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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三十章 云家隐藏多年的秘密

  接下来的日子茫然、漫长而煎熬。

  天气越来越冷,端木尧为了保证腹中胎儿健康成长,尽量避免剧烈运动,不到万不得已,决不离开寝宫。

  即便如此,还是免不了下腹时常坠痛。太医也开了药方,药喝了不少,可就是不见效。

  端木尧后来便放弃了,直接窝在床上,安心静养。

  他这么想,可有人不这么想。

  选秀进宫的秀女们各个施展了浑身解数来他的寝殿,试图蒙受恩宠。虽然大部分都被云之澈打发走了,可也有极聪明的,见他身体不适,行动不便,乖巧的没有声张,而是炖汤熬药,默默付出。

  端木尧能够孕子一事们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他们实在是好奇,究竟男人,是怎么和女人一样,可以生儿育女的呢?

  “尧儿今日是觉得怎么样?”云之澈看着端木尧日渐园滚的肚腹,形势也越来越得小心。生怕有什么万一。

  端木尧看着靠枕,一手托着下腹,一手拽过云之澈的手放在腹上,轻笑:“你感觉一下,孩子在踢我。”

  云之澈轻轻摩挲着,表情宁静而安详,宠溺中透着一种淡淡的哀伤:“是啊,看来,应该很健康。”

  “澈,多谢你愿意等我。”端木尧将云之澈拉坐在床边,双手环住他的腰身,亲昵的地蹭蹭他的胸膛。“等孩子生下来,我们送他去鬼岛吗,好不好?”

  “还是别了,孩子当然要跟父母生活在一起比较好。”云之澈伸手搂着端木尧,“我们应该把羽儿也接回来,共享天伦之乐。”

  “好,那我听你的。”端木尧伸指在云之澈胸口画圈圈,询问道。“你今天怎么了?有点心不在焉。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云之澈摇摇头,难耐地扶正端木尧,唇舌激战,半响才松开,“知识等得有些累,想让你给我点动力。”

  端木尧闻言一笑,亲自捧了他的脸颊亲吻下去,动作纯熟

  “尧儿,我爱你……”云之澈忘情地开口。

  他不是柳下惠,学不来坐怀不乱,更何况是他从小到大一直爱慕深藏心底的人,只因自己极力想要一份纯粹,所以一直在忍,忍得他经常要洗冷水澡,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端木尧不可能那么快忘记离斩轩,就像自己,即便隔了这么久,还是无法忘记端木尧,虽然警告自己很多次,也曾私下发誓,不去打扰他,不去破坏他的幸福,可,见面的瞬间,所有的所有,都不堪一击。一眼便可以令他的矜持灰飞烟灭,

  他知道自己很难取代离斩轩在端木尧心中的位置,所以只能竭尽全力让他对自己有好感,如果一味强求,反而会输得很惨。所以,他宁愿欲擒故纵,令他彻底放下心防。这样,才能得偿所愿。

  今天进行的还不错,他已经将两人的衣衫都褪尽,只要狠狠心,在进一步,便可以修成正果。

  端木尧也很忘情,很配合,媚眼迷蒙,仿佛将最深的心潭看穿。

  如果不是因为端木尧那句下意思的呢喃,云之澈恐怕真的会继续下去,只可惜,他没办法骗自己,也不想让端木尧自欺欺人。

  那句差点让他五雷轰顶的呢喃,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轩……”从端木尧口中呢喃出生,云之澈再怎么能忍受也会不好受。

  他草草问了几下平复激情,起身穿戴完毕,道:“我想起还有几分奏折需要帮你处理一下,你先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陪你。”

  说完落荒而逃。

  端木尧只是伸手徒劳抓过他的衣角,很快便从指间溜走。

  一声呼唤梗在喉头:“澈……”

  静静摊在船上,方才激情过后的狼藉还未退却,虽然两个人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但,身上的汗渍,被云之澈帮忙疏解后派出的体液,都有强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真的努力过了,努力忘掉过去,努力重新开始。可是……

  端木尧泪眼朦胧,自嘲一笑:“呵……端木尧,你还是太天真了……怀了别人的孩子,还想假装若无其事的跟另外的人谈第二次恋爱,就算人家说不在乎,你也不能着的相信啊……傻瓜……真是个大傻瓜……竟然傻到以为世界上真的会有不求回报,只一心一意对你好的人……”

  泪水濡湿了枕头。端木尧就这样伤心的睡着了。他并不知道,并非云之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而是他自己始终无法忘却那个已经深埋心底的人。就连做爱的时候,都下意思的叫着离斩轩的名字,云之澈没有淡出翻脸已经不错了……

  只是在睡梦中,端木尧还是劝戒自己,算了吧,不要再伤害任何人了,就这样守着孩子过下去吧,既然已经是灵祈国的帝王了那就索性的好好当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皇帝,平定战乱,歼灭其他三国,做一个牛逼的皇帝!

  云之澈离开后,再换公里狂奔起来,一直跑到气喘吁吁,停在御花园附近的小树林里才停下来。发泄般的大叫着,一圈圈砸在树身上,疯狂的宣泄自己的不满。

  他不怪尧儿,也不怪离斩轩,只怪自己当初没有把握好机会。他们青梅竹马十八年的交情。仍是抵不过一个相识只不过十几天的陌生人,他还能奢望什么?

  抽刀断水水更流,就被消愁愁更愁。云之澈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可今天,他实在忍不住,他就是想喝酒,喝酒!

  “云之澈,你怎么变的这么不自信了?只要假以时日,尧儿一定会忘记那个人的,为什么,你这么急功近利?”指着湖面里的倒映的影响,云之澈醉醺醺的指责道。

  说着又蹲下,以另一种口吻回答岸上这个人的指责:“可是这样违心的活着真的好累,好辛苦。明明知道自己爱上他是万劫不复,可还是爱。甩也甩不掉,忘也忘不了。就好像被蜘蛛网包围起来,一点点,输得惨不忍睹。”

  “云之澈,你是灵祈国的大将军!是尧儿的依靠。他现在对你已经很依赖了,你是不是太不知足了?”又变回岸上的云之澈了。

  “你到时会说风凉话,依靠?依赖?有人依靠你是会抱着你的时候喊别人的名字吗?有人依赖你时会亲吻你的时候无声哭泣吗?没有!我这样对你,总觉得自己在趁人之危。”水利那个黯然伤神。

  “爱情不讲求对错,爱上了,便要全力以赴。”

  “爱情不讲求对错,爱上了,便要全力以赴。”喃喃重复。

  “对,全力以赴。”

  云之澈踉踉跄跄的走着,然后像个孩子一样欢呼:“全力以赴!”

  脚底下没看清,一下子踩空,掉到了冰冷的湖里。

  酒意一下子醒了,云之澈在水里浸了浸快要发胀的脑袋,然后爬上岸,湿漉漉的回了将军府。

  啊,实际上,以前的将军府已经更名为丞相府了。

  自从先皇和先后离开,端木尧登记之后,云之澈的父亲云若风便成了清灵祈国的丞相。

  而,他们处心积虑地想要端木尧嫁给自己儿子,所以,说起来,也算是别有用心。

  云若风之前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就连中途那一段时间被端木麒掌权也是见风使舵,反正暗地里有云之澈派了人保护着,端木麒不敢公然与他们作对。现如今,端木尧重整政权,云若风以前的心思又冒了出来。

  此可见自家儿子醉醺醺地回来,胡子气的一翘一翘。他拎着云之澈回到正厅,怒道:“你看看你现在想什么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大将军的样子?爹当年可比你战绩威风多了!真是丢我的脸!”

  云之澈打着酒嗝,没有说哈,表情落寞而颓废。

  “澈儿!”云若风将他推坐在椅上,来来回回踱步,“一年前你肆意妄为跑去离过和那个什么离斩轩选战也就算了,那时候端木麒当权,爹爹不指望你做什么。可如今骂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开窍?端木尧又是皇帝,他嫁给你或者收你进后宫,那可是天大的喜事,我们晕家也可以露露脸。从小爹就培养你们的感情,可你怎么总是优柔寡断?端木尧不喜欢你,也是因为你这一点!到了现在,你不好好把握机会,居然跑去喝酒!酒能误事你知不知道?!”

  “爹,我累了,我先去洗把脸。带回吃过饭我还要进宫呢!”云之澈不想听他的唠叨。他知道,当初端木尧离自己越来越远也是因为爹爹。云家素来有野心,他是知道的。而且,他的优柔寡断也是拜爹爹所赐。

  果断决绝只是用来糊弄外人的而已,他可以在任何事上果断决绝,唯独感情不行。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最佳机会,将心爱的人推得越来越远。

  归根结底,还是他不忍心伤害他……尤其是在得知爹爹的野心之后,更是矛盾万分……

  所以,不管不顾的要和端木尧在一起,不是为了爹爹的野心,而是为了保护他。可惜,端木尧对他一直是兄弟情、朋友间的感情,就算提到爱情也只是敷衍或者玩闹,他越陷愈深,以至于到最后,无法自拔。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保护了端木尧,哪怕方法让他反感,可他还是保护了他。当初爹爹的意思就是要利用尧儿,他跟他谈情说爱,然后产下云家的子孙,那么,这灵祈国的万里江山便是云家的了!

  端木尧应该也知道的吧?他只是假装不知道,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云之澈懊恼的闭上眼睛个, 时隔一年,爹爹又提起这件事,真是好烦啊,他简直是痛不欲生……

第四卷 恨为谁生 第三十一章 西夏之行【上】

  北莫翼的到来让云之澈更加忧心忡忡。

  羽儿被蓝亦馨劫走,离斩轩因为这个理由才同意册封蓝亦馨为皇后……

  端木尧看着北莫翼惨不忍睹的左脸,心中着实过意不去,目光哀戚,声音哽咽:“大哥……都是我害了你……”

  “阿尧,别这么说,是大哥无能,没有照顾好羽儿,才害得他被抓走。”

  “既然现在羽儿有他照顾,我想不会出什么事的。”端木尧安慰道,“大哥不必太过忧心。”

  “阿尧,离斩轩他真的和你……”

  “对,我们已经结束了!”端木尧冷峻的脸庞看不出一丝波澜。

  “可我看得出来,他还很在乎你。”北莫翼叹了口气,“他那天对我信誓旦旦地说并没有背叛你,一切都是有人从中作梗,所以……”

“大哥!你不用说了!”端木尧打断他的话,侧过脸去,冷漠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之所以走到这步,不是一夕之过,有好多地方都无法沟通。我跟他……只能这样了。我已经决定从此专心处理国事,其他的,一概不谈。”

  “阿尧……”北莫翼无奈,“那云之澈呢?”

  “他?我怎么能利用他?他对我是一片真心,可是,我已经配不上他了。”端木尧苦笑,想起他跟云之澈之间横亘的屏障,仍然蹙紧了眉。没错,就这样吧,他比较适合孤家寡人,爱情,对他来说,已经敬谢不敏。

  北莫翼不再多言,重新嘱托:“拓跋颜也一直对那个孩子虎视眈眈,而且,他对你也未曾死心,你……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端木尧点点头,“我正打算去西夏找他。”

  “什么?”北莫翼一惊,“你要去找他?”

  “嗯。”端木尧神色不变,侃侃而谈,“既然他想要我,我便成全了他!不过,前提是,他要帮我把羽儿抢回来!而且,灵祈国此时军心正旺,此刻利用一下拓跋颜,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西夏的疆土,加上灵祈的疆土,足以和离国对抗了!”

  “不行!这太冒险了!”北莫翼坚决制止,“阿尧,你现在身怀有孕,怎么能做这么冒险的事?”

  “我以前也做过,不是吗?”端木尧反问,但见北其翼真的急了,连忙笑道,“我只是飞鸽传书告诉他,不会真的去西夏,大哥你别这么紧张。”

  “阿尧!”北莫翼拉住他的手,坚持道,“我要你发誓。你绝不会以身犯险!”

  “好,我发誓。”端木尧乖巧应答。

  “至于重新开战之事,也不要擅作主张。毕竟百姓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大哥你错了,只有统一天下,才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我会努力开列一个新时代的!一个你们都没有见过的新时代!”端木尧自信开口,这一刻的他,神采飞扬,仿佛重新活过来了!

  北莫翼语塞,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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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莫翼只在灵祈国皇宫待了三天便匆匆离开,魔教的人不除,将会威胁武林。现在他既然暂时不会有照顾孩子的任务,那便去为民除害吧!

  事实上,北莫翼离开的第二天,端木尧就收到了拓跋颜的请帖。

  上面说,如果想要儿子,就要答应跟他重修旧好。

  端木尧愣愣地捏着信函,有点搞不清楚,为什么羽儿又到了拓跋颜手里?离斩轩是做什么的?

  竟然照顾不好儿子!早知道,应该把羽儿接回灵祈国才是!

  此时不去也不行了。

  端木尧将事情一一交代给云之澈,想要自己带着影卫前去。

  云之澈只是看着他,很快便用那种悲伤的眼神将端木尧的主意打消。

  “好吧,你跟我一起去。”端木尧叹气,“我本来是想,如果万一我出了什么事,灵祈国还有你,不至于落得群龙无首。既然你坚持要去,那就赶紧收拾一下吧,将这些事告诉丞相大人。”

  “尧儿,等孩子生下来再去不行吗?”云之澈哀求道,“反正拓跋颜是想得到你,只要你不去,羽儿就不会有事,我也会在此期间想办法救回羽儿的。何必以身犯险?”

  “羽儿是我的心头肉,我放心不下。更何况,你也说了,拓跋颜是想得到我,只要我好好配合,他不会为难我的。”端木尧安慰道。

  云之澈气得拍裂旁边的桌子:“你忘了当日他帮你医病时的举动了?他要杀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我更加要去,否则,他会杀了羽儿。”端木尧脸色铁青,“我已经决定了,以不变应万变。如果你不想去,大可以不去,总之不管怎么样,你不能改变我的主意了!”

  云之澈看着端木尧坚定的眼神,最终无奈点头:“我陪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句话,何曾熟悉!那个人也曾信誓旦旦说过这样的话,可结果呢?依然是天各一方、彼此憎恨……

端木尧疲惫地挥挥手:“那你去准备吧,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去西夏。”

  云之澈点点头,转身离去。

  端木尧躺侧在床上,想起之前影卫报告的事,心中再次烦乱起来。

  “陛下,西夏国向其他三国发了请帖,说是要请各国陛下喝喜酒。还说,是要跟咱们灵祈联姻。”

  ——联姻啊……呵……拓跋颜,你还是这么地让人捉摸不透啊!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牵着鼻子走了!因为,现在的端木尧,不再是以前那个端木尧了!

  只是,这一次,又要见到那个人了,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出发的那天忽然下起了雪,端木尧缩在云之澈怀里,冻得浑身发抖。

  “再加几床棉被!”云之澈命令道。

  端木尧愣愣地看着白茫茫的雪地,眼前一晃,竟是想起自己穿越而来的那一天,自己挺着个大肚子奄奄一息得躺在雪地里,一切都不在掌控。

  策马而来的男子,温暖有力的臂弯,是他,第一次见面就救了自己……

  帘子处有冷风吹进,端木尧打了个冷战,更加依偎着云之澈:“澈,好冷……我好冷,抱紧我,好吗?”

  云之澈搂紧他,努力传递自己的温度给他:“我们先找间客栈休息一晚再说吧。这样的天气,赶路也走不了多远的。”

  “都听你的。”端木尧没有反对。反正一时半会是赶不到西夏的,他不能累垮自己。

  云之澈命人找好客栈,订了上房,便将端木尧连同被子一起抱起来进了房间。

  房间里生着两个大大的暖炉,还有各种小式手炉摆放在各处伸手可及的地方。

  端木尧窝在被窝里,顺手拐了两个床边的手炉,一个放在腹部旁边,一个捧在胸口,云之澈帮他在脚底放了一个,然后掖好被子,嘱托他好好休息。

  “待会用膳的时候我再叫你。”云之澈柔声道。

  “嗯。”端木尧点头,缩成一团,困倦地睡去。

  云之澈关好房门,嘱托好影卫好好照顾,他则去了楼下。

  “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掌柜的见他下来,忙殷勤问道。

  “我想问问您,每间房里都备有这么多暖炉和手炉吗?”云之澈疑惑道。

  掌柜的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是的,小店没那么多齐全设备,那些东西全是之前的一位客官送来的,他说今天会有贵人前来,还说一定用得着暖炉和手炉,所以才让小的准备好上房和炉火迎接各位。方才病了的那位公子,没事了吧?如果身体不适,小的还可以举荐一位大夫……”

“那人长什么样子?”云之澈拧眉,怪不得看那些暖炉和手炉都做工精细,根本不似这平常小店所有。难不成……是他?!

  其实,就算真的是他,也不意外。他也在受邀之列,路过这里是不可避免的。只是……

“将军,陛下身体不适,要不要去请大夫?”从楼上慌忙跑下来一个影卫,紧张问道。

  云之澈转身揪过掌柜的,恨声道:“你最好给我举荐一个信得过的大夫!徜若被我发现是江湖骗子,我会砸了你的店!”

  “不敢不敢!”掌柜的吓得一脸苍白,忙叫小二带着那个下楼来的影卫去找大夫。

  说起来,那个大夫……似子真的有点不对劲,好端端的,非要给自己换张脸……不过,没有坏心眼也就是了……他跟刚进来的这波人,应该是认识的吧?

第四卷 恨为谁生 第三十二章 温柔的决绝

  的确是认识的。

  离斩轩听着外面的脚步声,仔细检查了一遍脸上的人皮面具,确认没有任何破绽之后舒了口气,踱到桌前摆弄着上面的药箱。

  思绪不由回到了离开鬼岛那一日。

  波光粼粼的海面,倒映着徐徐而过的几艘大船。

  蓝亦馨抱着端木羽,寸步不离。

  离斩轩以为遵照她的意愿便不会有任何风波,谁科在鬼岛销声匿迹的拓跋颜早已混到了船上!

  这也难怪,拓跋颜时而栖身轮椅,时而大步行走,他若能看透这个性格怪异的师弟,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

  离斩轩离开天山的这些年,拓跋颜学了更多的东西,他下的药竟然瞒过了离斩轩。

  超众人无法反抗的时候,轻而易举地带走了端木羽。

  离斩轩放血解毒,追上前去,却得到一张飞来的请帖,待躲过如刀锋一般急袭而来的请帖时,拓跋颜已经不见了踪影。

  离斩轩展开请帖,上面犀利的字宛如一把刀,刺入心口。

  ——师兄,若想得到儿子,就要放弃小妖哦!下月初六,我将以西夏皇帝的名义邀请各位前来西夏参加我跟小妖的婚礼。西夏将和灵祁联姻。而你离国,可要小心了!不过,谁让你是我师兄呢,师弟成亲,自然是要请师兄前来喝杯喜酒了!

  离斩轩将请帖捏成一团,恨恨拂袖,仿佛能看见拓跋颜那嚣张的笑。

  尧……我不会让你离我越来越远的!

  “林大夫!林大夫!”敲门声将离斩轩的思绪拉回,他整理了一下衣被,背起药箱打开门,已经吩咐过的小二恭敬道,“林大夫,这位公子家的少爷身体不适,请您过去看看!”

  “好。”离斩轩没有赘言,跟着来人去了端木尧所投的客栈。

  自那一日见面,他便看出端木尧气虚血弱,再加上身怀有孕,本就畏寒的身体更加脆弱了。

  而且……那穿心一箭……实在让他担忧无比。

  离斩轩的目光不由得痛悔起来,为何就是那么沉不住气呢?如果可以平心静气好好谈一谈,说不定,他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上楼梯的时候与云之澈擦身而过,两人都没有理会对方。但是交错而过视线默默相撞的瞬间,两人便都心知肚明。

  ——云之澈知道这个易容的人是离斩轩。

  ——而离斩轩也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无法瞒过火眼金睛的云之澈。

  可是两人都没有说什么,云之澈继续不动声色地下楼,离斩轩继续面不改色地上楼。

  待离斩轩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云之澈才停下脚步,侧头回望,目光悲戚。

  尧儿,此生,我云之澈最不愿伤害的人就是你,既然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我宁愿放手。尽管,那个人……曾经深深伤害了你,可你还是对他念念不忘,我早就没有资格了。

  云之澈微微仰头,将晶莹的泪光隐藏,默默下了楼。

  离斩轩推开门,屏退房中闲杂人等,一步步走向床榻。

  紧蹙的眉,直挺的鼻,苍白的唇,瘦削的脸,端木尧的容颜一点点映入眼帘。

  他还是如此地引人注目,白皙的肌肤透着一种微弱的粉色,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

  精致。

  离斩轩俯身蹲在床边,卒先摸到端木尧的手,搭上了他的脉门。

  震惊的神色,欣喜的目光,离斩轩忍不住将端木尧的手包裹在自己手中,低头吻上,夺眶而出的泪水无法掩饰他的兴奋。

  孩子五个多月,真的是他的!是他离斩轩的!

  “尧,你真狠心,竟然骗我这么久……”离斩轩轻轻呢喃,指尖忍不住探出,隔着棉被感受他肚子里的生命,半晌后,忍不住仔细描摹端木尧的眉眼,端木尧的手微微一动,抓住离斩轩抚摸他面庞的手,紧紧贴在脸上,口中迷糊唤道:“轩……”

  离斩轩吃了一惊,以为端木尧已经醒转,想要抽回手,不料端木尧握得死紧,呼唤更加频繁:“轩……别离开我……我没有拿军机图……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离斩轩见他紧闭的眼微微颤动着,却没有醒转的迹象,于是放下心来,安慰地拍拍他露在外面的肩膀:“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你…对不起。”

  这一句话令端木尧的眼角慢慢滑出泪滴。

  离斩轩俯身,轻柔地吻掉端木尧的眼泪。

  端木尧哽咽着蜷缩成一团,紧紧拥着棉被,呢喃:“冷……”

  离斩轩连忙起身,坐在床边,将端木尧慢慢扶起搂在怀里,手腕翻转,已经贴在他的胸口,以真气帮他驱寒。

  音外飘着鹅毛大雪,屋内相拥的两个人呼吸交错。时光仿佛停滞。

  不知过了多久,端木尧体内的寒症渐渐稳住,意识慢慢回转,他以为搂着他的人是云之澈,疲惫地睁开眼,道谢:“澈,谢谢你。”

  云之澈的怀抱竟然也开始有那个人的味道了,真是……自己果然还是太过脆弱了啊……

  抬眸却看见一个陌生人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那目光,那样熟悉,似曾相识。端木尧心下一惊,一把推开离斩轩,花影戒已然抵着他的咽喉,声音冷冽:“你是何人!”

  离斩轩还处于呆愣状态,方才端木尧那么亲昵地呼唤云之澈令他心头仿佛扎了一根刺,生疼生疼的,可却找不到刺的所在,只能硬生生忍着,还要强颜欢笑。

  “我是云之澈请来的大夫,方才你一直喊冷,所以……”离斩轩变了声线,垂脸解释。

  “大夫?”端木尧狐疑地看着离斩轩,他垂下的眼眸十分熟悉,可是一时半会竟然想不起来,他没有放松警惕,继续问道,“那你可查出我得了什么病?”

  离斩轩深吸一口气,将端木尧的病症一一列出:“心脉受损导致莫名昏厥,寒症入体导致十分畏寒,而……腹中的孩子是最大的威胁,你的体质已经不适合再孕育婴孩,所以经常会让你觉得下腹坠痛……如果执意生下这个孩子可能会令你有性命之虞。为何……”

  为何不早点打掉那个孩子?这句话却是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了。离斩轩捏着手指,忍着相认的冲动。

  端木尧轻蔑地笑:“倒也有些本事,不过你说的这些,其他大夫也说过。如果没有根治的方法,就赶紧拿了你的诊金离开!其他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这个人,神色举动都令自己不安,不能让他继续留在这里……

  离斩轩默然,走到桌旁提笔开方:“这些药煎了服下可以减缓腹痛,对孩子也不会造成伤害,至于……”

  端木尧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他只是怔怔地抚着腹部,当初拓跋颜被云之澈请来帮他疗伤的时候就已经说过,这孩子会害他失去半条命,甚至会直接要了他的命,可是,即便知道,他还是割舍不下。

  这是他唯一一个可以怀念那个人的凭借了。如果没有了这个孩子,他的心会更加空洞,活着便是行尸走肉了……

  离斩轩余光一直看着端木尧,见他目光那么专注,心中一暖,他那么在乎孩子,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心里,其实还是很爱自己呢?

  忽然有种冲动,想要过去抱住他,告诉他自己的歉意,告诉他所有的误会,告诉他自己也爱他,爱到不可救药,告诉他,他想与他重新开始……

离斩轩放下纸笔,走近端木尧,手已经放在鬓边,只要轻轻一扯,人皮面具就会掉落,他的真实身份便会呈现在端木尧面前……

  “尧儿,饭菜准备好了,现在要用膳吗?”云之澈在敲门。

  离斩轩顿了顿,将手放了下来。

  端木尧瞄了离斩轩一眼,扬声道:“进来吧!”

  云之澈推开门,对离斩轩视而不见,他将饭菜摆在桌上,然后将桌子推到床边,暖炉手炉都摆在合适的位置,等待端木尧就餐。

  端木尧一直对云之澈笑着,神色安然,他顺口亲了一下云之澈的侧脸:“多谢啦!”

  离斩轩眼睁睁看着,心中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受,尤其想到,万一尧真的被云之澈的柔情攻势给拿下,到时候自己的儿子对着云之澈叫爹爹,更是心烦意乱。他踏前两步,几乎就要说出实情。

  端木尧猛然抬头,见他眼神狠厉,心中有种异样划过,他不悦皱眉:“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说让你去领了诊金就离开吗?”

  离斩轩的话哽在喉中,旁边云之澈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气氛一时间很是诡异。

  端木尧侧头:“澈,他是你请来的?这人怎么这样?赶也赶不走,真是讨厌!都跟你说了很多遍了,我的病自己心里有数,不用擅作主张请什么大夫,就算真有人能治好我,那也不是他!”

  云之澈回以他温柔地笑:“别生气,我这就送他出去,你先吃饭。”

  说着起身,朝离斩轩走去。

  离斩轩豁出去般开口:“看你们像是要去很远的地方,现在天寒地冻的,而你的身体状况不太好,能不能让我随行?我发誓,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治好你的!”

  既然不能相认,能够随行也不错。相处一日是一日,他不想再失去机会了。眼看着端木尧对云之澈越来越亲近,他若再放弃,恐怕会真的后悔。

  云之澈脚步微顿,似乎在斟酌这件事。

  端木尧却是摇头冷漠道:“不必了,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是你能去的,澈,送走他赶紧回来吃饭,我等你。”

  离斩轩压抑住恕火和急促的呼吸,坚持道:“我可以不收诊金!拜托,让我帮你治病好不好?

  端木尧见他如此固执,更是不想惹麻烦,对云之澈使了个眼色,云之澈会意,强硬推着离斩轩离开。

  离斩轩咬牙切齿低声恐吓:“云之澈,你若是为他好,就让我陪在身边!”

  “他不想见到你,你还是走吧,说实话,让你见他一面已经是我大发慈悲了!我会按照你开的药方抓药,也会好好照顾他,你可以放心了。”云之澈同样低声细语,态度坚决了许多。

  不错,自始至终,黯然伤神只是伪装,他让离斩轩混进来见尧儿一面,只是信他的医术。今日尧儿对他如此亲昵,他不会自暴自弃,因为父亲的阴谋就放弃尧儿。他要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足够保护尧儿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离斩轩眼神闪了闪,想要趁此机会捣开面具昭示身份,可惜云之澈看穿他的心思,低语道:“你可以亮出身份,但到那时,尧儿会怎样对你,我就不知道了。如果真想在这里动手,你恐怕不是对手。”

  离斩轩不死心地看了一眼端木尧,发现他根本没看自己,心中懊恼,只得放弃,嘱托一句:“记得别再让他受寒!”转身离开。

  那边端木尧喝了一口汤,视线掠过桌上的药方,不由一滞。

  这字迹……竟然是他?!

  怪不得,方才梦境里那样安心,而那个陌生人的怀抱令他贪恋,原来是离斩轩……

  他易容前来,到底想做什么?端木尧拧眉想了想,恍然大悟,呵……原来是为了孩子……

  既然这件事已经隐瞒不下去……那么……让他在眼前只能看不能认,饱受煎熬也不错……全只当是报那一前之仇吧!

  “让他留下吧!”端木尧漠然出声,声音夹杂一份不为人知的颤抖。

  云之澈一愣,不解地回头看着端木尧。

  离斩轩却是已经绕过云之澈,大步踏进门来,躬身连声道:“是!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端木尧眼神一冷,哼,离斩轩,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几时?!

第四卷 恨为谁生 第三十三章 对峙·爱恨交加

  事实证明,真正受煎熬的不止离斩轩一人。

  闻着近在咫尺的清冷气息,端木尧神色恍惚,有时候云之澈叫他常常会老半天才反应过来。

  自那之后,离斩轩便以大夫的身份留在了端木尧身边。相比云之澈的时时照顾,离斩轩更加寸步不离。毕竟相处那么久,端木尧的喜好、日常习惯都已了如指掌。

  端木尧甚至会不经意间想要呼唤离斩轩的名字,只是,到了嘴边硬生生吞回去。他吃着自己最喜欢的饭菜,眼中都是迷茫。

  他们两个人,究竟是为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互相猜疑,没有开诚布公地谈过,这是首要的遗憾。

  “你——”端木尧用布巾慢悠悠擦着嘴,忍不住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旁边静立的离斩轩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回想起好久之前,自己因为孩子之事生气回到王府时,离斩轩也是这样卑微的态度,恭谨、疏离,让他感觉十分不自在。如今竟然又是这副模样!哼,这算是给自己下马威吗?

  端木尧吞回到了嘴边的话,端起药碗一口气将汤药灌下去,吐着舌头缓解苦楚。恰好云之澈进来,塞给他一颗蜜饯,端木尧故意装作十分开心地侍着云之澈,余光扫过旁边静静立着的离斩轩,唇角勾起。

  他承认,自己看到离斩轩郁闷竟然十分痛快。虽然很快这种感觉就会变得消散无踪,只余下漫长的不解和茫然。

  离斩轩提着药箱坐在旁边,气闷地摆弄着手里的莲子草,默默研究着下一顿的草药。他真的好想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是……又怕连这样远远看着他都不能,所以,只能忍耐忍耐再忍耐。

  就这样别别扭扭过了十余天。一行队伍进了西夏的境地。

  西夏不似离国和灵祈国是中原地带那般有平原山地,而是茫茫无际的原野,绿油油的草地没有被冬日的寒冷打败,依旧昂扬地开着,马牛羊遍地,也算是物货丰盈。

  随处可见的帐蓬,看起来还颇有种蒙古大草原的样子。端木尧咕哝一声:“竟然是少数民族,怪不得,总觉得拓跋颜和拓跋睿长得比常人要奇怪一些。原来是这样。”

  骑射、作战技巧、善于远战……端木尧飞快地分析着西夏兵力的优点,同时也盘算着灵祈国的胜算。

  离斩轩下意识地盯着端木尧的侧脸,他口中所说的少数民族,是什么意思呢?为何分别数月,总感觉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比以前多了几分清冷淡然,性格也多变起来,高深莫测令人不可琢磨。

  这一刻,仿佛有一道屏障隔绝了彼此,虽然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尧……”离斩轩忍不住轻呼出声,踏前一步,伸手想要将端木尧揽入怀中,再不放开!

  端木尧若无其事地重新侧过头来,离斩轩怔住,在他凛冽的目光下,讷讷地收回手,垂脸不语。

  云之澈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离斩轩,示威一般握住端木尧的手:“尧儿,我们走吧。前面的帐蓬是拓跋颜为我们准备的行馆。据影卫方才的禀告,他目前被拓跋睿的余党纠缠住,无法脱身,恐怕最快也得三天后才能前来与我们见面,届时,他才会派人带我们去西夏的皇宫。”

  “嗯。”端木尧紧了紧白狐裘,缓缓迈步。他知道,虽然西夏地处草原,但也有自己建造的宫殿,只不过不在草原地带,而是还要远一些,除了王公贵族住在皇宫附近,其他的都住在草地上的帐蓬里。

  离斩轩落在后面,恨恨地咬牙,望着那一对越来越协调的背影,心中恕火渐盛。

  不行,不能再等了,他要赶在拓跋颜来之前告诉端木尧实情!

  不能再坐以待毙!

  当晚,侍奉端木尧吃过饭,云之澈被影卫叫出去,不知在商议什么。离斩轩懒懒坐在角落,目光闪动着,似乎在盘算什么。

  而端木尧倚着矮塌,疲惫地打着哈欠。

  离斩轩将帐蓬的门帘放下来,快步走到塌前,俯身将端木尧圈在了那里,呼吸急促,低声呼唤:“尧!”

  端木尧微眯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终于忍受不住了吗?终于要来摊牌了吗?哼,离斩轩,你还真能沉得住气!

  “是我!”离斩轩变回原来的声线,痛恨道,“你真的听不出来吗?”

  端木尧疑惑地摇头,心中却在冷笑。怎么可能忘记他的声音呢?无论过多久,依旧铭刻于心。

  “尧!”离斩轩扯下人皮面具,俊逸的面容展露。

  做戏便要做到底,端木尧冷笑着狰开他的禁锢:“你来做什么!”

  “我不放心你。”

  “呵……我的安危什么时候能让离国陛下费心了?”端木尧满不在乎道,“还是说,不放心的背后,还隐藏了什么阴谋诡计?”

  离斩轩一愣:“什么?”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端木尧讽刺,“你不是要跟你的皇后比翼双飞吗?跑来这荒僻的草原做什么?啊,对了,是因为我的羽儿吗?那还真是多谢了,羽儿现在由我接手,你大可不必如此痛苦得做戏!”

  “尧!”离斩轩顿觉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白长了,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只是喃喃道,“我没有,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端木尧一一列举,“你没有保护好我的羽儿,没有隐藏好自己的身份,没有——唔……”

  离斩轩听着他的揶揄心中一痛,顾不得其他,狠狠桎梏住端木尧霸道地吻下,堵住他口中的话,唇舌激烈地搅动,肆意地狂舞。

  端木尧连忙挣扎,无奈离斩轩早有准备,他竟是挣脱不开,只能狠心咬下,顿时满口血腥。离斩轩却依旧紧紧地亲吻着他,似乎想要将他吞咽入腹,不然,不会罢休。

  “唔……澈……”端木尧左躲右闪,离斩轩越战越猛,搅得两人口中血腥味更加浓重,听到他喊云之澈的名字心中发堵,不依不饶继续深吻。

  端木尧好不容易抽出一只手,当下,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离斩轩抬手轻轻捏住他的手腕,剧烈喘息着,目光受伤:“你就这样恨我?”

  “是!我恨你!我恨不得你马上死!”端木尧毫不犹豫地回答,气息也是紊乱的,久违的心跳毫无预兆地加速起来,跳得他心烦意乱,情绪差点失控。

  离斩轩眸光一闪,拉住端木尧的手,抵在心口,声音带着某种蛊惑:“那么你就用花影戒吧,用里面的毒针将我杀死!”

  “你以为我不敢吗?”端木尧扣紧花影戒,狠狠地看着他。

  离斩轩微微一笑:“你敢不敢,我哪里知道?试试不就知道了?来吧,瞄准了,要一击而中,让我死有余辜。”

  端木尧的手不自觉地抖起来,他咬着牙,勉强道:“离斩轩,你不要后悔!”

  想要让他方寸大乱!做梦!他不再是以前不知所措的端木尧,现在的他,是可以与他一较高下的灵熙帝!

  慢慢屈伸的手指,复杂的脸光,表明端木尧十分紧张。只要轻轻一扣,就能报了当日那穿心一箭之仇!

  可是,被离斩轩那样的目光所触,他又忍不住退缩。

  凭什么?错得又不是自己,他凭什么用一副委屈的模样看着自己?又凭什么以一种施舍的姿态怜悯自己?

  分神时刻又被离斩轩搂住腰身,霸道地吻上来,唇舌纠缠不清。

  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写满了朦胧的爱意。端木尧心头一震,猛地发力,花影戒发出几不可闻的声响,离斩轩瞳孔蓦然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随即变得释然,然后竟然又不依不饶执压下来,肆虐地狂吻起来。

  端木尧虚脱地躺在榻上,竟然没有第二次扣动机关的勇气。

  离斩轩胸口细微的血流滴到自己脖颈上,带一点湿热,带一点黏稠,血腥味不受控制地钻入鼻孔。

  端木尧蹙眉,猛地使力,将离斩轩推离身边,抽出旁边的剑,直指离斩轩:“离斩轩,你若再乱来,我可不客气了!”

  离斩轩对那把剑视而不见,只是专注地看着他:“尧,你真的不肯原谅我了?”

  “你我之间没什么可谈的,又哪里来的原谅!”端木尧冷言讽刺。

  离斩轩慢慢欺近,眼看就要撞上剑尖,他却停下了,指缝慢慢流徜着细小的血丝,但他的声音已经浑厚有力:“尧,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不该怀疑你,可是你遇到事情就逃避,是不是也有责任呢?”

  “竟然还跟我说什么责任?”端木尧哂笑,“你易容跟在我身边目的何在?别跟我说是为了上演这一出苦肉计!”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求得你的原谅呢?你还会不会刺我一剑?”离斩轩盯着他手中的夕,目光坚定。

  “当然!”端木尧毫不犹豫地向前递出长剑,剑尖没入身体,离斩轩的笑容更加苦涩。

  他忍着疼痛缓缓开口:“解气了吗?”

  端木尧不屑道:“你以为我是在出气?”他呵呵笑了几声,愉悦道,“不错,我是在出气,只可惜,就算杀了你,我的气也不会消!而且,我已经决定了,此生再不会爱上任何人!包括你!”

  “我会让你改变主意的。”离斩轩固执道。

  端木尧猛地拔出剑,凑近离斩轩,低声嘱托:“离斩轩,你记住,这次我放过你,下一次,我们战场上见!我跟你的恩怨,还没完!”

  “战场?”离斩轩捂着心口微微蹙眉,“尧,你——你要与我战场上相见?你要与我为敌?”

  “没错!”端木尧傲然看着他,宣战,“你我本就是敌人,战场相见有何不可?希望到时候,皇帝陛下可别让我失望才好!”

  离斩轩默默咬着牙,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说起,满腔话语梗在喉间,没想到端木尧变得如此蛮不讲理,他的苦心竟然全都白费,看着那决绝的眼神,离斩轩一字一顿道:“好!我接受你的宣战!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端木尧眼神一动,没有说话。

  离斩轩盯着他,傲然道:“如果你输了,我们之间的恩怨就要从此作罢!而你,要心甘情愿地做我的皇后!”

  端木尧心中震动,但表面依旧风轻云淡:“等你赢了再说吧!慢走,不送!”

第四卷 恨为谁生 第三十四章 开诚布公

  听着端木尧毫不客气的逐客令,离斩轩不为所动。他重新将面具戴回去,轻道:“此番前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我不会就此离开。”

  胸口虽然有伤,但却不重,他知道端木尧下不了手,即便下手,也不会下重手,就如他当初一样不忍下手。

  那一箭,根本不是自己所为,可是伤害既已造成,他也不会逃避,毕竟端木尧受伤也有他的责任。想起自己因为去追赶拓跋颜导致蓝亦馨逃走,离斩轩眼神不由一黯,总有一天,他会把尧所受的伤害连本带利从蓝亦馨身上讨回来!

  端木尧若有所思地看着重新恢复冷静的离斩轩,他的衣袍上犹自带着鲜血,不知用什么方法重新染黑的头发简单束在脑后,一身青色布衣,仍然无法掩盖他如修竹一般的气质,凛然挺拔,如云中白鹤,山间青松,卓绝无双。

  “你想做什么?”端木尧轻轻启口,仿佛经过方才的发泄,满腔愤恕已经淡了许多。他竟然还能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

  离斩轩与他对视:“我想做什么你猜不到吗?”

  端木尧叹了口气,重新坐到矮榻上,没有说话。

  离斩轩一直跟着自己,费尽心机来到自己身边,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回心转意。

  他知道,可是他无心承受。

  没错,破镜重圆只是幻想,他们之间横亘的不单只是私人恩怨了,已经升华到了国仇家恨。

  离斩轩看着端木尧铁青的脸色,知道他暂时不会接纳自己,于是转了话题:“羽儿被掳,我也有责任,我跟你一起把他救回来。你不可以答应拓跋颜任何条件!“离斩轩长身玉立,伤口没有影响到他,依旧将腰背挺得笔直,目光坚定。

  端木尧唇角勾起,讽刺一笑:“我想要怎么做好像与你无关吧?”

  “尧——”离斩轩费力地解释,“你恨我、打我骂我甚至杀我都可以,但不要被别人钻了空子。我们之间的事,由我们两人来解决,旁人没有资格!听我的,不要答应拓跋颜任何条件。暗香他们已经偷偷潜入皇宫寻找羽儿,他会没事的。”

  “是啊,他会没事、他吉人天相……你们一个个都只会用这样的话来安慰我!羽儿是我儿子!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疼的不是你们!

  “羽儿自出生就受尽苦楚……现在他明明在鬼岛过得好好的,你却突然那么大阵仗去鬼岛,引了魔教的人和拓跋颜的人前去,将鬼岛搅得一团乱!”

  端木尧声音陡然提高,恕道,“这样也就罢了,羽儿在你身边不会有危险,我不会埋怨什么,可你却让他落入蓝亦馨之手!即便如此,你既已答应娶她,封她为后,她也不会伤害羽儿,可最后,又怎么会让拓跋颜抓走他?!你就是这么当爹的吗?!离斩轩!!!”

  离斩轩听着他满念恨意的控诉,心中已然绞成一团,痛得厉害,此刻也无话反驳,只是低着头,表达歉意。

  端木尧吼完,泪水控制不住地涌出来,这数月以来,他所受的委屈一股脑喷发出来,如洪水决堤。

  “离斩轩,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低低地呢喃淹没在脱口而出的呻吟声里,不知是否今日情绪波动太大,还是连日来赶路太过辛苦,腹中陡然剧痛起来,端木尧艰难地托着下腹,斜斜躺倒,难受地低呼出声。

  离斩轩听到他的呻吟,心中一紧,连忙上前检查。

  端木尧紧紧揪着腹部的衣襟,一张佐脸惨白无血丝,他咬着牙,忍着绞痛,费力出声:“叫云之澈进来……”

离斩轩脸色一变:“有我在就够了!”

  端木尧似乎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疲惫闭眼。

  离斩轩将他的双腿挪到榻上,瞥见腿间的血迹,忍不住低呼:“流血了!”

  “我知道……”端木尧的声音细如蚊蚁,“所以才让你叫云之澈进来……”

“他又不是大夫,叫他进来做什么!”离斩轩快速在他腰间点了两处穴道,紧张地掏出参片让端木尧含在嘴里,可还没放进去便被端木尧吐了出来,他还未来得及拿另外一片,手被端木尧捉住,递到唇边,毫不犹豫地咬下,一股钻心的痛袭来,离斩轩诧然地看着端木尧,低声道,“你叫他进来是为了咬他?”怪不得总能看见云之澈手上疑似牙印的痕迹,看来偶然腹痛已不止这一次。

  端木尧没有理会他,死死地咬着他的手,似乎想将所有的疼痛都转移到离斩轩身上,再加上知道这个人是这些天来日夜恨得牙痒痒的人,更是不留余地,咬得很是畅快。

  离斩轩单手掀开端木尧的外袍,扯开内衫,覆在他隆起的腹上,轻轻按压几个穴位,然后暗暗运气帮他止痛。

  不知过了多久,端木尧轻轻松开咬着的手,喘着粗气问:“这孩子会平安生下来吧?”

  离斩轩垂脸摇头:“你会有生命危险。”

  端木尧疲惫一笑:“我是问孩子。他健康吗?”

  “除了位置不对,营养有些跟不上,其他还好。”

  “那就好。”端木尧舒了口气,伸手抹了一滴衣袍上的血,“只要不会夭折就好。”

  从离斩轩的角度看,可以看见他眼角残留的泪珠,还有忧心忡忡的目光,可他的唇角却是微微扬起,似乎很是开心。想起上一次端木尧生下死婴尔后崩溃的事,心头一痛,他喃喃:“尧,你何苦……”

时光在这一刻是宁静的,平和的,甚至有种久违的暖意。

  “我也不知道,当日那一箭射中我时,就已经将我所有的幻想射得粉碎……端木尧苦笑,看着离斩轩,既爱又恨:“我曾劝自己过好多次,既然你不信我,我何苦还要留着这个孩子!一碗汤药下去,一切都会结束!”

  端木尧眼中泛起泪光,他哽咽道:“可每次摸着腹部时都能感受到他的战战兢兢,他肯定也很害怕,怕我遗弃他,他爹爹已经不要他了,我若再不要他,那他岂不是很可怜?”

  离斩轩看着端木尧眼角缓缓滑落的泪滴,仿佛那些泪比石头还要重,砸在心上,便是一道道血肉模糊的伤痕,他的声音也带了哭腔:“别说了,都是我不好,别说了……我要他,我也要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尧,我们重新开始,我们一家人以后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端木尧疲惫地合眼,摇头叹息:“回不去了……已经回不去了……”

“尧,你别这样说好不好?我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一前不是我射的,是蓝亦馨的人混进暗卫趁机伤你,我会帮你报这个仇,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离斩轩看着如此脆弱的端木尧,只恨不得能将他包起来好好护着,他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不顾了,他只想把他重新抱在怀里,永远不分开。

  “那太后呢?”端木尧微睁双眼,“太后因我而死,你心里一定有根刺卡在那里,一碰就会疼。”

  “母后是因蓝亦馨下毒才……与你无关。”离斩轩解释。

  “与我无关吗?”端木尧空洞地看着帐蓬顶,“可还是因我仓促医治而延误了病情,不然,以你的医术,她肯定不会死……”

“尧……”离斩轩无奈叫道,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端木尧扯扯嘴角,继续道:“那军机图呢?你不是一直都怀疑我拿了军机目图?怎么,现在可以忘掉了?”

  “我……”离斩轩犹豫道,“我当日藏起军机图只是怕你多心,雷诺没有听我的吩咐擅自从云之澈手里夺了军机图,当时军心正盛,我不忍打击他,只好先将图收好……”

端木尧低低地笑:“离斩轩,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这样一件件列举已经过去很久的事,有意思吗?

  “难道你不想解开心中的疑惑吗?那天你为什么要离开王府?为何不找我质问?”离斩轩情绪波动也很大,“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为何非要离开我?不是说只有我推开你你才会离开我吗?”

  “呵……是啊,你不推开我我就不走,跟傻子一样赖着你。”端木尧语气冷漠,“我就是天大的傻瓜,你说什么就信什么,有了委屈,受了欺负都忍着,还设身处地为你想,可你却让蓝亦馨怀了你的骨肉……你对的起我么?”

第四卷 恨为谁生 第三十五章 谈条件

  “她怀孕?”离斩轩疑惑道,“不可能,她那次伤了宫体,不可能再怀孕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怎么会被她的谎言蒙蔽?”

  “可我推倒她时,她流血了!流了好多血,我杀了那个孩子……我就像是恶魔附身,根本没办法再忍耐……”端木尧闭了闭眼,隐藏着内心的波动。

  “怎么会这样……”离斩轩喃喃,“她在骗你,她从一开始就设下阴谋,我们都被她摆了一道……”

端木尧眼角泪痕尚未干涸,他苦笑:“真正错的是我们,我们都不相信彼此,即便口口声声说着相信,但内心深处仍然是怀疑……离斩轩,忘了吧,以前的那些事,都忘了吧……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不!不能忘!”离斩轩固执道,“我不能忘!你可以吗?你真的可以忘记那些事吗?”

  “我已经忘记了。”端木尧合眼,“我累了,你走吧。我不想再谈这件事。”

  离斩轩哀求道:“我们重新开始不好吗?这一次,什么都不能阻挡我们了!我会无条件信任你……也请你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端木尧眉睫微动,不再说话。

  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怎能当做没发生呢?即便有很多的误会,但归根结底,还是有更深一步的问题症结。

  虽然他也很累,很想找个人依靠,可受了伤的心,哪里那么容易痊愈?最起码,在换回羽儿之前,他无心考虑这些其他的事。

  离斩轩叹了口气:“我会等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你好好休息吧!”

——————————

  云之澈纵马在宽闹的大草原上疾驰,凛冽的风划过脸庞,仿若刀割,他的心更是痛如刀绞。

  离斩轩和端木尧的谈话他都听见了,原来一切都是误会,只要假以时日,离斩轩便会重新获得尧儿的心,他,又被驱逐出局了。

  虽然看出端木尧努力想忘记过去的事,他口中也总是这样说,但实际上,他根本忘不掉,只会令自己越来越痛苦,每次在暗处看见端木尧偷偷抹泪,他的痛苦绝不会比他少!

  手里捏着一封信笺,是父亲送来的,他又在催促自己早点解决跟端木尧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了,如果自己再不行动,他会用他的方式来帮自己。

  父亲的手段自己最了解,以前只是自己多方保证才将一切全权交给自己,近来老是没有进展才会催促自己。照这样看来,他只能先尽快解决西夏这边的事才能赢得先机。

  没错,他要违逆父亲的意愿,坚定地站在端木尧这边!

——————————

  三天时间转眼而过,拓跋颜的车队浩浩荡荡前来,声势浩大。拓跋颜骑在马背上,似笑非笑地盯着帐蓬门口伫立的云之澈:“云将军,别来无恙?”

  云之澈摩挲着手里的剑柄,抬眸轻笑:“托陛下的福,一切安好。”

  “有劳云将军一路护送朕的皇后,辛苦辛苦!”拓跋颜高傲地仰头,仿佛现在端木尧就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用一个孩子来要手段威胁人,算什么男人!”云之澈冷冷讽刺,“真让人看不起!”

  “给哈哈……”拓跋颜大笑出声,“朕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自古以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你管我用什么方法?谁像你,奉行君子之道,结果呢?还不是被离斩轩钻了空子?离斩轩得了他的心,我得到他的身,你这个忠心耿耿的大将军,能得到什么呢?竹蓝打水一场空,真是可惜啊可惜!”

  “这话你已说过,不必再说!”云之澈眼神锋锐,“孩子呢?”

  “当然是在皇宫了!”拓跋颜轻蔑开口,“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抱着他到这儿来?”

  云之澈恕目而视。

  拓跋颜视而不见,自在道:“朕的皇后呢?怎么还不出来?”

  “拓跋颜。”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呼唤自云之澈身后传出,端木尧慢慢步出帐蓬,毫不惧怕地看着拓跋颜,“你信上只说让我来这里接儿子,可没说过其他的。所以,请注意你的言辞!”

  拓跋颜想了想,点头:“不错,我是这么写的。”他目光喷火地盯着端木尧比上一次见面更加凸起的肚子,恶劣道,“可是现在我已经改主意了。只要你嫁给我,做我西夏的皇后,我就放了你儿子。”

  端木尧面不改色:“现在才说,似乎晚了点。我不管,是你说要让我接儿子的,如果儿子不在这里,那什么都是白说!请回吧!”

  拓跋颜微微皱眉,他本来以为端木尧会以儿子为重,什么都不顾地就答应自己了呢,没想到,还挺棘手的。

  “小妖,羽儿天天哭着喊爹爹,你忍心让他再哭下去吗?早点跟我进宫,也好照顾他。”拓跋颜决定动之以情。

  端木尧心中虽然焦急,但面色却仍旧不变:“你让我到西夏来是为了换儿子,我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必须要见到儿子!如果见不到他,我不会跟你进宫!其他的,就更加免谈了!”

  拓跋颜眉头皱得更深:“难道你不担心他的安危?”

  “拓跋颜,你应该清楚,现在的条件已经转换了。你把我骗来西夏的筹码是我儿子,但是你没说让我嫁给你的筹码也是儿子。我完全有理由跟你谈条件。”端木尧目光冷清,“或者你想玉石俱焚,我不在乎,反正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又何妨?”

  这话说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令人不得不防。

  拓跋颜双眸微眯,似乎在斟酌着什么,他放低身段,问道:“那你想怎样?”

  “明天把我儿子带到这里交给我,我才会跟你去西夏皇宫。”端木尧清冽的眼神盯着拓跋颜,“不要再跟我耍花样,我并非单枪匹马来到这里,所以不会任你摆布。”

  “好!”拓跋颜爽快答应,反正现在端木尧已经在西夏境地,再晚一两天也无妨。

  “至于你要我做西夏皇后的筹码,明天我们接着谈。”端木尧闲闲开口,说完看也不看拓跋颜,返身回了帐蓬。

  拓跋颜忍不住笑起来,小妖,你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对我的胃口了,不把你绑在身边真是太浪费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拓跋颜等人很快远去。

  云之澈见他们走远,这才进了帐蓬,担忧道:“尧儿,明天羽儿送过来以后,你先假意应允,然后趁他不备先带着羽儿离开,我和另外一队影卫在这里拖住他。”

  “不,太冒险了,我们现在人手不够,就算人手充足,但我们现在在西夏境地,跑也跑不了多远,更何况,我现在行动不便,不宜长速跋涉。所以,以身犯险毫胜算!”端木尧双眸闪动,一道精光掠过,他凛然开口,“不过,这也是一种优势,最起码他不会对我怎样。他比谁都清楚,如果伤了我腹中的孩子,我也活不成,他没那么傻,我可以趁此机会,从他那里捞一笔油水!”

  “可孩子出生之后呢?”云之澈反驳,“到时候,你们都有危险,就算他舍不得杀你,但他绝容不下那个孩子!”

  “我知道。”端木尧拍拍他的肩膀,侧头道,“我会尽快在孩子出生之前想办法脱身的。”

  “可是……”

  “别可是了,我有分寸的。”端木尧目光灼灼,“云之澈,在此期间,我需要你全力支持!”

  “是,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云之澈被他目光所触,胸中的热血被激发出来。

  “在西夏边境部署好一切,等待时机,伺机而起。”端木尧与他对视,“我们要取得先机!”

  “尧儿,你是说——要先对西夏开战?”云之澈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你准备怎么做?”

  “我暂时还不会轻举妄动,目前最重要的是利用拓跋颜先除掉蓝亦馨率领的魔教,然后……”

  端木尧斟酌着,“然后便要逐鹿天下!”

  云之澈点头:“好!我会一直支持你!”

  端木尧笑了笑:“多谢。”

  两人静默片刻,端木尧忽然开口:“那个大夫呢?叫他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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