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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情不自禁

当夜月黑风高,秦江海悄无声息来到江怀柔门前,轻轻扣了两下门。

里面传来江怀柔的声音,“进来。”

秦江海身形矫健的闪了进去,看着案前的人问:“公子都准备好了么?”

江怀柔点头,“你先带纪宁出去,安置妥善后再回来接我。”

此时纪宁已经换了蓝色便衣,看着他却生出几分迟疑不决,“公子您的身体……当真不要紧么?”

江怀柔推开窗户,“没什么关系,你先带着行李跟江海走吧。”

“好,那请公子要千万小心,我在外面等你。”纪宁背了包袱,被秦江海架着胳膊翻出窗外,屋脊上几个起落,两人便彻底融入夜色中了。

江怀柔关上窗户,先把墙壁上曾经用来计算日子的纸张全都撕下来烧了,而后和衣坐到床前思索,环视四周总感觉像落下了些什么,偏一时又想不起来。

耐心等了约两个时辰,秦江海仍旧没有回来,江怀柔渐渐感到不安起来。那个雨夜,他只用了一个时辰不到就折了个回来,如今虽然多了一个纪宁,却也不至于要花费上这么久。

就在他在徘徊不定的时候,一个黑衣人从窗外翻了进来。

江怀柔喜道:“你终于回来了,纪宁已经送出去了么?”

对方点了点头,江怀柔才安了心,拉着他胳膊道:“那我们走吧。”

蒙面人却盯着他纹丝不动,江怀柔目光心感诧异,回头看他,脸色渐渐由困惑转为震惊,“你……你究竟是谁?!”

两人对视良久后,江怀柔鼓足勇气揭掉黑衣人的面纱,而后失声退开,“怎么会是你!”

站在他对面的人,剑眉俊目气宇轩昂,赫然是两年前莫名消失的南烛。

不过知道他已经回来,江怀柔也很快恢复镇定,“他们人呢?”

南烛皱起眉毛问:“你说的他们是指谁?”

江怀柔对他装聋作哑的行为很是愤怒,“我指谁还用说吗?你心里再明白不过!”

南烛却道:“我不明白,这大半夜的你要跟谁,去哪儿?之前从你房中出去的黑衣人又是谁?”

“你如果不知道,为什么会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

“我就想知道你在什么,所以才这样出现。”

江怀柔冷笑,“那你现在知道了么!”

南烛缓缓道:“你想要离开这里,为什么?”

“你都说我想了,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南烛沉默了会儿,“就算你不说那人是谁,我也有办法查出来。”

江怀柔冷冷拨开他伸过来的手,推开窗户道:“那你就去查好了!现在请你好走,不送。”

南烛欲言又止,最后只将手默默的收了回去,“那个黑衣人跟我交手后负伤潜逃,现在永乐宫外有重兵把守,足够保护好你的安全,别想太多事情,好好休息。”

江怀柔闻言气的浑身发抖,“滚!”

待南烛离开后,江怀柔抱着膝盖坐在门槛上发呆。

依南烛的为人是不屑说谎的,想必当真是秦江海回来碰到他,交手后自觉不敌而逃。

还好只是受伤,纪宁也没出什么事……不过如此一来,自己倘若再想离开,无疑是难于登天。

他脑海里不停的想着方才揭开南烛面巾的一刹那,两年不见,他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

不解释这两年的变故,也不说明苏瑞为何会突然冒出来,好像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似的……他果真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

寒气顺着地面漫延到他腿上,冻得他整个膝盖麻木,想站都站不起来。江怀柔用力揉了几下膝盖,把溢出来的眼泪强逼了回去。

接下来的两天江怀柔都过的寝食难安,南烛没有再来过,也没有任何关于纪宁跟秦江海的消息传来。

这日早上头晕脑涨的刚醒,束青便兴致勃勃道:“公子,方才太后那边派人过来,明日在景阳宫设宴,庆祝皇上大病初愈。”

江怀柔焉焉道:“他们母子团聚管我什么事,不去。”

“公子,”束青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太后说任何人不得缺席。”

江怀柔怔了会儿,扯起嘴角无所谓道:“那便去吧,反正闲着也没什么事。”

“奴婢这就下去准备,”束青犹似不放心的叮嘱道:“此次宴会想必极其隆重,公子要谨慎行事。”

江怀柔让她退出去,推开窗户看了看外面,只见屋檐下悬挂着排一尺来长的冰琉璃,天上明明挂着一轮惨淡薄日,大雪却还在下个不停。

明天想必会更冷吧,他将手放在嘴边呵了口气,居然有些怀念起瑶兰的那些日子了。

瑶兰虽然全年都是冬季,却是干干脆脆的冷,并不像夜池潮湿阴冷,寒气似乎要从骨头缝隙中渗进人体。

想到瑶兰,他又忍不住念起杜英,也不知道人如今身在何方,过的怎么样。

站了良久,正出神时看到束青抱着个酒坛子经过廊下,江怀柔便问:“拿的什么酒?”

束青道:“新酿的梅花粟米酒,里面加了菟丝子跟胡麻,正要开封呢,公子要不要尝尝?”

这两年他为了让自己随时保持最清醒的状态,极少饮酒。束青却是照酿不误,除却赏给下人的,酒窖都快要储满了。

江怀柔道:“一个人喝没意思,要不青姐陪我喝?”

束青摇头道:“奴婢可没这雅兴,不过公子想要跟人喝酒么……瞧,这不有人就来了。”

“李瑞?”江怀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竟然是当年擒他入夜池李瑞。

李瑞步子极大,三两步来到江怀柔站立的窗户前,探头打量道:“你这是在干嘛,赏雪么?”

他少年得志深得南烛信任,性格直爽也不喜拘于官场礼节,再加上同江怀柔差不多年纪,两人平时倒不乏来往。

“李将军来的正好,让青姐去准备两个小菜,咱们喝两杯如何?”

“好啊!我求之不得呢。叫什么李将军,直接唤我名字就好。”李瑞抖了抖身上的雪,从正门走进来。

江怀柔见他穿的衣衫单薄,便道:“你这样不冷么?”

李瑞笑着握了握他的手,“习武之人身体要结实的多,看,比你的可暖多了吧。”

“真是让在下羡慕不已。”知他没有轻薄的意思,素来不喜别人主动近身的江怀柔也未怒,不动声色将手抽了回去。

“羡慕什么,我这次来,就是来给你送宝贝的。”

江怀柔道:“什么宝贝?”

李瑞取了一串赤红的珠子出来,放到江怀柔手中,“你握着它,握一会儿,看有什么感觉。”

江怀柔握了会儿,感觉有股暖意慢慢从手心传递过来,竟好像捧了个小手炉。

他将玉拿起来看了看,忽忆起南烛曾经也送过他一块相似质地的,不过后来被他在小摊上换成了送吴雪嫣的金钗。

李瑞见他面色有异,便问:“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对?”

江怀柔摇头,“好玉,只是在下不好接收如此贵重的礼物。”

李瑞道:“没什么,昨天我在皇上赏赐的东西里发现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总见你穿着比别人要厚,想必是惧寒的,再加上今天皇上召见,就顺便带过来了。”

这算是江怀柔收到第一份来自朋友的馈赠,直接套在了手腕上,“谢谢,我也没什么东西好回送的,待会儿就请你多喝几杯吧。”

“当然。”

束青端了酒菜过来,却是两壶分开装,李瑞奇道:“为什么我们要喝不同的两种酒?”

束青含笑解释,“我家公子有心疾,太医嘱托不能饮用寻常烈酒,所以这大壶酒是给将军独享的,小壶才是我家公子的!”

“可是我对这小壶酒更感好奇,能不能也让我尝尝?”

江怀柔道:“当然可以,我也是第一次喝,还不知道什么滋味,不过青姐酿的酒一定不会差。”

束青却面露为难,“可是公子……”

江怀柔见她神情有异,便问:“怎么了?”

李瑞闻得香气早已忍耐不住,自己下手倒了杯,一饮而尽。闭着眼回味良久,方喜道:“这么香的酒,我还是第一次喝……青姐,我能不能再讨一杯?”

“诚蒙将军不弃,只是……”

“青姐不要那么小气嘛。”

束青不好再拒绝,红着脸道:“那好吧,只是切忌不可贪杯,两位先慢慢喝,我去看看厨房菜好了没。”

“谢谢青姐!”

束青慌慌张张走了出去,待半盏茶后回来,那小壶酒已经空了。李瑞跟江怀柔俱靠倒在椅背上,脸颊都泛着粉色桃花。

束青慌张把菜放下,轻轻晃了晃江怀柔,“公子,公子……你喝了多少?”

江怀柔伸出两根手指,“两杯,只比平常偷偷多喝了一点而已。”

“还好……糟糕了!”束青看李瑞焦虑道:“来人哪,速去找几个侍卫把李将军送回府上!”

李瑞已有几分醉意,“这么着急赶人么,我还没喝够呢。”

江怀柔拿大壶替他斟满,“那就继续喝,醉了今晚就留宿在我这里。”

束青急道:“万万不可!”

“为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问。

束青跺脚,“反正不行!会出事的!”

两人对视而笑,江怀柔道:“住一晚会出什么事?”

李瑞点头,“我又不像皇上有龙阳之好,不过……你今天好像比平常还要好看些。”

江怀柔趴在桌子上笑着问:“我长的好看么?”

李瑞老实道:“好看,你……你……别离我这么近,我心突然跳的好快。”

束青立刻上前把江怀柔拉开,让人把他送去隔壁房间。

只剩下一人的李瑞不满站起来嚷道:“好好的这是做什么,我还要跟景轩喝酒呢,青姐你怎么让人把他带走了?”

说着竟是要出门去找江怀柔,束青情急之下从后面揽腰抱住他,“李将军,请恕奴婢得罪了!您万万不能去找我家公子,求求您了……真的不能去,如果出了什么事,怕整个永乐宫的人命都要赔上!”

李瑞怔住,“为什么?”

“酒,那酒是奴婢专门酿给公子调理身体的,正常人喝了……会,会心生邪欲,奴婢事前未说明已是难辞其咎,如今……更不能让将军去找公子了!”

李瑞神智还算清醒,愣了会儿道:“你放心,我是不喜欢男人的,更不会做出什么错事,你放开我吧。”

束青却不敢松手,两人抱着僵持了会儿,侍卫迟迟不来,被一个温香软玉的女子抱着的李瑞却有些受不了了,开始微微用力挣扎,“青姐你放开我……我……”

见束青抵死不放,李瑞也不忍心伤她,索性将掌上运足了力气,一掌辟晕了自己。

“李将军!”束青看着他倒下自己也快要晕了,还好侍卫及时赶到将人抬了出去。

侍卫抬着李瑞走出永乐宫没多久,便被刚下朝的南烛给拦了下来。闻到李瑞身上的药酒气味,额头还印着个掌印,便问一旁侍卫,“这是怎么回事?谁打的?”

众人皆摇头,南烛掐了他的晴明穴,灌输了些内力进去,李瑞睁开眼,迷迷糊糊间竟然抱了南烛的脖子就亲上去。

南烛眼明手快,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李瑞复又陷入昏迷。

“送他回去!”南烛青着脸道:“再去查查永乐宫发生了什么事。”

侍卫战战兢兢的抬起李瑞,南烛却站在原地心生烦躁,只恨方才那巴掌打得轻了。

只是比平时多喝了一杯,江怀柔除头有些晕外并无大事,这觉反而睡的极为香甜,次日赴宴都要比往常精神许多。

江怀柔带着束青去太后宫中,路上竟碰到了李瑞,长嗷一声狼狈而逃。

倒是原先同他走在一起的黑衣男子,回头冷冷扫了他一眼。那人脸上戴着面具,再加上时间短促,江怀柔只觉得有几分熟悉却辨认不出对方身份。

他来的不算早,席上已经落坐了大半,侍从看到他,连忙上前来引路。江怀柔却打量着席位,脚步不动。

南烛懒懒的坐在主位上,怀里坐着个美少年,正剥了葡萄往他嘴里送。这本就是不堪入目的情形,在他做来却是再自然不过,仿佛天生就该如此放荡奢华一般。

南烛左手边两个位置坐的是朝中元老,依次是方才见过的面具男子跟李瑞。而右手边首席是空的,接下来分别坐着几个俏丽妩媚的女子。

南烛看到他,笑着指了指右边席位,众人皆对他一举一动,也很快发现了迟迟不肯入席的江怀柔。

束青身后紧张道:“公子,您怎么了?”

江怀柔低垂着眼,径直走向左边首席,对一脸幸灾乐祸的齐山道:“让开。”

这齐山乃是齐妃之父,原本手握重兵却被江怀柔逐渐削分了权,如今南烛归来,还以国丈之礼待他,自然不会再给江怀柔什么好脸色,怒喝道:“大胆!皇上面前岂容你一个佞臣放肆!来人哪,把他给我拖出去……”

南烛并未出声,外面侍卫自然不敢擅自闯入,两人陷入僵局之中,在坐之人皆屏息不敢出声。

两人对持了会儿,齐山尴尬看向南烛,“皇上,您看他……”

南烛拉过怀中少年的手轻轻抚摸,漫不经心道:“既然江大人看中了那个位置,那你便让给他吧。”

齐山气的浑身一震,老半天才抖须起身一拜,“老臣突感身体不适,想回府上休息,请皇上恩准先行告退。”

南烛道:“去吧。”

待齐山离开,束青连忙上去把座位重新擦拭过,江怀柔才神情木然的坐下,垂着眼皮什么人也不看。

太后刚在寝宫梳洗完毕,听罢内侍传回来的一幕愤而拍桌,“太不像话了!去告诉皇上,哀家也感到身体不适,就不去赴宴了,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内侍不知她是在气江怀柔目无皇权还是在气皇上的纵容包庇,只好将原话传给南烛。

南烛浑不在意的点头,大太监高声传话道:“皇上有旨,今日设宴本为庆祝圣上龙体痊愈,犒劳诸位大臣尽心尽力辅佐我夜池江山,诸位可以尽情放饮,不必理会往日朝堂规矩!”

圣旨一出,气氛多少放松了些,南烛对怀中少年耳语了两句,少年便笑盈盈的举杯朝江怀柔走过来。

“苏瑞见过江大人,皇上说卧病期间承蒙江大人辛苦操劳,特命小人前来敬您一杯。”

席上立刻投来许多意味不明的暧昧目光,江怀柔淡淡扫他一眼,道:“跟我喝酒,你还不配。”

苏瑞未料他会拒绝的如此干脆不讲情面,进退两难之间只得求助南烛。

南烛笑了笑,自己动手倒了一杯酒,“将这杯酒拿给江大人。”

这杯酒很快经苏瑞的手呈送到江怀柔面前,苏瑞用几分得意的目光看着他,这可是皇上御赐的,他不信还会有人拒绝。

江怀柔扫一眼南烛,勾起嘴角将杯子拿了起来,快要碰到嘴唇的那一瞬间,南烛却道:“罢了,我突然忆起江大人有心疾不易饮酒。苏瑞,那杯酒便赏了你吧。”

少年轻蹙了下眉却很快舒展开,示威一般把酒从江怀柔手中拿了出来,一饮而尽后重回南烛身边。

束青看江怀柔脸色比起方才更难看,便担忧道:“公子如果不舒服的话,咱们也早些向皇上提出回去吧。”

江怀柔刚点头起身,却只旁边哐啷一声巨响,苏瑞竟僵硬的顺南烛的腿滑了下去。

南烛皱眉扶起苏瑞,只将方才还白净的脸此时竟笼着一层黑紫,嘴角还有乌血不断的渗出,显然是中毒之兆。

方才那杯酒有毒!江怀柔同南烛目光碰撞在一起,俱感震惊难以置信。

毒酒,他竟然赐自己毒酒……倘若不是最后一刻突变心意的话,如今要死的便是自己了吧?江怀柔忍不住大笑着拂袖而去。

“江汝靖你给朕站住!”南烛怒气冲冲叫出他的化名,“把解药交出来!”

有没有听错?南烛竟然跟他讨解药!这出戏又唱的什么,栽脏陷害还是李代桃僵?

见一干官员皆视他如洪水猛兽,目光愤慨恨不能将其亲手除之而后快,江怀柔笑着将所带的瓶瓶罐罐全都掏出来扔到地上,“你不是一直很有本事么,解药就在这里,你自己找罢。”

“拦住他!”

两个侍卫立刻将刀架到了江怀柔脖子上,锋刃冷光刺灼着他的眼,江怀柔却不觉得有丝毫畏惧。

待太医赶过来时,苏瑞早已气绝身亡,好好一场喜宴,却活生生折腾出了条人命。

南烛走到江怀柔跟前,目光复杂道:“你若恨我便冲我来,何必牵连他一个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自己何尝不无辜?江怀柔笑道:“我不恨你,因为你不配。”

李瑞怕他激怒南烛,立刻挺身而出,“臣相信江大人绝不会此类事,请皇上三思……”

南烛闭起眼,“此事朕会亲自调查,先送江大人回永乐宫,除非有朕的手谕,否则任何人不得进出。”

“皇上……”

“给朕闭嘴!”

李瑞看江怀柔离开后,才小声道:“短短一眨眼功夫,还是在众目睽睽下,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可能下毒不被人发现?”

“那倒未必,”他身旁的面具人冷笑道:“此人诡计多端,当初我还不也是吃了他的亏?李将军认为苏公子的身手能强过我?”

“他为什么要下毒?动机是什么?”

“动机?”面具人猛然揭开脸上面具,指着脸上两个耻辱的‘娼妓’反问他,“我跟他素不相识都被弄成了这幅模样,更何况是被皇上宠爱的苏公子!”

李瑞握拳道:“不,他不是这样的人。”

南烛冷冷瞥他一眼,“你跟他关系很好么,怎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都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席宴上很快空无一人,南烛躺坐在椅子上,提着酒壶自语道:“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什么叫做身不由已……谁能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真能醉一次就好了,什么事都可以不必理会。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酒应无酒泉……”

南烛一边自语一边猛灌,酒壶被他远远扔到一边,重新提了一壶来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似乎感觉快要醉了的时候,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了进来,“皇,皇上!”

南烛对着闯进来的婢女不满道:“发生什么事了,慌张成这样子?”

“江公子他……”

南烛心一紧,酒意立刻褪了个干净,翻身坐起来问:“他怎么了?”

“他突发心疾……”

“那还不去请太医!”

“回皇上,太医已经过去了,只是说事态严重,务必要请您过去一趟……”

“愣着做什么,快点跟上!”南烛二话不说立刻走人。

来到永乐宫后,太医正在廊下徘徊,看到他后欣慰道:“皇上,您终于来了,老臣正有要事回禀……”

南烛正色道:“他病情怎么样了?”

太医忧心冲冲道:“病情暂时算是稳定了,不过……”

“有话直说,但讲无妨。”

“江公子近来过于劳累,再加上心事郁结于胸,已有油尽灯枯之相……”

南烛胸口一紧,拉住他的手腕,“你说什么?!”

太医唯唯诺诺道:“皇上,老臣已经尽力了。接下来的时间,请尽意避免他大悲大喜,最好事事都顺着他意,如此调理得当或许还可以活三五年……”

“你下去忙吧,”南烛怔了许久后松开手,在太医离开之后一拳击打在石柱上,“三五年,三五年?”

门口缠绕着安心定神的脑髓香,炉火放在床前烧的极旺,房间暖的像春天一样,江怀柔躺在床上却没有半点生机。

南烛摆手让下人退出去,自己悄然走到床前坐下来,手指极轻的抚摸江怀柔的脸,“还是这样的性子,早知道会有今天这局面,我当初就不敢招惹你。现在进退两难,这可要我怎么办呢?”

江怀柔似乎听到了声音,抖了抖睫毛微微睁开眼,瞥了他一眼后又迅速合上,微微皱眉,脸上显示出痛苦神色,声音沙哑道:“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怎么,知道我快要死了,所以才来可怜施舍我一次?”

南烛收在袖中的手用力握了握,然后松开,脸上镇定如常道:“只要你开口,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你。”

“如果要你永远不觊觎月华,你会答应么?”

见南烛默不作声,江怀柔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既然做不到,又何必拿这种场面话来糊弄我。”

南烛道:“除了这一件事,其它我都依你。”

江怀柔道:“除了这一件,我其它什么事都不要。”

安静了会儿,南烛道:“你之前不是想要出宫么,待你这次病好了后,我就放你走。”

江怀柔眉尖紧蹙了下,下一刻却笑了,“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有两件,一是五十岁时带碧瑶出宫,二是轻易相信了你的话,把自己当成一个傻瓜。如果你这次是说真的,当真愿意放我走,那就请不要派人跟着我,永远不要打听我的行踪,以后倘若狭路相逢,也要装作跟我素不相识。否则的话,我宁愿死在这里。”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南烛感觉喉咙像被人卡住了,每吐一个字都极为困难。

江怀柔摇头,“我不想再欠你什么,之前你救过我,对我的诸多好,这两年……我也算是一分不少的还了你,我们如今两清了。”

南烛替他掖了掖被角,“好,我答应你。”

江怀柔听脚步声在耳边渐渐远去,眼角却忍不住一片湿热。

哭什么,没出息!他在心里狠狠骂自己,你又在渴望期待着些什么,想听他的解释还是道歉呢?又不是第一次认识南烛,他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

南烛跟江怀柔性格不同却又相同,江怀柔为了自己想要的可以牺牲一切,自知生命有限所以只为贪图快乐随意。

南烛亦是如此,不过他想要的要更实际一些,为了到达目的他可以牺牲掉一切,包括所有快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没有谁能肯定他们追求的是对是错。

待过了年后,江怀柔才可以尝试着慢慢下床。

外面天气似乎暖和了一些,屋檐上冰雪融化着往下滴答滴答的流淌着,花园泥土里似乎也长了些绿意。

夏天他曾跟束青在这里拾花酿酒,放风筝。

园子里青藤下,他正午时常揣本书坐在这里休息。

廊亭下,符离对他言笑晏晏……打量着四周熟悉的一切,他突然泛出些许不舍。

这感觉来的离奇,在离开生他养他的月华时似乎都没有这么牵挂过。

束青拉住他的手道:“公子大病初愈,还是要记得多注意休息。”

江怀柔道:“没关系,这几年承蒙青姐照顾,我也没有什么好给你的……日后你若有缘去到月华,上安王府或者信王府,报出我的名字自然会有人替我招待。”

“公子……”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们就此别过吧!”

束青对着他哽咽,将怀包袱递过来,“这是公子的东西,皇上派人送过来的。”

江怀柔打开看,原来是那日宴席上丢下的各种药瓶。这些药全是他在夜池宫中研制出来的,如今大都失了药效,而他再也没什么精力和心情去做这些东西了。

“带着也没什么用,麻烦青姐给扔了。”

束青点头,“我把这些药瓶拿走,其余这些财物,公子一定带在身上,出了宫后用得着。”

江怀柔轻笑,“青姐心意我领了,不过他给的东西,我是一点都不想再要。”说罢坐上马车,放下布帘,冲前面的车夫道:“我们走吧。”

马车慢慢驶过去把宫殿抛在身后,江怀柔如释重负的同时,也感到难以明状的寂寞失落。

从此,那个总是笑的居心叵测、在床上戏弄他、说是要宠他一世对他一辈子好、又辜负了自己信任的人,再也与自己不相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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