此之后，学堂里又多了三个学生，除了宋兰之之外，还有两个和顾三一样淘气的混小子，没什么好听的大名，叫的都是土气的小名。
学堂里的学生虽然不多，不过左右都是闲着，云清和便在这些孩子身上下了点功夫。
而闻依澜，则是每天盯着飞来传信的那只信鸽看个不停。
在家休憩时，云清和见她屡屡望着院外，便好奇地问她：“你总看着外面，是在等谁吗？”
“我在想啊~”闻依澜起了坏心眼儿，眯眼笑道：“这炖鸽子汤味道会怎么样啊？”
闻依澜喜欢吃东西，众所周知的事。
可云清和却怎么听着，她这话里挖了个坑，等着他往里面跳呢！
清了清嗓子，云清和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她的脸上掠过，淡然道：“你有什么话，直接问便是。”
“好！这可是你说的！”
闻依澜一下子来了兴趣，转身便趴回了桌子上，一双灼灼桃目紧盯着云清和，一股脑儿地将问题抛了出来。
“那信鸽是怎么回事？你在郡城里还有眼线？云清和，你这人看起来的样子，和你实际上真正隐藏着的模样，好像……截然不同啊？”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过云清和的几次心疾发作，闻依澜都要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
云清和睨她一眼，难得主动地提起了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想贿赂我啊？没用！你还是如实招来，为什么你会……”
“那是我的求生之术。”男人冷淡地打断了她的话，思绪被扯回了曾经痛苦难忘的记忆当中，清冷的眼神也渐渐恍惚起来。
正是夜半月明时分，这空山上也是一片寂静，唯一入耳的只有山上疾疾徐徐的夜风。
云清和立在竹屋门口，背负着双手，两眼放空，将自己彻底沉浸在那段不堪的回忆里。
“如你所说，有些东西本该是我的，可却被人从我面前夺走，甚至连生的希望都不想给我，倘若我不还击，那岂不是摆明了我就是任人刀俎的鱼肉吗？”
“我不信命，更不信天。那些谣言于我，只是我通往死路上的一些无谓的荆棘罢了……可我，亦不甘心自己成为那些人的垫脚石，更不想如他们所愿，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云清和的眼里迸射出仇恨的强光，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道：“我或许总有一天会被这顽劣的心疾折磨得体无完肤、痛苦而亡，但是在那一日到来之前，想杀死我的人，都必须死在我前面！”
闻依澜被他的恨意所震慑。
仔细想想，也不无道理，野兽尚有求生的本能，更何况是人。
她张了张口，讷讷道：“我知道，这世上没有谁生来就该死，你想活下去，这是好事。我就是不明白，当初不是说你是净身出户的吗？就是……你被赶出宫的时候，身边分明只有两个侍从，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势力？这些死士又是从哪儿来的？你培养的？”
站在门口的云清和轻轻回眸，蓦地与她充满好奇的眼神对上，心里柔软了许多。
“丫头，知道得太多，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