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澈看着面前脸上横着一条长长刀疤的女子，双手上的力度越来越紧。
脑子里涌现的都是那一晚无极谷的惨状，涌现的是父亲跟她争吵后赶她走的画面。
还有她替娘亲抵挡的那一剑，给娘亲争取了送他离开时间。
“澈儿。”秦玖忍不住伸手去摸他。
宁澈猛的避开了她的手：“你，你不是死了吗？”
为何死了的人会如此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原本的震惊跟欣喜在冷静下来后更多的却是怀疑。
秦玖眼里闪过一丝受伤，她指着自己的胸口：“那把剑刺中的是我的胸口，但我命大，天生心脏长在右边。”
“我被人救了，只是跟救你的人被迫冲散了。走了相反的方向。”
“澈儿，你李寻叔叔以及一众叔伯都是受了主子的嘱托一路护着你北上。”
“原本是想把你送到北金的，但是没想到那些人逼得那么紧，也没想到李寻他会把你托付给苏家。”
“我们没能力护着你，对不起。”秦玖希望彼此都能解开心结，不要留有误会跟遗憾。
她知道很多事都是要亲口说清楚，即使孩子不愿意认他们也要说清楚。
安安扯了扯宁澈的袖口：“澈哥哥，都过去了。”
她伸手揽住宁澈的腰想要安抚他此刻凌乱跟即将爆发的情绪。她明显感觉到他的手在抖。
宁澈看向她眼里泪水滴落到了小丫头的手臂上。
安安抱得更紧了，眼眶也跟着红了。
苏青言在楼上用精神力看着，手上也不自觉的握紧。
“别担心，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即使再面对一次也不会造成心理创伤。”
“还有安安在呢。”
苏青言这才缓缓松了手，心里有些后悔让他见宁流毓。
那女子是谁她不知道，但肯定跟徒弟的关系不一般。
再一次把那血淋淋的过往给撕开摆在他面前，想到当初这孩子那应激性障碍的反应。
苏青言还是有些担心他会再次犯病，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是心理上的障碍不是那么容易过的。
就跟当初的自己一样，就是现在她想到人吃人的画面心里依旧会很不舒服，会有恶心感。
楼下的宁澈在安安的安抚下渐渐的平缓了自己的情绪，眼里的迷惘也渐渐退掉。
秦玖跟宁流毓刚刚就发现了他情绪上有些不对，俩人都有些心慌的看着他。
“我没事。”宁澈拉开小丫头。见她眼眶通红心里早就被心疼所代替。
总共也没见她哭过几回，这回却是自己惹她哭了。
“乖，哥哥没事的。”
安安点点头，握着他的手不放。
宁澈牵着他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好才转身看向秦玖：“秦姑姑坐。”
秦玖红着眼睛开心的应了一声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上。
虽然宁澈叫她了，可是她也能感觉出来这孩子变了很多。
跟小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心里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小小年纪经历那一番的变故性格不变也不可能。
“我李寻叔叔，郑伯伯他们安葬在哪？”他从没忘记过那一个个舍身救他的人。
只是后来师父帮他找，都没有找到。他只能祈祷有好心人能好好安葬他们。
宁流毓开口：“我让人把他们都葬在风洲城与开南城交界靠近漓江的那座山里。”
“若是你想去看看，我带你去。”
宁澈对上他期盼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他其实愿意见他也是记得那晚爹跟秦姑姑翻脸。
他们说的那些话，秦姑姑是他一直安排在他们身边保护他们的人。
“好，以后我想去告诉你。”
“我还想知道当年我爹为何会离开宁家？我还想知道无极谷的灭门到底是名剑山庄一手促成的，还是宁家与其他家也参与了其中？”
宁流毓整个胸口都在发闷发疼：“好，你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无极谷的灭门名剑山庄那个老家伙不过是被利用的一把利剑，被推到前面罢了。”
“透露给他无极剑消息的就是八大家的人。”
“背后那只手有段家柯家而宁家是那只壁虎，作壁上观。”
所以他恨那些人恨得要死，宁家如今的局面他看了只会在心里道一声好。
他把那些孩子都葬在那座山上，想让他们清楚的看到宁家如何败。看書喇
宁澈原先就多有猜测，现在不过是确定个答案罢了。
“那我爹呢？”
宁流毓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他四叔从小就疼他跟他关系最好，俩人展现出来的不管是武功还是其他方面的悟性都极好。”
宁流毓缓缓的讲过了过往，原来宁家当年因为宁流毓误食了一株毒草，后面解毒不当导致武功全废。
身体也是日渐虚弱，需要好好将养。
宁家的族老们就有意选新的少主，当初的宁天霖跟宁流毓的四弟宁流清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家主的人选。
只是俩人都是无心，却偏偏在开族会的前一天宁流清与其妻子惨死在其舅家。
连带着那舅家三百人都死于非命，唯一庆幸的是当时才八岁的宁小小因为风寒那天没有跟着去。
然而现场的证据全都指向了宁天霖，他的贴身玉佩，贴身佩剑的剑鞘都在现场。
偏偏那天晚上没有不在场证明，加上宁家还发生了另一件事。回家探亲的宁思思中了白霜毒。
“当时两件事都指向了是你爹做的，宁思思跟你爹感情向来好。她不信，她告诉族老是她妹妹宁思琪下的毒。”
“最后就是被反咬一口，跟你爹都是当晚离开了宁家。”
“我护不住他，在所有的证据面前，我只想保住他的命，所以我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
“他把属于宁家的那一份血脉留在了宁家，你祖母她也受不住你爹受如此大的委屈。”
“撞死在了宁家的祠堂里。”宁流毓说到这手都在抖。
他恨自己的无能自己的无用，那株毒草为何会出现在他的药膳里后来他哪里还不明白。
那是针对他们长房嫡系的阴谋，从那株毒草开始就一步步一步步的算计陷害。
“对不起，是我没用。没护住他们，没能护住你。”
宁流毓再也受不住捂住自己的脸，哽咽的呢喃出声。
苏青言的眼泪啪嗒的掉在了桌子上，穆南山轻轻给她擦掉。
这遭遇跟前世的她何其相似，一步步的算计阴谋被弄得家破人亡。她家小徒弟也太可怜了些。
自己可怜，然后发现自己的爹比自己还可怜，再发现自己的祖父好像比他们还要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