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人没什么，很老实，肯干活，不拖拉，可就是这活干的，实在让人说不出好来。”
荔枝一脸不可思议。
她真的是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能呆到这种程度的。穷人孩子早当家，但凡家里真的经过穷得，养出来的小孩子极少有天真可爱的。
大多早早的就学会了察颜观色，能不能出人头地的不好说，眼力见都是有的。
阿呆确实反其道而行之。
他跟大部分的内侍一样，被安排在饭堂干活。
最初分给他的是扫地。
他将扫地这活干得很认真，只要地上有一点不干净就一定去扫。
早上扫，中午扫，晚上扫，特别勤快，可问题就是不分场合，三顿中间大家备餐的时候，地上掉了一块菜叶子他都冲上去扫干净。
一次两次三次的，大家都没说啥。
忙起来的时候媳妇子们端着一大盆一大盆的饭菜从灶台搬过去放到出餐口，盆里的菜垒得满满的，走动间总会有直接往下掉的，他就一个箭步冲上去扫，往往媳妇子们刹不住脚步。
人摔了，大半盆菜也都撒了。
几次这样以后，荔枝就给他换了个工作。
把他调出了灶间，专门收拾饭堂里的饭桌。
饭堂里的饭桌一共是五十张，每张可以坐四个人。来吃饭的人有时候是一起来，有的时候分拨来。
总有需要等位置的时候，阿呆动作很快，快到只要有人一离开饭桌，立刻就打扫。
打了饭的人，有时候就离开一小会去洗个手的功夫，回来，饭菜全没了。
遇到脾气好的也就罢了，遇到脾气不好的，破口大骂的，阿呆骂不还口，也还不出来。
吃饭的人意见大，荔枝就又给他换了个位置，这回没有具体事务，就是给煮菜的大师傅帮忙。
这边大师傅让切萝卜，切一半，另一个大师傅让帮忙磨姜末。
正常人这边没忙完就拒绝好啦，另外那边自然会找别的小子干。
他屁颠屁颠的放了萝卜去磨姜末去了。
这边的大师傅回头要用，就一堆切了一半的。
一问，直愣愣的就说是别的师傅叫了。
三五次后的掌勺的师傅们心里就不舒服了。
现在这掌勺的，内侍跟顾工头的媳妇子们各一半。
媳妇子们觉得，你们仗着宫里出来的欺负人。
内侍们觉得，你们看不起我们这缺了重要物事的男人。
矛盾就渐渐出来了。
阿呆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饭堂和谐的气氛。
李冬儿哭笑不得，怪不得年轻力壮的，就被阿离送出了宫中。
这是怕被人套了麻袋吧。
“反正你带走吧，他再呆下去，饭堂里的人都要打起来了。”荔枝摊手。这小内侍烫手得很，她是招架不来。
不讲理的人她不怕，这样蠢的，她管不来。
“谁打起来了？”
正说话间关羽长进屋来了，听了个尾巴就问。
“让冬儿姐跟你说吧，我也该走了，人就在倒座房那边，我不带回去了，你们看着安排，我要去老太太那里陪她说会子闲话，老太太真个见好了，自个让小丫头去找我，说想我了，怪我不去看她！”
“是大好了，荣小大夫有医术好又可有耐性，一边给老太太扎针一边听老太太絮叨，这会好像也在，你正好去看看谪仙消消火气！”李冬儿打趣道。
“去，冬儿姐，你可别想着拉郎配，好看归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脚不能还手不能提的，还不如我草头哥一条胳膊有力气。”
李冬儿动动脚指头，荔枝就知道她心里想啥，上回荣老大夫提亲的事李冬儿也跟她说过。
荣家二小她当天就见到了，宫女子里最漂亮的那个都让荣青黛衬成了庸脂俗粉的。
站在外面看这父子三人挺好，她就想象一下把自己放进去，那就是三只仙鹤一只山鸡，太伤人自尊了。
更别说，这三只仙鹤看起来仙气飘飘，她要真嫁个这样的人家，在家里放个屁都好罪大恶极的感觉。
“我看这草头哥对你也有点意思啊？！”李冬儿转而对荔枝嘴里的草头哥感兴趣了。
“不跟你说，说啥你都能想歪了。我走了！”荔枝不接茬，挥了挥手赶紧的就溜了。
“知道啦！去吧去吧，妹子大不由姐啊！！”
被荔枝这一打岔，李冬儿好像又有了点头绪，取了纸笔就一项项的列了出来。
拾掇好了自己出来的关羽长凑过来看了一眼李冬儿的本子，立刻就被密密麻麻的字劝退了。
自己跑去看悠车里的九寿。
九寿小奶娃一见关羽长就弃了自己无聊得抓在手里啃着的脚丫子，伸长了胖乎乎的胳膊要关羽长抱。
“还是我家九寿可人，亲亲小闺女哟，想爹爹了没，看，爹爹给你买了什么！一个拨浪鼓！”
李冬儿闻言看了他一眼。
“哪来的钱？”
“。。公款。。我买东西讲价了，省下来的。”
“继续扣月钱，公款就是公款，可不是拿来随便花的！你都买了一箱子拨浪鼓了！”
“今天这个上面画的娃娃特别像九寿啊！”
关羽长扁了嘴，这月钱他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了，头前喝酒刷脸被扣了半年。
去趟夹马营预支了三个月给儿郎们花，后来自己进镇采买顺手给九寿买东西媳妇又左扣右扣的，兜里连个叮当响都没有。
“猫也像，狗也像，猪也像，九寿长一千只胳膊都玩不过来了。以后禁止给九寿买东西，再买扣双倍！”
“。。。。。。”
羽长宝宝心里委屈。
羽长宝宝也不敢说。
羽长宝宝只能换话题。
“媳妇儿，你们刚刚说什么打起来了。”
“说阿离的小徒弟呢！”
“阿呆？他怎么可能打架？”
关羽长把九寿抱出了悠车换衣裳，打算带她出去晒太阳。
“他没，别人快因为他打起来了。”
李冬儿也放了笔给关羽长准备东西。
这轮椅做出来，断了腿的没用上，倒是便宜了九寿，关羽长灵机一动，直接找了木匠又做了一辆，去了自己手摇的那部分，两个轮椅拼一起，就是一辆超豪华版的四轮婴儿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