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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关隽臣心里蹿起一股无名的烦闷,一时之间不愿细想鹤顶红的事情。

  他看着面前怯怯望着他的晏春熙,话锋一转:“你胆子倒不小,皇上已下旨为本王赐名隽臣,你知不知道再这么乱叫可是重罪?”

  “成哥哥……”晏春熙嘴唇微微动了动,他面上的神情却不慌张,好似是回味起了什么悠远却甜蜜的记忆一般,眼里竟出神地泛起了一层柔软的波光:“你还记得我吗?十二年前,姑苏林府,你见过我的……”

  关隽臣楞了一下,他低头仔细地端详了一下眼前少年的样貌,清清亮亮的杏眼,俊秀的眉宇,比一般男孩子要饱满些的浅粉色嘴唇。

  十二年前,晏春熙约莫五岁……忽然之间,他在脑海里拼凑出了一个小小的影子。

  “你是唐唐?”

  晏春熙登时笑得露出了甜甜的梨涡,他一下子抱住关隽臣的脖颈,在关隽臣的额头上使劲亲了一下:“我知道成哥哥不会忘了的。”

  ……

  关隽臣的确没有忘。

  十二年前的隆冬,襄王关贞阳与林氏商号的小女儿林清月在长安大婚后,又回到了姑苏林府再设宴三日款待宾客。

  关隽臣是襄王的亲弟弟,然而那时身有军务未赶上长安大婚,便去跟着贺了姑苏这一场。

  林家江南巨商,在姑苏根基极深,人脉极广,如今又与皇室贵胄攀了亲,一时之间官吏商贾出入林府,络绎不绝。

  而关隽臣那年领军东南告捷,是朝廷一时无两的大红人,想巴结的人虽多,但他不喜交际,住在林府的偏院冬阁之后便深居简出,虽不带什么下人把守,倒也无人敢扰。

  那晚明月皎皎,关隽臣独自一人背手在院里赏红梅,竟忽地听到有人窸窸窣窣地踩着雪走进了院里。

  他不悦地转头一看,见是个矮矮小小的身影一步步地走进了院子。

  关隽臣精通武艺、目力非凡,虽还有颇远一段距离,仍是一眼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那是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小男孩。

  衣着打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少爷,火红的华服锦袄裹得严严实实,想是因为穿得太暖和了,倒把他包得像是一个圆圆的小团子似的,在白皑皑的雪地上那么红艳艳地一站,颇为喜人。

  “你……”小家伙好奇地远远看过来,奶声奶气的问道:“你就是爹爹妈妈说的那个冠军侯吗?”

  若是旁人胆敢这般无礼,早就被关隽臣治罪了,然而面对这小小孩童,他倒真有些无奈,只得应道:“是我。”

  大周朝太祖制,未满二十五岁军功昭著者,封冠军侯.这三个字意味特殊,取勇冠三军之意。

  关隽臣为皇子,大功本该封王,但得先帝授命封冠军侯,其分量却远胜普通藩王。

  那一年,关隽臣二十三岁,他意气风发、锋芒毕露。

  大周朝上下人人都想结识这位冠军侯,这小娃儿的父母自然也不例外,想是议论了些什么,倒叫他听到心里去了。

  “哎!我就是来看看你什么模样的!”果然,那小少爷一听,登时兴冲冲地要过来,可是还没走几步,就啪地一个狗啃屎摔进了雪地里。

  关隽臣站不远处看着,竟没忍住笑了一下。

  小家伙抬起头,一张粉嘟嘟的小脸上都沾满了雪,他倒真是被娇得厉害,只这么轻轻摔了一下,声音就哭唧唧起来:“你这人……怎么站那不动,也不知道来扶扶我?”

  他倒挺金贵。

  关隽臣笑归笑,还是从腰间抽出鞭子,一甩手腕。

  鞭如游龙般夭矫,轻轻卷起那小少爷的身子,一收一带,稳稳将他放到了关隽臣面前。

  小家伙这倒是登时不哭了,只是惊奇地看着关隽臣,还伸手怯怯地摸了摸关隽臣腰间的游龙鞭。

  他浑身华贵逼人,一双俏皮的虎头靴上还镶了明珠,抬起头来时,那张小脸更是粉雕玉琢,倒像是个从嫦娥月宫里偷偷跑出来的小公子一般。

  关隽臣俯下身去,擦了擦他柔嫩小脸上的雪花,板起脸道:“雪这般厚,你又摔不痛,哭什么?”

  “我才没哭。”那小家伙倒突然对关隽臣伸出舌头扮了个鬼脸:“我是吓唬你玩的。”

  关隽臣沉下脸道:“你是哪家的娃娃,这般调皮,我派人把你送回去。”

  “别呀……”小少爷偏一点也不怕他,扯了扯他的袍角:“冠军侯,你也长得忒高了,像棵柳树似的,害我都瞧不大清楚你的脸啦。你蹲下来陪我说会儿话,好不好嘛。”

  他人不大,派头倒不小,那个“好不好嘛”拉得长长的,还带着软软的鼻音。

  关隽臣颇觉无奈,他生在皇宫,而宫里的孩子大多早慧、也懂得规矩,哪曾有这般胆大包天的。他竟也一时不知该拿眼前这缠人的小家伙如何是好,最终还是单膝蹲了下来,这才堪堪与小家伙平视。

  小少爷看过来,眼睛霎时一亮。

  他小手捧住关隽臣的脸,像是捧着什么珍宝似的,欢天喜地地道:“冠军侯,你原来这般好看呀。”

  关隽臣耐下心来,任由小家伙这样胡闹,开口道:“咱们且说两句话,然后我便送你回去。”

  “好呀。”小少爷登时笑得露出了两个梨涡,他倒一点也不见外,立刻用胳膊娇娇地搂住了关隽臣的脖颈,热乎乎的脸蛋也贴了上来。

  “冠军侯,成亲的襄王是你哥哥吗?”

  “是。”

  “成亲是什么?”

  “……,就是娶媳妇。”

  “冠军侯,那你怎的不娶媳妇呀?”

  “……”关隽臣一时无言,想了片刻才道:“我不想。”

  没想到那小少爷倒像突然懂了什么的,他用手抚摸着关隽臣被玉冠束好的黑发:“你别太难过。”

  关隽臣哭笑不得:“我有什么好难过?”

  “瞧你还嘴硬。”小少爷学着大人的模样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都没人要你呀。”

  “……”关隽臣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生气啦?”

  见关隽臣不说话,小家伙伸出手温柔地拂去一片落在关隽臣眉宇上的雪花,然后竟踮起脚在关隽臣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不气不气,以后当真没人要你的话,等我再长高一点就和你成亲,好不好?”

  他像是刚吃了桂花糖,嘴唇软软的,带着一股甜蜜的桂花香气。

  亲完之后他笑眯眯地看着关隽臣时,脸蛋都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却更带一股纯真的娇憨——任凭是谁也不会舍得与这样一个小宝贝生气的。

  关隽臣叹了口气,温声哄道:“你既要与我成亲,总得告诉我你是哪家的?叫什么名字?”

  “唐唐。”他一边说,圆溜溜的大眼睛还一个劲儿地盯着关隽臣看:“你可得记住,不是桂花糖的糖。我娘说,那个糖就太甜了,男孩儿叫了不适当……冠军侯,你叫什么?”

  “我叫关隽成。走吧,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去。”关隽臣站起身,虽然还不知道姓什么,但叫下人去找找问问谁家孩子的小名叫唐唐便是。

  唐唐有点委屈,但还是乖乖地握住了关隽成宽大的手掌,他抬起头,眼睛亮亮地问:“成哥哥,我还能来找你玩吧?”

  关隽臣一阵头疼,硬着头皮道:“能。”

  关隽臣这一答应,当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姑苏大宴虽说是三天,实际上宾客云集,足足热闹了七八天。

  接下来一连几天这个叫唐唐的小少爷每天都来找他,初时还有侍卫拦一下,可他人小鬼大,竟板了脸说是冠军侯亲口答应了陪他玩。

  关隽臣一是不太想失信,二是竟然有些无法拒绝那小家伙的要求,他唐唐大周冠军侯,竟然硬生生陪了那小家伙几天,去姑苏城里看了灯,赏了梅,逛了西市,还带唐唐吃了馄饨。

  这事叫襄王知道了,都惊奇不已。

  这期间,唐唐的父母也曾毕恭毕敬来拜会,但是关隽臣实在无半分兴致认识他们,只是知晓这家人姓晏,面却是没见的。

  晏家离开前,唐唐抱着关隽臣哭得七荤八素,怎么都不愿意走,还想把自己脖颈里带的长命锁都塞给关隽臣。

  关隽臣知道这东西是富贵人家求了给自家孩子辟邪去灾的,因此自然不收,唐唐左思右想,竟然把锦缎虎头靴上镶嵌的明珠扯了下来,交到了关隽臣手里。

  “成哥哥,这是信物。”他煞有其事,一双大眼睛泪盈盈地望着关隽臣:“你可不要忘了我呀。”

  关隽臣收了明珠,虽然日后早不知遗落到了哪里,再也找不见。

  可临别前,那小小的身影裹着锦袍,在漫天大雪里一步一回头的模样,却是十二年过去了,都不曾忘记。

  ……

  “是你?”

  关隽臣不由皱了皱眉头,他记忆里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家伙竟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可是那圈住他脖颈的动作,还有浅浅露出梨涡的甜软笑容,却又好像这十二年来都没怎么变,他托起怀里晏春熙的下巴,问道:“你怎么没有早说?”

  “我入府六个月,成哥哥都未曾叫过点菜,好不容易那日盼到了余桃酒,你却仍是没来,我一个连你面都见不上一次的鹤苑公子,想找人传话也无人搭理……”

  “那你就敢做下这种事?你是想找死?”

  “我那日喝了余桃酒,浑身上下都、都实在热得厉害,心里又好难受。府里人都秋收过了便是年关,明年不受宠的公子就要被赶出去了,我、我本以为今生已再没机会见到成哥哥了。”

  晏春熙望着关隽臣的眼里泛起了一丝委屈:“也不是找死,不过确实活得有些没兴味,稀里糊涂地,就……”

  “听你这意思,此事倒还怪本王了?”

  “不、不怪成哥哥。”晏春熙虽然赶紧摇头,但却又小声加了句:“但也不能说半点没干系。”

  关隽臣听了,登时啪的一个巴掌抽了过去,重重地……打在少年翘翘的屁股上。

  要知道,虽然同样是甩巴掌,但是打在屁股上终归比打在脸上要温和多了。

  晏春熙果然是不怕的,一双圆圆的杏眼里反倒泛起了湿润的水雾,又往关隽臣怀里钻了钻。

  “那之后的事,怎么算?”

  “我……”晏春熙咬了下嘴唇,心里也知道这回真真是他的错,只得可怜巴巴地扯了扯关隽臣的绸衫道:“我尝了回那般滋味,心里就总想着,痒痒的,没忍得住……成哥哥,熙儿知道错了,真的。”

  “什么滋味?快活?”关隽臣冷哼了一声,他顿了顿,实在没忍住:“——你懂个屁。”

  晏春熙之前从未听关隽臣吐出过任何脏字,顿时楞了一下,但他马上便把还沁着欢好后汗珠的脸蛋软软地贴在关隽臣胸口:“什么都不懂,成哥哥教我……以后都只让成哥哥一人教我。”

  关隽臣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年,忽然又感到了一如十二年前的无可奈何。

  十二年过去了,可晏春熙在他眼里仿佛仍然是个不大点的小家伙,他大了他一倍有余啊。

  怀里这是个才十七岁的少年,有着半大男孩儿的多情身子,关隽臣其实心里也明白的。

  他自己十七岁那会儿每日里除了打仗,心里也就只想着这一件事,当时人在军营,身边还带了两个俏生生的书童,若无军务,一日无风月都憋得慌。一个受不住他,便两个一起玩,不可谓不荒唐。

  在性事欲念这方面,皇子平民,天下的少年都是一般样。

  然而,他虽然已经在心里饶了晏春熙这一回,但却不能让这小东西连害怕都不懂得。

  关隽臣把晏春熙抱起来放回床榻上,紧接着便唤了王谨之进来。

  “去把牢里那个侍卫提过来,把供状也带来”

  王谨之见关隽臣不提鹤顶红的事,自然也不会多话,很快便将用镣铐锁着的侍卫给带了回来。

  那侍卫姓萧,身材倒甚是挺拔。虽然他未被拷打,但是在牢里提心吊胆地被关了几日,被带来跪在关隽臣面前磕头时,已是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关隽臣心里厌恶至极,但面上却纹丝不动,只把画了押的供状扔到了侍卫面前,淡淡道:“你不识字,但供状上都是你说的,你把上面的话,都讲来听听。”

  晏春熙不知关隽臣何意,他心里发慌,也不敢去看萧侍卫,只蜷缩在床榻一角低头听着。

  “是、是……”萧侍卫颤抖着匍匐在地上,声音沙哑地道:“十、十月初九,小的在十二院当差,本无事,哪知晏公子走出来叫小的进去搬点东西,刚一进屋里,晏公子便把衣衫都脱得精光,抓住小的不放,叫小的摸他……摸他腿间那话儿,小的见他淫荡无耻,自当拒绝,但晏公子说,小的不做,便赶小的出府,小的实在是……实在是被逼无奈,王爷、求王爷饶命啊……”

  “你说你刚一进屋里,晏公子便怎的?”关隽臣若无其事地又问了一遍。

  “小的刚一进屋里,晏公子便、便把衣衫脱得精光,逼小的摸他……”

  缩在床角的晏春熙脸色登时煞白煞白,双手发抖,无措地望着趴在地上磕头的萧侍卫。

  他实在是没想到,人心,竟能坏到这个地步。

  “他说的,你都听到了吗?”

  “王爷,熙儿……”晏春熙把嘴唇都咬破了,这种事没有第三人在场,他一时惶急之下也是百口莫辩。他之前虽受重刑,但仍心存不愿多连累萧侍卫的心思,将供状倒写得于自己不利一些,然而如今却被反咬得如此狠毒,也实在是心寒至极。

  “你记着他说的这番话,一字一句都记住了。”

  关隽臣深深地看了一眼晏春熙,他面上不喜也不怒,也不看地上的萧侍卫,只是转过头对一旁的王谨之道:“这人不必杀,只取他身上三样东西,然后丢到金陵城里乞讨去。”

  王谨之迟疑了一下,还是低下头问道:“敢问王爷,取哪三样?”

  “他碰过不该碰的、看过不该看的、说过不该说的那三样。”

  关隽臣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萧侍卫如何能不害怕,顿时“砰砰砰”地拼命磕起头来,连额头都顷刻间磕得出了血,可还是马上就被王谨之拖了出去,一路还挣扎着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求饶之声。

  晏春熙吓得直接瘫软在了床榻上,他一双杏眼又惊又惧地望向关隽臣。

  他几乎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神情淡漠地下达如此酷烈命令的男子,竟然是自己整个年少时代都在偷偷倾慕着的大周冠军侯——在他的记忆里,他曾是那么温柔。

  王谨之将萧侍卫拖出去后,关隽臣对床榻上瑟瑟发抖的少年伸出手,晏春熙却只是一个劲儿摇头,拼命往床榻的角落缩去。

  关隽臣也不勉强,他站在床边高高地俯视着晏春熙,慢慢开口:“我今夜,教你两桩事。你听好了,我只说这一遍。”

  “一,以后凡事多想着点儿自己,别总替别人想——别人实在不劳你操心,不害你都已是客气了。”

  “二,”关隽臣凝视着晏春熙一双茫然却澄澈的杏眼, 继续道:“你记着,这宁王府下到一草一木,上到鹤苑公子,全部都是本王的东西。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就知道自己该守什么规矩。你是本王的宠侍,身子是、心也是,不容别人觊觎。别人碰了,我要他的手;别人看了,我要他一对招子。所幸他到底还不算蠢到彻底,否则他今儿出去便连男人也不能做。”

  “不杀他,是叫你懂得害怕,坏了规矩的人便是这个下场。你要知道,在这王府里你是鹤苑公子,你的身子没什么所谓欲念——只有本王叫你快活时,你才能快活。再做错一回,本王决不饶你。懂了吗?”

  “成哥哥,”少年抬起头望着关隽臣时眼里隐约泛起了泪光,像是被刺痛了似的,手指也攥紧了被褥:“是要教会熙儿害怕你吗?”

  “那你学不学得会?”关隽臣坐到晏春熙身边,伸出手臂把少年搂进怀里。

  “熙儿……”晏春熙光裸的柔软身子还微微发抖,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后,还是把下巴搁在关隽臣的肩窝,轻声道:“只怕学得慢。”

  关隽臣心下好笑,也不想再吓唬他,“好了,那便慢慢来。”

  晏春熙张了张嘴:“成哥哥,那萧……”

  他刚开了个口,见关隽臣面色不善,倒也马上知趣地低下了头不再多言。

  “往后也别再唤我这三个字,犯忌。”

  晏春熙迟疑了一下,忽然凑到关隽臣耳边:“就成哥哥和熙儿两个人时,也不行吗?”

  他的脸泛了丝浅浅的红晕,咬了咬嘴唇,声音又更小更软了些:“就、就那种时候……只想叫成哥哥……”

  关隽臣只觉得下腹又是一热,他眯了眯眼睛,不置可否地沉声道:“你也累了,睡吧。”

  少年被折腾了大半宿,也显然是又累又困,他听关隽臣这么说,用鼻音呢喃着也不知道应了声什么,一双圆圆的杏眼不由自主地就阖了起来。

  关隽臣抱着晏春熙,低头深沉地看着少年黑黑长长的睫毛伴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俊俏的脸蛋上还隐约带着点泪痕。

  他一晚上把这小家伙来来回回弄哭了好几次,可人家却偏生是不怕他的,只这一会儿工夫就在他怀里睡熟了。其他的鹤苑公子哪怕再受宠,又哪敢在伺候他入睡之前便这样先睡过去。

  晏春熙是打心眼儿里把他当作当年那个冠军侯,关隽臣也不知这究竟是福是祸,他毕竟……已经变了。

  ……

  “王管事,您在吗?”

  宁王府丹心阁是王谨之的住处,他着意挑了个西边偏僻的院落,平日里也不要人伺候,是以院子里冷冷清清的,积了半个冬的雪也不见扫走,乍一看,全然看不出是王府大管事的居所。

  一个身着玉白色锦袍的少年站在门廊前,轻轻扣了扣门。

  他虽然穿着厚实,可却仍然显得身量纤纤,在这飘雪天气里微微发抖地立在那儿,颇有些惹人怜惜。

  “吱呀”一声,王谨之从屋里走了出来,见了来人不由有些惊讶:“程公子?”

  程亦轩微微仰起头,明晃晃的雪光中映着一张冻得微微泛红的俏生脸蛋,若说貌相,他生得极美,一对儿桃花似熠熠生辉的狭长眼睛,嘴唇天生红润。当年在金陵城的清倌中便已是翘楚,入了王府数个月,亦凭着这副皮相一直深得宠爱,这是这几日,却有些不同。

  “天儿真冷。”程亦轩举起白皙的双手,冲掌心小心翼翼地呵了口气,像个盼着取暖的小猫似的看了一眼王谨之。

  王谨之只是视而不见,淡淡地问:“下雪的天程公子还出门,可是有事?”

  “也没什么事。”程亦轩犹豫了一下,随即轻声道:“王管事,听说王爷这几日,常去……十二院?”

  他这话还算是说得委婉了,关隽臣这几日,就没有不在十二院过夜的时候。

  “程公子,王爷的事,不是咱们该过问的。您还有别的事吗?”

  程亦轩听了王谨之的回答倒也不意外,只是有些凄楚地垂了下眼睛,可他随即又怯怯地从锦袍的袖口中取出了一个小青玉佩,递了过来:“王管事,烦劳您了,明儿要除夕了,您过几日帮我给郑妈妈捎去,行吗?”

  郑妈妈是金陵城中潇湘馆的鸨头,王谨之知道程亦轩孤儿一个、孤苦无依,便把这卖了他身子的鸨头也当作父母般年年孝敬着。

  他没说什么,伸手接了青玉佩时,触到少年的手指,只觉得冰凉得厉害。

  王谨之沉默地看了程亦轩一眼,还是转身回屋里拿了个皮套子裹着的小暖炉出来,塞到程亦轩手里:“天儿冷,别冻着了,快回去吧。”

  程亦轩抱了暖炉子,脸上突然泛起了柔柔的笑容,他望着王谨之时,眼里那抹若有若无的凄楚突地明艳了起来,“谢王管事。”

  王谨之没再说话,只是就这么静静看着少年细瘦的背影又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出了丹心阁的院落。

  (第五回 )

  年三十那日,宁王府各处早就挂好了喜庆的红灯笼,从早起天上便飘起了鹅毛大雪,府里一片红白相间更是热闹喜庆。

  大周朝亲王从一品的官衔,身份贵重,连府邸的春联都是宫里周英帝亲赏下来的,不仅意头好,还是出自大家之手。

  重重院落间,来回穿梭的下人们也都面露喜色。

  王府虽平日规矩森严,然而年节时分却颇大方。所有下人一律封二两银子过年,那些愿意年节期间也留府里伺候的下人,则额外多赏半两。

  宁亲王未婚娶,府里没王妃也没世子,能称得上家人的倒也就十八位鹤苑公子,往日里众位公子没有机会多聚,可是除夕夜却会一起陪着宁亲王在正心殿共享晚宴。许多公子一年间都没见过王爷几次面儿,也就等着今日好扳回一城了,自然各个都在自己院里精心打扮着。

  公子们忙着,下人们也不清闲。

  今年宁亲王突然想吃火锅,是以黄昏时分府外就已经麻利地送进来了现宰杀的牛羊和新鲜时蔬,交由了厨房准备着。

  然而翰文斋里,关隽臣却望着手中的密报,脸色阴沉。

  “王爷,皇上撤了平南王的亲信闽浙总督侯永飞,这番动作难道当真是要削藩了?”王谨之想起刚才所见的密报,简直冷汗淋漓。

  关隽臣微微阖起双目,冷然道:“削藩去年便已开始了。成德元年,皇上将本王升为从一品亲王,名义上为亲王贵重,因此迁封地至金陵,转而将本王苦心经营的东南一带的封地转交给了关承坤,赐封号正二品平南王。看似改封,其实真正就是削藩。”

  “偏这哑巴亏只能咽下去,众人皆知本王、襄王和平南王自幼一起长大,早已被看作为一党,本王的封地改封给平南王,倒也不像是皇上对三王党大肆出手。然而实际上,襄王死后,平南王与本王早生嫌隙,他人又脾气火爆刚直、好大喜功,皇上一封赏更是飘飘然不知所以,本王被皇上架在火上烤了这一年多,他是浑然不觉,如今皇上骤然对他的第一亲信出手,他此时想必已经是懵了。”

  “王爷,此时我们是否该不闻不问?”

  关隽臣摇了摇头:“你去将府库里张丹林的《忠义帖》真迹取来,八百里加急送到平南王府。”

  王谨之不由怔住了,张丹林百年前的书法大家,一张《忠义帖》更是闻名天下,世间多有赝品,少有人知道这价值连城的真迹收在宁亲王府库。

  为人臣者,忠字为先。

  他明白,关隽臣此时将《忠义帖》送给平南王,其意味实在讳莫深远。

  “只盼他能领会本王的意思,切莫冲动。”

  关隽臣站起身,神色深沉地望了一眼外面已然黑下来的天色:“走吧,且过个好年,年后再探探朝廷那边,看皇上的意思打算派谁接任闽浙总督这封疆大吏的位子。”

  王谨之不再多言,他拿起华贵的白狐裘为关隽臣披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翰文斋,向正心殿的方向去了。

  大雪下了一天,整个王府里皆是白茫茫一片,直叫人走在路上,也觉得好生洁净。

  到了正心殿外时,已有人迎上来通报说众位公子都在里面候着了。

  关隽臣点了点头,正要往殿里走去时,一道身影突然扑过来撞进了他的怀里。

  “王爷!你来得好慢。”

  关隽臣怀里的少年抬起头,杏眼被四周的火光映得晶亮,他像是已经站着等了许久,湖蓝色的锦袍都挟裹着一股寒气。

  “你在外面傻等什么?也不怕冻着。”关隽臣皱着眉,在袍袖下不引人注意地揉了揉晏春熙被冷风吹得冰冰的手。

  晏春熙比关隽臣矮了大半个头,他见关隽臣漆黑的眉宇上落了两片雪花,便踮起脚用温热的嘴唇将那雪花吻得融化掉,才望着关隽臣乐呵呵道:“想王爷了。

  “又没规矩。”关隽臣虽板着脸,但还是牵了晏春熙的手,慢慢往正心殿里去了。

  除夕夜饭不分席,灯火通明的正心殿里摆好了红木雕龙大圆桌,桌边其余十七位鹤苑公子都已到了,见关隽臣进来纷纷起身要跪。

  关隽臣摆了摆手,也不再多理晏春熙,径自坐到了主位:“都不必多礼。”

  晏春熙只排到十二院,因此在这桌上是坐不到关隽臣身边的。

  他心里有点委屈,坐在远远的一角颇有些不知所措地打量着这桌上的诸位公子,这其中大多数他都只知道个名字,未曾谋面。

  如今这一聚,晏春熙只觉席间满座皆是锦衣华服的貌美少年,在正心殿熠熠的灯火下,如同一颗颗明珠般闪耀着动人的光芒,自己在其中,也不过普普通通一个凡品罢了。

  各院公子中小的不过十五六岁,唯有大院和二院两位坐在关隽臣身边的公子,稍显年长一些。

  “今日除夕夜宴,大家不必拘束,都多吃点——”

  关隽臣招了招手,下人们便将早已准备好的锅子和鲜羊肉齐齐端了上来,除了关隽臣之外,其他公子都是两人一只锅子。

  寒天雪夜里,热腾腾的锅子一生起火来,的确颇有过年的热闹氛围。

  然而虽然关隽臣这么说了,可是各院公子们却依旧颇为拘谨,看着面前沸腾着的锅子,都在等着关隽臣先下筷子。

  坐在晏春熙身边的十三院公子宋飞羽一身浅碧色锦袍,领口还缝了一圈白白软软的兔毛,他看起来年纪很小,对着晏春熙小声耳语道:“你便是晏公子?”

  “是,还没见过宋公子呢。”

  “嗐——”宋飞羽懒懒地笑了下:“今年见一次,明年,却未必见得到了。”

  晏春熙许久未和同龄人相处,听他这么说,不由好奇问道:“怎么这么说?”

  “我运道不好,和那边那位一同入府,几个月了还没得王爷召过一次,年后嘛——恐怕要被送出府了。”宋飞羽将嘴角朝五院公子程亦轩那边努了努嘴:“同样是潇湘馆的,貌不如人,也只能认了。”

  晏春熙听他这么说,也望向了不远处那个白衣少年,程亦轩虽穿得素净却不减分毫丽色,微微垂着头的模样看起来却有些憔悴,着实惹人怜惜。

  晏春熙不由看得微微怔住了,他喃喃地问:“送出府后……会怎样?”

  “左不过就是卖给旁人。”宋飞羽嘴角泛起了一个略带讥诮的笑容,他明明也才不到十六,却好像已经看透世故:“伺候主子嘛,咱们这样人,也就这个命。好在我年纪小身段还软,若是年纪大些的被扔了出去,那更是苦。”

  那边关隽臣已经动了筷,诸位公子自然也就纷纷吃了起来。

  说是不拘束,可其实也没什么人敢放肆,偌大的正心殿便只有碗筷相碰之声,正因如此,忽地几声压抑住的轻咳便不由显得突兀起来。

  坐在关隽臣身边的大公子严茂竹微微拧过身子掩住了口鼻,他似乎极力想要忍耐,却越咳越用力。

  关隽臣放下了筷子,他虽没说什么,可是面色却很冷淡。

  “王爷,这、这几日有点儿冻着了,对不住,扰着您了……”

  严茂竹生得很清俊,只是的确已不再是娇美的少年模样,他平平整整的眉眼看起来端正温润,咳得脸都已泛了红,却仍先是低头跟关隽臣告了罪。

  “找人看过了吗?”

  “看了,说是肺里有些上火。”

  “茂儿过了年有二十二了吧?”关隽臣却话锋一转,温声问道。

  “是……”

  “年纪也大了,也不必老是窝在王府里了。”关隽臣仿若没看到严茂竹骤然惨白的脸色,继续道:“年后,我叫王谨之多给你封点银子,也别苦着你。”

  严茂竹手指微微发抖,嗓音沙哑地道:“谢、谢王爷。”

  话音未落,他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茂儿…能陪着王爷六年,已是心满意足了。”

  关隽臣伸出手将严茂竹扶了起来,微微皱了皱眉:“我已说了,今日不必多礼。”

  这次严茂竹没有再谢恩,只是沉默着低下了头。

  席间无人多说什么,诸位公子似乎也早见惯了这场面,就连坐在关隽臣另一边的二公子也毫无任何反应。

  晏春熙从这边远远看过去,只觉得严茂竹瘦得好厉害,一滴克制的泪珠从他光洁的脸颊流下来,很快便没入衣领间,再无踪迹。

  不知怎的,晏春熙握着筷子的手突然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这顿除夕夜饭一吃完,便已有下人捧了一盘金瓜子上来,恭敬地请示道:“王爷,敢问今年的消夜果赏哪院?”

  这一盘金瓜子十足十真金,本身值钱倒还是小事,主要的是消夜果赏了哪院,就是关隽臣要在哪位公子那儿一块守岁过年。这般意味与自然平时过夜还大不相同。几年前,严茂竹也曾是得过这般赏赐的。

  “王爷……”席间一直没开过口的程亦轩忽然抬起头,他桃花眼里含着丝柔柔的哀怜,轻声道:“王爷,您都好久没来看过轩儿了。”

  他的意思自然很明了,其实也不奇怪,今年要从之前那几个月来说,本来也该是去程亦轩那儿。

  可关隽臣却没应,他径自站了起来,看也不看程亦轩,直接对捧着金瓜子的下人道:“给十二院。”

  直到晏春熙和关隽臣已经走了许久,程亦轩都兀自呆呆地坐在那儿。

  其实程亦轩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争这个,他哪怕已承欢许久,却总是怕关隽臣怕得厉害,从未有过什么缠绵欢愉。

  只是这偌大的王府,漆黑漆黑的,王爷往哪儿走,哪个院里才像是有了点光亮。

  除了这点光亮,他什么也没有。

  ……

  “你今儿话很少。”

  关隽臣低头看着躺在他身下的晏春熙,皱了皱眉:“本王与你一块守岁,你倒不高兴?”

  晏春熙出奇的沉默,往日里只是这般脱了他衣衫,都还没如何亲热,他便早就身子火烫火烫得挨过来了。

  关隽臣总调侃说,没见过他这般骚浪的小东西,可心里却实在是喜欢得不行,甚至别院公子的一副乖顺模样,都看着索然无味。

  今日晏春熙不大说话了,反而让关隽臣心里烦躁起来。

  “高兴,怎么会不高兴。”少年仰起头,迟疑了一下才小声道:“成哥哥,我心里有话能跟你说吗?”

  “你说。”

  “你为什么要收十八个鹤苑公子?”晏春熙的脸蛋被烛火映得红扑扑的,他一双杏眼认真地看向关隽臣:“我爹一辈子只爱我娘,一个侧室姬妾也没纳过。成哥哥,你也这样不好吗?”

  “晏春熙。”关隽臣还从未听过这般荒诞的话,面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本王给你脸了?我爱宠谁便宠谁,宠一百八十个,这王府都养得起,要你个下贱的官奴来指手画脚?严茂竹出府还能拿银子做个营生,你可知你若是被赶出去,就只能做个暗娼?”

  少年的身子顿时不知所措地僵住了,他颤抖着垂下眼帘,再抬起来时,已是有晶莹的泪花在眼里打转儿。

  这几天关隽臣夜夜都在十二院,然而却从未这样疾言厉色地训斥过他。

  他虽然自知晏家获罪后,自己早已不是那个锦衣玉食的小少爷,可是被面前这个无数次分开他的腿宠爱过他的男子这样毫不留情地辱骂时,却只觉整个人都堕进了冰窖里——原来在他眼里,自己竟是这般卑贱。

  关隽臣本就被平南王的事烦得不行,一股邪火顿时被晏春熙拱了起来,他猛地掀起锦被:“你若不会好好伺候,就给我滚出去跪着。”

  晏春熙没敢再说话,他低着头,咬紧嘴唇草草地披上外衫,就跌跌撞撞地爬下床跪到了外面。

  关隽臣隔着屏风看到晏春熙跪在外面的侧影,寒冬腊月的,他就只披着一层外衫,更显得身子单薄瘦弱,刚跪不多一会儿就已经微微打起了颤。

  关隽臣心里烦得要命,“啪”的直接用掌力拍熄了烛火,在黑暗中眼不见为净。

  今儿是大年夜,本是打算和晏春熙一起守到子时放了爆竹才入睡,这会儿关隽臣闭上眼睛,可却实在精神得很,怎么都睡不着。

  他也知道这么冷的天儿,这么跪着已然是很重的责罚,晏春熙必撑不了多久,也就一个时辰便要晕过去了,可他却没想到,这一个时辰于他来说,竟也颇有点难熬。

  然而,只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关隽臣忽然就听到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向屋里而来。

  他还没转头,就感觉到一个冰凉凉的身子扑到了自己的被窝里。

  “你好大的胆子。”关隽臣哼了一声,他自然知道这是谁。

  “太、太冷了。”晏春熙开口说话时带了一丝鼻音,被冻得不停打颤:“成哥哥,外面太冷了……不跪了行吗?”

  “你不想跪,可是知道错了?”关隽臣冷冷地问。

  “熙儿、熙儿知错了。”他这会儿倒是乖得厉害。

  关隽臣早就不想让他跪了,听他这么说,立时转身一把把晏春熙整个身子扯进了被窝里。

  晏春熙像是骤然获救的小猫似的,一下子抱紧了关隽臣的肩膀,他声音有些呜咽地一声声唤道:“成哥哥,成哥哥……”

  关隽臣用力抚摸着少年被冻得发抖的胸口,然后狠狠咬了咬他的耳垂:“小宝贝儿,不跪外面,就跪本王身子底下——让本王好好骑一会。”

  晏春熙虽然还一个劲儿打着抖,但仍旧背转了身子,顺服地跪趴在关隽臣身下。

  关隽臣掀开晏春熙身上披着的长衫,慢慢地舔咬着少年后背的肌肤,那里是晏春熙浑身上下唯一有些粗糙不平的地方。

  “这儿也冻坏了?”关隽臣的手顺着晏春熙细窄的腰线摸到腿间,发现那处却没像往日那般精神,不由低低笑了笑问道。

  “成哥哥,我浑身都冷,膝、膝盖也跪得好疼……”晏春熙把头抵在枕塌上,声音很小。

  “还真把你娇坏了,跪半柱香功夫就哭天喊地的。”

  关隽臣不高兴地冷哼一声,但却伸手把晏春熙渐渐温热起来的身子抱了起来,让少年跨坐在他腰上,然后用了点劲力揉了揉他的膝盖:“知道疼,下次便不要再犯。”

  “成哥哥,”晏春熙似乎是低头偷着笑了一下,再抬起头时脸上的梨涡都还隐约可见,他忽然轻声说:“你说……这算不算是我骑你?”

  关隽臣一时也被弄得楞了,虽然心里觉得这小家伙实在是太过胆大包天,可身上却竟然被撩得火热了起来。

  他随即掰开少年挺翘紧实的臀瓣儿,将自己挺立的部位抵在那个柔软紧闭的洞口前便不动了,只挑了挑眉道;“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哎。”

  晏春熙软软地应了一声,他一手撑在关隽臣的胸口,另一只手握住关隽臣粗大火热的部位,然后闭上眼睛对准那里慢慢地坐了下去。

  关隽臣的分身还只进了一半,晏春熙就已经有些吃力地急促喘息着,他仰起头时,一头柔软的墨发滑到腰间,衬着白皙莹润的皮肤甚是好看。

  “就这?”关隽臣眸色深了些,一挺腰,就将整根分身顶进了少年紧窄的小穴。

  “啊……!成哥哥,慢点……”晏春熙一声惊叫,他从未以这姿势承欢,一下子进得太深,顿时便抬起身子想逃。

  但关隽臣这会儿还哪能容得他跑掉,抬手摁住晏春熙的腰就是一顿狠狠操干,他“啪”的一巴掌打在晏春熙屁股上:“告诉本王,是谁骑谁?”

  晏春熙被捅得上气不接下气,无力地把热热的脸颊贴到关隽臣胸口,一对儿杏眼湿漉漉地抬起来,望着关隽臣讨饶道:“是、当然是成哥哥骑熙儿。”

  关隽臣自知这本没什么好得意,可偏就得意了起来。

  他揽着少年的细腰,吻了一下晏春熙的额头,忽然就温柔了起来:“乖唐唐。”

  十二年了,他真的是太久没唤过这个名字了,此时却竟然有些心血来潮。

  不料怀里的少年听了这几个字,突然之间身子就是一个悸动,小屁股不由自主把关隽臣夹得更紧,竟然双腿一个抽搐泄了出来,他几乎是带着哭腔一声长长的呻吟:“成哥哥……”

  “小废物,才碰几下就不中用了,看来不给你上环真是宠不得了。”

  关隽臣抱着晏春熙,轻轻抚摸着少年高潮后仍在脆弱战栗的背脊。

  他话虽是这般说,心里却着实动容——他晓得,这般动情的模样是装不得的。

  “成哥哥,我今年十七。”

  晏春熙把头埋在关隽臣胸口,突然用牙齿死死咬住关隽臣的手臂:“五年后我也二十二了,你不准就那样把我丢出王府,你当年……可是收了我的明珠的。”

  他也不抬头来看关隽臣,只是含糊不清地呢喃道:“你别笑,虎头鞋上的另一颗明珠,我一直好好收到了十五岁,直到那年我被没为了官奴,才被官府的差人给抢走了。若不是那时入的是宁王府,我早已没了盼头,也没了心力活到今日。”

  “那日在牢里见你,我又怕你、又想你,还觉得自己太丢人。我想,你若是当真讨厌我、要我死,我一个字也不多话,也不叫你想起那个唐唐。但你没叫我死,我、我这才……”

  “成哥哥,我心里一直有你。十二年了……金风玉露一相逢啊,我无父母,无亲眷,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念想了。我想了你十二年,你不能只拿五年来换。”

  (第六回 )

  “净说些没边儿的话,”关隽臣抚摸着少年柔软的发丝,淡淡地说:“五岁时你又懂什么?这也都能算到年头里?你这是勒索,懂吗。”

  “我那时,的确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可长大后,我却时时会想起那年大雪中,我仰头望着大周冠军侯,然后撒娇让他为我蹲下来时的心情。”

  晏春熙抬起头,他杏眼里澄澈淳真的光芒,竟然让关隽臣也不由听得出了神:“是什么心情?”

  “天边寒月,落入我怀。”

  晏春熙说着,小心翼翼地捧住关隽臣的面孔,就像是十二年前小小的唐唐做的那样,重复了一遍当年他说过的那句话:“冠军侯,原来你竟这般好看呀。”

  关隽臣微微眯起了眼睛,漆墨一般的丹凤眼深沉得如同寒夜,冷声道:“可我已老了。”

  时候久了,所有的铁马冰河都遥远得像是前世的一场幻梦。

  他何止天边寒月,他何止功勋昭著,他曾是大周所有人梦里的盖世王侯。

  只是若不是晏春熙提起,他自己,甚至都已忘了那样的时光。

  一切都已变了,做皇子有时是件可笑的事,前半生可以建功立业、极尽荣华,可一旦先帝的荣宠过盛,实际上他便已悄然犯下了滔天的过错,只等一招天子易,全盘反噬。

  他老了,老在不再策马的那一刻。

  晏春熙望着关隽臣的眼神像是看透了什么,在那一瞬间忽然泛起了春水似的温柔。

  他撑起身子,用手指摩挲着关隽臣眉心那道竖起的剑纹,呢喃着道:“成哥哥没有老,只是想必时常发愁。这儿的纹路,越来越深了,定是因为成哥哥总在皱眉。”

  他说着,低头亲了一下那处纹路:“皱眉不好,成哥哥不痛快,我心疼。”

  关隽臣不再说话,从未有人心疼过他。

  他亦不知被心疼原来是这般滋味,有点揪心,有点酸涩,偏还带着点怒意。

  关隽臣粗暴地把少年翻转过去摁在身下——他此刻只想操他。

  晏春熙虽乖巧地翘起了屁股承欢,可却竟然还没忘之前的事儿,一边浅浅呻吟着一边道:“成哥哥,那你可是应了,永远不叫我出府。”

  本只是说五年后,突然就成了永远,这小家伙实在太会顺杆子爬。

  可关隽臣无暇跟他计较,王府还怕多个人吃饭不成,他俯下身子轻轻咬了一口少年细细的脖颈,低声道:“都依你。”

  ……

  成德三年,初春时节。

  也不知是哪一日晨起,徒然之间满园的桃花便已绰绰约约绽开了花苞。红红白白浅淡相宜,偶尔一阵微凉的春风吹过,甜腻的香气便洒满了整个宁王府。

  一个隆冬后,虽然春寒仍料峭,人们仍然纷纷脱去了厚重的裘袍,乐得潇洒地吹吹冷风。

  “今儿他点了什么菜?”

  关隽臣背着手站在窗前,饶有兴致地看着一枝桃花明艳艳、俏生生地斜探入房里。

  “呃,那可多了。”王谨之想了一下,才答道:“碧螺虾仁、姑苏卤鸭,说是时令好,所以还要吃酱焖黄鳝。”

  “把卤鸭给他去了,换道白玉菠菜——成天都不见他吃点素的。”关隽臣皱了皱眉吩咐道。

  王谨之点了点头,记了下来。

  以前关隽臣从不过问这些小事,只是如今,他也是屡见不鲜了。

  王府里的规矩,点菜即是承宠,是以各院公子看中的都是背后那层含义,谁都是意思意思点道菜就过去了。

  可偏偏十二院的晏公子是真把点菜当点菜的。

  点一道还不够,一点就是点一桌,他很看重这事儿,姑苏人又喜甜,因此时常还想想饭后要吃点什么零嘴的甜食,也会一并都点了。

  以前宁王府里从没有过这么行事肆无忌惮的鹤苑公子。

  可关隽臣惯着他,谁也无法说什么,只倒是把王府的厨子给忙坏了。

  “王爷几时过去十二院?时候久了晏公子又该过来催了。” 王谨之面上含着笑,轻声询问道。

  “且等等吧。今日各处的探子该回来报了,先看看皇上和平南王都有什么动作。”

  关隽臣淡淡看了一眼王谨之,面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你倒也来调侃本王——他若敢来催,立马给我赶出去。”

  “您出马都未必赶得走晏公子,我们这些人更不必试了。”

  关隽臣被这么逗了一下也不动怒,他近日里脾气的确是好了许多,只是无奈地摇头道:“去,给我续杯茶。”

  黄昏时分,宁王府的探子终于日夜兼程赶了回来。

  他带回了一个极为不妙的消息。

  平南王再过一个月便来金陵春猎,与他同行的,还有乌衣巷指挥使夏白眉。

  乌衣巷暗卫监听天下,他们不必遵循大周律法,只应皇上天听。

  巷内甚至内设凤狱,抓捕审问处决朝廷大员,无需三司会审。

  这是一股只遵从皇命的可怕力量,当年襄王谋逆,便是另一位唐指挥使查出来后上禀周英帝的。

  乌衣巷指挥使各个地位尊崇,武功通玄,夏白眉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个,重得周英帝器重。

  皇上竟派他跟到平南王身边,这实在是个令人发寒的消息。

  而平南王更是够狠,《忠义帖》没能敲打他冲动的性子,反倒让他坚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关隽臣拉下水——

  直接摆驾金陵春猎,让夏白眉也顺便查查这位因为勇冠三军曾获先帝御赐免死金剑的宁亲王。

  他这是要看看,周英帝是不是真的有这个胃口,能一并吞下他们两个。

  “王爷,平南王这时候还敢离开封地,他、他就不怕……?”

  王谨之虽然跟了关隽臣十多年,可是于权谋一事,仍时常自觉愚钝稚嫩。他心里想的事情,甫一出口,又觉实在心惊肉跳,不再敢继续下去。

  “你是不是想说,平南王只要待在封地里,就多保险一分?再不济还能起兵谋事?”

  关隽臣面色森寒,他伸出手,径自折下了窗外的那枝桃花,回过身沉声道:“谨之,谋反一事,再也毋要妄言。你只记着,大周——无人能动武谋反。平南王不能、我也不能。”

  “天子御下亦有高下之分,狡者靠权术,慧者造时势。当今圣上之大势,在于三点。其一,正统太子、王权天授,谁谋逆,谁便是乱臣贼子,天所不能容。其二,英宗新政靠反贪肃清亲王势力,止兵马干戈,减赋税藏富于民,这三样事,无一不是大周万民心之所向,民心如滔滔江河,谁谋逆,谁便是要自溺于这脚下黄河。其三,襄王已死,反贪大案株连襄王党羽万千,如今朝中势力,三王党早已是一盘散沙,谁能敌得过帝党?我改封金陵,平南王取了我的东南封地,属下将领可服他?闽浙总督侯永飞被拿下,他可还调得动兵?天时地利人和,一样没有,谋反难道不是痴人说梦?”

  王谨之只觉背心瞬间被冷汗浸湿,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声道:“王爷,谨之、谨之实在无知。”

  “平南王也不算傻到彻底。武的不行,他来文的。此次金陵春猎,他便是要让夏白眉觉得我与他仍是一党,他也不算错——东南曾是我麾下势力,我终究是襄王的嫡亲弟弟,坐过冠军侯位子的是我,手中有免死金剑的是我,因此皇上最忌惮的必然是我。一旦皇上认定我与平南王结党,出于稳妥起见,一时之间倒真的不会出手。而若是夏白眉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出于自保,也似乎只能与平南王真正结党,届时若真走至绝境,举兵这一步死棋也总算有了一丝丝可能。”

  “平南王饮鸩止渴,想要拖我下水,我必不能如他所愿。谨之,你起来——”

  关隽臣蹙起眉宇,他放下了手中桃花,眉心那道剑纹不由得更显出了几分煞气:“你准备三件事,一,先将金陵的风流才子和各馆名伎都招来,届时只说是为春猎助兴,此事与风月越贴近,便与权谋越无关。二,春猎之时我要称病,你去给我找一剂合适的药来,要办得稳妥,夏白眉武功极高,人也精明,并不好骗。三,将恭亲王世子关山月火速请来。他与我莫逆之交,不会推辞。”

  “谨之即刻去办。”王谨之站起了身,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道:“今早上,听说五院程公子扭到了脚,王爷可要……?”

  “你有空时去瞧瞧便是了。”关隽臣毫无兴致,连眼睛也没抬一下,直接吩咐道。

  “……是,王爷。”王谨之垂下了眼帘,神色却忽然之间有些复杂。

  王谨之有一句话倒没说错,关隽臣这才忙得晚了一会儿,晏春熙的人就已经来了。

  他身着墨色鎏金缎袍,长发用白玉冠利落地拢了起来,究竟是出身富贵之家的小公子,华贵的衣物分毫不能夺了他风采,只更衬得他的脸蛋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一般莹润发光。

  晏春熙左手里提着好几层的红木食盒,右手还握着一枝刚开的粉白桃花,一迈进来就笑得杏眼都弯了起来:“成哥哥,我实在饿得不行了。”

  关隽臣抬头看了少年一眼,他本不喜鹤苑公子进翰文斋,只是拿晏春熙也是没办法,只得放下笔,淡淡道:“布菜吧。”

  “哎。”晏春熙乐呵呵地应了,将一旁的椅子搬来放到关隽臣身边坐了下来,只是他实在不会布菜,也就是毫无章法地把几道菜乱七八糟摆在案桌上,几道素菜倒是都放在了关隽臣面前。

  关隽臣看了看晏春熙:“白玉菠菜不喜欢吃?”

  “喜欢啊,”晏春熙显然答得没什么诚意,筷子里都还夹着一块酱焖黄鳝,关隽臣这一问倒还像是戳到他不高兴的点了,颇有些委屈地道:“成哥哥怎么叫厨房把那道卤鸭撤了?这几日总想吃呢,照姑苏那边的卤法,肥肥嫩嫩的,最是鲜甜了。”

  “鸭子且不说,我看你倒是要肥肥嫩嫩了。”关隽臣冷冷地道:“成天就只见你吃肉,若是吃胖了,我饶不了你。”

  晏春熙如今还哪会害怕关隽臣摆脸色,他咬了下筷子尖儿,偏着头望过来,一双亮亮的杏眼里汪着狡黠调皮的笑意:“我有没有吃胖,成哥哥不是最清楚了?”

  关隽臣实在有点遭不住少年那浪起来偏又很纯真的模样,于是也不瞧他,只将那道白玉菠菜和黄鳝换了个位置,沉声道:“听话,今儿把素菜吃光了,明日我叫厨房给你做卤鸭。”

  晏春熙也不得寸进尺,虽然不太情愿,可也乖乖地把白玉菠菜都吃掉了。

  叫锦书进来把碗筷都收走了之后,关隽臣终于忍不住一把把晏春熙抱起来放到案桌上让他平躺着,然后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解着少年腰间的锦缎系带,将锦袍从晏春熙的肩膀处开始往下褪去。

  他着实颇享受这时候,将貌美的少年慢慢地剥光——

  那柔软多情的身子里,仿佛专门为他酿着一坛多年的桂花酒,若是一饮而尽,便唐突了那刻骨的甜腻滋味,须得慢慢地醉……醉得像是一场慵睡后的春梦。

  晏春熙何等年轻,便是只吃只睡,也是丁点也不会胖的。

  皓玉似的肌肤薄薄裹着两根秀美的锁骨,平坦的胸口微微起伏着,那两粒柔软的小乳珠也因为充血而娇娇地挺立起来,修长的双腿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并拢,然而仍然可以见到腿间那部位也已经湿漉漉地翘了起来。

  关隽臣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他拿起晏春熙刚刚带进来的那一枝桃花,递到少年的唇边,只低声道:“咬着。”

  “成哥哥……”晏春熙的脸一下子泛了红,他偏过头,用洁白的牙齿轻轻衔住了那枝桃花。

  灯火摇曳之下,娇艳的桃花映着少年春色盎然的面容,那双杏眼里的水光仿若新摘桃花上的露珠一般晶莹。

  关隽臣伸手拿过狼毫笔,沾了笔墨,然后浅笑着道:“腿分开。”

  晏春熙微微有些害羞地偏过头,然后像是第一次承欢时那样,用手抱着双腿大大张开将自己最隐秘羞耻的部位全部呈阅给关隽臣。

  关隽臣手腕一抬,稳稳地握着狼毫笔,在晏春熙胸口的肌肤上兴致盎然地作起画来。

  狼毫笔不比羊毫柔软,笔尖劲挺尖利、宜书宜画,可如今少年柔软敏感的肌肤成了画布时,每根毫毛都徒然间成了一种磨人万分的刑具。

  关隽臣才刚画几笔,晏春熙的身子就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咬着桃花枝根本无从求饶,只能模糊不清地呜咽出声,杏眼眼角和下身的铃口都顿时湿成一片,不由自主想要往后逃离开来。

  关隽臣另一只手径自捏住少年腿间那火热挺立的部位施了下力,淡淡地道:“再给我跑一下试试?”

  那话儿被这么捏着,晏春熙哪还敢招惹关隽臣,登时可怜巴巴地一个劲儿摇头,再也不敢动弹了。

  关隽臣本就画技颇好,精于工笔,这会儿也面无异色,倒像是平日在宣纸上作画一般淡定自若。

  只是少年这个年纪的身子何其敏感,这一笔笔直画得晏春熙眼里的泪珠是一个劲儿地往下掉,大腿都痉挛颤抖得无力起来,只差点儿就被生生画得泄了身,关隽臣才算抬起笔放过了他。

  只见灯火下,少年白皙泛红的胸口妙趣横生地画着一枝俏生生的墨色桃花,挺起的柔嫩乳珠更是给那灼灼的桃花瓣加上了娇艳的两点粉红,此情此景,实在美不胜收。

  关隽臣直起身子放下了狼毫笔,他看着那香艳至极的景致,却忽然摇了摇头,随即伸手抬起晏春熙的下巴,轻声道:“可惜了,桃花虽俏,怎及我的熙儿万一。”

  晏春熙抬头望着关隽臣——

  他说“我的熙儿”,他当真是那么说的。

  晏春熙不知全天下的少年堕入情爱之时,是否都和他一般,有过这般的心境。

  他仰头望着关隽臣,像是望着一尊神明。

  他如此心甘情愿地,想要跪在他身下,想要给他看自己臣服的样子,想把他所有的都交付于他,他的身子、他的灵魂、他跳动的心——统统都欢天喜地地交托给他。

  “既是在翰文斋,总得教你点东西。”

  关隽臣将桃花枝从晏春熙口中取下,然后转身从案桌后面的书阁中抽出一卷画册递过来道:“从这里挑个中意的,咱们且试试。”

  晏春熙接到手里刚一翻开,脸就腾地烧了起来,他抬起头,小声道:“成哥哥,你怎的在书房放这种东西……”

  大周朝民风颇为开放,并不禁风月之书。

  然而这般露骨的龙阳春宫图,晏春熙仍还是第一次见到。

  画册边上嵌着金箔,画师更显然是此中高手,姿势颇为奇异香艳不说,连画中人面上情难自禁的神情都勾勒得栩栩如生。

  如此精细的工笔春宫图册,价值之贵重可以想见,只怕这整个大周也没几人能有。

  晏春熙低头看着看着,也不由是一阵口干舌燥,抬起头偷偷瞄了一眼关隽臣。

  关隽臣好整以暇地撩起长袍下摆,倚到了一旁的黄梨榻上,他伸出右手勾了勾食指,懒懒地道:“挑好了便过来。”

  晏春熙光着身子从案桌上下来,他握着图册趴到关隽臣的膝盖上,抬起头软声道:“成哥哥,我想学这个。”

  关隽臣扫了一眼他看的那页,只见上面是葡萄架下一个少年在男子腿间吞吐着咂阳的图景,倒颇有些惊讶。

  晏春熙是落难的小少爷,不比府里其他鹤苑公子会伺候人。

  如程亦轩虽然入府是清倌,但是在潇湘馆里也早已将该学的都学会了,他貌美身柔,又性子和顺,任关隽臣折腾什么花样都顺从地受着,若不是有了晏春熙,关隽臣本仍会宠他许久。

  但到了晏春熙这边儿,关隽臣却觉得那些事都不打紧,甚至也从未想起过叫晏春熙含他的物事,如今晏春熙自己竟然要学这个,他倒着实没想到。

  关隽臣下腹本就已火热,听晏春熙这么说,下身更是觉得憋得难受,直接道:“那你便照着做吧。”

  晏春熙乖乖地跪在关隽臣腿间,伸手解开关隽臣锦袍腰间的绑带,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那处粗大挺立的火热部位。

  他还从未如此近地端详过这个征伐过他身子多次的巨物,此时骤然看了不由面色越发绯红起来,有些无所适从地抬起头道:“成哥哥教我,好不好?”

  “用舌头,不许碰到牙齿,舔、吸、含着,手也别闲着……慢慢来。”关隽臣微眯着眼,嗓音有些沙哑地道。

  晏春熙听话地俯下头,像是小猫似的用舌头舔了一下关隽臣分身的顶部,随即试探着用嘴含住了龟头,可他不会伺候,只含了一会儿便觉得喉咙堵得难受,忍不住又张口吐了出来。

  晏春熙咳了两声,又望向了关隽臣,可怜地小声道:“成哥哥这般教,熙儿学不会。”

  少年的眼角带着一抹湿意,薄薄的胸脯因为情动而起伏着,唇齿无措地微启。

  关隽臣本是精于自控之人,可被他这么撩着,心里也燥了起来,皱着眉道:“那你要如何教?”

  “言传不行,自然……该身教。”晏春熙睁大一双圆圆的杏眼看着关隽臣,眼里不由闪着一丝丝期盼的光芒。

  关隽臣虽知道他在撒娇,可想到先前种种,心下登时甚是不悦,面色一寒:“在这儿给本王下套呢?你若是没做了那错事,倒也未必全然不能,但如今——你是想都别想。学还是不学,自己看着办。”

  晏春熙眼里微微一黯,他听出关隽臣话里的意思,究竟是嫌他有些脏了。

  他心里实在空落落的,关隽臣在他眼里,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仿佛闪着亮光般得好看迷人,哪怕是凶神恶煞的那东西,他都只想日日亲昵着。

  可他在关隽臣眼里,却又是什么模样呢。

  关隽臣见他不动,冷冷地开口:“若是不学了就滚到地上跪好了,本王没兴致陪你磨蹭。”

  关隽臣这会儿生气,却又与先前刚得知晏春熙和侍卫的事时有些不同,先前他只觉得被大大地驳了面子,只想杀了那两人泄愤。

  可如今却又掺了些说不分明的恼恨,单只想到面前这少年曾经光裸着被其他人拥抱过,腿间那东西被旁人摸过,便叫他气得太阳穴都有些疼了起来。

  晏春熙咬紧嘴唇,他心里实在难过,可又不想再惹关隽臣生气,终于轻声道:“熙儿学……”

  关隽臣一把抓住他的柔软发丝,强迫少年仰起头,只两个字道:“张嘴。”

  晏春熙闭起眼睛乖顺地张开嘴唇,只感觉到关隽臣那巨大炙热的东西一下子粗暴地顶进了他的喉咙,他呜咽着想要干呕却呕不出,只感觉像是要被那根东西给直直顶到了胃里,一下子眼泪都不禁流了下来。

  晏春熙本就不会,这一遭下来更是慌神地使劲往后躲。

  关隽臣这边也自然不会有任何快慰,他看着少年难受得蹙着眉宇眼里泛泪的模样,也觉得实在无趣得很。

  他把晏春熙的身子生硬地推了开来,径自站起来道:“过几日春猎,我很忙,你也不必来找我。”

  晏春熙呆呆地跪坐在地上,先前被关隽臣撩拨得情意绵绵的身子顿时彻底冷了下来,他只觉得,自己如今这不着片缕的样子实在是下贱得很。

  ……

  天色暗下来之后,王谨之才慢慢地走到了五院。他背着手站在廊下,沉吟了许久,终于推门走了进去。

  程亦轩扭伤了脚,他上午便已差人叫了大夫过去看过了,说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七八日间不方便走路了。但既然关隽臣叫他过来,他也是不能推辞的。

  程亦轩之前备受宠爱,这屋里名贵的物事摆了不少,关隽臣也派了三四个眉清目秀的小厮伺候他,然而程亦轩喜静,最终只留下了一个叫南玉的,此时王谨之一进来屋里,就见那小厮捧着一盆水往外走来。

  “王管事,您来啦。”南玉抬头见是王谨之,赶紧躬身打了个招呼。

  “王爷派我来瞧瞧程公子的伤。”

  “王爷他……不来看看吗?”南玉的脸上不由显出了一丝失望,程亦轩几个月来还从未有过这般被冷落的时候,他作为下人,主子受宠他才面上有光,主子失宠,他也遭冷遇,这都是唇齿相依的事情。

  “王爷自有事要忙,程公子可还好吗?”

  “主子是可怜人啊,这几日本来就瘦了一圈,今儿脚又扭了,可给折腾得够呛。”南玉摇了摇头,道:“您且先进去看看,回头跟王爷那儿递个话也好啊,我出去换盆热水。”

  王谨之走进了内室,见程亦轩正倚在床边,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锦被。

  他一头黑发已经放了下来,俊俏的脸蛋苍白得几乎没什么血色,的确是如南玉说得那般瘦了许多。

  程亦轩抬头见是王谨之,本空洞无神的一双桃花眼里突然泛起了一丝一闪而过的光芒,王谨之想,他许是期盼着自己口中能有什么王爷的信儿吧。

  “王管事,您来了。”程亦轩很是恭敬地道。

  “王爷听说程公子的脚扭了,也着实放心不下,只是他如今忙春猎一事分不开身,所以才派我来看看。”

  王谨之望着程亦轩那憔悴的模样,知他是乍一失宠日子难熬,也不知怎的,终究还是一阵不忍,倒把关隽臣说得颇为关心一般。

  “那烦劳您替我谢过王爷了。”程亦轩只是无力地微微笑了一下,轻声道:“其实都怪我自个儿不小心,可千万别再叨扰了王爷。”

  王谨之看着程亦轩垂下头时颤颤的睫毛,终于没忍住,问了一句:“脚还疼吗?”

  程亦轩咬了咬嘴唇,虽然没应,却拉起了锦被的一角。

  王谨之见他露出来的那一截细瘦脚踝此刻已高高肿起泛红,连那儿的皮肤都被撑得薄薄的,扭成这样,自然是疼极了的。

  那一刻,也不知是不是鬼使神差,王谨之竟伸出手轻轻揉了一下程亦轩裸露着的脚踝。

  程亦轩没躲,也没说话,只是就这样望着他,眼圈不知何时已微微泛了红。

  王谨之马上便觉此事实在太出格,程亦轩做得不对劲,他亦是该死。

  他忙慌乱地后退了两步,沙哑着嗓音道:“听大夫说了,静养数日应可无碍。程公子歇息吧。”

  他话音还未落,便已转身快步走出了内室。

  王谨之是看着程亦轩进府的,没爹没娘的穷人家孩子,虽生得美,却总看着有点儿凄苦。

  这孩子是一等一的好性子,这几个月来虽然风头正盛,可没见他跟人红过脸,也没听他对下人说过一句重话。或许是从小没人疼惯了,哪怕成了受宠的鹤苑公子,却仍总是一副小心翼翼怯生生的样子。

  王谨之知道自己多少有点儿心疼程亦轩。可是,可是今日他做的事,若再多了一分,便已是要出人命的大罪,回想起来当真心惊肉跳。

  他往后的日子,实在是该避着点这位程公子的。

  ……

  接下来的半月间,宁王府着实是上下忙成一片。

  平南王关承坤二品郡王的贵重身份,按大周朝礼制,光是仪仗亲卫就有三千人。

  虽最终会安顿在金陵城外的盛安猎宫,然而平南王却是要来宁王府拜会关隽臣的,因此要准备的琐事实在不少。

  也是巧了,凑巧锦书家中出了些事情,因此也在这几天间急急出府了。

  关隽臣这边贴身服侍的人换了个,自然是不顺心得很,他一直没去晏春熙那儿,可其实心里一直颇惦念。

  除了去看了一次程亦轩外,就再也没去别的公子那儿,倒似突然失了兴致一般。

  王谨之倒还问过关隽臣一句:“晏公子真惹恼了您?半个月了面都不见?”

  关隽臣却反问道:“你真当我在罚他?”

  王谨之还愣着时,关隽臣已经淡淡继续道:“平南王和夏白眉几日间就到,这两人皆不是善类,不照面是最好。我不愿带晏春熙见他们,只是若一直宠着却不带他总觉不适宜。倒不如就当作我罚他吧,届时我正好带程亦轩作陪。”

  七日后,平南王的全副仪仗终于抵达金陵城外。

  只见其中第二辆马车通体玄黑,毫无丝毫华贵修饰,在一片金碧璀璨间显得犹为扎眼。

  停在金陵城门之下时,马车旁的一名侍从恭恭敬敬地躬身撩开门帘,一双玄黑色鎏金边的大周军靴慢慢地踏在了一名跪在地上的侍从背上,然后一步走下了马车。

  马车中下来那位贵人,一身鸦羽般漆黑无饰的锦衣,一把金刚伞一柄赤金长剑交叉负在背上。

  颈如仙鹤,肩宽腿长,那双军靴每走一步都挟着万钧之力,可却又悄无声息,仿佛山中的老虎在捕猎前那缓慢优雅的踱步。

  他袍袖下的左掌中握着两枚金球,一边慢慢地揉捏着,一边在城门下抬起头。

  金陵城下,那人露出来了一张既端庄,却又带着一丝邪妄的面容。

  颜如皎玉,眉如白雪。

  夏白眉。

  大周乌衣巷四大指挥使中,唯一的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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