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越来越多的寺庙出现了异常现象。
不管是菩萨，总会在有人上香时流下两行眼泪。善成寺的流言越传越广，宋清绮出门时甚至听到茶楼里慷慨激昂的针对是否真的是神明显灵激烈的争执着。
流言传的太快了。
宋清绮的神情凝重，颇有几分风雨欲来的感觉。
马车行驶到城北小院附近，宋清绮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此处虽然偏僻了些，但道路两旁都有人家居住，平日里也算得上热闹，可如今道路两旁不仅不见有人出没，就连家家户户的大门都是紧闭的，看上去十分萧条。
来到小院后，宋清绮便问拉兰道：“我今日来时似乎没有看到附近的邻居？发生什么事了？”
说起这件事，拉兰轻叹一声：“这几日菩萨显灵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都担心真的是天怒会引来天罚，能躲的都躲出去了，走不了的也紧闭门户不敢在出门。”
“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宋清绮瞠目结舌，这流言传播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倒是延参夫人闻言冷笑：“百姓永远都是最容易被愚弄的那一个。”
宋清绮闻言好奇的看向她，听延参夫人的话似乎有其他的故事？
延参夫人缓缓一笑，说起了一件陈年往事。
当年延参夫人初入王庭便因为过人的美貌而倍受北域大王的宠爱，后宫妃子之中有人对她受宠极为不满，于是就让人对外传言，说延参夫人乃是妖精转世，为了蛊惑大王毁灭北域而来。
同样的手段，对方弄出了一些异像，当真被很多百姓所相信，大家甚至焚烧起了巨大的火堆说要将延参夫人烧死。
宋清绮惊讶万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虽然看到如今的延参夫人好端端的，但她仍旧不免紧张：“后来呢？”
延参夫人淡淡一笑：“她能闹出这些事，我自然也能用其他的法子将自己塑造成神女下凡。后来百姓们不仅没有再要焚烧我，甚至还对我尊崇万分。”
“最为讽刺的是，对我最为尊崇的正是之前强烈要求焚烧我的人。”
宋清绮沉默片刻：“所以真正可怕的，是背后想要操纵百姓达成目的的人。”
从小院离开后，宋清绮看着两侧紧闭的院门，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随后的两日，事件越演越烈。
百姓们几乎都闭门不出，从前热闹非凡的大街如今彻底空了下来，偶尔有人行走也都是神色匆匆，东张西望，看上去十分紧张。
宸帝为此勃然大怒。
据说最近他正在和那位方外之士研究丹道，甚是沉迷。可骤闻这个惊人的消息，他当场就恼怒不已，将韩煜和三皇子召到大殿之中臭骂了一顿。
哪怕自己如今相信炼丹之道，他也不相信所谓的鬼神之说，更不相信会有菩萨为太后动容，为她申诉冤屈。
若神明当真如此厉害，为何没有庇佑先太子，反而让他上了位？
这一切都只是胡说八道而已。
他对韩煜和三皇子提出，若是三日之内没有查出真凶，就让他们二人抵罪。
韩煜冷笑，只怕这一日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看着宸帝眉眼浑浊的样子，他微微挑眉。
刚走出皇宫，韩煜就收到了墨一的消息，暗中大肆购买材料的人捉到了。
他冷着脸来到大理寺地牢是，那人已经被审讯过，最后吐了口：策划这一切的竟然是四皇子的母族，陈妃一脉。
那人身上还藏着不少用来造假的材料，甚至还有陈氏一族私下联系的信物。
韩煜没有耽搁，带着这些东西又重新入宫，打断了沉迷于炼丹的宸帝。
“你最好有重要的事要禀告我。”宸帝眸色沉沉的看向韩煜，眼底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杀意。
韩煜似是没有察觉到那股子杀意，将那些人的供词呈了上去。
“微臣查到了最近伪造神意，制造京城恐慌的背后之人。”韩煜简单的陈述了一遍让佛像流泪的原理，又着人在宸帝面前演示了一遍，最后才将人带了上来。
宸帝冷冷的盯着殿中跪着的人：“说吧。”
那人浑身一颤，将陈妃让人寻到了古法又传回家族让人去做的事情经过一一说了出来，随即重重的磕头求饶：“奴才只是听从主人的命令啊！一切都是主子命令奴才做的！”
宸帝连眼皮没有抬，只是挥了挥手，陈公公立刻将人拖了下去。
没过多久，陈妃就被人拉了进来。
陈妃长得十分清秀，在美人如云的后宫中并不算起眼，连带着她人也同样如此。只是胜在她的性子乖巧，颇得宸帝的喜爱。
谁也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陈妃会使出这么一招。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宸帝恼怒的将砚台狠狠砸在地上，四溅飞散开来的碎片深深的划在了陈妃的脸庞上，顿时就将她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陈妃害怕极了，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臣妾只是一时糊涂……”陈妃哭着道，“臣妾曾受过太后的恩惠，又听闻太后死因有异，便想出了这样的法子，只是为了查明太后一案的真相。”
听到她的话，韩煜蹙了蹙眉头。
很显然陈妃是在避重就轻，没有提及皇子间的暗地里斗争。可偏偏正是因为如此，更会让宸帝愤怒。
果不其然，宸帝坐在书案后，眸光锐利的看向陈妃：“这么说来，你是觉得朕对太后不好，不会为她查明真相？”
陈妃一愣，怎么也没想到宸帝会这么解读自己的话。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块砚台又砸了过来，狠狠的砸在了陈妃的额角处，她顿时惨叫一声。
宸帝慢慢站了起来，一步步越过韩煜立在了陈妃的面前。
他的半边脸隐藏在黑暗中，仿若地狱爬出的恶鬼，死死的盯着陈妃；“今日你能利用神像让百姓闭户不出，若有朝一日你想用这个法子推翻了朕呢？朕岂不是也要任你宰割？”
陈妃悚然大惊，她疯狂的摇头：“不不不！臣妾对皇上一片爱重，怎么可能！”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