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行吗？”蔡嘉上烫了几片鱼肉不太确定火候又问李冬儿。
“行，嘉姐儿很有天分，烫得刚刚好。”
鱼肉切得很薄，入水一烫就成了乳白色，微微的卷曲了起来，外面挂着的一层山药淀粉还有点晶莹透亮的感觉。
“撒上芝麻，之前烫过鱼的汤底也倒进去，把油烧得热热的浇，要均匀，转圈浇。最后撒点香葱，芫荽就齐活了。”
高温的花椒香料油一淋上去，顿时灶间里弥漫着诱人至极的鱼肉跟香料的味道。
即使没有红艳艳的辣椒，这盆子水煮鱼的卖相也相当不错。
卷曲的鱼肉挂着一层油像出水的芙蓉，引得人筷子大动，忍不住直流口水。
“这个叫什么？”清冷如蔡嘉上都开始盼望晚膳时间的到来。
“水煮鱼，咱们将来酒楼的招牌菜！”
“用了这么多东西，那得卖多少钱！”蔡嘉上好奇。
“你说呢？”
“花椒起码用了一两，这就是一二贯钱了。还有油，还有胡椒，这一盆起码三贯钱的本。卖四贯？”
蔡嘉上稍微算了算说道。长到十几岁，她就去过一次酒楼，对酒楼的东西价格印象不深。
好像一碗一人份鱼糜羹才十几文钱，就这么一比，这水煮鱼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
“你再想想。等晚上大家一起想想。”
李冬儿但笑不语。
本钱三贯的东西，如果卖四贯，那可真是亏得底掉了。
简直就是慈善事业了。
而且以这个年代她打算开的酒楼主要面对的客层来说，卖得这么便宜，反而不会很好卖。
“阿香，把那块牛肉也按这个一样做了，再拌个豆腐，拍个黄瓜，备上米饭再来点儿水滑面就可以了。”
“明儿个再做点山药淀粉，这个要经常用，多备点。”
“是，夫人。”
没有红薯，没有土豆，没有玉米，想要一点淀粉，都要买山药回来自己做。
这会山药还叫薯药，就是野生土长的，偶尔才有人挖了到市集里卖。还有被药铺收了晒成山药片入药的。
大马山里就有，等空下来，她就打算进山去挖多一些回来种。
每当遇到这些需要自制的东西的时候，李冬儿就好怀念某淘，好怀念某东。
一块多钱就能买一袋生粉，真香啊。
“今天还有牛肉啊？”蔡嘉上长这么大，都还没吃过牛肉，也没见过。“在哪儿呢？”
“小娘子，这里。”阿香开了灶间里的冰釜，取了里面的牛肉出来给蔡嘉上看。
“颜色好深，比猪肉的颜色还红！”
一大块牛肉，精瘦，几乎没有什么肥肉，只可惜部位不对，又太少了，要不然李冬儿特别想吃煎得外焦里嫩的牛扒。
怨念啊，牛肉不自由的年代！
“哪里来的，不是说官府禁止杀牛么？”蔡嘉上问道。
“正好赶上了，有一头小牛犊摔死了！”也是运气，家中的采买每天都去镇上买东西，还是大批量的买，一有好东西立刻就有人告诉他了，抢着才买了一块。
“走吧，回去凉快一会，就好吃晚膳了。一会宿舍那边也要来人做饭了。”
饭堂还没建好，宿舍那边女人们的跟护送她们的将士的饭菜有一部分也要从李冬儿灶间这边做。
家里只能提早半个时辰开饭。
让出地方来给宿舍的人做饭。
“好的，舅母。豆芽也是自己做的么，我以前没吃过？”
边走蔡嘉上就边问李冬儿。
“嗯，但凡豆子，都可以发芽做来吃，黄豆，绿豆，这两种口感最好。”
“舅母懂得真多啊！”蔡嘉上对李冬儿的仰慕之心每天每天都在增加。
作为一个无喜无悲的人，她自己是知道自己的，蔡家十几年生活下来。
只能用无趣来形容。
有的时候，她觉得这日子一眼就望到头了，嫁人之前吃饭，睡觉，说话，等嫁了人，还是吃饭，睡觉，说话。
爹爹跟祖母说要让她成亲，把她许配给上官的儿子。
她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娘亲哭得眼睛都肿了，说那不是个良人，说她可怎么办。
不是良人又如何，能过就过，不打搅她就行，实在不堪，像祖母把老姨娘弄死一样，想个法子弄死就好了，还清净。
她也没看出来爹爹是个良人，娘亲还没想着走人。
祖母对娘亲也不好，大家坐着吃饭，她要娘亲在她边上伺候着，一会要这个一会要那个。
把娘亲指得团团转。
小崔氏刚刚来的时候，也坐着吃饭，娘亲还得伺候着，等到后来肚子里怀了，没名没份的，祖母给单开小灶在自己房间里吃。
除了所谓名分过得比她娘舒服多了。
她没法问，也不明白。
娘亲白天在外面强颜欢笑，讨好祖母，晚上就抱着她哭。
她不胜其烦。
再到娘亲抗争无效，祖母把她们关了起来，不让她们出入，娘亲更是六神无主。
她那会都想一把火烧了蔡家。
后来她娘翻出了李冬儿的信默默垂泪。
她才出了个主意，跑回关家。
她没想过关家如何，接不接受，只是觉得蔡家不行就换一个地方，换了再不行就再换。
她去找了蔡家唯一一个她觉得能帮忙的车夫，哭得梨花带雨，终于老车夫护着两母女连夜逃出了蔡家。
肉眼可见的，娘亲像是去了一个枷锁，一路上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再到见了舅母，瞬间又成了哭包。
她是无奈的。
谁知道，舅母就一记眼神，一句话，娘亲就止住了。
当时她就对舅母充满了敬仰之意。
再到后来，九寿跟大家不一样，大家都乐呵呵的。没有一个人觉得九寿有病。
她跟舅母就说了自己的事情。
又看到舅母凶自己爹爹，才发现原来舅母也不一样。
可舅舅就是喜欢舅母，舅舅看舅母的眼神都甜得发腻，跟爹爹完全不一样。
娘亲回来后也不哭了。
天天都美滋滋的陪外祖母聊天，做小衣裳，给八郎补撕烂的裤子。
表哥表弟跟她说话，也不用她笑，她愿意怎么着都行，八郎是有点黏糊了，不过她要是说她不想说话，八郎就可以一个人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