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郡。高唐县。
挨了于兹奋力一刀的公孙瓒，真是慌不择路，饥不择食，马不停蹄，一路惊魂不定伏鞍狂奔至高唐境河水边，直至身后传来大队骑兵的声音，他才放慢了马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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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瓒低头瞅了一眼已被鲜血浸染的衣甲，心中后怕不已，若再深入几分，自己必死无疑。
这是公孙瓒从军生涯以来，受过的最严重一次伤，哪怕与鲜卑人厮杀，都没有像今日与于兹一战惊险过。
此刻，公孙瓒不得不为泰山郡陶应手下的玄甲军战力与作战意志佩服，隐隐生出一丝惧意。
“若再有下次，如无绝对的把握，定不与之作战。”
此番一战，公孙瓒不仅仅受伤，就连跟随他多年的兵器双头铁矛也失去了。
“这是一个武人的耻辱啊！”
待身后的从弟公孙范赶上，公孙瓒终于长吁一口气。
瞅了一眼身后，除了已不足千人的骑兵队，身后不见一个步卒，公孙瓒心中已了然。
“步卒完了！”
不管最后步卒是被陶应的玄甲军俘获，还是就此四散奔逃，公孙瓒都已彻底放弃了这三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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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孟益死了，从弟公孙范回来了！”
赶上来的公孙范催马奔至公孙瓒身旁，瞅着公孙瓒受伤的部位，脸上布满忧急之色。
“大哥，伤得重不重？还是不要再骑马了，先下马处理一下伤口，让人抬着大哥前行。”
自受了伤，公孙瓒一路奔逃，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已流了太多血，此时脸色苍白，四肢厥冷，冷汗森森，意识渐渐有些模糊，但还是强自硬撑着。
“范弟，青州不可久留，加速渡过河水，到冀州鄃县，再为我疗伤不迟。快走！”
虽然担心大哥公孙瓒的伤势，但公孙范也担心陶应的泰山玄甲军追来，便没再坚持，一边护卫着公孙瓒，一边督促骑兵加紧上船渡河。
只是刚渡过河水，再也支撑不住的公孙瓒，尚未爬上战马，便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
陶应带领五千大军追赶至高唐县境，渡过漯水，行至河水（黄河）边时，颜良率领先行的三百多骑兵已驻扎在河岸边，一边望河兴叹，一边等待陶应大军的到来。
“主公，据周边百姓所言，公孙瓒的骑兵已渡过河水，进入了冀州，如今高唐渡口的所有船只都在西岸，大军今日恐难以渡过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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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良脸上现出愁色，即便将西岸的船只驳过来，五千大军今日也难一鼓作气渡过河。
陶应眺望黄河西岸，对面影影绰绰停着一些渡船，但都不大，一次最多二三十人，以眼下的河面宽阔程度，一次来回至少要半个时辰，想将眼下五千大军渡过河，没个半天恐怕很难。
暗叹一声，陶应果断放弃了渡河的打算，他可不敢在这个时代夜间横渡黄河，他还没有活够呢。
尤其是糜竺的妹子还没娶进门呢！
“既然叛贼已进入冀州，如今天色已晚，今日就暂不渡河，就地驻扎，收集船只；另外，派出一队人马，接管高唐县城，顺便看看能不能筹集到粮草。”
颜良领命，刚要离去，又被陶应叫住。
“大军可以驻扎，但运送孟益尸体前往平原的人马不能停，必须加紧过河。”
人家公孙瓒把这么好的把柄都递给了你，若不抓紧时间利用，错过了机会，事后还不被公孙瓒笑死。
颜良忙活去了，陶应这个甩手掌柜，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弛，像个没事人一般，站在黄河边上，眺望夕阳下的黄河美景。
至于颜良一个大老粗会忙活成啥样，陶应没底，但也无所谓，百废待兴的青州，本来就是“废”的，再被废一点，兴起来更有冲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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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说不定，哥能将颜良调教成一个合格的理政人才！”
陶应这是第一次在这个时代目睹黄河母亲的波澜壮阔。
如今这里离渤海湾黄河入海口不远，所以从西北一路远道而来的黄河，已不再风尘仆仆，所裹挟的泥沙，一路已播撒地所剩无几，一改妆容，变得清澈明丽。
“河清海晏！可这天下太平的日子，几时才能到来呢？”
许是此段地势平坦的缘故，河水已不见汹涌之姿，流动很是舒缓。
“在这平缓的表象之下，就如同这大汉的末日一般，必然暗潮汹涌吧！”
不过，远眺宽阔的河面，想想上游的壶口瀑布，陶应依然感受到了黄河的磅礴气势和壮丽景象，心灵第一次被大自然的神迹所震撼。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也许，唯有王之涣的《登鹳雀楼》，才最能表达陶应此刻的心境。
“好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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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突兀之语，瞬间搅碎了陶应沉浸于黄河与诗带给他的交融意境，差点没让他淹死在黄河里。
“其实已经死了，死在了意境中！”
陶应满含幽怨，回头瞅了一眼想要“谋杀”他的人。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虽然只是初冬，可他的衣衫已是左一层又一层，穿得甚是臃肿与夸张。
“企鹅哥，呃……”
“先生好雅兴，天晚地寒，河风凛冽，兵荒马乱，观河赏水的兴致却丝毫不减！”
嘴里虽然这般说，但陶应心中的想法却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说，你都病得这般营养不良了，还不乖乖在家待着，闲地蛋疼，跑出来吓哥。
“若歆此番不来，岂不是失却一闻千古绝唱之作的机会！”
“病恹哥”还是有点眼力的，王之涣传世的诗不多，但这首绝对气势磅礴、意境深远，千百年来一直激励着中华民族昂扬向上。
“唉，可惜呀，不是哥做的，哥只是个传播美的搬运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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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应笑笑，不置可否，他也没有与“病恹哥”吟诗作对的兴致，他目光又转回河面，刚刚似乎看到，黄河里有一群江豚游过，这还真是稀奇。
“这说明，中华大地上的物种，与中华文明一样，数千年来一直都在延续，从未变过！”
陶应没有要说话的意愿，可“病恹哥”却很不识趣，似乎很有谈性。
“没想到，将军能文能武，不但有荡平贼寇的魄力，还有如此不凡的胸襟抱负和昂扬向上的进取之气，世间少有，真乃我大汉之福！”
江豚游走了，看不到了，陶应的兴致也没了，回头再次打量一番中年人，目光中满含不解之色。
“先生乃一文弱之士，如今黄巾流寇祸乱青州，隔壁的张纯、张举正在抄略幽州、冀州、青州平原郡一代，先生难道不怕吗？”
“对了，尚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中年人一捋胡须，瞅着陶应呵呵一笑。
“陶郡守出兵青州，如今济南国的徐和黄巾已灭，想必乐安国的司马俱也指日可平，就眼下的平原郡，抄掠过高唐的黄巾流寇已退往乐安国一带，可以说，眼下河水东岸的平原郡已是很清净的地方了。”
陶应心头一震，重新认真审视起眼前的中年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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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谈吐不凡，且对我出兵青州之事有所了解，虽未深谈，恐怕知之甚详了，唉，这就是信息的不对称啊，一上来就输了先手，这后面还装个鬼啊！”
陶应在肆无忌惮打量对方，对方一点也不在意，一脸笑呵呵，一副任尔观瞻的架势。
“某乃高唐华歆，华子鱼，想必鲁国陈平举提到过华某吧？”
华歆语落，陶应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遇到平原郡的高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