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为何发笑？”
车胄早就发现了潘璋表情的异样，心中很是不解，忍不住出声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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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皮城的坚固，车胄自然了如指掌，就潘璋眼下这点兵马，莫说没有攻城器械，即便有，也很难轻易攻破，潘璋有何底气轻蔑叛军。
“太年轻了，陶应这个郡守，恐无识人之明啊，怕是要白白葬送这数千士卒的性命呀！”
车胄想什么，潘璋不知道，语气依旧轻松地说出自己的观感。
“贼兵不会守城！”
“哦？为何这般说？”
潘璋瞥了一眼车胄，给他指了指道路一旁的一片树林。
“田间林木未砍伐，这不是留给我们做攻城器械的吗？”
车胄一愣，目光转向南皮城南的一片林木，心中一阵恍然，暗暗收起了对潘璋的轻视。
“小觑了呀！也是，这般年轻，便可独自领军三四千出征，岂是无智之辈！”
虽然长于内政，但车胄对军事也非白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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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欲要守城，必先要把城外的林木砍掉、民宅拆掉。”
一是防敌人就地取材，制作攻城器械。
二是防敌人以此为隐蔽，在夜间发动奇袭。
潘璋又指着城头，给车胄继续解释。
“城头不见守城器械，只将区区吊桥吊起，如此防备，岂能阻我数千步骑？破城反掌间耳！”
车胄听了潘璋的一番解释，神色平静地点点头，心中却激荡不已。
“如此年轻，心思便这般缜密，目光如此犀利，未来，成就恐不下于皇甫嵩之流！”
车胄瞬间对收复南皮城有了信心，立即催促潘璋行动。
“潘将军，请立即发动士卒，砍伐林木，打造攻城器械！”
听了车胄之言，潘璋目光又变得凝重，缓缓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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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兵伐谋，其下攻城。得想个万全之策方可！”
车胄不解，眼下的情势，除了强攻，根本无谋可用，张纯叛军不可能主动放弃城池，更不可能投降。
对于眼下张纯、张举的处境，车胄看得很清楚。
“张纯的路，已被他自己走绝了！”
车胄忽然心中一动。
“将军顾虑什么？”
潘璋掉转马头，一边往回走，一边给车胄徐徐解释。
“璋之主公，此番前往乐成，以不足万人之兵马，拖住乌桓叛军五万大军，为的就是让璋拿下叛军囤积在南皮城的抄掠所得。”
“若不能瞬息攻下南皮城，攻城一旦陷入胶着，使南皮城的叛贼张纯狗急跳墙，一把火烧掉钱粮，此番出兵南皮，对我玄甲军将毫无意义！”
潘璋的一番解释，让车胄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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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陶应跨州越郡，这般积极出兵，原来是想黑吃黑啊！”
知道了真相，车胄虽然心中很不是滋味，但也能理解。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莫说是陶应，上至天子，下至黔首，谁人能逃脱名、利二字？
“即便是我车胄，不也为名、利而忙活吗！”
再说，被叛军从冀州各郡县劫掠走的钱粮，就已是叛军的了，若陶应真能截下，不论是他车胄，恐怕那些苦主，也会拍手叫好，大快人心的！
“只是，置国家大义何处呢？”
车胄搞不懂，这陶应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国家大义，不比获得财富更重要吗？
“那，潘将军打算如何做？”
潘璋已有了想法，也不隐瞒车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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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饱餐过后，全军开到城下叫阵，尔后大张旗鼓打造攻城器械，最好是惊走城内叛军。”
“若叛军不为所动呢？要知道，在乐成，尚有乌桓人的五万骑兵，他们随时可以驰援南皮。”
潘璋笑笑，目光变得幽深、犀利。
“若叛军打算坚守城池，那就好办了，说明他们不会轻易毁掉抄掠而来的粮草！”
“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从容设法，送一队人偷偷进城，先护住粮草，尔后再来个里应外合，强攻城池，拿下叛军！”
车胄张张嘴，他很想提醒潘璋，恐怕没那么简单，最后还是忍住了，自己办不到，就不能因此而否定别人的能力。
————
南皮城。
昔日的渤海郡郡守府，如今成了“三郡乌桓”元帅、弥天安定王张纯的帅府。
在书房里，除了张纯与门客王政外，没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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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围着火盘，一边吃肉，一边喝酒。
“安定王，不能再逗留冀州了，当立即转运此番抄掠来的钱粮，尽快回幽州。”
王政放下手中的酒樽，他有种预感，洛阳的汉军，很快就会来找张纯、张举和乌桓叛军的麻烦了，不可能任张纯等叛军逍遥下去。
“是该回去了，虽然大汉各地叛乱不止，让汉帝刘宏焦头烂额，但朝廷的动员底蕴，是不可小觑的！”
能做一郡太守，还能统帅三郡乌桓之兵，自然不会浪得虚名，张纯审时度势的敏锐度还是不缺的。
“那好，明日就派人传令给苏仆延，让他率兵前来南皮，起运城中粮草，连同城中女人、精壮，一起返回肥如。”
王政很满意张纯的果决，虽然张纯为人凶暴专一，士卒对其又怕又恨，但眼光和魄力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最好不要回肥如，直接去柳城。”
张举一怔，眉头微蹙，不解地望向王政。
“这是为何？天子可在肥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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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政深深瞅了一眼张纯，很想直接告诉张纯，他想做丞相。
“有两个原因。”
“第一，肥如靠近中原，且无险可守，容易被汉廷攻破。柳城则不同，地势凶险、易守难攻，且北倚塞外、南扼辽东，可为都城。”
张纯本是幽州人，又对辽东很熟悉，自然知道柳城比肥如更具防守优势。
“可，天子不一定会同意呀！”
王政笑笑，拨了拨火盘中的炭火，一缕青灰伴着一抹青烟升腾而起，火盘里的火苗也旺了几分，映在他的脸上，借着酒劲，更加红润了。
“张举同意不同意都没有关系，正好，安定王可取而代之。这就是第二个原因。”
张纯一愣，目光变得严肃，他缓缓坐直了身子，惊诧地盯着王政，想看清他的这个门客，是不是喝多了，说的醉话。
“如今是冬季，幽州各郡皆缺粮草，安定王手中却有海量的钱粮，加之手中握有重兵，到了柳城，张举自然不会反对禅位于安定王。”
“再者，辽西的丘力居，辽东属国的苏仆延，早就不满张举无功无劳而窃据天子之位；只要安定王给二人些许好处，他们定会拥护安定王为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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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政自顾自地替张纯分析了一番优势。
张纯越听越心动，浑身发飘，不知不觉连连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