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必读小说>古代言情>欲要进宫,必先自宫> 第三十章 不忍离别

第三十章 不忍离别

在出使大明的人选决定好后的第二天,因为装了沉重贡品的车队不能跑得很快,于是车队就要先行出发,而北绝色和阮经伦这两位代表南棉国到大明面圣的人物则在十天后才出发。

天还没开始亮,南棉王和北绝色已站到了南棉王宫一处高高的宫墙上。

宫墙下的那片宽广的空地上早就停放了许许多多辆的马车。那些马车全是用八匹马来拖的大马车,每辆车都插了一面画了一朵盛开红棉的旗。大群的人围着马车忙碌着,他们都忙着把各种的贡品搬到马车上去。‘

看到城墙下的阵势和规模,北绝色不由得怀疑运送一次贡品是不是得要倾尽南棉国的国力来支持。

到了天亮的时候,所有的贡品已经装载妥当。负责运送贡品的人员整齐地排成了几行,站在宫墙下等候南棉王下命令。

南棉王用南棉语高声朝下说了几声,底下的人跪下来呼叫了一声后,站起来各自回到自己负责的马车上,调过马头开始出发。

长长的送贡车队沿着南棉城的大街越走越远,很快就只见一道朦胧的远影。

南棉王遥望车队远去的方向,直到最后一辆车都消失在远方的晨光中,他才回过头来对北绝色说:“王儿,陪父王到后花园走一走。”

北绝色点了点头说:“好。”

他们两父子并肩顺着宫墙的长阶往下走,一直在不远处站着的孟家兄妹也跟了上前;而跟孟家兄妹站在一起的东无敌只是看了他们的背影一眼,转身便住另一个相反的方向走去。

南棉王和北绝色走了不久就来到了后花院。南棉王登上了其中一个亭,北绝色跟了上去,孟家兄妹和南棉王贴身伺候的宫人则留在了亭下守候着。

南棉王坐到亭中的竹椅上,又示意北绝色坐下来。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北绝色的脸,脸上表情越发越见悲伤,到最后眼角甚至看到了隐隐的泪光。

他那张悲伤的脸让北绝色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他为何而悲,北绝色小心地轻唤了一声:“父王。”

南棉王叹了一声,说:“你才刚回到父王的身边,现在又要离去。父王不想你离去,更不放心让你离去。”

他的悲伤,是因为自己要离开吗?北绝色让自己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看着南棉王说:“父王别担心,王儿很快就会回来的。”

想不到,这样一句简单的话竟让南棉王一下子哭了起来。

“父,父王,你怎么了?”北绝色被他的眼泪弄得慌了手脚。

南棉王擦了一把眼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象是把心底的悲伤压了下去后,才用悲哀的语调说:“你母后当年离开的时候,她站在马车边,也是这样笑着对父王说要父王别担心,她会很快回来。结果,她是守诺言回来了,却还带回了一副冰冷的零柩和无穷无尽的伤痛。”南棉王捉过北绝色的手,悲上之色又涌到脸上,“父王已经失去了你的母后,好不容易才让上天动了怜悯之心让你回到父王身边,可你在父王的身边没几天又要离开,还要像你母后那样去大明......父王,父王再也经受不起任何的伤痛了。”

原来,悲伤来源于些。对于这一直刻在南棉王心上的陈年旧痛,一直徘徊在他骨子里的恐惧,北绝色不知如何安慰开解,但在这个时候他又一定得要说些什么来化解这沉重的气氛。

“父王。”北绝色拍了拍南棉王的手背,“这一路上有这么多人同行,再加上我的身边有身手了得的大师兄,孟大哥和小晴保护,除此以外更有才智兼备的文大臣一同出行,可以说这次的出使是百无一失的,父王无须过于担心。”

听了北绝色的话,南棉王脸上的悲色虽然散去了些许,但依然沉重。他用无奈的声音说:“话虽如此,但此去大明的路途遥远,父王不得不担心啊。”

北绝色笑着说:“父王既然答应了让王儿出使,怎可对王儿这般没信心呢?”他抬起头用坚定的目光看着南棉王,“王儿既然答应父王,一定会平安回来,您要相信王儿。”

北绝色那种清澈又坚定的目光,南棉王看在眼里,竟觉心中那挥散不去的悲痛感觉消退了不少,更让不安的心情有所平伏。

南棉王看了北绝色好一会,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说得没错,父王应该相信你。记住,无论路上发生什么事,首要做的先确保自己的安全,你答应了父王要平安回来的。”

北绝色认真地点了点头,说:“王儿明白。”

南棉王笑了一笑说:“你回去准备上张的物品吧,父王要在这里再坐一会。”

北绝色问:“那让王儿在这里陪父王吧。”

南棉王摇了摇头说:“等你回来后有的时候来陪父王,回去吧。”

听他这样说,北绝色也不好再坚持只好先行离去。当他回到住处的时候,明纪和南铃已经在他的房里等候已久。

北绝色正要上前行礼,明妃却先他一步扶住他,说:“太子无须多礼。”

南铃从明妃的身后转出来,笑嘻嘻的对北绝色说:“王史,母妃她特意过来为你量身做新衣的。”

北绝色忙对明妃说:“王儿的衣服已经足够了,无须再做新衣,不用麻烦母纪了。”

明妃抿嘴轻笑,说:“在南棉国这里不需要冬衣,但太子要出使大明,不带上一丝冬衣怎行呢?”

被明妃这样一说,北绝色才想起自己当初来南棉的时候还真的没有带任何的冬衣,而且,大明这个时候不会象南棉这样初冬了还能穿一件单衣到处走。

明妃拿出一把尺,说:“这个时候开始做冬衣,到太子出发前就能做好。来吧,让我量一量尺寸。”

北绝色不好再推辞,他站到明妃的面前,说:“那就麻烦母妃了。”

明妃的尺子轻轻地落到他的肩膀上,开始量度尺寸。她一边量一边对南铃说出量得的数字,南铃认真地把不同的尺寸写到纸上。

这种场面,让北绝色不由自主地想起许多年前,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几位师兄都还没有下山闯荡江湖的时候,每到过年前的两、三个月,师父就会开始为他们几师兄北做过年的新衣服。那个时候,师父也像明妃这样细心地为各人量度尺寸,没轮到的人就像南铃那样在一旁为师父写下量出来的尺寸。再次身处相似的场景中,北绝色的心涌上了丝丝温暖的感觉,那是“家”的感觉。

“行了。”

明妃的话把北绝色从回忆里拉了回来,他回过神来,见明妃已经收回了尺子,正拿过南铃所记录的尺寸细看。看过后,她抬头用那双温柔的眼睛看了北绝色一眼,说:“待衣服做好后,我马上拿过来。”

北绝色连忙说:“有劳母妃了。”

明妃轻笑着说:“大家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南铃站到北绝色面前认真的说:“王兄,南铃也会帮母妃做衣服的。”

北绝色摸了摸她的头,赞赏地说:“南铃妹妹也会做衣服?你好厉害。”

南铃得意地点了点头,抱着北绝色的手说:“是母妃教南铃的。南铃做的衣服很好看呢!王兄要不要看看南铃做的衣服?”

明妃笑着摇了摇头,说:“南铃,别再烦着王兄,我们要回去了。”

南铃听话地“哦”了一声,松开北绝色的手跟在明妃的身后往外走。

北绝色将她们送到屋外,南铃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王兄,南铃下次再把衣服带过来给王兄看!”

“好。”北绝色笑着点了点头。

南铃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转过头去小跑着跟上明妃的脚步。

明妃她们离去后,一切又回归平静。

在这平静中准备出远门所需要的物品,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出发前的一天。

这一天,明妃还来了一批用红棉的棉絮做成的“吉贝衣”。除了北绝色,其他随行的人员——孟家兄妹、东无敌、陈语和镖师都各得了一套。不过,只有北绝色的那两套是由明妃亲手做的外,其他的全是宫人连夜赶制出来的。

南铃抖开了北绝色的那两套吉贝衣,指着上面的几颗精致的红棉花型钮扣,甚是得意地说:“王兄,这个是南铃亲手缝上去的,缝得好看不?”

北绝色肯定地点了点头,说:“很好看,南铃妹妹真是心灵手巧!”

南铃笑着回头向明妃说:“母妃,王兄他都称赞南铃了,南铃是不是很厉害?”

明妃没好气地说:“瞧你这得意劲,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南铃嘟起红红的小嘴,不满地说:“南铃哪有尾巴?”

她的话让大家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什么开心的事了?说给本王听听?”在大家笑得愉快的时候,南棉王来了。

南铃跑上去拖着南棉王的手,说:“父王,父王!过来看看南铃缝的钮扣漂不漂亮!”

南棉王上前一看,赞赏说:“不错不错。”

被南棉王一赞,南铃更加得意了。南棉王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然后问北绝色:“王儿,明天就要出发了,准备好了吗?”

北绝色说:“都准备好了。”

“那就好。要再检查一次看有没有什么东西遗漏了吗?”南棉王有些不放心地说。

北绝色说:“已经检查好几次了,没有遗漏的。”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南铃凑过来挨着北绝色笑得可爱地说:“王兄,听说大明的布娃娃很漂亮很好看,你回来的时候可以给南铃带一个吗?”

北绝色捏了一把她的粉粉的脸,说:“好。南铃妹妹喜欢的话,王兄给你多带一些回来。”

想不到南铃却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不行,南铃只要一个就够,母妃说做人不能太贪心了,还有,母妃说太多了就不懂得珍惜。”

南棉王笑着说:“还说得头头是道的。看来南铃真的是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南铃叉起腰瞪着眼睛抗议说:“父王,南铃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她那装凶的有趣模样让大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愉快的笑声,飘散到每一个角落里去。在这一片轻松的笑声里。南棉王暂时忘记了将要来临的离愁别绪。

【第三卷完结】

【第四卷】第一章 风雨上路

再如何不忍别离,也总有分享的时候,再不想散的筵席,也总有曲终人散的一刻。

到了北绝色出使到大明的那天早晨,天无端地翻起了凉风下起了细雨来,一直不欠缺阳光和温度的南棉大地笼罩在一片阴暗的清凉之中。

王宫正门前的广场上,停着五辆由两匹马拖着的马车,那些马车的车身两侧,以及车前的厚布帘上都或刻或印了一朵盛开的红棉花,那光鲜的红,在这阴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的耀眼。

马车前,围了一圈送行的人。

站在一片凉风细雨中,面对着相似的离别场面,相似的容颜,南棉王的心不禁倍觉悲凉酸楚。他捉紧北绝色的手,心中有千言万语,万般的嘱咐想要对将要离他远去的北绝色说,但却全哽在咽喉里发不出片言只字。

明妃象是看透南棉王心里的想法,她走上前挽着他的手,笑着说:“王上,人家说贵人出门遇风雨。这里已经两个多月没有降雨,太子今天一出门就下起雨来,这真是个好兆头!太子这次出使大明定会顺顺利利,平安归来的。”

阮经伦也走过来提醒说:“王上,是时候要出发了。”

南棉王挤出一丝笑容,松开了北绝色的手。他哽在喉咙里的所有话语,最后说出来的是:“路上小心,父王等你的平安归来。”

北绝色笑了笑说:“父王放心,王儿会平安归来的。父王母妃,你们保重,王儿要出发了。”他又弯下腰拍了拍南铃的脑袋,“南铃妹妹,王兄不在的时候你要代王兄照顾好父王和母妃。”

南铃拍着胸口甜甜地一笑,说:“没问题!王兄只管安心出使大明吧。”

北绝色笑着再摸了一把她的脑袋,直起身来向南棉王和明妃行了一个告别礼,然后转身登上停在一边的马车。阮经伦和随行的人员一一到南棉王和明妃跟前行过礼后,也各自登上了不同的马车。

车夫吆喝一声,把手中的鞭子一扬,马车的车轮便开始缓缓地向前滚动。北绝色从车内伸出头来向送行的人挥手道别,南棉王忍着心中的离愁别绪挤着笑容回应,他看着马车越走越快,最后带着北绝色消失在长街的尽头,他才失落地把挥得发酸的手收了回来。

明妃安慰他说:“王上,太子身边有众多能人辅助和保护,这趟出使坐骨神经痛能平安归来,我们无须太过担忧。”

南棉王没有答话,只是叹了一声,脸上是难掩的忧虑。

明妃又柔柔地说:“如果王上还是不放心的,不如,从今天起我们为太子斋戒祈福,直到太子平安归来,好不好?”

南棉王这才露出些许的欢颜,说:“明妃这个主意甚好。金怀!”他唤过在一旁伺候的宫人,“传本王的口谕:从即日起宫中不许杀生,直到出使大明的队伍平安归来。”

金怀低头垂腰应道:“奴才遵旨。”

已经远去的北绝色并不知道南棉王和明妃为他所做的事情。此时,被困在马车里的他正被孟晴的十万个为什么问得头昏脑胀的。

这次与北绝色同行的人员,除了贴身保护他的东无敌和孟家兄妹、负起外交官司重任的文大臣阮经伦和自家的书童、很兴奋终于可以回家的陈语和镖师外,还有十来个王家精英侍卫沿途保护,以及两个医官。

本来孟超那位贴身保镖也应该跟北绝色坐到同一辆车来的,但他和他的好搭档小猫的身型实在有些巨型,一人一虎走进车厢后,差不多等于有五、六个人同时挤进来那样,让原本坐了三、四个人还显得宽敞的车厢顿时变得压迫不堪。而且,与那只过于威风凛凛的小虎同坐一个车厢日夜相对,北绝色始终觉得有些不习惯,还有些精神紧张。

经过协商后,最终安排孟超和小虎去跟外臣阮经伦坐同一辆车,北绝色则和东无敌、孟晴、陈语和镖师坐在同一辆车里;其他人则分别坐到另外三辆车里去。

马车刚离开南棉城那条长长的大街,坐不住的孟晴就开始向北绝色问各种问题了,准确来说,是和大明有关的种种奇难杂症问题。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这么多问题,可以滔滔不绝地一问再问。

因为东无敌一开始就摆出一张“生人勿近”的脸,陈语和镖师在回答了几个问题后渐觉得力不从心后,只好扮出一另专注欣赏窗外风景的模样,装做没有听到孟晴的提问。

于是,最善良最不擅长拒绝别人的北绝色,就这样被问题少女孟晴没完没了地缠上了。被孟晴各种奇怪问题弄得无法招架的他,忽然很后悔,后悔怎么不把孟晴弄到别的车去,让沉默寡言的孟超和不会说话的小猫跟自己同一辆车?

见到他被孟晴这个问题少女缠上,同车的其他人很没同情心地无视之,装睡的装睡,装看风景的看风景。最后,被问得词穷又找不到替死鬼的北绝色急中生智地猛打哈欠,装出一副很疲倦的模样说:“为了出使大明的事,昨晚紧张得整晚没睡好,现在觉得很困啊。”

听他这样说,孟晴连忙说:“太子殿下你困了?我为你整理床铺!”

车厢的最后面,就是一张能容一个人躺下的软塌。孟晴上前把上面放着的被子铺开,把枕头摆好,冲北绝色笑了一笑说:“太子殿下,床铺整理好了,您可以好好地休息。”

北绝色刚把身子挨到床上,孟晴马上为他拉好被子,笑得更甜地说:“太子殿下,你醒来后记得继续给我讲大明的事情!我还有许多事情想要知道呢!”

还要继续?北绝色的脸色不由地微微一变。他支唔一声,赶紧转过身去对着车厢的木板,装睡!此去大明的路途遥远,还要回答孟晴多少个“为什么”才能到达目的地啊?不行,还是想个办法把孟超换过来吧!

北绝色在心里认真地盘算起来,看怎样才能把孟家兄妹调换过来。算着算着,原本只是打算装睡的他,睡意竟真的爬上来。如他刚才所说,他昨晚的确是为了出使大明的事情一晚没睡着,直到临天亮前的时候才稍微地合了合眼。

被孟晴问题弄得头昏脑胀的北绝色,在摇晃的车厢里枕着车外的雨声、马蹄声和车轮声,安然地入睡了。

第二章 风雨飘摇

计划永远比不上变化快。

在北绝色绞尽脑汁地想一个好办法把孟晴和孟超调换过来的时候,孟晴却病倒了。

离开南棉城的当天夜晚,车队停下来在一家客栈里投宿。吃过晚饭后,孟晴竟开始出现轻微的上吐下泄的症状,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吃错了东西引起的肠胃不适,结果随行的医官司一诊治,说她这是“水土不服”的症状。

于是,第二天上路的时候向来壮得象头牛、问题多得让人头痛的孟晴只剩下安安静静地躺在车厢后的软塌上的份。

本来是让人把她送回南棉城去的。离开南棉城还不到一天就开始水土不服,怎样才能熬到大明去?但是,孟晴那丫头一听到有人提议说要让她回去,发脾气闹别扭死活不依的。阮经伦虽然曾下了决心要把这个宝贝外孙女送回去的,但孟晴见用硬的不成就改用软的,眼泪哀求和煽情的说话多管齐下的情况下,把其他人感动的一塌糊涂的,大家忍不住纷纷为她向阮经伦求情。最后,空有满腹经伦但偏偏就对这活宝没办法的阮经伦,认真又详细地征求过医官的意见,知道她的症状并不严重后,只好无奈地同意让她继续一同上路。

于是,无精打采的孟晴没有了心思继续折腾那“十万个为什么”,车厢里终于平静了下来,大家得以松一口气。在这一片平静中,马车继续不停歇地往前快奔,又过了两天,快要来到南棉的边境了。

从现在开始到过了南棉国境的那一段路,都得要在连绵不断的大山里转。只要爬过了那几重的大山,就会进入与南棉国的北边相连接的安南国国境。

从出发的那天起,雨一直停停续续的下着,到了出使的车队开始走山路的时候,雨势更是忽然转大了。

据走过这段路几趟的阮经伦说,在这连绵大山里住有一户南棉人,只要车队能赶在入黑前到达那里,今晚就可以不用在荒山野岭中冒雨露宿。

目前的情况是前不靠让后不挨村、天公又不作美的,听他这样说,大家立刻打起万分的精神继续赶着车冒雨往前走。

马车小心翼翼地在倾盆大雨中前进了大概一个时辰后,雨势开始变小,前方的路也能看得更清更远,但被雨冲刷过的山路变成了又湿又滑的泥泞路,为了安全车也不能跑得太快。

东无敌揭开车帘往窗外望去,只见重重的树影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雨幕中,淌 着水的阴冷山路蜿蜒曲折的向前伸展,在湿重的树影之间若隐若现。

东无敌抬头望向更高处的山林,看了一会,他忽然站起来走到车厢的前面拨开厚厚的布帘对车夫说:“快停车,让前面的车也停下来!”

车夫不解地望着东无敌,车内的人也不明所以地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北绝色问:“大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东无敌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又对着车夫说了一次刚才的话。车夫还是用不解的目光望着他,然后说了一句南棉话。

陈语大声地把东无敌的话翻译过来,那车夫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来。他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支三寸多长的青色小竹筁用力一吹,清脆的声响立刻响彻了整个山头。

笛声响起,所有的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

走在北绝色他们前面的阮经伦从马车里伸出头来察看。

东无敌跳下车去走到阮经伦的马车帝,对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阮经伦抬起头往山林的高处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他用南棉语喊了一声,前面开路和后面包尾的马车里所有的侍卫全都出来了,围到他的身边来。

阮经伦对所有的侍卫吩咐了一番后,侍卫们纷纷点头然后又回到了车上去。

阮经伦和东无敌很快各自回到马车里,马车又开始继续上路。

东无敌一回到车厢里,立刻从座位下拖出一个木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两把剑递给北绝色和陈语。

北绝色接过剑不安地问:“大师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东无敌说:“林中无端有惊鸟乱飞,前面的路可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北绝色连忙揭开车帘往外望,但连绵的山林此时并没有看到有任何的动静。

东无敌又说:“不定会有事情发生的,给你们两件家伙防身也是预防万一,如果真的有事发生,你们两人不要离开我的身边,我会尽量保护你们的安全。”

“还有我!太子殿下,我一定会保护您的!”一直躺在后面软塌上的孟晴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把随身带的弯刀紧握在手里,脸上带着英勇无畏的表情用坚定的语气说着。

不过,她那有些发白的病颜让那话中的豪情壮志打了些许的折扣。

东无敌看了她一眼,转过头淡淡地对镖师说:“待会真有什么事发生的,这个病人麻烦你多看顾。”

孟晴的脸色一变,她生气地举起弯刀指着东无敌:“你别小瞧我!”

话刚说完,马车没有先兆的猛地颠簸了一下,应该是辗过了一块石头或泥坑。车那么一晃,孟晴立刻捂住了嘴用旋风般的速度冲到车窗旁把头伸出去,吐了起来。

水土不服,变弱了的身体竟又出现了晕车的症状。

吐了好一会,青着脸的孟晴才把头缩回来,坐下来喘着气。

北绝色有些同情地看着她,说:“小晴你不舒服就躺着好好休息,不要逞强。大师兄也只是说前面可能有事情发生而已,不一定会有事的,你不要太紧张。”

孟晴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上去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病样,但她却固执地挺直腰板坐在北绝色身边的位置,紧握弯刀说:“这点小病我还不看在眼内。太子殿下请放心,我会一直在您的身边保护着,走到安全到达借宿的地方。”

见她如此坚持,北绝色也不好再说什么。

坐在北绝色对面的东无敌和镖师正淡定地把各自的剑从剑鞘中拔出来,认真地在检查什么,检查的时候还轻声细语地交流几句,和北绝色坐在同一排的陈语明显有些不安,虽然他是个到处游历见多识广的人,但毕竟他也是一个不会功夫的非江湖人士,如果遇上要血拼的场面他还是无法应付的。

北绝色此时也紧张得手心直冒汗,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徒添紧张气氛影响大家的心情。他尽量不让自己流露出担忧或不安的表情抱着剑直着腰端坐着,内心忐忑,但也竖起双耳留意着车外的动静。

车外只有雨声、马蹄声、车轮滚动声和偶尔鞭在马背上的清脆鞭响,除此以外,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在一片风平浪静中,马车又安稳地向前行驶了大半个时辰,然后马车的速度明显地减了下来。北绝色探头往窗外望去,原来前面是一段路被倾泻下来的山泥堵住,马车驶不过去。

这一段路一边靠着陡峭的山,一边是看不到底的悬崖,还随时有可能面临上另一次山泥倾斜的危险。此地不宜久留。

所有的马车往后退十来二十来米,所有人从马车上下来,从各自的车上拿出预备的工具准备去清除那阻路的山泥。

大家刚走到那堆山泥的边上,还没开始动工头顶却传来“隆隆”的声响。

东无敌和孟超同时大叫起来:“大家快退后!”

东无敌一手扯过北绝色一手拉过孟晴,镖师护着陈语,孟超一把抓住阮经伦,用比闪电还要快的动作往后退去;那班训练有素的侍卫也反应很快地紧跟着退开。

所有人刚离开,几块从山上跌下来的大石砸落到刚才他们所站的位置,发出几声巨响砸出几个大洞后滚往万丈的悬崖下。

北绝色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又听得东无敌大声说:“大家小心!”

又听得“嗖嗖”的响声从头顶传来。东无敌的剑在同一时间出鞘,密不透风的剑影立刻把北绝色和孟晴包围起来。在这严密的剑影包围圈外,一枝又一枝的断箭跌落到地上。

东无敌一边舞动着剑挡住从头上落下来的飞箭,一边保护着北绝色和孟晴往马车那边走过去。待北绝色和孟晴上了马车后,东无敌匆匆对他们说:“留在这里!”

说完,他纵身往回杀过去。在车前那厚重的布帘完全盖下来的那一刻,北绝色看到东无敌和孟超各攀住了一根树藤,冒着飞箭往上攀去。

“大师兄,孟大哥,你们要小心!”北绝色拼命地大喊,但在他喊的时候布帘重重地盖了下来,不知道东无敌和孟超有没有听到。

孟晴揭开车帘想察看外面的情况,车帘才揭开一条缝,一枝箭象长了眼睛似的直往这个方向射过来,从那条缝里穿过狠狠地插到座位上,孟晴连忙把布帘放下,车顶上顿时传来一连串利箭刺进木板里的声响,箭带来的冲击让车厢都不由地震动起来。

利箭的攻击一波接一波的没有半分的停歇,孟晴担忧地望了一眼车顶,她一把拉起北绝色将他拖到车厢后面,用力地把他塞到软塌下,说:“太子殿下,要暂时委屈您藏在这里了。”

北绝色知道孟晴的所想,他着急地说:“你也进来吧!”

孟晴说:“那里不够藏两个人,太子殿下您安心在里面吧,我要在这里保护您。”她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露出与她的年纪不相称的镇定笑容。

要缩在角落里让一个比自已还要小的小女孩来保护,这么窝囊的事情北绝色实在是做不出来。他想也没有多想就从软塌下站出来,说:“要藏一起藏,藏不了的,就一起去面对危险!让一个女孩子来保护,这不是男子汉的所为!”

他这么热血的对白说出来后,想不到换来的是孟晴不屑一顾的白眼。孟晴冷冷地说:“太子殿下,您有力举千斤,赤手空拳就能打死老虎、一人打赢十来个大汉的本事吗?”

北绝色不明白为何孟晴会忽然问出一个这样的问题,他老实地回答:“没有。”

孟晴哼了一声,说:“我就有这个本事。太子殿下,你还是乖乖地藏起来吧,挡箭这种粗活,交给我办。”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得就象吃一根酸萝卜那么容易。

北绝色的脸不由青一阵白一阵的。孟晴这话,说得太伤他心底的那点男子汉自尊了。

“快藏好!”见他还楞在原地没反应,孟晴很不耐烦地将他用力地按下,又准备再一次把他塞进软塌里。

这个时候,车顶上一波接一波猛箭攻击,却停了下来。

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的北绝色和孟晴对视了一眼。

车外传来了好几声震天大喝,接着便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孟晴对北绝色说:“太子殿下你藏在这里,我去察看情况。”

孟晴的话刚说完,马车前面的厚重布帘被劈开了两截,两个蒙着脸的黑衣人举着刀冲了进来。孟晴反应很快地拔出弯刀挡住两个黑衣人砍过来的刀,她敏捷地挑开了其中一个人的刀,一脚把另一个人踢飞到车外,再将北绝色拉到自己的身后护着,沉声说:“太子殿下,留在我的身边不要走开!”

解决了两个,又有几个黑衣人杀进车厢来。

孟晴沉着应战,但在车厢里打斗处处受到局限,还要保护身边的北绝色,很快孟晴的攻击便被几个黑衣人抵挡住,还被反攻了。孟晴带着北绝色在车厢里左闪右避的,眼看就要被几把刀砍上来,孟晴只好一脚踢开一边的车厢,拖 着北绝色跳下车去。

车外,只见东无敌、镖师、孟超和一班侍卫已经和人数众多的黑衣人打成一团。

没有了狭窄的空间限制,孟晴立刻威力倍增的向几个黑衣人反攻过去,越战越勇的她很快就解决了两个黑衣人。

在这要跟别人动家伙血拼的紧要关头,本来北绝色已经把剑拔出来了一半准备出手加入战阵的,但,看到孟晴如此英勇,一个打好几个都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他忽然觉得如果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反应又不够快的自己贸然出手,说不定只会给孟晴添乱。那,还是看情况再出手吧。

北绝色的出现,惹来了更多黑衣人前赴后继地直扑过来。在另一边的东无敌见状,挑翻了身边几个黑衣人后,跃身飞到这一边来支援。

有了东无敌的支援,那群围攻过来的黑衣人的攻势立刻弱了下去。忽然,一个象是领头的黑衣人吹了个响哨,几个黑衣人立刻从几个不同的方向朝东无敌攻击过去。东无敌轻易地击中他们几个,但几个人在倒地的一刹那,同时一个滚身,抱住了他的脚。在同一个时候,另外几个黑衣人向孟晴逼过去,但却在她的跟前忽然转了个方向,举刀直向她身后的北绝色刺过去。

看黑衣人的举动,很明显,他们的目标是北绝色,而且,是要置他于死地!东无敌大惊,想冲过去救危,几个黑衣人却死死地抱住了他不放。手中的剑没有半点的犹豫向拖着他的人刺下去,但,人虽死,手却没有松开。又有几个黑衣人向他缠来,一边抵挡攻击一边匆忙地向北绝色那边望去,见孟晴已经轻易地将危机转了过来后他才松了一口气。他干脆地砍断抱住自己的那几个人的手,准备解决面前那几个死缠自己的黑衣人后就去保护北绝色。虽然那家伙有一身不错的内力,但没有任何实战经验脑筋转得不是特快的家伙就别指望他能以一敌百、轻松保护自己了。

孟晴护着北绝色与几个黑衣人对战,她只顾把所有的精神放到防守和攻击上去;,而北绝色则是精神紧张地时刻准备着在适当的时候出手帮忙,两人都没有留意到在打斗中他们已经不知不觉站到了一块靠近悬崖的大石上。

几个黑衣人紧逼着他们展开攻势,打斗得异常激烈的几个人,都没有留意到那块大石底下的泥土在连日来的雨水冲击下,早已有些松动。忽然站上了几个人,那块大石底下的漏雨承受不住如此的重量,整块石头连带着上面的几个人一起往悬崖下坠去。

孟晴虽然反应很快地捉紧了北绝色要往上跳,但腿却被一个黑衣人捉住。石头下坠的速度太快,又被牵制了行动,纵然孟晴有万般的神力和极好的身手,也来不及把涨绝色推到安全的地方去。就在那么一瞬间,所有人,甚至连离他们最近的东无敌都来不及冲过去救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北绝色和孟晴,还有那几个黑衣人随着石头一起坠下了悬崖。

“师弟!”

“妹妹!”

“太子殿下!”

绝望的叫喊声,响彻了整个山头,然后被雨带着一同坠往万丈的悬崖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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