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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别来,有恙

    季秋之月,鞠有黄华。东原与西夷的战事终于接近尾声,东原三军且战且进,直扑渭邑。

    先前袖手旁观默不作声的汤邑与魏吴二侯似是大梦初醒,开始接二连三地谴责东原师出无名仗势欺人,仿佛东原与西夷的争霸之战才刚刚开始,亦或将要开始。

    姜妲随后又收到了汤邑商帝要求东原止战的王令,她只扫了一眼看了个大概便将帛书丢进了烧灼肉汤的火堆里——你骂任你骂,理你算我输。

    而西夷的好盟友赵国,此刻像是将将从迟钝中反应过来,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盟友被打了,犹如被人踩住了尾巴一般上蹿下跳,一会儿谴责东原不义之战,一会儿说要发兵支援盟友……然而说来说去也不见赵太子行动,倒是口号喊得一日比一日响亮,甚是慷慨激昂,若是季子桑早一两年听到这话必定感动得热泪盈眶。

    然诸国声援西夷的动静实不如君侯府后园池边的野黄 菊葳蕤蓊郁,但容宣不喜这黄澄澄的颜色,一直想将它铲了,却又未想好改种什么花,只好先由它们一年又一年地肆意蔓延着。

    这两日伊邑来了不少人,也带回了不少杂七杂八的消息,当中与容宣有关的有三人。

    最早进城的便是从吴口赶回来的沉皎,带回了一个说不清好坏的消息——那个渔夫之子有天夜里莫名其妙地投海自尽了,尸身隔了七八日才被人发现。

    渔子的死讯说好也好,海难的真相自可由旁人搓圆捏扁。说坏也坏,死者总能让人多同情几分,对他的话也会多信几分。

    沉皎本想借机将嬴涓所言放大,彻底扭转舆论不利的局面。但又想到萧琅向来不喜无凭据的话,他又怎能图一己之利趁虚而入,这与散播流言害人者本质上并无不同,遂放弃了这个机会,召了两名师弟前来盯着舆论动向,他转而去往医家,想要再见一见嬴涓。

    谁知他到了医家却被告知嬴涓正闭门思过不能见客,辗转见到嬴嫘方知是萧琅叮嘱过的。倒推时间大约在海难发生前的一两天,萧琅给嬴嫘写了信,让她来吴口接走嬴涓,且需看住嬴涓行踪,两年之内不许他见任何外人,更不许入世。只是嬴嫘临行前发生了些意外,他们晚了将近一个月才到吴口,一接回嬴涓便急匆匆地将人关了起来,后来见嬴涓心绪不宁便也无敢多问,只看着他在院子里活动,不许他出门见人。

    沉皎欲以萧琅的名义见嬴涓,但嬴嫘并不认识他,便将其划入了不可见的外人行列,无论如何也不许他与嬴涓见面。沉皎不知萧琅用意,故不敢强见嬴涓,只好当日回返吴口,又在那里悄悄待了几天,确定再无甚有价值的消息才回来,之后便托付师弟看着,一有消息即刻来报。

    容宣听罢再度向沉皎致以无比诚挚谢礼,沉皎办事深得他心,这人虽年轻却极有分寸,知道何该为、何不该为,尽管未能彻底消除隐患,但无愧于天地人心。

    沉皎赶紧躲开容宣这一揖,他自觉受不得这个礼,毕竟没有查到事先应下的真相。“如今唯一能确定的便是嬴涓与渔子都未撒谎,师叔是害人者亦是救人者,无可辩驳,只是缘由尚无法查明,也许只有师叔自己知道。”

    容恒见他忧心忡忡便出言安慰他,只要事态没有继续恶化下去亦算是好事,也许在渔子死后他说的话便会随之消弭。

    沉皎点了点头,觉得他说得也许有些道理。

    当日午后,容宣见到了另外一个与他有关的人——燕如兑现与容宣的盟约,特派身侧长随亲自送来了燕国先国婿,子谦。

    容宣有些记不清上次与子谦写信是哪一年的故事,但他依旧清楚地记得上次见子谦是孔芳夫子古稀大寿的那日。师兄弟二人在广场上一前一后地坐着,高谈阔论国策,吸引了无数同窗的围观与仰慕。那时的子谦乃是燕赵上卿,佩两国印玺,可谓风光无两,如日中天。

    可惜子谦后来不知哪根弦搭错了,放着好好的两国上卿不做,非要去攀那殷嫖的富贵,结果却是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走到今日沦为阶下囚的地步。

    容宣将自己的疑惑在心里列了一个长长的清单,只想问问子谦,萧琅到底哪里得罪过他,亦或是自己哪里对不起他,竟值得他如此对待!

    然而,尽管他事先已做了无数次演习,见到子谦之后想说什么、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但当他同多年未见的故友相见的那一瞬间,观其褴褛潦草,仍是不禁动容。

    太女府的地下私牢里过于阴冷,容宣将手揣进了宽大的袖子里,或许是因为这个姿态看上去有些倨傲,他想了想又将手放下了。

    地牢墙壁上的灯火燃着豆大的光亮,仅仅能照出方寸之地,甚至看不清牢内之人的模样。容宣垂手站在牢门之外,盯着牢内那人面朝墙壁端坐角落的笔直背影,耳边一直回荡着积水滴答的声响。想象中的歇斯底里并不存在,对手下败将肆意嘲讽也并非他的性格,甚至连最起码的愤怒都没有,只有一句清冷的问候——“师兄,别来无恙?”

    子谦着灰白囚服,披散着头发,背对着容宣缄口不言。听见问话他也并没有转身,只自鼻孔中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嗤笑。

    想想也是,那人连最基本的体面都已荡然无存,又怎会无恙。“抱歉,是师弟失礼了。师弟应当说,师兄,好久不见。”

    “确实。”子谦的声音里带着缺水的沙哑与干涩,他用力咳了几下才感觉嗓子眼儿里敞亮了些,“倒也不算太久。”

    不过三五年罢了,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足以改变一些事情。

    容宣沉默着点了点头,却不知该如何将话接下去,是虚伪地说“师兄远道而来,请恕弟招待不周”,还是直截了当地质问二人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尚未想好。

    狭小的空间内迟迟无人应答,也不知究竟是哪个角落在漏水,耳畔滴水的声音越发响亮,慢悠悠的,并不着急。

    地牢杳昧,光影微微有些晃动,好像是外面起风了,风自缝隙里漏进来,令抽象的描述变得肉眼可见。

    容宣静悄悄地上前一步,子谦似是有所察觉,抻了一下僵直的肩膀,依旧没有回头,像块石头一样坐着。

    “师兄为何要与我们过不去?”所有的疑惑说到底不过是同样的问题,所谓对立的源头。

    “我们?”子谦细细咀嚼着这个措辞,“文陵君指的是你与疆景子,还是与东原,亦或……与儒家?”

    “夫子、先生、东原,和我所有的一切。”

    “我何时同夫子过不去?”子谦反问他,于夫子,他问心无愧。

    “那儒家与疆景先生你又作何解释?”容宣认为子谦这是在狡辩。

    “默而知之,学而不厌。我不过是求个真相而已,于文陵君何碍?”

    “真相同你有何关系,非得步步紧逼!”

    “与文陵君有关的便都与我有关!也对,文陵君一直很害怕被天下人知晓你觊觎疆景子的肮脏心思。”

    子谦说着终于转过身来,面容遮掩在乱发之下,他透过头发稀疏的缝隙盯着容宣的表情,想看看那张脸会不会因为恐惧而扭曲。

    容宣微微扬起下颌,俯视着他,“我何曾觊觎过先生,不过幼时无知妄言,竟也劳动师兄惦记至今。”

    “文陵君果真大有长进,撒谎时亦可面不改色。”那张脸上没有出现臆想之中的害怕与慌乱,这令子谦十分失望。他嘲讽地看着容宣,眼底尽是轻视,“文陵君如此做派,着实令人看不起。”

    “看来燕国政务甚是清闲,容得师兄这般胡思乱想。”容宣在心里盘算着,始终觉得子谦不过是自行揣测想诈他一下而已。他与萧琅的事最亲近之人也不曾全部知晓,这些人指定不会往外说,子谦又是哪来的真凭实据妄自笃定。

    子谦对这句讽刺不以为意,“也好,自欺欺人也好。”

    容宣突然对这人感到无比厌烦,今日不想再看到他,便同子谦说自己不急于求解,不妨先让他见一见另一位老朋友,“师兄便在此处安生待着罢,也在心里好生想一想,编个甚理由来同你另一位故友和解,他可没有我这般好说话。”

    说罢,容宣转身便要离开。离开时他发现了一直在漏水的那个角落,积水在低洼处蓄起了薄薄一层,被他踩得四处飞溅,污了衣摆与履面。

    子谦忽然高声威胁他道,“文陵君最好看好我的命,倘若我不幸死在东原,文陵君的那些秘密怕是要藏不住了。”

    “秘密?”容宣心里冷笑,但也佯作听话地停下了脚步,回过身去看着他,“师兄不妨说说看,我能有什么秘密怕人知道。”

    子谦见他这副不知深浅的模样顿时有些得意,他站起身来,同年少时一般动作,朝容宣招了招手。等容宣靠近,他故作谨慎地压低声音说,“例如文陵君与儒家玩金蝉脱壳,试图上演秦公子宣复国的戏码。亦或是齐公主府小少主、蓬莱疆景子,萧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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