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外。马市。
从中东门往南三五里，既为洛阳马市。
虽近正午，洛阳的天空依旧一片晦暗，连时时肆虐荒野的北风，此刻也感觉不到一丝一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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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不好，在这寒冷的冬季，反倒觉得有一丝暖融融。
这个时间点，正是马市最热闹的时候，往来客商络绎不绝，成群结队的马匹嘶嘶嚷嚷。
“这是要下雪的征兆啊！”
穿城而过的官道上，行人如织，不时有人抬头望天。
“咦，什么声音？”
“好像有马匹的嘶鸣声……有惨叫声……还有金铁交织的械斗声！”
“好像是在中东门！”
……
官道上的行人，带着惊疑，纷纷止步远眺中东门。
酒楼、客栈里的各地商贾，闻讯亦涌出大堂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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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是东汉王朝的都城，经过几代君王、一两百年的倾力发展，不但城内商铺林立，城外亦是酒楼、客栈鳞次栉比，各地商贾云集。
一时间，马市周边，人群很快堵塞了整条大街，使本就繁忙的马市街，变得水泄不通。
“官军打起来了！”
“快让开，济南侯造反了！”
“快跑啊，黄巾贼在攻城！”
……
就在马市街不明就里的人群议论纷纷的时候，陆续从中东门跑来一些人。
有惶恐不安的百姓，有惊魂未定的北军，有惊慌失措的商贾。
这些人传递的信息虽然各不相同，自说自话，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在他们充满惶恐的脸上，皆弥漫着“惊惧”二字。
“中东门，恐怕已血流成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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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市街聚集的人群，结合之前听到的，眼下看到的，瞬间不淡定了。
“当啷……”
一名客商失手将一把陶壶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顿时惊醒了发怔的人群。
“快进城！”
反应过来的人群，纷纷转身，不约而同地朝不远处的旄门奔去。
“让开，别挡我的路！”
“呃啊，我的腿！”
“别踩，我……我……”
……
呵骂声、哭喊声、惨叫声，参杂着上千人凌乱的脚步声，使得昔日井然有序的马市街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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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啪！”
街道上混乱一片，两旁的商铺、酒楼亦纷纷关门闭户，担心遭到兵灾。
“啊，放我出去，我要进城！”
“等等，放我进去，我的行李在客房！”
……
“有情况，全体戒备！”
陡然发现奔涌而来的人群，旄门当值的屯卫兵司马、城门候立即提醒守护城门的屯卫兵警戒。
“我们要进城，济南侯打进洛阳了！”
“快放我们进去，黄巾贼来了，在攻打中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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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头雾水的旄门城门候，若非看到惊慌而来的人群形形色色、手无寸铁，都怀疑他们是黄巾贼冒充的。
“胡说八道！”
“呃，站住……”
城门候刚要呵斥，惊恐的人群已迫不及待，一拥而上，挤开当值的司马、城门候，冲散屯卫兵，纷纷夺路越过城门。
“快关城门！”
“快起吊桥！”
原本还带有一丝镇定的当值司马、城门候，看着不似作假的亡命百姓，也跟着慌乱起来，随在争抢进城的人群身后，朝城内挤去。
“快，吹号示警！”
随着旄门关闭，三短一长的示警号角声，冲霄而起，响彻了整个洛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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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呜呜！”
……
没过几息，中东门、上东门亦先后吹响了同样的号角。
三短一长，杀气遮天。
洛阳百年未遇兵灾，安逸日久，骤闻号角声起，不论权贵，还是黔首，闻之尽皆色变，格外惊慌。
很快，洛阳城十二门皆闭，城内行人纷纷归家闭户；商铺、酒楼，尽皆打烊关门。
一时间，原本被一片晦暗笼罩的繁华京都洛阳，变得死寂无声。
————
中东门。
刚刚猝然爆发的一场惨烈战事，已归于暂时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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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洛阳无风，但中东门城下浓郁的血腥味，还是飘散向了四周，不时刺激着城下、城上双方士卒紧绷的神经。
伫立在护城河四百步之外的陈登，已舍弃了马车，再次上了战马，腰间多了一柄佩剑，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洛阳城，不时闪过一丝焦虑。
“长史，俺看此次很难见到天子，不如趁着虎牢关不备，我们暂且回青州，请主公定夺。”
后知后觉的颜良，瞅了一眼护城河边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北军尸体，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向陈登提出退回青州的建议。
“你怕了？”
陈登侧首瞄了一眼护卫在身侧的颜良，谐谑地问了一句，深邃的眸子又闪现一道道坚定的光芒。
“自从跟了主公，俺颜良就从未怕过死！”
怒目圆睁的颜良，一晃手中的大刀，刚刚收敛的杀气，再次爆发，盯着陈登大声回应。
“主公对俺有交待，一定要将长史毫发无损地护卫回青州，俺不会辜负主公重托！”
许是觉得自己对陈登语气有些重，颜良稍稍收敛气息，又解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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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史放心，若官军出动大军，俺定替长史杀开一条血路，冲出虎牢关，为长史断后！”
颜良的意思很简单，哪怕自己死，都会让陈登活着回到青州去，完成自己对陶应的承诺。
“还是跟着主公爽快，杀伐果决，无须这般瞻前顾后！”
颜良突然很怀念与陶应在一起征战的日子。
“放心吧，你我都不会有事，我们皆能安然无恙地回到主公身边！”
陈登目露微笑，信心十足地安抚了心有不悦的颜良一句。
继而，陈登语气一转，向颜良下命令。
“文恒，你刚刚说得对，虎牢关守军暂不知洛阳城下之事，你立即派出两名精干的骑士，一人三马，日夜不停，快速赶回青州，向主公示警。”
“召集驻扎在五里外的玄甲军，分出两百骑占据马市，筹备我军五日所需粮草；其余骑兵，分成两队，穿行洛阳城十二门，分别叫城。”
看到陈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颜良一扫心中的阴霾，信心大振，豪气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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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
得了陈登的指令，颜良立即转身实施。
“陈长史，非一般人也！”
在颜良心里，只要陈登不怕死，他上阵就能杀个痛快。
“呜…呜…呜……呜呜呜！”
三短一长的示警声在洛阳城东三门骤然响起，陈登的心猛然又一紧。
“生死未卜啊！”
刚刚面对颜良，莫看陈登表现地信心十足，实则，陈登对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心中没有底。
汉灵帝刘宏不是一位明君，朝堂又被宦官、外戚把持，陶应还得罪了士族，若三方势力合流对付陶应，就眼下之事，陈登除了抛弃陶应，几乎没有活路。
“但愿有惊无险，不然，唯有杀身成仁，以报主公知遇之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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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身侧的一名玄甲军护卫招招手，陈登让其到自己的身边。
“你立即缀在前往虎牢关的骑士身后，看着他们安全出关后，再来回报于我！”
不是陈登信不过谁，而是为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