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二位来求诊的人分成四个队,分别站到了三位大长前辈的面前,满怀期待地看着面前这些老头儿老太太。
有人主动和小老大太搭话:“大夫,您今年高寿啊?"
看这小老太大ー身的气韵感觉像是经历了很多,活了很久的人了,但看对方的脸,顶多也就七十多的样子吧,脸上皱纹不是很多,每一条皱纹都代表着她人生中的一道沟壑似的,充满了故事感,刚刚远远看觉得挺有气势,近距离再看,更多的反而是一种人生的厚重和沉甸。
“我啊?你不知道问女士的年纪是一项大忌讳吗?“小老太太还能开玩笑,耳聪目明脑子灵活,口舌灵便。
“我是觉得您一看就像是有故事的人,您应该不到七十吧?”这位搭话的还是位四十多的男人,挺会哄人开心的。
小老太太立马笑了,“我啊?三十五年前我就过了七十啦!”
“您老过百岁了啊?”对方一脸惊讶,“天哪,真看不出来,您保养的真好。”
小老太太笑着打了个哈哈,将手上刚刚拿出来的一把丝线分出四股,四股每一股再单独分两缕,手指头灵活地在每一缕的头端打了个圈,做了个套环,招呼后面两位学徒,“去,分别套在他们的左右两腕上。”
两名学徒按照吩咐做了之后又恭恭敬敬地退回到了小老太太的身后。
小老太太左右两手各攥着八缕丝线,手指头绕了个圈,那些丝线顶端都缠绕在了她除了大拇指之外的其他八根手指头上。
微微地压了压扯了扯,将每根丝线都往下压住绷紧,小老太太微敛双目,开始‘悬丝诊脉'起来。
关于悬丝诊脉也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一门已失传的技能。当初最开始的时候,大夫是不能接触到贵族尤其是贵族女子的躯体的,那时候廷中女医官十分之少,所以,顺应需要,就有人练就了一手‘悬丝诊脉'的手法,专门用条丝线绑在病患的脉搏处,通过敲、弹、震、按、抖动、悬捶……等手法用细微的感官去感知病人体的病情。
这样的历史时期只是短短的一段日子,因为当时会这技能的人也太少,人生病时又不能真的顾忌那么多,之后的朝代中便改用丝帕手绢等薄物覆盖在手腕之上,请大夫们隔着薄物进行诊断。
‘悬丝诊脉’一度差点儿在过去的年代中就被淘汰失传了,后来还是经过了改良,才又在夹缝中寻求到了一丝存在的价值。
后人的‘悬丝诊脉’的丝线其实已经改成了一种经过药物浸泡后的特殊的丝线,这样的丝线共振感比较好,用到诊脉上,尤其是病人病情特殊复杂多样时,用丝线诊脉,可放大脉搏的跳动频率,增强脉搏的表现力,有利于大夫判更详细地判断病人的病情。
那之后的‘悬丝诊脉’就不再是传说中的那样了,很少有人知道改良后的它的妙用。
目前小老太太用的这‘悬丝诊脉’是四代以前,一位寒家先祖自己从流传下来的古书里头研究,学习,并掌握的技能,传到小老太太这里正好是第四代传人。
那四位手腕被绑着冰凉丝线的求诊者面面相觑,怎么感觉有点儿不靠谱呢?
把脉不都是得亲手触碰到,摸到,才能把得准的吗?
他们忍不住去看旁边站着的人,旁边那位白长胡子的老人家,好像是很正常的把脉姿势呢——也是双手同时把脉。
然而,等到挡住他们视线的左边这位求诊人的位置一错开,露出了另外那只正在被把的手臂的主人他们发现,老大夫正在把的两只手臂竟然属于两个人。
也就是说,中间这位老大夫是双手同时给两人把脉。
这是什么鬼情况。
不远处排队的那些人得是目瞪口呆。
事实上他们首先看到的是七曾师叔祖的动静,因为‘悬丝诊脉’前面的准备功夫比较长,一时半会儿他们没看清是什么情况。
然而,七曾师叔祖很快就带给他们第一波的震撼
因为老人家一把抓住了两位求诊者的手,同时进行诊脉。
被诊脉的两人一脸的担忧。
他们不是来排队排着玩儿的,是真的有病需要解决才来的啊。怎么,这位看上去最靠谱的老人家做的事却是最不靠谱的呢?
然而,他们很快就看到旁边那位的诊脉手法更加的不靠谱了。说的没有错,就是小老太太!
“那位老太太不会在用悬丝诊脉吧?”小飞在隔离带旁边站着听到了身边那些排队的人的议论声,跟着好奇地看了过去。
这时候,小老太太一切准备就绪,八根手指弹钢琴似的开始了各种细微的
动作。
“还真是‘悬丝诊脉’!!”排在前面看得清楚的那些人们‘轰’一声就炸开了锅,后面不断有人想挤到前面来看看到底在做什么,却又怕位置被人给占据了。
来自R国的森先生和K国的金氏爷孙,抱着各自的摄影器材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将长镜头对准了三位大长前辈的方向。
尤其对准了正在‘悬丝诊脉’的小老太太。
八条银色丝线上闪着一种奇怪的金属冷光,随着小老太太的手指动作,那些求诊者也感觉到自己手腕上的丝线时而紧,时而松,时而在手腕上以极其快速的频率震动,时而又有一下没一下的上下弹动,并且,力道还不小的感觉。
一位十几岁的小姑娘突然笑了起来,“好痒!”
“痒就对了。“小老太太冲她笑,““小丫头……体内不仅湿气重,热气大,毒气也不小呢,而且,经常不注意在经期保养自己的身体吧。”
小姑娘傻住了,旁边一位是她的母亲,她的手腕上也绑着丝线,但此刻她的注意力全部在自己女儿的身上。
“没错!!大夫,您……您怎么知道?”母亲声音有些高亢了。
“你这是月经疹。每次经期四肢躯干会出现对称性的皮疹,和湿疹的样子很像,有时候会出水泡溃烂,痒的厉害对不对?”
母女俩一起点头。
“给你开个偏方,记着。”小老太太和左手边的学徒打了个招呼,“黄柏,马齿苋二十克研磨成粉,用芝麻油调和,涂抹患处……再给她开个除湿清热去解毒的方子。小丫头问题不大,倒是你……”小老太太说着,目光转到了母亲身上。
这位母亲马上僵住了,用力吞了口唾沫。她?她怎么了?
“肝气郁结,痰气交凝,沖任失调,最近感觉胸口靠近身体正中央的位置,会时不时地隐痛吧。”
这位母亲轻轻点了下头,“经常会这样,疼过了之后又没事儿了,去医院检査一下,也没什么,就没怎么在意。”
她这次就是专门陪着女儿来看一下身体的,因为女儿总说身上痒,平时很容易犯湿疹,到了经期时候,手脚关节处更是莫名其妙一大片ー大片的长疹子,去医院检查了也说是湿疹,开了很多药,抹了之后会消除,但,下次依然会冒出来。
所以才想到来看国医,看能不能断根部。
她和女儿ー块儿排队的,排到了才想着要不顺便也检査检自己的身体,没想到,眼前这位老大夫说她比她女儿严重。
女人紧张了,可别是什么不治之症吧。
“你这属于乳癖……给你开个消核汤,回去喝十贴就可以起效。”这一次小老太太看向右边的学徒,问道“消核汤学过?”
“学过。”学徒紧张地绷住了肩膀。
“开吧,开完我看看。”
“大夫,我这不是乳腺癌吧?”女人被吓住了。
你们俩谁给她解释解释什么叫‘乳癖’?”小老太太考验学徒。
左边的学徒立马积极响应,答道:“‘乳癖'用现在的解释就是乳房小叶增生。胸部里有梅核儿大小的硬块,会随着喜怒情绪增大,有时候感觉到疼有时候感觉不到,所以一般不会特别注意。你以后记得不要大悲大喜,心胸放开阔一些,尽量保持心绪平静。”
女人一听不是乳癌,放松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多谢大夫了,要不是大夫,我还不会注意这个呢。”
小老太太牛刀小试,已经吓住了另外两位求诊人,人家可是什么都没问,也没接触到他们的身体,就这样,凭着两根丝线给‘检查’出来了。
这两位求诊人收起了刚刚脸上表现出来的担忧,恭恭敬敬地等着她开口。
小老太太看到他们的表现,满意地笑了,和他们说了起来。
“看样子,好像‘悬丝诊脉’都诊对了啊。”排队的人群听不到那边在说什么,但是,可以明显看到求诊人对小老太太的态度。
那对母女表现得还没那么明显。
另外两位求诊人中其中的一位七十多的老爷子,当场就哭了,声音传到了他们排队的这边来,“您说什么我都听,只要能治好,我什么都听您的。”
“好像很准的样子呢。”人们议论纷纷,“那待会儿我去排那‘悬丝诊脉’去体验一把到底什么滋味。”
“我还是规规矩矩去中间那位长胡子老师傅那里吧,他好像辈分最高的样子,肯定医术也最好。”
“中间的长胡子老爷子和左边的老太太都挺厉害的,排他们谁那儿都没问
题?不过,你们看没看到,右边那位老先生在干什么啊?怎么这么半天了,也没见到他动手把脉啊?”
他们说的是一脸弥勒佛笑容的九曾师叔祖,他没有让自己面前的四位求诊人做任何的动作,他自己,也是什么都没做,就是坐在那里一直笑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