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天刚朦朦亮的时候,高亢的尖叫声就在何家响起来,吵的脑袋还有些混沌的人直皱紧了眉头。
钱氏搂住被吵醒后就哭起来的宝贝孙子,轻轻的拍哄,自从何富疯了以后,他晚上就跟钱氏他们睡了,能让白天照顾何富的刘氏好好休息,“谁这么大清早的乱喊乱叫?”
何天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却没有多大会儿就又传来了一声尖叫,还隐约能听见哭喊咒骂声,谁还能睡得着,他起了身,套了件衣服就沉着脸出去了,闲的没事儿都在闹腾什么!
他顺着声音寻到老大的屋,正见到郑氏坐在门口地上拍着腿哭的凄惨,何贵光着膀子蹲在旁边揪着头发,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屋里还隐隐约约传来老大媳妇儿的啜泣声。
他心里感觉不太好,加快脚步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了?”
“爹,你可要为我做主啊!”郑氏见他过来,像找到了主心骨,哭喊着道:“何贵这个杀千刀的,跟屋里那个贱人苟且了!”
“啥?!”何天大惊失色,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但他们的样子又明显就是这么回事儿,他怒道:“何贵!这是咋回事?!”
何贵抬起头,赤红着眼睛满脸的悔恨,“我也不知道都是咋回事,就……”
说到这儿他狠打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怎么喝了点酒就那么不清醒,办了这种糊涂事儿,那可是他嫂子!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何天抬手指着他,手指头都是颤的,和大嫂行了苟且之事,这让他们老何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你这个杀千刀的混蛋!”郑氏扑过去捶打他,揪着他使劲地摇晃,“你竟然钻了那个贱人的被窝,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你还有没有良心?!”
她被那声尖叫吵醒,发现身边竟然没有人在睡,就起了身出门寻找,听到大嫂屋里传来哭声跟道歉声就过去了,门是虚掩着的,她就直接走了进去。
谁成想竟见到刘氏跟何贵两人在床上,那副情景,已经人事的郑氏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当下她就有些接受不了,差点儿没气背过去!
何贵任她打骂也没还手,他都没明白过来,事情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你干啥呢?”
把孙子重新哄睡的钱氏,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也没个停歇,就也穿上了衣服出来看看情况,刚到这儿就见郑氏对自己儿子动手,哪里会依!
“让她打,这是他该受的!”何天一把拦住想上前去的钱氏,脸色黑得跟个锅底一样。
“当家的,你怎么说这种话?!”钱氏觉得他莫不是脑子出了问题,那可是他们的儿子。
他办的那丢人事儿,何天实在说不出口,只狠狠的一甩手,背过身去不再吭声。
“他们苟且了!苟且了!”郑氏的情绪已经有些崩溃了,她的眼睛瞪着何贵,只恨不能跟他拼命!
这下钱氏可算是明白了,她几步走到何贵跟前,蹲下身扶住他的肩膀,“儿子,你告诉娘,是不是她勾引你的?”
她这话一出口,屋里面的哭声变得更伤心了,还传来了刘氏的喊声,“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钱氏跟何贵大惊失色,忙进了屋,正看到胡乱套了衣服的刘氏在桌上抓了把剪刀,就往心口扎去,被钱氏冲上去一把夺下,“要死要活的着干什么!”
跟着走到屋门口的何天见人没事儿,松了口气,已经出了这种丑事,再闹出人命来,可怎么是好?
刘氏被夺了剪刀,又扑在床上痛哭起来,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可就是清白,她现在已经丢了,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这一大清早的,你们可真能闹腾。”何珍慢悠悠地走到屋门口,用丝帕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四下看了看显得有些狼狈的几人,“这是唱哪一出啊?”
站在他旁边的何天没说话,在这种烦心的时候,看见他只会更烦心!
见到他何贵就想起了昨晚的事儿,他直盯着他的眼睛,质问道:“何珍,你昨晚为啥让你的丫头把我带到这儿,把门锁上是不是她?”
他一说话,几人才知道还有这事儿,齐刷刷的都朝何珍看过去。
何珍身子一歪靠着门框上,道:“我说二哥,你这做错了事儿,就往我身上推,不太厚道吧?我是让丫头去请你了,我们谈完后你不就回去了吗,这拐错了屋,进错了被窝,可就是你的问题了。”
“何贵,你别给自己开脱!”郑氏擦了把脸上的眼泪,从地上站起来身,即便是何珍把他叫过来了,还能强按着他和刘氏那什么不成!
何贵没有理会她,沉着脸又道:“我们什么都没跟你说呢,你咋就知道我做错事了?”
何珍顿了顿,没开口,他这二哥的脑子一向转得快,果然是聪明得很!
“你是不是在酒里加了什么东西?”他昨天根本就不对劲儿,怎么可能会那么冲动,头脑一热就做出那种事儿!
“是不是你?何珍,你在燕窝里是不是也动了手脚?”听了他的话,刘氏也想起了什么,激动的质问,她昨天回到屋里以后就热得很,后来连意识都不清楚了,跟何贵的事儿一点印象都没有!
何珍一点儿也没有慌张,好似被盘问的人不是他,“你们这嘴皮子一碰的,就把罪名都给我了?爹爹也喝了酒,燕窝我们都吃了,怎么就你俩冲动了?大嫂,你这不就是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嘛!”
“你……”刘氏被他气得胸口一哽,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就话里话外的一直在讽刺他们是早有暧昧,何贵也是恼得不行,他脑中闪过什么,一言不发地就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你干什么呢?”钱氏不解的看着他,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情找东西!
在屋子角落的地面上,何贵找到了一小撮燃尽的香灰,他指着那个道:“我们家没有点香的习惯,何珍,要不要在你的行李里找找看,有没有这种香?”
他就是进屋以后闻到一股香味才开始变得不对劲,若是他没猜错,这东西一定是在他们吃饭的时候,何珍让他身边那个丫头来点上的。
在何家人已经开始带着怀疑的目光里,何珍看了眼那被遗留下来的香灰,掩着唇轻轻笑了起来,笑声听起来非常愉悦。
待笑够了,他才环视一圈在场几人的脸,道:“是我做的,你们待如何呢?”
“混帐!”何天恼的抬手就要打他,却在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时,没有下的了手,现如今这个哥儿,已经不是他说打便能打的了,他得顾及地主的脸面。
“你这个贱人!”刘氏扑过来就要抓挠他,被钱氏给拦下了,她的想法跟何天是一样的,当真抓花了哪儿,被地主瞧见了可不好。
“即便是我做的……”何珍扶了扶自己头上的发簪,并没有把他们的恼怒放在眼里,“也改变不了二哥和大嫂苟且了的事实!”
话一出口三个人都变了脸色,他说的一点都没错,无论事情是谁做的,自此以后在这个家里,他们连表面的和谐的维持不住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刘氏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坐倒在地上,捂着脸痛哭起来,日后她该怎么面对何富?怎么面对郑氏?
“为什么?你们心里不清楚吗?”何珍收了脸上的笑容,眼底变得冷然一片,“你觉得屈辱?我在马家陪个老头子的时候可觉得更屈辱!”
他转了目光,像何贵方才质问他一般直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被算计了很气恼?那你把我算计给马地主做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不会气恼?站着这儿的你们每一个人,都没有资格质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何家人全都一言不发,他们没想到他会为这事儿记恨他们到这种地步,身为一个哥儿,听从父母的安排嫁人不是应该的吗,他竟要报复他们!
何珍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在你们的心里,怕是还觉得我不识好歹吧!”
“珍儿,无论如何你都不该这样对待你哥和你嫂子!”钱氏简直都快不认识他了,那个受了委屈只会发发脾气的哥儿,肚子里竟有了这么多弯弯绕绕!
“该不该不是你说了算的!”对这个家,他已经完全没了眷恋,愿意对他们做什么,全凭他的心情来决定。
“何珍,你就不怕失了马地主的宠爱以后无处容身吗?”何贵赤红着一双眼睛,不知是劝告,还是威胁。
何珍冷笑一声,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劳你操心,我一定会有容身之处。”
现在靠着年纪小,在马地主那里他尚还得宠,但等他再长些年岁就不好说了,这些何珍都是考虑过的,所以他一定要努力生个儿子,只要有了儿子,他的好日子就不会到头。
“我跟地主说了,只回来一天,这就要回去了,日后得空再回来看望你们!”何珍也不管他们还有没有话要说,带着丫头转身便走了。
徒留下心中百味杂陈的何家人,只觉得跟做了场噩梦一样,什么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他就是通通都发生了!
待坐上了马车,何珍沉着脸对一直跟着他的丫头开口道:“何事该说,何事不该说,我想你心里都清楚吧。”
丫头身体一僵,忙颤抖着声音回道:“侍夫郎请放心,奴婢明白。”
得了她的保证,何珍就侧过脸去,伸手掀开了车帘,一路而过的景色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现在看着却只觉得陌生。他眯起了眼睛,感受着照在脸上的炽热阳光,心里却像蒙了一层寒霜,他冷冷的呢喃道:“何凌,下次回来,就该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