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留有余孽?”

薛白双目轻阖, 倒未立即搭腔, 然而向来寡淡的神色沾上几分冷厉, 他的神色也变得高深莫测。过了许久, 薛白终于薄唇轻启道:“于皇兄与母后而言,十五年前那一遭,留存于世的余孽, 岂非本王?”

世人只知十五年前,深受先帝偏宠的魏太妃意外殒命火海,却不知她是让人逼上这四方山的。

当年恰逢先帝南巡三月, 先帝留太子于宫中, 携薛白同行,魏太妃被一干朝中元老叱以“以色事主, 狐媚邀宠,有损社稷”,太后更是赐予三尺白绫, 要她亲手了结自己,幸而魏太妃平日待人和善, 贴身侍女寻了法子把她送出皇宫,是以魏太妃上山祈福是假, 实则只为寻求归元寺住持的庇护

薛白鲜少提及此事, 神色稍冷, “本王倒不知此事会牵涉至幼贵妃。”

“王爷,事已至此,不若打开天窗说亮话。”庄丞相扯出一个笑, “王爷早慧,天资聪颖,使得陛下与太后娘娘将你视作眼中钉,以至于害死了太妃娘娘与贵妃娘娘的亲生父母,莫非如今王爷还想害死幼家几口人?”

“那幼有为,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养育贵妃娘娘十余年,视如己出,又教出一个处处讨得王爷欢心的好儿子。他们两人因着王爷的一手安排,远赴京城,王爷若是忍心对幼有为不管不顾,真是——好狠的心。”

薛白眯起眼,语气听不出喜怒,“本王的一手安排?”

南巡三月归来以后,薛白惊闻噩耗,却只见后山的一座衣冠冢,几月后他才从归元寺的住持口中得知受了牵连的那户商贾人家里,尚有一名七八岁的女童幸存,已由住持亲自送回江南,并寻了户好人家收养。

住持此举,自然是怜惜女童幼失怙恃,又意外卷入后宫争端,不想让她往后再遭人利用,是以匆匆送离京城。

薛白确认过这名女童衣食无忧、养父母又待她视如己出以后,为还其一片安宁,除却幼家有事,并不过多干涉,只命人对幼家暗中照顾,直至五年前薛蔚南下,对一名江南女子一见倾心,于是薛白再度在京中见到她。

思此及,薛白掀起眼帘,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庄相应是忘了,母妃出事时,本王年岁尚小,更无如此缜密的心思。”

随后又淡淡地开口道:“何况当年那女童由虚云住持亲自送往江南,她不愿见本王,本王便不勉强,只闲来向住持询问其近况,方才知悉那女童已为人妇,其余的……一概不知。”

“一概不知?”饶是薛白的说辞滴水不漏,庄丞相也仍是胸有成竹。他悠悠然问道:“说来说去,王爷的意思可是——”

“你不愿迎娶秋桐?”

“王府后院之事,无需庄相与庄小姐的记挂。”薛白平静地答道:“本王此生,唯有清清足矣。”

“感人肺腑。”庄丞相击掌道:“王爷,既然如此,微臣便不再叨扰了。”

他慢条斯理地笑道:“不过王爷如此气定神闲,应是手里还有什么底牌未曾亮出,想来救出这幼有为,也不是什么难事,举手之劳而已,何况王妃是王爷放在心尖尖上疼着的,王爷如何舍得见王妃伤忧?”

薛白瞥他一眼,神色淡漠,“不劳庄相费心。”

他一顿,又缓缓地开口道:“庄小姐在翠翎宫一事,知情者众多,庄相与其逼本王娶她,不若多为此费些心神,毕竟民间已有不雅传闻,庄小姐名节尽失。”

庄秋桐在众人面前被陆嫣扯下衣衫,本就是庄丞相的心病,此刻薛白再度提及,不免令其怨怼不已,他死死地盯住薛白,片刻后只咬了咬牙,终究未再做出什么丧失理智之事,拂袖而去。

而薛白则若有所思地垂下眸。

不论幼枝进宫的初衷为何,是否同自己有关,只要她的身世与十五年前的那场火有所牵连,便是欺上瞒下、包藏祸心。

归根结底,都是因他而起。

……合该由他亲手了断。

薛白不在,幼老爷总算不必再拘束。他啰啰嗦嗦地给幼清交待一大堆,一会儿要幼清多陪赵氏说说话,别只顾着自己玩,一会儿又让他别凑太近,省得尽讨赵氏的嫌,幼清听得迷糊,幼老爷见状干脆大手一挥,赶着他走。

“赶紧回去,看见你就烦 。”

幼清给幼老爷做了一个鬼脸,小声地咕哝道:“我才不想待这里。”

扭头就走了。

“你……哎呀。”

少年的声音软软糯糯,薛白稍一抬眸,瞳色深黑,俊美的眉宇尚带有几分未融开的冷冽。他平日里本就冷冷淡淡,这会儿眼角眉梢都沾着冷意,又无端显出些许不可一世,让幼清吓了一跳,不由睁圆眼睛问道:“你、你怎么了?”

“无事。”

薛白自然地牵住幼清的手,神色稍微缓和下来,“怎么这么快?”

幼清抱怨道:“爹爹撵我走。”

“他还不要我给他拿的护身符。”幼清低下头,握紧自己的小荷包,瓮声瓮气地说:“爹爹说我是来捣乱的。”

幼清鼓起脸,“才不是这样。”

他仰起脸,闷闷不乐地说:“娘亲只说过文殊菩萨保学业,南海观音保平安,还有好多菩萨和佛祖,我分不清楚,只好全部都拿来给爹爹了。”

少年委屈起来,眉心都轻轻拧出了一个小八字,薛白摸了摸他的头发,“岳丈只是不知道清清也会担忧他。”

幼清赌气地说:“我才不担心。”

薛白低头望了他几眼,“既然清清有这么多护身符,不若赠给本王一枚。”

“给你。”

幼清把荷包塞给薛白,让他全部都拿走,然而薛白只是随手拿出一枚护身符,又把荷包归还给幼清。

薛白瞥了一眼,眉头轻抬,“……家宅和睦。”

幼清歪着头问道:“你要不要换一枚呀?”

“不用。”薛白握紧幼清的手指,深深地盯着他,而后嗓音沉沉道:“本王近日的确家宅不宁。”

幼清反应过来了,只顾着装傻,“哪里不宁了呀?”

薛白似笑非笑地答道:“王妃身怀六甲,瞒而不说,又再三试图偷离京城,清清,你说宁还是不宁?”

幼清心虚地纠正道:“……只跑了两次的!”

幼老爷贩卖私盐一案,于三日后升堂定夺。

前两日,薛白与往常无异,不是待在书房里,便是外出与人议事,除了天色暗下来,归来陪幼清用膳、散步以外,几乎不见踪迹。

赵氏看在眼里,心里不免焦急,却又不好相问,只得推了幼清过去。她倒是教好了一套说辞,结果幼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连连点着头说自己记下了,一推开书房的门瞅着薛白,立马忘了个精光。

“那个……”

幼清眨了眨眼睛,努力回想着赵氏说了些什么,饮茶的黄夫人惊喜地上前几步,把人带进书房里,直往他肚子那里瞟,“清清呀。”

“师母。”

幼清倏然睁圆眼睛,一扭头又瞧见站在一旁,瞪着自己的黄先生,下意识躲到黄夫人的身后,结结巴巴地叫人,“先、先生。”

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黄先生轻哼一声,权当回应。

黄夫人忍不住笑,“怎么都已经过了这么久,清清你一看见你先生,还是这么一副老鼠见着猫的样子。”

幼清以前抄书抄怕了,他苦着脸,心有余悸地说:“都怪先生老要我抄书。”

“现在他可不敢再罚你抄写了。”黄夫人安慰似的拍了几下幼清,打趣道:“往日我就和你先生说,不爱读书便不爱读,说不定日后你比他那几个爱徒还有出息,这不,沈栖鹤那厮见了你,不都得规规矩矩地行礼叫王妃。”

黄先生闻言,斜睨着黄夫人,懒得同她争辩。

薛白对幼清说:“皇兄听闻黄先生隐居金陵,特意请回京城,出任太傅一职。”

幼清想了想,又重新开心起来,“反正我不用再抄书了。”

黄先生瞧不上他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当即便吹胡子瞪眼道:“身为王妃,你怎能胸无点墨,大字不识一个?何况无人不知你是我黄之恩的学生,往后你丢人,丢的也是我的脸面,待你爹的事情平息以后,便到我那里,接着学做文章。”

幼清一听,脸就皱了起来,“我、我……”

他憋了半天,没能找出一个理由,只好老老实实地说:“我一听先生讲文章就困,还不如直接睡一觉。”

黄先生不为所动,“就当胎教了。”

幼清要昏过去了。

幸好黄先生这样说,只是吓唬幼清的,毕竟幼清做的诗,他一来京城就略有耳闻,若非黄夫人拦着,捂嘴笑着说有趣,压根儿都不想承认自己教过幼清,况且黄先生还想多活几年的。

又聊了几句,黄先生扶着黄夫人要走,黄夫人自己无儿无女,幼清又极合她心意,便回头叮嘱幼清道:“回回见你都发懒,不肯多动一下,现在有了身孕,还是得多出门走一走,别总窝在府上,不然到时候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幼清瞟一眼薛白,“他天天都逼我出去散步!”

“你还怨上王爷了。”

当然得怨他,幼清嘀咕道:“要不是他,我就不会怀孕,也不会什么都不能吃,更不会非得出门散步了。”

黄夫人又是一笑,“清清还是一点都没变。”

把两人送至王府门口,薛白问幼清:“怎么了?”

幼清歪着头提醒道:“爹爹!”

“可是岳母不放心?”

“不、不是。”幼清支支吾吾地说:“你天天都躲在书房里,我怕你忘记了,提醒你一下。”

薛白并不拆穿他,只是低笑着问道:“本王保证过会把岳丈平安带回来,难道在清清的眼里,本王的保证不算数?”

幼清控诉道:“你老是骗我。”

他的声音软软的,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薛白抬眉问道:“本王何时总是骗你?”

幼清想了想,对着薛白做了一个鬼脸,“说好的什么都依我,结果就是不许我回金陵。”

薛白说:“本王只是不想你偷偷回金陵。”

“告诉你不行,不告诉你也不行。”幼清脆生生地说:“你和爹爹一样麻烦!”

薛白把少年扯进自己的怀里,扣住他的下颔,似笑非笑地问道:“本王麻烦?”

最麻烦的那个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薛白低头吻住幼清的唇,嗓音沙哑,“既然本王这么麻烦,就用清清来治。”

当天晚上,赵氏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幼清回来。

用过晚膳,她干脆招来侍女前去询问,这才得知薛白把幼清抱回房以后,没有再出来过了。她倒没有多想,毕竟幼清没有分寸,薛白自然不会失了分寸,只当幼清又把自己的话当了耳旁风,头一沾上枕头便睡了过去,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赵氏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些?”

“对了,夫人。”侍女如实回报道:“王爷还交待过,若是夫人来问,便说他自有主张,夫人安心静养即可。”

赵氏一怔,半晌才幽幽地说:“王爷有心了。”

她半点都没想过,幼清自个儿也是会惦记着幼老爷的。

赵氏抬头望向窗外,一派灯影幢幢,树影婆娑,金桂扑簌簌地飘落满地,银杏叶沾上的秋色愈显冷落,而夜色也已经深了。

第二日,幼老爷被捕快押上府衙。

坐于堂上的京兆尹刘大人环顾四周,只见衙门周围已挤满百姓,却不见薛白,他虽是疑虑,又碍于一旁的陆廷尉,只得按捺下心底的不解,向陆廷尉拱了拱手,若无其事道:“陆大人,犯人幼有为已至。”

陆廷尉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道:“升堂。”

刘大人给衙门内的捕快使了一个眼色,猛一拍案,“犯人幼有为,利用布庄贩卖私盐,你可认罪?”

“不认!”幼老爷梗着脖子说:“我又没有卖过私盐,凭什么要认罪?”

“不肯认罪?”

刘大人道:“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传——证人张员外。”

不多时,张员外怀里抱着几匹布上堂来,而余下拿不下的布匹由捕快替他呈上。张员外规规矩矩地磕了几个头,“草民见过刘大人、陆大人。”

他指着放下来的几匹布,“大人,草民前些日子筹备女儿的婚事,恰巧江南布庄声名在外,便到了这江南布庄购置十五匹丝绸,不想拿到手的丝绸一扯开,夹着粗盐,草民又逐一查看,发现十五匹丝绸全是这样。”

张员外一顿,“草民这才想起,其他布庄的丝绸售价不过七八十银,而他们江南布庄却卖的是一百两一匹。”

“定价如此之高,拿到手的布匹里又夹带有粗盐,草民认为其中便有问题,丝毫不敢隐瞒,连夜上报官府。”

“张员外,说话要凭良心。”

幼老爷闻言当即大怒,“我们布庄卖的也有七八十两的丝绸,只是你要双绉真丝,又要纯真丝,所以才定价一百两白银。既然张员外嫌贵,当时怎的不提,这样我也不用专门让人给你赶制,都说一分钱一分货,何况我们布庄也不缺你一个张员外。”

幼老爷越想越气,他当时生怕耽误了张员外家的喜事,让布庄的织布女紧赶忙赶,这才没有耽误,万万没想到好心当作驴肝肺,转脸就让张员外报给了官府。

他嘟哝道:“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张员外冷笑道:“一分钱一分货?我摸来摸去,也不觉得这一百两的丝绸比寻常布庄七八十两的丝绸有什么区别。”

幼老爷都懒得和他争,只一把扯来丝绸,没好气地说:“一看光泽,二摸缎面,三听丝鸣,这……”

指腹触及丝绸,幼老爷尚未摊开丝绸,只是轻轻一捻,面色就变了,“这不是我们布庄的丝绸。”

“不是江南布庄的丝绸?”张员外自然不承认,“这十五匹丝绸是我亲手从你们布庄的学徒手里接过来的,难不成我还能偷梁换柱?”

幼老爷忙道:“我可没说,这是你自己说的。”

他倒是没直说,但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张员外咽不下这口气,指着幼老爷道:“你——”

眼见这两人要吵起来,刘大人把手里的抚尺重重拍下,厉声呵斥道:“官府之上,岂容尔等如此胡闹!”

幼老爷缩了缩脖子,没了声儿。

张员外道:“大人,草民断不敢做此等偷梁换柱、刻意陷害之事。”

刘大人不理会,只问幼老爷:“幼有为,你道这十五匹不是张志在你那布庄购置的丝绸,可有证据证明?”

幼老爷又摸了几匹,皱眉道:“这些用的全是些烂料子,只不过与丝绸有几分相似而已,不是内行人,难以辨认。”

他扭头问张员外:“张员外,我们布庄给你的,是真材实料的丝绸,这些真的是你从学徒手里接过来的?”

张员外瞪了他一眼,“当然是!”

刘大人偏头望向陆廷尉,这副情景,他倒是乐见其成,毕竟能拖一时便是一时,更何况薛白先前稍加提点过几句,幼老爷这事端,同庄丞相脱不了干系,而陆廷尉又是庄丞相的人,倘若薛白久不到场,若是陆廷尉执意给幼老爷定罪,连同刘大人也束手无策。

他假意自己并无主意,“陆大人,你看这该如何是好?”

陆廷尉略带嘲讽道:“刘大人为官几十载,怎会连这都不知晓该如何处理?”

两人相望一眼,心知彼此各自为政、各为其主。

陆廷尉稍一思索,出言问道:“幼有为,为何你说这十五匹不是你们布庄的丝绸?”

幼老爷随手挑一匹摊开,“光泽不够柔和,手感太过柔软,缎面发黄,抓起来摩擦并无丝鸣声,而且——”

幼老爷正要提及自己布庄的布料都会在末尾三寸处写上一个“幼”字,陆廷尉已然起身,踱步至此。

“所以丝绸的光泽柔和,手感适中,摩擦时会有丝鸣声?”

说着,陆廷尉俯身捡起一匹布,细细捻了几下,余光却冷冷地瞥向跪地的张员外,惊得张员外慌忙低下头,怨恨自己的夫人贪那几百两银子的便宜,舍不得买真丝绸,这才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有意思。”过了许久,陆廷尉开口道:“无论本官怎么看,这都是丝绸。”

幼老爷张了张口,“大人,这……”

陆廷尉拿起手中的一匹绸缎,转向挤在四周的百姓,“诸位道这可是丝绸?”

负担得起丝绸的人家,自然不会在此处凑热闹,更何况又有陆廷尉断言在先。百姓一阵拥挤,纷纷探出手来触摸,而后七嘴八舌道:“这怎么不是丝绸?滑的哟,摸起来凉丝丝的,怎么比红袖坊的姑娘都软。”

“我侄子在孙大人的府上当差,前年穿着一身孙大人赐的衣裳回来,说是丝绸面料,摸起来就是这样的。”

“这要不是丝绸,真正的丝绸到底是什么样的?”

……

幼老爷急出一身汗,又不能直说这群人不识货。

下一刻,陆廷尉陡然回身,冷声道:“大胆幼有为,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竟还敢胡言乱语、胡搅蛮缠!”

“你为脱罪,真当自己说不是丝绸便不是丝绸,说不是出自你们江南布庄,便不是出自你们江南布庄了?”陆廷尉呵斥道:“还不快些认罪!”

幼老爷忍不住了,“大人,我就是做布庄生意,吃这碗饭的,自然分得清是不是丝绸。”

陆廷尉一顿,“你的意思是本官不分青红皂白?”

幼老爷这回不敢太嚣张,不吭声了。

“来人!”

饶是如此,陆廷尉还是借题发挥道:“这幼有为不仅贩卖私盐,甚至藐视公堂,对本官无礼,罪加一等,拖下去杖打二十大板!”

刘大人在心里叫苦不迭,他一面焦急地往外望,一面硬着头皮做和事佬,好言劝道:“陆大人,这丝绸不丝绸的,还是得叫几个布庄的内行来辨认。”

陆廷尉冷哼一声,“难不成刘大人也认为本官这是指鹿为马?”

“下官不敢。”

刘大人擦了擦汗,用眼神示意幼老爷服个软,“想来幼有为只是一时情急,无心冲撞了陆大人而已。”

陆廷尉并不让步,坚持道:“这幼有为生性狡猾,先拖下去杖打二十大板,否则如何老实得下来!”

刘大人应下不是,不应也不是,一时只觉焦头烂额。正在他与陆廷尉尚在僵持之际,终于听得一道淡淡的嗓音,“慢着。”

几个侍卫在前开道,薛白一身雪衫,身姿挺拔。

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瞥了一眼堂上的陆廷尉,又向刘大人微微颔首道:“刘大人。”

薛白似笑非笑地问道:“陆大人,不先审问清楚,便要杖打二十,可是想屈打成招?”

作者有话要说:  赵氏的认知:清清没分寸,王爷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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