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葡萄跑回客栈,唐正言已经起了,正坐在桌边看着闲书,见他跑进来,微微一笑道:「你不是和你二哥在一起吗?怎麽这麽快就回来了?」

「你怎麽知道?」

「起来看不见你,自然猜到你是和家人在一起。莫非我猜得不对?」

「对!对极了!唐大哥,你真聪明。」葡萄喜滋滋地在他身边坐下,道:「唐大哥,我父亲来了,想见见你……父亲还让我晚上请你一起吃个饭。」

唐正言微微动容:「令尊来了?哎呀,真是失礼,我没有准备东西,两手空空怎好上门。」

葡萄拉住他的手道:「不用不用。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岂能让你破费?这次我爹亲和二哥要好好感谢你,唐大哥你千万不要太客套了。」

如果只是葡萄的二哥东方君诚,唐正言倒不觉得什么。但听说葡萄的父亲也来了,这可是长辈,他便不由有些忐忑起来。只看东方君诚的气度就知道葡萄的出身不凡,他的父亲不知该是什么模样。

唐正言想起幼年时见过的那些大族长辈,那种生活已经离他太过遥远,好似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竟难得地让他产生了一种近乡情怯之意。

傍晚时东方君诚也来了,亲自请他去赴宴。如此,唐正言不好再推辞,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与东方君诚和葡萄一起上了马车,来到北堂曜月下榻的大宅。

那宅子在城里最好的地段,离太守府只有一墙之隔。进了院子,里面布置典雅,精石细木,楼亭阁宇,屋里摆放的东西更是各个精致。

唐正言此时已经定下心来,目不斜视,泰然自若地跟着东方君诚和葡萄走进去。

东方君诚暗中观察,见他神态举止皆从容大气,不由心下产生一种疑惑。

这种疑惑很快也在北堂曜月心底里产生。根据他们得到的情报,这个唐正言只是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偏僻山村里走出来的读书人,家世单薄贫穷,怎麽会有这种大家子弟才培养得出来的从容气度呢?面对雕楼画栋、富贵雅致的大宅和园子却丝毫不动容,似乎在类似的地方生活过很久。

北堂曜月暗暗起疑。且事后他从太守那里调来了唐正言的卷子,发现他学识过人,功底深厚,文章写得极好,定是自幼读书、且得过名师指点的。以唐家村那种地方,连个落第的秀才都没有,他是怎麽学出来的?自学成才这种事,在寒门子弟中几乎是不可能的。没有深厚的家族底蕴,光靠读书是读不出来的。因此北堂曜月事后命人再次暗中查访不提。

唐正言随东方君诚走进大堂正厅,只见一个容貌显得极为年轻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葡萄蹦蹦跳跳地奔到他身边,亲热地喊了一声:「爹亲,唐大哥来了。」

唐正言暗暗有些吃惊,因为北堂曜月的年纪看上去实在不大,最多只有三十七八的样子。可他记得之前曾听葡萄无意中提过,他父亲成亲极晚,二十四岁才成的亲。那东方君诚是次子,已有二十一二的样子,如此推算,葡萄的父亲至少应该四十六七了才是。(当时葡萄拐着弯的询问唐正言打算何时成亲,唐正言以未立业如何敢成家之言答复,葡萄遂安慰道:「原来如此。那也不算什么,我父亲也是二十四岁才成的亲呢。」他当然不会说他父王东方昊晔未满二十便与他父亲成了亲,当时年纪正与唐正言相同。)

北堂曜月对葡萄轻声斥道:「蹦蹦跳跳地像什么样子?多大年纪了还这般不稳重,凭地让唐公子笑话你。」

葡萄低头道:「孩儿错了。」却偷偷地冲唐正言吐了吐舌,做了个鬼脸。

他如此动作岂能瞒过北堂曜月的耳目?只是他对葡萄一向宠爱,心中无奈,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他暗中留意唐正言的态度,却见唐正言似乎并不以意,还偷偷回了葡萄一个笑脸。似乎二人感情确实不错。

唐正言向北堂曜月恭敬地施礼道:「在下唐正言,见过方大人。」

他见北堂曜月显然地位不凡,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不过对年长的人称呼』大人『是不会错的,这是最常见的一种称呼。

北堂曜月伸手扶住他,微微一笑,亲切地道:「贤侄客气了。你是葡萄的救命恩人,我们全家都非常感谢,以后我们两家便是通家之好,你叫我一声』伯父『吧。」

唐正言微微一顿,见北堂曜月目光亲切,态度诚恳,并无防备试探之意,便从善如流道:「方伯父。」

北堂曜月一笑,见他神态坦然,不卑不亢,不由心生几分好感。待用餐时,见唐正言面对精美地山珍海味及名雅华贵的瓷碗银筷仍面不改色,礼仪优雅,进退得宜,心中更是有数。

葡萄咬着筷子也在暗中观察唐正言。他并不傻,一看这一桌的架势,就知他爹亲这明显是鸿门宴嘛,场面铺的这麽大,连上贡的白釉青瓷碗筷等都搬出来了,是想让唐大哥知难而退?而且那两排美貌的上菜侍女是咋回事啊?他爹亲才来了一日的短短功夫,怎麽准备得如此周全?

想到这里,他暗暗瞪了二哥一眼。

东方君诚心中大呼冤枉。他爹向隔壁的太守府打了个招呼,这太守本就不知该怎麽巴结静王府呢,这还不上赶着把好东西都送过来啊。他来城中可是很低调的,根本没和当地的官府』勾结『过好吧。= =||||

一顿饭吃完,北堂曜月也将唐正言的家世略略了解了。

撤了席面,换上甜点清茶,北堂曜月一边慢慢品着,一边和唐正言谈论这次秋闱的近况。

唐正言自觉没有什么可以让人贪图的,因此心态极佳,管他风吹浪打,我自胜似闲庭信步。光只这番心态和气度,就给北堂曜月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贤侄这次秋闱若中,明年上京时可到我家小住。我方家虽在科举一事上无法相助,但衣食住行尚可尽点心意。」

唐正言有些摸不透方家的心思。眼看今晚这顿饭的阵势,好似有些下马威。但席间不管是方老爷还是方二公子,都十分温和亲切,并无敷衍疏淡之意。他已看出方家的家世不一般,可是他并未听过京城里哪位姓方的人家有如此权势。唯有那家……虽也姓方,却比不过眼前这户,必定不是同族。

唐正言道:「方伯父客气了。待我进京时一定去府上向您请安,不过晚辈家里还略有些家资,供我赴京赶考不成问题。」

北堂曜月见他不卑不亢,并不上赶着巴结,不由微微一笑,拍了拍手。一个美貌侍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北堂曜月掀开托盘上的红布,下面是十锭金子和一个玉牌。道:「这些东西你收下,一点心意而已。长者赐,不可辞。以后进了京都,你可持这个玉牌去朱雀大街,找门口有两座石狮的人家即可。」

唐正言起身拱手道:「既是长者所赐,晚辈受领了。」坦然地收下了东西。

北堂曜月道:「今日已晚,我就不留贤侄说话了。让葡萄送你回去吧。我们明日就启程回京,到时贤侄可别忘了今日所言。」

唐正言正色道:「今日打搅伯父了,待晚辈上京,一定去府上请安。」

北堂曜月点点头,让东方君诚和葡萄送唐正言出了大门。

东方君诚并未送唐正言回客栈,送到大门口便折返了回去。葡萄却坐上马车,与唐正言一路回到客栈。

他一路上都低着头没说话,待进了客栈回了房间,唐正言点上烛火后一回头,才发现葡萄双眼红红的,泪结於眶。

他吓了一跳,心中却也酸涩难言。毕竟相处了这麽久,乍然要分开,心中也很是不舍。

「葡萄……」唐正言不知该如何安慰,觉得自己也有些矫情起来,摸了摸他的头道:「别难过。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等明年我上京后咱们还能再见的。」

「呜呜呜,唐大哥,我、我舍不得你……」葡萄扑到他怀里呜咽起来。

唐正言无奈地抱着他,心道葡萄怎麽这般爱哭,这可如何是好?以前还觉得他是个文秀稳重的,如今看来都是错觉啊错觉。

「葡萄,别这样。你父亲和兄长来找你,你和他们回去我也放心了。等待秋闱结果出来,我便要回唐家村去,等过了年说不定会带着正礼正义一起上京,到时一定去你家拜会。」

葡萄把头埋在他怀里,忽然低低地道:「唐大哥,我喜欢你。」

唐正言一笑,柔声道:「我也很喜欢你。」

「不是。」葡萄突然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双眼,认真地一字一字告白道:「唐大哥,我说的喜欢,是、是如夫妻一般的喜欢。我、我喜欢你,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做你的妻子,可不可以?」

唐正言吓了一跳,结巴道:「你、你说什么?」

葡萄双眸更红,泪盈盈地道:「唐大哥,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

唐正言下意识地一把推开葡萄,往后退了两步。

他觉得脑子有点乱,不由深吸两口气才慢慢冷静下来,这时他才发现葡萄眼里露出受伤的神色,陡然觉得自己刚才的举止不妥,可是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些手足无措地道:「葡萄,你我都是男子,这、这……不妥!不妥!两个男子怎能成亲?你怎能嫁给我?莫要胡言乱语!」

葡萄道:「我爹亲和父王就能成亲,有何不妥?大文的律法也没规定男子和男子不能成亲啊。唐大哥,你不喜欢我吗?我、我好生喜欢你呢。」

「你爹亲和父王?」唐正言愣住。

葡萄点点头,有些忐忑地坦白道:「是啊。唐大哥,其实、其实我骗了你,我不姓方,我的真名叫东方君亭,今晚你见到的我爹亲其实、其实应该是我的娘亲,他复姓北堂,我父亲是文国的静亲王东方昊晔。」

恍如一个惊雷在耳边炸响,唐正言整个人都木了。他麻木地道:「你等等,让我想想。」

他扶着额头在房里转了两圈。静亲王东方昊晔和文国北堂家的北堂曜月这一对男子夫夫在整个文国都是闻名的。二人不仅开创了文国男子成亲的先例,还生下了五个孩子,对唐正言这种老百姓来说就如传说一般的存在。

葡萄泪水盈盈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低声道:「唐大哥,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我不是有意骗你的,因为我是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所以对外一直说自己叫方亭。」

唐正言这时渐渐有了被欺骗的恼意,道:「既然你不早说,为何现在又说了?」

葡萄低下头,不安地挪了挪脚,道:「我、我早就想向你坦白了,只是时间久了,我、我就不敢说了……」

「那你父亲也骗了我?」唐正言不可思议,北堂曜月身为长辈怎能如此?

葡萄忙道:「不是不是,爹亲没想骗你,只是他想让我自己告诉你,所以就没揭穿我的谎话。而且父亲和二哥在外也是自称姓方的。」

「是啊。静王府权势如此大,怎能对一般人轻易透露。若是遇到攀权附贵之人岂不麻烦?」唐正言冷嘲道。

葡萄心中难过,流下泪来,哽咽道:「不是的。不是的唐大哥……」

唐正言摆摆手,有些疲倦地道:「别说了。葡……东方公子,在下有些累,你先回去吧。」

「唐大哥!」葡萄叫了一声。

唐正言想起他刚才的告白,斟酌了一下,缓缓道:「东方公子,你的心意唐某实在不能接受,唐某不喜欢男人,只有辜负你了。」

葡萄脸色一白,僵在原地。

唐正言见他那副模样,心软了一下,但想到双方的性别和身份的差距,随即又硬起心肠,冷冷地道:「你的心意我实在无法回应,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葡萄泪流满面,哭得喘不上气来。他上前一步,拉住唐正言的衣袖,最后努力道:「唐、唐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有意骗你的。我、我是真心喜欢你,你考虑一下。虽然我是男子,但是我……」

唐正言的心疼了一下,但随即果断地拍掉葡萄的手,背转过身冷冷地打断他:「东方公子,请你自重!我再说一遍,请你离开吧!」

葡萄不想离开,可是唐正言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翻出二人的包裹,将葡萄的东西找出来塞到他怀里,见他站着不动,只好推搡了他一下,催促道:「你走吧。别让我讨厌你。」

这最后一句彻底打垮了葡萄。他恍恍惚惚地,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离开的,因而也没有察觉唐正言别过头去时眼底流露出的难过。

葡萄觉得脚下的地面都在晃动,不得不扶着墙。他觉得天都塌了,心疼得无法呼吸。

走出客栈,他捂着胸口蹲到地上,脑袋埋在膝间,将自己蜷成一团,哭得无法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温柔的大手落在葡萄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

葡萄抬起泪眼模糊的脸,望着眼前熟悉而亲切的面容,凄惨地唤了一声:「爹亲哇──」

他抱住北堂曜月的双腿放声大哭。

北堂曜月搂着他的肩膀温柔地拍抚,柔声道:「葡萄,情之一字,半点勉强不得。你便是再哭,他若是不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

葡萄哭得喘不过气来。北堂曜月无奈,只好点了他的昏穴,将他抱了起来。

东方君诚站在旁边跺脚:「我就知道会这样。」

「好了。把葡萄的包袱拿起来,我们回去。」

「爹,除了葡萄的剑,剩下这些破烂玩意不要也罢。」

北堂曜月瞪他一眼:「我让你拿起来!」

东方君诚无奈地叹了口气,拾起地上的包袱,与北堂曜月一起带着葡萄离开了。

葡萄一直昏昏沈沈地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醒来后他也不想起床,就直直地望着床顶发呆。发着发着呆,泪水又流了下来。

北堂曜月进来,在床边坐下,拍拍他道:「醒了就起来吧。吃点东西,我们回京城去。」

葡萄摇摇头,把被子提上去盖住脸,默默地哭泣。

北堂曜月皱了皱眉,道:「葡萄,爹知道你很难过,但是哭不是办法。你要振作起来。」

葡萄闷了一会儿,抽噎道:「爹亲,我心里难过,你让我自己待会儿。」

北堂曜月道:「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我们就回逾京去。午饭放在桌上,一定要起来吃了,知道吗?」

葡萄不吭声。北堂曜月没办法,起身离开了。

到了傍晚,葡萄终于打开了房门,两眼红肿得像两颗桃子。他哑声道:「爹亲,我们明天就回逾京吧。」

北堂曜月皱眉道:「你没事了?」

葡萄低着头,轻声道:「没事了。让爹亲担心是我不对,我会振作起来的。」

北堂曜月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情『这个东西,谁也帮不了他,只有他自己走出来。

第二天北堂曜月便带着东方君诚和葡萄离开了这里,返回了逾京。

东方昊晔看见数月不见的儿子,高兴得不行,抱着葡萄又搂又亲,一会儿叫「我的心肝」,一会儿又叫「爹的好闺女」(乃们没看错,小王爷抽疯时就是管葡萄叫』闺女『的)。

葡萄靠在他怀里又哭了一场。小王爷已经从爱妃给他的来信中知道了儿子失恋的事,那叫一个心疼哦。此时看着儿子默默哭泣的样子,登时脑袋发热,抱着葡萄坚定地道:「闺女你放心!只要你喜欢,父王抢也把他抢来给你做相公!哎哟──」

北堂曜月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乱说什么!」

东方昊晔气鼓鼓地道:「我哪里乱说了!我们家葡萄哪里不好?要模样有模样,要身份有身份,要嫁妆有嫁妆,要武功有武功,简直是天下最完美的新娘子了。这样他都敢嫌?他是嫌命长了是不是!」

北堂曜月瞪眼:「你还敢说?人的心意是不能勉强的,你还想给儿子强抢夫男不成?你本事见长啊!」

东方昊晔不服气地嘟嘟嘴:「我是为我们葡萄鸣不平罢了。好葡萄,别理你父亲,这个狠心人。」说完还瞪了北堂曜月一眼,抱着葡萄道:「父王疼你,父王帮你想办法啊。」

葡萄红着眼睛轻声道:「父王,我知道您心疼我,不过您别去为难唐大哥。唐大哥是好人,他真的对我很好。他、他……他只不过是不喜欢我罢了。」他黯然地低下头,随即又振作了一下,抬起脸来挤出一个艰涩的笑容,道:「我已经想明白了,这世上也没规定我喜欢一个人,对方就一定要喜欢我。这种事是勉强不得的。父王,唐大哥没有做错什么,你千万别怪他,也别为难他,好不好?」

东方昊晔这叫一个心疼哦。哎哟哟,他家葡萄真是长大了,懂事了,可是好让人心酸哦,真宁愿他永远不长大。

东方昊晔觉得心都要碎成一片一片的了,抱着葡萄一阵怜爱疼惜。最后北堂曜月实在看不下去了,揪住他的耳朵把他拉离儿子的身边,淡淡地皱眉道:「你够了!让葡萄回去休息吧。你要抱着他搓弄到什么时候。」

葡萄早被他父王抱得不耐烦了。又亲又搂的,他就真是个闺女也受不了了,这麽一会儿工夫出一身汗了。眼见父亲把父王拉了开,葡萄抓紧机会赶紧道:「父王,爹亲,我下去梳洗一下,晚上再来给你们请安。」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东方昊晔遥望着儿子的背影,泪眼婆娑地感叹道:「呜呜呜……一眨眼咱们葡萄都长大了,你瞧他个子长得都快有我高了,眉眼也越发英俊了,身上也长了肌肉,就是可惜硬邦邦的,抱起来没有以前舒服了。」

北堂曜月再也忍不住,又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记,骂道:「你悲风秋月的伤感够了没有!儿子回来应该高兴才是,还不够你哭的!」

东方昊晔习惯地揉揉后脑勺,叹了口气,道:「我是觉得心疼。你听见葡萄刚才的话了吧?这孩子这次是动了真情,和上次齐家小子那种口头玩笑不一样,我看这次他真是心都要碎了。」

北堂曜月皱眉:「不至於吧。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一直儿女情长?时间久了,慢慢就会过去的。」

他们北堂家的人都是属於感情比较淡漠冷傲的,除非对方十二万分地贴上来示好,否则自己是很难动情动心的。当初也是东方昊晔对他死缠烂打,他才不知不觉动了心,否则这辈子可能都不知道』情『是什么滋味。

北堂曜月现在和东方昊晔两情相悦,恩爱有加,对葡萄的那种单恋实在不能体会,因此说的有些云淡风轻。

东方昊晔却恰恰相反。他们东方家的人虽然比较热情花心,但一旦认真那就是一生一世的事,用情实际上是很专一的。当年他苦恋北堂曜月,追的那叫一个辛苦,甚至成亲后还自己给自己下了七日忘尘,现在回想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因此他反而最能体会葡萄的心情,闻言很是愤愤地指着北堂曜月道:「爱妃,你太过分了!你怎麽能这麽不关心儿子!」

北堂曜月道:「谁说我不关心儿子了?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小题大做。葡萄现在虽然难过,但再深的感情时间久了也会过去的。你别总在他面前提起这些事,让他好好休息休息,总会走出来的。」

东方昊晔摇头晃脑地道:「你不懂。你不懂。唉,这真爱一个人哪里是那麽容易忘怀的?瞧我当年才十二岁就开始惦记你,惦记了那麽多年也没把你忘了,到底把你搞到手了。这叫什么?这就叫真爱!」

北堂曜月听到那句「到底把你搞到手了」时,眼角抽了抽,觉得手心发痒,很想再抽小王爷一记。

东方昊晔还在那里分析呢:「我虽没见过那唐正言,但听了你和果果的描述,倒是个品性正直、颇有才学之人。葡萄被他所救,难免产生依赖,这唐正言人品性情又都不错,爱上了实在不稀奇。不信咱们走着瞧,我看葡萄这次且忘不了那个姓唐的呢。」

他已经打定主意让东门的人私下去将唐正言查个彻底,要真是个不错的人,葡萄又真心喜欢,他一定想尽办法也要帮儿子把这位』佳婿『搞到手!

东方昊晔在那心里盘算,嘿嘿直笑。

北堂曜月不用问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叹了口气,决定由着他去了。反正这家夥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自己心里有数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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