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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王爷、王爷……”

  关隽臣是被一阵急切的唤声吵醒的。他才刚睁开眼,便瞬间感到头如同撕裂般地痛了起来,连鼻息都热得像是整个人烧了起来似的。

  “可是有事?”

  关隽臣见王谨之微微躬身站在床榻边,他虽然此时脸色极差,可也知道王谨之绝不是莽撞之人,因此也顿时便知定是有紧要事。

  “王爷,乌衣巷夏指挥使清晨奉诏前来——他已在正心殿前等着宣旨了。”

  “皇上有旨意?”关隽臣的面上一下子浮起了一层寒霜。

  他当然知道夏白眉亲自前来宣旨意味着什么。他早有所预料,只是仍没想到,这一天来得竟这般快。

  “待我更衣。”

  他顾不得身子不适,可刚一动才发觉胸口一沉,这才发觉晏春熙仍还趴在他胸膛上睡着。

  一抹秋日自窗隙照在少年脸蛋上,皮肤上细细的绒毛都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那好看的眉眼舒展开来,嘴角还浅浅地挽起,似乎他在睡梦中到了一个美好的地方。

  关隽臣低头看着晏春熙,在这当儿,面上竟仍还微微浮现出了一丝柔情,随即便轻轻抱起少年放在床榻一边。

  可他刚下床,王谨之已经神情凝重地开口道:“王爷,夏指挥使说,他有圣上口谕……今日除了宣旨一事,他也要见到晏公子。”

  “什么?”

  关隽臣猛地站了起来,眉宇间那道剑纹顿时煞气地拧了起来。

  他知道夏白眉定是冲着他来的,平南王谋逆大案悬在那儿,数月来都未曾审理。

  这不是因为周英帝不打算动手,而是因为在周英帝这盘大棋之中,他关隽臣才是周英帝真正步步紧逼,想要彻底吃下的那条大鱼。

  他有所准备、有所调度,绝不会就此束手就擒。

  可是——夏白眉这一着,却一下子便击中了他最虚弱的那一根软肋。

  晏春熙。

  关隽臣一双丹凤眼阴沉地眯了起来,他用手指轻轻按了按一跳一跳剧痛无比的太阳穴,声音沙哑地道:“把白溯寒叫来。”

  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顿,面上带上了一丝冷峭,一字一顿地道:“然后叫人为本王和晏公子更衣,夏指挥使亲临宣旨,礼制上不能马虎。”

  “是。”王谨之自然早有准备,他转身出门,紧接着便带了捧着亲王袍服的司月回来。

  司月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关隽臣更衣,关隽臣则默默地凝视着铜镜。

  镜中的他一身绛紫色滚金亲王袍服,腰间系玉带,黑色的长发则拢起高高束入赤金冠之中,端得是华贵无匹。

  好一个盖世王侯。

  他的眼帘微微垂下,敛住了阴冷的眼神。

  ……

  晏春熙还在睡梦中便被司月唤了起来,他看屋里不见关隽臣,本就有些纳闷,可是司月也说不上是什么缘由,只是面色凝重急匆匆地帮晏春熙穿戴好。

  晏春熙出身优渥,也对礼制有所了解。一见身上穿的袍服规制与往日都有所不同,便感觉到今日定是有大事发生。

  他顾不得别的,刚一穿戴好便赶紧走出出内室。

  只见关隽臣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窗前,沉默地望着窗外有些肃杀的秋色,而王谨之和白溯寒都低着头躬身站在他背后,整个中堂之中仿佛无形之中阴云密布起来。

  “成哥哥……”

  晏春熙一见关隽臣身上的亲王袍服,脸霎时间便有些白了。

  宁王府坐镇金陵,乃是从一品亲王的府邸,能让一位当朝亲王大清早换上全套亲王袍服的,只可能有一个缘由——

  宫里遣人宣旨。

  关隽臣转头看了晏春熙一眼,却没应声。

  他黑发高束,鬓角也整齐地修好,露出了光洁高傲的额头,面无表情的样子显得格外疏离,仿佛徒然之间便成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宁亲王,与昨夜温存细语的他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一般。

  关隽臣不应声,白溯寒和王谨之自然也不会开口。

  晏春熙一时之间也不由顿住了话语,他微微张了张嘴唇,觉得极是尴尬,那声亲昵的成哥哥也显得格外唐突,于是想问的话也突然之间问不出口了。

  关隽臣转过头,只是微微张开双臂,王谨之已经顿时会意,马上拿着一袭墨色狐裘披到了他身上。

  而关隽臣又望了望外面的天色,淡淡地道:“今日徒然间冷得厉害,想必……是快要入冬了。”

  他这般说着,从王谨之手里接过另一袭狐裘,然后慢慢走到仍不知所措的晏春熙面前,将狐裘慢慢展开,然后披到了面前的少年身上。

  晏春熙抬起头,有些茫然地和关隽臣的双眼对视了一下。

  关隽臣那双乌漆漆的丹凤眼里的神色如同深潭一般讳莫若深,几乎叫他看不清关隽臣究竟在想些什么,可是那瞬间,他心里忽然慌得厉害。

  “成哥哥……”他又小声唤了声。

  “你别冻着。”

  关隽臣低下头,轻轻地将狐裘的系带在少年的颈间仔细打好结,他又再深深地看了一眼晏春熙之后才转过身,声音低沉地道:“走,去正心殿前,接旨。”

  ……

  端正威严的正心殿前,香案已迅速地摆好。

  凛冽的秋风中,宁王府的下人们分为两列跪在青石道的两侧,纷纷低下头恭谨地看着地面。

  只有晏春熙跪在左手边的首位,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帘,望着站在前方的关隽臣和夏白眉。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位大周最年轻的乌衣巷指挥使。

  夏白眉一身玄黑色的乌衣巷袍服,背负赤金皇极剑,此次还按着全幅规制头戴官帽,面覆一层薄薄乌纱,将他的眉目神情都堪堪掩住,只剩下森然冰冷的气势。

  他虽然一人前来,可身负圣旨,地位之贵重有如帝王亲临。

  “卑职身负圣上亲笔诏书,请宁亲王接旨。”

  夏白眉从怀中拿出赤金色的圣旨。

  他似乎隐约感知到此刻与平日里宣旨不同的凝重氛围,虽然拿出圣旨,可是却并未宣读,而是先抬起头,凝视着他面前的关隽臣。

  关隽臣也凝视着夏白眉,可是隔着那层乌纱,只能隐约看见一对诡魅非常的修长白眉。

  两人在这一刻的僵持虽然短暂,可却足以让周遭所有人都感到一丝诧异。

  终于,关隽臣还是面无表情地撩起绛紫色的袍服下摆,然后慢慢地,跪在了正心殿冰冷的地上。

  晏春熙在后面望着这一幕,不知怎的,眼眶却忽然酸楚了起来。

  他的成哥哥,他的冠军侯啊……曾经叱咤风云、勇冠三军的盖世英雄,却终是要这般委曲求全地跪下来。

  跪在周英帝面前,跪在这大周世世代代沉重而森冷的礼制尊卑面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夏白眉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萧瑟的秋风中缓缓响起:“宁亲王关隽臣,功勋昭著、机权果达,乃大周万世之能臣。当今朝野,奸佞横行,朕危忧积心,神魂仓惶,当此之际,则令宁亲王即日入京,以应大局之需。钦此。”

  晏春熙身子不由微微颤抖起来,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周英帝下诏宣关隽臣入京,天下绝没有比这更危险的旨意了。

  他望着关隽臣跪在他身前的身影,紧紧咬住了嘴唇,他知道这道旨意一接,一入京,关隽臣便如同身在刀俎之下。

  关隽臣的头深深埋在双臂之间,看着眼前夏白眉的那双玄黑色鎏金军靴。

  那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今年年初,也是在正心殿前,那是个大雪纷飞的隆冬之日。

  “为人臣者,一饮一啄,无不感沐皇恩,侍奉君上更为天地之纲常。圣上今日御赐金字,臣弟不胜欢欣——长跪一夜,宁王府上下共沐恩赏。”

  他长跪一夜,以谢天恩。

  字字句句,他如今尚还记得。

  人啊,活在这世上,什么都是圣上恩赐的。

  他的名,他的命——这一生,总由不得自己。

  他一点点地平举双手,将掌心朝天,平静而缓慢地开口道:“臣——接旨。”

  夏白眉将赤金色的圣旨递到关隽臣掌心中时,不知怎的,正心殿前忽起平地刮一阵凛冽的秋风,将枯黄的树叶和关隽臣的袍服后摆高高地吹拂起来。

  夏白眉隔着乌纱注视着关隽臣在狂风中慢慢地站起身,他乌黑发丝整整齐齐地拢在金冠之中,虽然仪容依旧,可是眼角浅浅的纹路却带着一种破败后的苍凉和疲惫。

  面前这位大周赫赫有名的宁亲王,十多年前,他的威名曾经响彻边陲,他带领的铁骑曾将大周的敌人牢牢震慑于关山之外,这般的风流人物,或许本该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如今,百年之后,后世之人可还会知晓大周王朝曾有过这样一位天纵英才的冠军侯吗?

  那瞬间,夏白眉竟忽然有些走神。

  他想起在宫中陪伴仍是太子的周英帝时,那一年,关隽成关山大捷的消息报到长安,先帝龙颜大悦,当晚便写下诏书将关隽成封为了大周绝无仅有的冠军侯。

  周英帝在东宫彻夜未眠,他将先帝的诏书一遍遍地抄写着,写完一遍,就扔进火盆里烧掉,然后再写。

  夏白眉仍还记得那一夜,周英帝双眼通红,死死地凝视着案桌上的冠军侯三字时,像是要将什么东西铭记到血肉之中。

  或许,从那一夜起,今日之事,便已注定要到来了。

  夏白眉无声地在心中叹息了一声,随即却敛起心神,再次开口道:“宁亲王,卑职还有一道口谕要传。”

  关隽臣的面上并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幽深的眼神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口谕?”

  “是。”夏白眉声音沙哑,他站定身子,面对着关隽臣,一字一顿地沉声道:“圣上口谕——命卑职将宁王府罪奴晏春熙带回凤阁。”

  跪在后面的晏春熙的脸色霎时间煞白一片,冷汗几乎是瞬间便浸湿了后背,勉强靠双手撑住才未跌坐在地。

  绝望如同浓重的夜幕一般吞没了他,他其实绝非懦弱之人,可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知道何为恐惧。

  在九五之尊面前、在森寒的乌衣巷面前,他竟然是这般的渺小和卑微,他简直如同蚱蜢一般,随时都可以被一脚踩死,这种悚然和无力,简直如同跌进深渊。

  而关隽臣抬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淡淡地扫了夏白眉一眼:“凤阁?”

  “是。”

  虽然天下人都将乌衣巷中那处最幽森可怖的地方称为凤狱,可是乌衣巷中人却始终文雅地将之称为凤阁。

  仿佛那里的一百零八般的酷刑、还有成卷成卷沾着血的供状都皆不存在,云淡风轻得仿佛那只不过是个文人风雅之所。

  关隽臣双手拢在袍袖之中,面上似乎隐隐带了一丝讥诮:“乌衣巷凤阁远非寻常牢狱,只有达官贵族才有幸入内, 我宁王府一小小罪奴,是犯了何等大罪,竟也有此等殊荣?”

  “宁亲王——”

  夏白眉的语声毫无波动,沉稳地道:“您是知晓的,乌衣巷行事,素来只应圣上天听,不必应答任何朝中官员的询问,也请您莫要为难卑职。再者,凤阁也并非什么刀山火海,若没什么事,自然也就让晏公子走了,您也不必太为晏公子忧心。”

  “哦?如此吗?”

  关隽臣修长的眉宇轻轻挑起,他似乎是沉吟了一下,随即便淡淡地道:“那你便拿人吧。”

  他此言一出,连夏白眉都微微楞了一下。

  而跪在后面的晏春熙登时如同虚脱一般,身子也摇摇欲坠起来。

  他抬起头,哀哀地望着关隽臣笔挺冰冷的背影,秋风微微卷起关隽臣的衣袂,仿佛是无声地应答。

  他就这么巴巴地等着,等了许久许久,可却没等到那个人回过身,哪怕只是看他一眼。

  其实,若是他还有机会的话,他真的很想告诉关隽臣,这一次,他不怨。

  上一次,他不懂,所以便怨恨得厉害。

  可是这一次他懂了,从他看见关隽臣跪下接旨的那一刻,他便懂了。

  他不怪关隽臣,不怨他,也不想他为了自己沦落得更难过。

  他只是真的很想再看他一眼,告诉他——

  告诉他,若是人真的有来世,他只想做一株安静的桃树。

  他想要生在关隽臣的院落,将枝头绽放得最饱满的那朵桃花悄悄探到关隽臣的书房案前,然后在春风缱绻的日子里,等着那人亲手将他折下……

  晏春熙露出了一个酸楚的浅笑,他终于垂下头,认命一般阖起双眼,跪伏在地。

  ……

  “那你便拿人吧。”

  夏白眉听闻关隽臣此言,虽然当下怔了一下,可随即倒也不觉得出人意料。

  宁亲王纵然身份尊贵,晏春熙或许于他也非寻常宠侍一般。

  可臣子终究是臣子,在大周天子的威压之下,天下没有人能够不就此俯首。

  “谢王爷。”

  夏白眉微一躬身,话音刚落,左脚便堪堪向前迈了一步。

  而站在他面前的关隽臣面容依旧淡漠,仿佛此间发生的事都不能让他动容,

  就在夏白眉就要从关隽臣身侧走过之时,瑟瑟的秋风微微吹拂起他的袍角,泛黄的秋叶在他军靴下发出一声微乎其微的枯咽之声,就在这时,夏白眉忽然顿住了。

  恰恰就在那电光火石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不安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

  他年纪轻轻就位列大周乌衣巷指挥使之一,一生何止千百次步入险境且都全身而退,可是这一次却让他几乎瞬间浑身上下都战栗了起来。

  不对——

  情况极为危险!

  夏白眉一身虎鹤双形功已经练入化境,虎为大猫,而猫性敏感,他自然更深得其精髓。

  这才一刚感到不对,霎时间他整个脊背便如猫般警惕地弓起,足尖一蹬便要向后疾退。

  可此时却已太迟了——

  只见关隽臣袍袖猛地一挥,身上的墨色狐裘在顷刻间已经如乌云罩雪一般将夏白眉整个人都笼罩在下。

  夏白眉倒吸一口气,他实在是万万也没想到,关隽臣竟敢对他出手。

  要知道,他不仅是当朝乌衣巷指挥使,更要紧的是,他此时此刻背负着赤金皇极剑——

  皇极剑在身,有如天子亲临,可关隽臣竟敢对他出手,这已经与谋反无异啊!

  “宁亲王,您——”

  夏白眉一个利落的拧身,一对邪魅的长眉凌厉的挑起,高声喝道。

  可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只见那团浓墨般暗无天日的乌云之中,一道匹练般的刺眼金光夹带着呼啸的劲风直奔他面门而来——

  “夏白眉,你大胆!竟敢假传圣上口谕,给我就地拿下!”

  关隽臣神色森然,一鞭竟逼得夏白眉不得不停住话语。

  三尺长鞭,耗牛皮,金鞭尖。

  夏白眉的语声顿时屏住,瞳孔不由猛地收缩了一下,他在霎时间便已认出了关隽臣的成名兵刃——千军破甲!

  千军破甲,威震关山。

  当年西戎大军诸位将领不惧其他任何兵刃,唯独怕关隽臣这一手可游走如灵蛇,也可重若千钧的长鞭。

  据说当年冠军侯一鞭之力,曾将西戎首座大将军呼延重峰隔着护心镜连人带马活活震死,如此悍然战绩,足以让西戎人谈而色变。

  关隽臣自从封王后再未领兵,天下也几乎再无人见识过千军破甲的威力,多年以来,夏白眉还是第一个与关隽臣交手过的人。

  “喝!”

  夏白眉一声高喝,挺拔的腰身一拧,身子几乎凭空拔起。

  他右手五指大张如虎爪之形,竟硬生生徒手握住了关隽臣的鞭尖!

  一招之间,夏白眉右手虎口猛地崩裂开来,刺眼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淌到正心殿的青石砖上。

  薄薄的乌纱之下,夏白眉面如金纸,赤金军靴下的青石砖竟被他生生踩碎了两块。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双端正俊美的凤眼里忽然划过了一丝难言的幽深神色——

  大周冠军侯,原来竟这般厉害。

  然而当下情状,已严峻到决不许夏白眉再有片刻分心,他方才堪堪站定,便感觉到身后袭来一阵刺骨寒冷的劲风。

  夏白眉当然知晓关隽臣府中的二管事白溯寒,这位当年也曾年少成名,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一流高手,他的这一手寒冰掌断然不能硬接。

  夏白眉神色一凝,身子已经如同仙鹤般飘逸地高高拔起,可他才刚一跃起,关隽臣手中的千军破甲已经夹带着点点金光直冲他面门而来。

  夏白眉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在那电光火石之间身子一个倒翻,疾退出去。

  可白溯寒早已事先料到,夏白眉甫一挪动,他的身法也顷刻间随着夏白眉的步伐进逼,一对寒冰掌横于胸前,将夏白眉的退路死死封住。

  高手之间过招,一招退,则步步退。

  单论武功,夏白眉身为皇宫大内排名前十的顶尖高手,绝不虚关隽臣亦或是白溯寒任何一人,可如今他猝不及防仓皇迎战,又是关隽臣和白溯寒联手发难,他一时之间陷于如此被动境地,倒也并非意外。

  夏白眉在顷刻间心底便已知晓此时他再无选择,想拿下晏春熙已是妄谈,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便就一个退字。

  他心思如电,一下定决心,一个利落的旋身,黑袍便如苍鹰双翼般飘飞起来。

  可就在这时,他凝视着一身亲王袍服的关隽臣,神色如同覆着厚厚的霜雪般凝重、冷毅,他一手千军破甲的鞭法如同疾风暴雨一般翻飞着,显然是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将他留下。

  那一瞬间,夏白眉的心中忽然有些乱,他几次试探,虽然隐隐感觉晏春熙必然与关隽臣有非同寻常的联系,可终究不曾有什么确凿事实。

  可如今,他才算真正试了出来——

  这位当朝宁亲王,年少封侯,何等的不可一世,可比这更难得的是,就是这样一位锋芒毕露的冠军侯壮年后,便被周英帝一再打压,可他却时时刻刻都能沉得住这口气。

  周英帝为他赐名为臣,他长跪一夜,毕恭毕敬地接了;平南王躁动不安有所动作时,他亦是淡然处之,一副《忠义帖》轻飘飘送过去,哪怕周英帝都大为意外。

  如此人物,极擅隐忍,其心机之重、城府之深可以想见。

  宁亲王明明已忍了一辈子了,哪怕是凶险万分的入京旨意都依旧接了。

  可却偏偏,偏偏就在这一刻出手了。

  为的——是个再微不足道不过的小人物,一个十八鹤苑之中平平无奇的晏公子。

  谁又能想到?

  夏白眉心中思虑到这些,突然之间竟不由自主楞了一下。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让这样一位阴沉隐忍、明知四周危机四伏的王爷当机立断地抗旨?

  那个答案,夏白眉仿佛隐隐约约能够触碰到,可却又不愿意真正地去思索。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关隽臣和周英帝是一样的人——

  他们都是权力最中央的男人,注定是大周天下最不能够心存情爱的男人。

  可如今他忍不住想,或许……是他错了。

  就在夏白眉心中微微颤动的那一刻,他右手的脉门徒然之间已经一紧。

  他一惊,猛地抬头,已经看到关隽臣森然的面孔近在咫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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