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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箕水豹 ...

  翌日游孟哲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只觉这府里吃的,用的无一不讲究非常,早饭吃的鹌鹑粥,鹌鹑撕成细丝,与粥搅在一起,入口即化,鲜而不腻。十六碟小菜游孟哲有一大半叫不出名来,想必都是京师里最顶级的糕点。

  只有茶喝得出来,那可是玉衡山的毛尖,游孟哲道:“这茶居然你们也有。”

  丫鬟笑道:“这是老爷珍藏的茶,张伯想游公子一定念家,便泡了一壶。”

  自打魔教占了玉衡山后,毛尖便采不太到了,当今天子也不爱喝茶,玉衡毛尖便这么断了销路,张远山那好茶赫然是最顶级的第一道茶苗。

  “这些都是府上做的?”游孟哲说:“味道好得很。”

  丫鬟道:“有的是让做的,有的是在京师买的,老爷做的菜味道那才叫好呢。”

  

  游孟哲用过早饭,小厮要跟,游孟哲忙道不用,管家知道游孟哲要出去,便吩咐备轿,游孟哲想了想,坐轿就坐轿罢,从前在山上呆了十六年也没坐过,看上去还挺风光的。

  于是前有鸣锣开道,后有家丁压阵,游孟哲浩浩荡荡沿街过,前往京城东北廿二胡同,余长卿的衙门。

  “挺快的嘛。”游孟哲下轿后说。

  众家丁心想八抬大轿,轿上烫的张家的字,连六部尚书和大学士也得给你让道,能不快吗?

  游孟哲还没什么感觉,示意道:“你们回去罢。”

  为首家丁恭敬道:“张伯让小的们等着,专听公子吩咐。”

  游孟哲摆手道:“不用了,待会我朋友会陪我。”

  

  那家丁朝衙门里张望,开口问:“公子,恕小的无礼多嘴,想问声公子来这儿找谁?”

  游孟哲道:“余长卿,在京师出名不。”

  那家丁马上心下了然,示意众人可以回去了,躬身告退。

  游孟哲还不太明白,衙门外没人守着,里头空空荡荡。

  “余大哥!”游孟哲探头喊道,心想也是个衙门,怎么连个通报的都没有?又喊道:“余大哥在吗?!”

  “孟哲!”

  里头奔出一人,爽朗大笑,正是余长卿。

  游孟哲给了他一拳,笑着说:“我来找你了。”

  

  “有内力了?!”余长卿刹那就感觉到了,游孟哲内力阵阵震荡,游孟哲说:“拜了个师父……吸……学了点儿,你近来还好罢?”

  两人久别重逢,年前虽只结伴不到半月,然而经过抓贼,逃生一系列事宜,颇有点同生共死的经历,游孟哲心底升起一股亲切感。

  “我小兄弟来了。”余长卿回头道:“今儿先告个假,弟兄们担待着些。”

  里头有人应了,余长卿又见游孟哲背着根棍,笑道:“哟,还练兵器了?找个地方给大哥练练。”

  余长卿搭着游孟哲出了衙门,互道别来近况,余长卿回来之后缴上玉玺,获当朝天子宣上殿去,着实嘉奖了一番。

  然而玉玺失窃,这事是断然不可宣扬的,当朝帝君李益也并未特别赏他什么,赐了他一顿饭便揭过。

  游孟哲蹙眉道:“一分钱没赏你?”

  余长卿莞尔一笑,摆手,说:“陛下有他的想法。”

  

  游孟哲与余长卿在街上边走边聊,游孟哲忍不住说:“这也太坑人了罢!一分钱没赏啊!白让你跑了这么远……”

  余长卿见游孟哲也不通世故,索性不瞒他了,一并说了个清楚。方才游孟哲去的地方正是京师衙门。这衙门原先专管京城内外两城失窃案,民众纠纷,人命等案子。百年前大虞天子分出一机构名唤内署司,揽去内皇宫与朝中大臣纠纷杂事。

  判案,掌管刑狱之事又交予刑部、大理寺二机构,京师衙门便只剩个抓外城小贼的用处。

  但京师衙门之上还有司隶衙门,司隶衙门专管京城之外,全司隶的案件,京师内外有许多案子,便混在来自全司隶的状折一并呈了,久而久之,京师衙门里便成了个半闲职。三不五时有人上门告状,衙门中人也全在图省事,捕快案子不查,师吏文书不看,俱在混日子。

  而余长卿少年时便在京师衙门第一捕快麾下学艺,学得一手六合青萍刀法与轻功。后来那老捕快退隐,多年来京师安稳,贼人较少,朝廷中事大多被刑部,司隶府领了,京师府反而成了闲职。

  老捕快告老数年,余长卿也不得志,就在京师衙门中坐冷板凳,这次玉玺失窃案朝中犹如无头苍蝇,怎么也寻不着小偷。最后只得求助于这数十年前的京师第一捕快。

  这老捕快便举荐自己的弟子余长卿,着他去查案,言道半年内玉玺定能归朝,余长卿千里跋涉,先到西川,再追下江州,终于得了一个大展拳脚的机会。

  照余长卿的话说,既然追回了玉玺,天子见过他了,明里虽不允诺给他封妻荫子,心中定然记得,假以时日会有机会。

  游孟哲笑道:“对,正是这么个说法,以后说不得要提拔你呢。”心想拉倒罢,皇帝成天那么多事,谁还记得你这灰不溜秋的小捕快。

  余长卿那模样又有点唏嘘,然而纵是郁郁平生,双目却依旧清澈,带着身为武人的自信与神采,不曾有片刻蒙尘。

  

  “孟哲你住在何处?”余长卿道。

  两人在街上买了包炒栗子吃,游孟哲道:“我住师叔家,他还未回来。”

  余长卿说:“那就好,本想招待你来家中住……”

  游孟哲道:“去你家看看啊,走罢。得见见嫂子么?”

  余长卿有那么片刻迟疑,而后想了想,说:“你不嫌弃就成。”

  

  “怎么会嫌弃?”游孟哲笑道。

  

  余长卿虽官职不高,人缘却甚好,带着游孟哲在大街小巷里穿来穿去,这处较之正市西街,又别有一番景色。京师规划得甚好,梧柳儿街后全是民宅,与张远山所住的地方不同。石桥后巷子里又有大小集,平房院内种着不少桃花,粉红的花瓣在风里飞来飞去,飞出墙来。

  余长卿买了半斤京师产的名酒醉花荫,游孟哲好奇在看摊子上的吹糖人,余长卿笑道:“我小时也喜欢吃这个。”

  游孟哲买了根小武生的糖人,凑在嘴边哔哔地吹,随口道:“余大哥,要是皇帝不提拔你,你得怎么办?”

  余长卿短暂沉默,游孟哲道:“我是把你的事当成自己的事,你觉得不中听,当我没说。”

  余长卿笑道:“大哥明白。哎,也没怎么办,能怎么办?”

  游孟哲说:“你不是告诉过我,京师有甚么武选。”

  余长卿笑道:“你还记得?”

  游孟哲说:“你功夫也不差,怎的不去武选?”

  余长卿说:“确是有这主意,武选三年一次,与科举不同,年份俱是错开去的。”

  游孟哲心中一动,问:“什么时候武选?”

  余长卿说:“就在今年三月。”

  

  游孟哲缓缓点头,余长卿问:“怎的?你也想去应选?”

  游孟哲摆手道:“还是算了,我没这兴趣……”说话时又想到赵飞鸿,赵飞鸿武功卓绝,混个头名不是什么难事。

  余长卿说:“你喜欢上京师繁华景象,想在这里定居,我猜得对不?”

  “嗯……”游孟哲道:“确实有一点。”

  “到了。”余长卿笑道。

  余长卿宅子不大,却也不寒酸,在整条梧花儿巷里算气派的了,游孟哲跟着进去,家中没有下人,院里种着不少桃花,正房六间,堂屋两间,一名老仆在院里种花浇水。

  游孟哲问:“你娘呢?嫂子呢?”

  余长卿道:“上我舅家过年去了,媳妇……呃,来,咱们先喝酒。”

  

  余长卿吩咐那老仆去烧水烫酒,摆开吃食,游孟哲在院里兜了圈,左看看,右看看,余长卿道:“孟哲,来吃。”

  “哦。”游孟哲眯起眼,说:“这里头布置得挺好看的嘛,呀,还有小风车……”

  余长卿道:“来,喝酒。”

  游孟哲回来坐着,二人在桃花树下喝酒,余长卿道:“实话说罢,大哥已经……那啥了。”

  游孟哲:“那啥?”

  余长卿笑道:“就是那啥了,呵呵呵。”

  

  游孟哲莫名其妙,余长卿岔开话头道:“我在东厢那头睡,晚上你若不回去,哥俩一起住罢。你师叔家在何处?一会叫个人去报信……”

  游孟哲说:“成啊。”反正张远山没回家,回去也是无聊,就算回来了,对着个哑巴也好不到哪去,还不如在余长卿家里玩,转念一想,又问:“不会给嫂子添麻烦罢。”

  跟着赵飞鸿数月,游孟哲还是知晓了些许礼节。

  余长卿笑道:“没有的事。”

  游孟哲点头道:“那就好。”说着有点好奇,又问:“你知道城里那个张家么?”

  余长卿动容道:“你也知道?是张远山么?”

  游孟哲道:“对对。”

  余长卿道:“你认识他?”

  游孟哲说:“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余长卿莞尔,忽然想到一事,说:“镜湖的武林大会你去看了是罢?听说张远山的把兄弟赵飞鸿,正在集结武林人,想对付你们……”

  游孟哲也不细说内情,道:“哎就是这事,张远山很有钱么?”

  余长卿点头道:“有钱有势,你是不是得通知游世伯暂避风头?”

  游孟哲想了想,答道:“你先给我说说张远山这人怎么个嚣张法。”

  

  余长卿哂道:“他不嚣张,张远山……张家本来是西川的大户,三百年前销声匿迹,后来又慢慢起来了,听说是个旁支。但十来年前,坊间传言张远山不是张家的人。”

  游孟哲道:“那他是谁?”

  余长卿声音小了些,随口道:“哑侠张远山,据说是当朝帝君的同父兄弟,大虞的七皇子。”

  游孟哲:“!!!”

  余长卿说:“开始就有流言这么说,而后张远山上京,觐见陛下,陛下就在京师赏了他一间大宅子。西川的家底全挪到京城来了。”

  游孟哲点了点头,说:“没给他封官?”

  余长卿道:“封了个太子太傅,但他从来不进东宫,也不用教太子。每天就在家里呆着,听说帝君时而会召他进宫说说话,六部尚书,内阁大学士,全都得让着他。延和殿上挂的匾,老太后生辰时的寿字,也都是他写的。”

  游孟哲蹙眉道:“他的钱都是哪儿来的?”

  余长卿笑道:“西川带来的罢,大哥也不清楚,这种大户,光是祖上的积攒也够养活几十代人了,你不知道当初孙家被抄家,白银都是论百万两计的。”

  游孟哲道:“那他既然是七皇子,怎么又会是张家的人?”

  余长卿随口道:“先帝性喜游山玩水,西川张老又膝下无子,有什么风流事也未必可知,这就不敢胡乱揣测了,只是有这么一说。”

  游孟哲想了想,若是老皇帝年轻时去了张家做客,把别人的夫人给上了,搞不清小孩是谁的也能解释得通。

  

  “但那皇帝就没有弟兄么?”游孟哲道:“怎对他这么好?”

  余长卿道:“有弟兄,但十年前宫里发生了点事,有好几位皇子都死了或是疯了,余下的也不敢怎么亲近。”

  游孟哲似懂非懂地点了头,余长卿又凑到游孟哲耳边小声道:“这话千万不能出去说,否则大哥的脑袋不够给你赔的……”

  游孟哲笑着捏他耳朵,说:“自然不会,你当我是什么人……”

  说话间二人形容十分亲密,游孟哲唇红齿白,余长卿丰神俊朗,简直就像一对璧人般相配。

  “嗨,余大人!”男人的声音响起。外头来了一群人。

  游孟哲:“……”

  余长卿马上道:“大哥出去一趟,你……别出来。”

  

  游孟哲微微蹙眉,扒在墙头上看,原是外头来了债主,余长卿忙道:“宽限几日,等这月发了俸禄就还你。”

  “说了多少时候了!”那人叫嚣道:“我妹子的事还没找你,你把我妹子给送哪儿去了?!”

  余长卿无可奈何,游孟哲欲出声帮余长卿还钱,却又终究觉得,这群人多半与余长卿还有点牵扯,打算一会先行问清楚后再开口。余长卿好说歹说把人送走,一路送到街头桥上,争吵声远远传来,街坊仿佛已见怪不怪,半点不稀奇了。

  

  余长卿在外头足足说了近半个时辰,游孟哲终于坐不住,走出来问道:“他欠你们多少钱?”

  “欠我们人!”一男子大声道:“想听他的丑事么?”

  余长卿立马脸色铁青,深吸一口气,眼眶有点发红,一手按在刀上不住发抖。要杀人?不会罢,游孟哲见余长卿势头不太对,忙道:“算了算了。”

  “再给你三天时限。”那男人道:“过了时候,咱们公堂见!”

  说毕一群地痞悻悻走了,家里菜也凉了,游孟哲道:“咱们上酒楼吃罢,走。”

  余长卿脸色阴郁,两人出来,对街茶店里坐了俩人正喝茶,眼角余光一见游孟哲便起身来迎,游孟哲认出那两人是张远山府上小厮,怎么这就跟来了?

  那人马上道:“少爷。”

  余长卿问:“跟你的人?”

  游孟哲想起张家在京师应该不缺门路,随便一问就知道余长卿家在哪了,过来跟着也是好心,随口道:“我们去喝酒,你不用呆着了,晚上我在这儿睡。”

  一名小厮道:“这就去回报。”

  走了一名小厮,另一名还在,游孟哲朝余长卿解释道:“我师叔家的人。”又随手掏了点银钱赏他,与余长卿穿过长街,朝酒楼里去。

  

  迎客酒家二楼:

  游孟哲解开包袱,取出一个刀鞘用的穗子,说:“在江州给你买的。”

  余长卿先是一怔,继而笑道:“谢了,孟哲。”

  那穗子是个百绕同心结,编得十分细密,挽成个方胜儿的形状,做工十分精巧,中又有穿着枚晶莹玉珠,刻着米粒般大的墨字——余。

  正是游孟哲在江州买好,顺便让店里老板一并刻的。

  余长卿一见之下便十分感动,若随手掏个玩意出来作礼算不得什么,然而上头刻了姓氏,可见游孟哲确是上了心的。

  “谢了,孟哲。”余长卿这次是真的有

20、箕水豹 ...

  感:“没想到你在千里之外还惦记着为兄。”

  游孟哲嘿嘿笑道:“应该的应该的……来,刀拿来,我帮你系上。”

  

  “孟哲你有所不知。”余长卿道:“这事我实在……你给我省着点儿叫菜,大哥身上没带多少钱。”

  游孟哲笑了起来,余长卿至此境地,也不瞒他了,反正已经够丢人了。

  游孟哲道:“好说好说,我请就是,你在江州请我这么多顿,好歹我也该请你一回了。”

  余长卿苦笑摇头,游孟哲点了几个菜打发小二去上菜,说:“怎么回事?”

  余长卿说:“玉音嫁我非我所愿,也非她所愿。”

  游孟哲静静听着,余长卿详细说了家中事,原来余母是被余长卿的妻子玉音气走的。数年前余长卿年过廿二,却未有成婚之意,余母心想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婚,便不住给余长卿说媒。

  恰好京师有一富人家姓甄,这甄家养了个一儿一女,儿子在京师当个小官,女儿则年过二十未论嫁。

  余母年岁已高,对余长卿既打又骂,生生逼他成婚,那时余长卿年少,于京城中颇有过几场风流债。最后余母以死相逼,余长卿只得答应收敛旁的念头,认真成家。

  余父死得早,于余长卿六岁时便撒手西去,这些年里余母把独子拉扯大,余长卿本想好好生儿育女,一尽独子之责,也好对母亲尽孝。权衡良久,便答应了甄家的婚事。不料玉音一听要嫁人,便自寻死觅活要上吊投河。

  甄家也似鬼迷心窍般,上赶着要将女儿朝余家送,甄家虽不豪富,但也有点家底,独子更在当朝兵部当差,给司库管兵册,也算天子脚下一个有头有脸的差事。余长卿初始还想不定甄玉音心里另许了人,打算退婚,甄家却信誓旦旦道女儿从未与男子有往来。

  游孟哲:“……”

  余长卿道:“大哥想,也是大家闺秀,嫁过来以后好好待她……就……就……不料……她嫁过来后,不愿与大哥同房,我娘为了续香火,就说给我娶个妾,玉音旁的事俱凌厉得很,听到纳妾一事却上了心,亲自去给大哥找了个。”

  

  游孟哲道:“这是仙人跳罢,合谋坑你呢!那小妾是你媳妇认识的对不?你媳妇和小妾去哪了?”

  余长卿道:“她跟我小妾青枝……那啥了。”

  游孟哲:“那啥?”

  余长卿说:“私奔了。”

  游孟哲:“……”

  余长卿:“……”

  

  “那夜我追出去。”余长卿道:“玉音原不喜欢男子,换了男装,留了封休书,偷了我腰牌,带着我那小妾出城,我一路追过去,追到她们的车,青枝给我下跪,求我成全她俩……大哥一时心软,就放走了她们。”

  游孟哲道:“于是你媳妇她娘家找上门来了?”

  余长卿点了点头,解释道:“那会本想这事不与我相干,玉音也留了休书,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虽说全推我头上,但终究是她自己跑的不是?”

  游孟哲同情地说:“媳妇休官人,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余长卿笑了笑,说:“她性子刚烈,抓回来万一上吊了,不就更麻烦?我将休书给甄家看了,甄家却只装不知,非要我交人。这事得仔细想个办法才好。”

  

  游孟哲道:“余大哥,其实你成婚前那会也不太规矩。这算同病相怜,还是一报还一报?”

  余长卿一哂,说不出的风流英俊,答道:“见笑了,确有那么几个……花锦楼里的……”

  游孟哲道:“花锦楼!”

  

  昔时衙门同僚里有个好断袖的,带着余长卿去花锦楼中眠花宿柳,楼里颇有几个小倌看上了余长卿,余长卿为人温柔谦让,一夜风流过后又在京师本地当差。那小倌偶得见时,便动了依赖之心,而后余长卿又去了几回,小倌竟是白日间过来寻他。

  余长卿也不拒绝,依旧一般待他,久而久之,小倌动了爱慕之心,只想赎身跟着余长卿。

  游孟哲突了眼道:“后来呢?”

  余长卿道:“后来凑了点银钱给他赎身,他赎完身又不愿跟我了,兴许是看上了别家郎……”

  游孟哲:“哇。”心想这不是把你当冤大头么?

  余长卿随口道:“人这劲儿,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事儿当时有不少人知道,成亲后玉音听说了有这么段事儿,便嚷嚷开去,搞得街坊全知道了。”

  游孟哲同情地点了点头,余长卿道:“玉音也不愿与我同房,只得由得她。”

  游孟哲:“她家也不管?!”

  余长卿道:“她家将她嫁了过来便不闻不问,两个丫鬟是她从府上带过来的,初一十五回甄府上去取花销,初时我还蹊跷,后头听到那俩丫鬟……便知道了。”

  游孟哲明白了,余长卿道:“后来兴许是玩腻了,又让我娘给我娶个小妾,唉这事儿真是……一本糊涂账。”

  

  游孟哲见余长卿可怜,又有点怒其不争,说:“没事,甄家打定主意讹你呢,打官司去呗,谁怕谁?”

  余长卿道:“是大哥的错,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牵连了你,今夜回去便写好状纸,明儿再去对簿,不容再拖了。”

  游孟哲想了想,动了个念头,说:“这个还是先缓缓,你……先想好再说。从长计议,来,喝酒,余大哥。”

  余长卿笑了笑,看着游孟哲,最后点了点头。

  

  “人生苦短——”余长卿搭着游孟哲的肩膀,醉醺醺地回府去。

  游孟哲扛着他回了家,宅里灯火通明,厅堂内摆了菜,余长卿两眼喝得直了,说:“今天就……”

  游孟哲把余长卿抱进房。

  “我去……写……状纸……”余长卿道:“孟哲!给哥哥磨墨……笔墨伺候!”

  “哎不忙不忙。”游孟哲把余长卿按回床上:“三思而后行嘛!”

  余长卿睁着一双醉眼,长叹一声。

  游孟哲借着灯光给余长卿解外袍,余长卿脸庞俊秀,风度翩翩,鼻梁唇角如玉雕般的好看匀称,当真是佳公子的模样,苦力的命。

  春寒甚冷,游孟哲自己脱了衣服,缩进榻内,躺在余长卿身边,盖一张被子,两人抵足而眠。

  余长卿体质显暖,二人手脚摩挲,肌肤相触时带着□般的暖意。

  “被子朝你那边盖些。”余长卿说,侧过身,一手将被角朝里掖,给游孟哲卷好。手臂伸过去时抱着游孟哲。

  游孟哲侧着头问:“哎,余大哥。”

  “怎么?”余长卿说。

  游孟哲说:“玩小倌那会儿,有啥兴头。咱俩也玩玩呗。”

  余长卿深吸一口气,游孟哲伸手来抱,余长卿舒开一臂,让他枕在自己的肩上,说:“你想试试?”

  游孟哲道:“来嘛。”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余长卿反而没旁的话说,游孟哲的少年依恋之意令他心里一阵动情,冬夜彼此只穿单衣薄裤,在被窝里抱着,除了缠绵亲热之事,还有什么可做?

  余长卿道:“眼睛闭上。”

  游孟哲闭着眼,感觉到余长卿的唇吻了上来,他的唇温热而柔软,唇舌交缠间游孟哲呼吸一阵颤抖,忍不住搂着余长卿脖子。

  余长卿调情手段了得,昔年风流事不少,自知如何讨身下少年欢心,光是前戏那么缠绵一吻,就把游孟哲吻得动了情,及至唇分那会,游孟哲面红耳赤,全身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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