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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唐拙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气,吊颈的绳子稍微松了那么一点点,足以令人感激涕零,当下与苏错刀一起出得房间。

两人似有默契,并肩出了客栈,径直往僻静处而行。

走了小半个时辰,只闻草虫夜鸣,苏错刀停下脚步,道:“很重的煞气,唐拙,想教训我么?”

唐拙立定,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玩笑之意?双手笼在袖中,目光明利如鹰隼,出言如刀:“苏错刀,你曾为邪派数一数二的宗主,如今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不觉得沦落沮丧?”

苏错刀轻吁一口气,道:“哪里沦落了?太华夜碧,自是耳闻清钟,井中观月,亦有满眼清光。鸿鹄志高,蝼蚁亦有存身之道,不过都是历练罢了。”

唐拙颔首,道:“苏宫主果然好风范……你可知唐家娶亲的规矩?”

苏错刀皱眉:“与我无关。”

略一思忖,警惕道:“阿离不可以娶亲,阿离是我的。”

唐拙声音温和,目光却极为坚硬,道:“阿离若不愿意,从老爷子到小姑姑,谁也舍不得逼他,但阿离若愿意娶,唐家上下也不会任由你将他视作禁脔……我只是想说,唐家人娶亲,从不问出身门第,虽曾有苏辞镜丁幼盈惹了些是非,但大部分唐家子弟,娶妻后皆是琴瑟和鸣,更洁身自好,绝不涉足秦楼楚馆……可你们七星湖呢?”

苏错刀沉默了一瞬,道:“七星湖很乱。”

唐拙的攻击有条不紊,一环紧扣一环,问道:“那苏宫主有过的情人、鼎炉、小玩意儿,怕也是数不胜数?”

苏错刀直言道:“是,但情人只有一个越栖见。”

唐拙眉梢一扬,不掩厌恶之色:“因此送了他一身功力和七星湖?苏宫主待越栖见,着实大方。”

苏错刀淡然自若,道:“越栖见的手段行事,担得起七星湖之主……我败得心服口服。”

唐拙略带讥诮,道:“败?那么……不是你心甘情愿送的?你也知道悔不当初?”

一轮月如宝镜悬空,映得苏错刀的脸色笼了一层薄霜也似,他的声音亦冷得出奇,道:“是我心甘情愿,但我也会拿回来。”

唐拙英气明朗的眉宇间掠过一道峻厉之色:“你对唐离,到底是一辈子的真心,还是只想随便玩玩?”

苏错刀道:“那是我和阿离的事。”

唐拙不动声色的纠正:“是唐离,唐家的三少。”

苏错刀凝视着唐拙,漆黑星眸深不见底,似有风暴酝酿其中,唐拙却不做半分退缩:“苏错刀,我是阿离的二哥,阿离在唐家堡重活一遭,不再是你说要就要,说弃就弃的小玩意儿。”

苏错刀目光慢慢融化柔和:“拙哥……阿离是我至亲至爱,从小就是,从未变过。”

唐离哈的一声笑,冷冷道:“你的至亲至爱……落得个天魔解体?”

苏错刀似乎不以为意,只简单道:“以后不会了。”

唐拙端详着他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摇头笑叹:“今晚我原打算无论你说什么,都一概不信一概不理,一定要逼迫你立下重誓,不许再招惹唐离。可你这样,没一句话说得动听……我反倒有些信你了。”

“你信得对。”苏错刀亦展颜,暮春夜风拂面而来:“江湖传言,唐拙的眼光与暗器的准头一样,向来不会有丝毫差错,拙哥以为然否?”

这是一记很巧妙的马屁,恰到好处,一箭双雕,唐拙沉吟片刻,笑纳了。

自此唐拙睁一眼闭一眼,苏错刀唐离夜夜私会,原本还体贴唐拙的小心脏,亲热后各归各房,让唐拙睡个安生觉,后来彻底暴露了一对儿小畜生的本质,索性明铺明盖同床共枕了。

十数日来,虽不曾真个销魂,但唐离每根头发丝每个脚趾头,都被苏错刀一一摸了个遍,疼了个透,唐离的身子在他掌中,像是玉雕有了手泽,通灵生韵,韫辉流溢。

其实两人之前在七星湖,除了真正的占有,床笫之事无有不为,却为而不懂。

好似贫家小儿,吃得一席海陆百味,也只知一个字:饱。

他们都被种在七星湖内堂冰冷的石缝里,九死一生在别人的尸骸上挣出细弱的芽来,被迫的过早成熟,虽咬着牙不喊疼痛,到底有几分扭曲与邪气,于情一字,认知感悟都粗糙而贫乏,只是懵懂的本能也似的果腹。

好好的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小小的叶鸩离吃着鸡腿学了一宿,第二天念的却是狗骑兔子来,满地啃猫嘴。

苏错刀一直想不通他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此番重新得以来过,终能有另一种心境,另一番情窦初开欢喜滋长。

三月出芽苗,花开六七月,金秋九月结果子,腊月里土壤中相拥沉睡,按时按令,自有一种舒缓而饱满的节奏,慢慢的春江水涨,一步两步三步走得步步生根,每一刻都有该有的美轮美奂目不暇接,过去的时光也凑热闹的一并涌上,影影绰绰的重叠起来,四季年华如锦,携手而渡。

情磨了这些年,全赖两人都是天生野长的瓦砾心肝,终究不曾被磨得薄了破了,但往后,却不能再挥霍无度。

苏错刀要对唐离好。

至于怎么好,苏错刀说不出来,他打算做。

做很多,包括在床上做到两个人都快活。

时已近蜀地,唐离新换了一件大红的宝相花蜀锦长袍,整个人放着光一般耀眼夺目。

苏错刀一眼一眼的看过去,也不怕眼珠扭得疼,路边行人即便匆匆,瞧着这红衣少年,亦是频频回顾。

好在非处闹市,否则大有掷果盈车之险。

唐家子弟多英秀,但衬得起这袭华丽浓烈到了极点的蜀锦的,唯有唐离,因其清入肌骨,因其冰雪之姿,截然相反的这么一撞,才能使得清者愈清,艳者愈艳。

这晚蜜里调油之际,苏错刀将唐离正红的蜀锦外衣,素白的软缎里衣,层层剥开,却又不除尽,灯下自有凌乱的旖旎光景。

唐离仰面躺着,笑声像是风中挂着的一串铃铛,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开心,双腿一屈一伸的不停乱动,苏错刀也情不自禁跟着笑,却问道:“你笑什么?”

唐离伸手扣在苏错刀腰后,轻声道:“你以前好像打过我……为着我不好生练那廿八星经。”

苏错刀道:“打过不止一次……越打你越哭,你越哭我越打,阿离,咱们那时候都不懂事。”

唐离嘴角弯弯的,一钩如水的弦月:“那现在呢?这些时日……我早已守不住精关元阳已泄,你怎么倒不打我了?”

苏错刀答得坦然:“我以前错了。”

是错了,自己年少时,床笫如战场,与之交欢的庄崇光如虎如枭,一场场双修完全就是最险恶的交锋,一着不慎,廿八星经便永无大成,必沦为庄崇光的掌下亡魂,

苏错刀可谓是历代宫主中,学廿八星经学得最苦最险最艰辛的一个,但亦是巅峰成就者。

来之不易,便格外珍惜,且理所当然的觉得叶鸩离也该珍惜,而自己更是为他备好了登天的梯揽月的楼,他只要一伸手,便能轻轻松松够得着,没人敢给他设置重重障碍,路上的荆棘也都被自己连根铲除。

一厢情愿的认定,叶鸩离没有理由辜负这一切,便一意孤行的催促他强大,逼迫他成长。

但自己却忘了他也有心,他骨子里住着个爱就是爱恨就是恨的任性孩子,七星湖的叶总管、邪派第一难缠的水妖、苏错刀的左右手,都是后天赋予,而情种则是天生。

不过这些话即便打死苏错刀,也是说不出口,好在唐离根本不计较,苏错刀心里的话,他猜得出便猜,猜不出也感觉得到,只要知道他待自己用心的好,便心满意足做梦都在笑。

一时眼眸亮汪汪的看过去,带着几分有心引诱的意味:“你亲亲我罢,不要太用力……”

苏错刀嗯的应了,果然柔软如羽毛似的,贴住他的嘴唇,一点点描绘过去,含着舔吻,一只手却不含糊,顺着他精致纤细的足踝,一路轻轻重重的抚摸游移上去,待到腰胯之间的凹线时,稍一用力握住,唇舌从他咽喉处慢慢吻下来,吻遍每一道红色丝线也似的伤痕。

那些伤痕有凛冽的深刻,愈显周遭肌肤如杏仁豆腐般的柔嫩丝滑,只怕稍一用力,就会沁出水来的质感。

同样是习武之人,亦能谈笑杀人,唐离的肌肤却像是不经风雨金尊玉贵的世家公子。

苏错刀心疼他,不敢太过狂野,但唐离的伤痕敏感无比,细细吻过一遍,整个人已被调理得一池春水般,两腿与苏错刀的腿交错互蹭,浑身烫得融化了也似,嘴里乱七八糟的呢喃道:“不是……不是这样,很热啊……错刀,痒,痒得很,你别舔了,帮我挠一挠……”

苏错刀知他抵不住这等刺激爱抚,却故意问道:“好阿离,告诉我,要挠哪儿啊?”

“我,我也不知道……心里啊,还有骨头里,有小虫子咬我……”

他说得娇憨,苏错刀一个把持不住,牙齿在左胸一粒小巧茱萸上一磕,将那吮咬得已略略红肿的乳尖咬出一个齿痕来。

唐离心跳都停了一瞬,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茫然张开口,有气无力的轻唤:“拙哥,小姑姑……”

苏错刀忙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许喊别人……小傻子!”

另一手却动得愈发凶猛刁钻了。

唐离眼角一抹薄薄的红,洇染蔓延开,整个人像空心的剔透玉雕,从里头点起了火,透出一层让人恨不得将他生生撕开的莹净柔和的红,衣衫胡乱揉皱在身下,身体荡漾如湖边柳,不知该怎生是好,迷迷糊糊中哭也似的喊出一声:“好哥哥饶了我!”

只听得苏错刀呻吟一声就弓起了腰,硬得都疼了。

身不由己,一把捉着唐离的手就握住:“阿离,阿离……帮帮我……”

唐离被他抱在怀中,抗拒不得,反正这几日也做得惯了,双手抚上,兀自有些回不过神,十指已自动自觉的抚摩套弄起来,一番揉搓之下那阳物愈发粗大坚挺,其上青筋绕着茎身,瞧来倒似青龙盘巨柱一般。

苏错刀声音低哑得听不清,求道:“阿离,舔一舔,不用含进去,就舔一舔……好不好?”

唐离低笑,眉眼间妖色无边,却又有种奇特的无辜稚态,伏在他肩窝处轻轻摇头:“不,嘴会疼……喉咙也痛……”

前日苏错刀连哄带骗的让他含过一回,只进去一半,他就拼命挣扎着吐出来,怎么说怎么弄他也不肯了。

唐离比叶鸩离有主意了许多,一点儿疼就哭着反抗,一点儿罪也不愿意遭,再不会一味的卑微驯服。

苏错刀敏锐的觉察出他的变化,对他亮出的小爪子又惊又喜,甚至会不动声色的帮他把爪子修剪得更锋利些。

唐离指掌动作轻巧顽皮,轻重缓急,撩拨得恰到好处,偶尔蹙着眉头嘴里嘀嘀咕咕,或是秋水眼斜睨轻瞟,种种形色,难描难叙。

苏错刀盯着他的脸,每一丝表情都不放过,目光在线条玲珑如画的嘴唇上流连良久,终不能自持,最后关头时,竟一手按住他的头,紧贴上自己那孽根,一声闷哼中,喷溅得唐离一脸浓稠的白浊。

待喘息平定的松开手,唐离方能仰起头,无意识的伸出舌尖碰了碰唇瓣,只觉滑腻微腥,猛的醒悟过来,骄娇二气发作,登时不干,跳下床就要带着罪证去找唐拙告状,被苏错刀死死抱在怀里,呼吸微乱的在耳边笑:“好阿离,可千万别去!”

唐离恶狠狠道:“你也知道羞耻!”

苏错刀含着他的耳垂,手插进他紧合着的腿间,半强迫的分开双腿,只觉大腿内侧触手滑腻如酥酪,忍不住轻掐了一把,顺手打着圈儿的把玩他已然笔直挺立的那物,笑道:“我只是不要你被别人看到这样子……羞耻什么?”

又反问道:“你羞耻么?”

唐离被弄得头昏骨软,自有酥麻甘美的滋味,如一匹带着刺绣花纹的绸缎包裹住全身,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勉强想了想,断断续续道:“是没什么好羞的,不过你难吃死了!啊,别,别这样……好舒服,轻……轻些……”

“那我吃你……好不好?”苏错刀柔声纵着他,不由分说,俯首下去:“给我的阿离赔罪,好不好?”

双手扣住他的胯骨,使之完全被困于自己的掌握不得闪躲,微微一笑,便张口含了进去,舌尖用力,抵着秀挺的顶端,吮吸着细细品尝,毫厘之处都不放过的舔舐,更恶劣的搅动开最敏感的缝隙,湿漉漉的灵活的来回刷着。

唐离做不得自己的主,身子绷得弓弦也似直往后仰,不堪承受的呜咽:“要化了……”

苏错刀放他缓得一口气,哑声哄道:“别说傻话,你又不是糖人儿……啊不对,你就是我的小糖人儿,阿离不怕……让你更舒服,好不好?”

说罢唇舌裹住,深吞而入直至没根,用喉咙深处火热湿滑的吞咽着他,无处不细致入微,全心全意侍奉讨好。

苏错刀吞吐间缓咂轻吸,眉目飞扬华美,唇色嫣红艳烈,嘴角边一痕水迹,淫乱得毫不掩饰,自有一种放纵的春色盎然。

唐离出不得声的直抽冷气,眼神完全散乱了,每一寸皮肤都泛起了细小可爱的战栗,脚趾蜷缩又伸展开,腿被苏错刀架在肩上,绷得笔直,像一双圆润生光的象牙筷。

  第八十三章 ...

又一次的被吞咽,唐离挣命也似呼出一口气,却拗起颈子去看苏错刀的眼睛,看到他眼中炽热的星光与翻涌的情潮,更有自己熟悉的,从小看到大的爱惜入骨,登时恍若回到幼年,如身处月翼湖中,只觉浑身骨骼化尽,无数云彩炫目的托着自己,下面却失禁也似,一股热流激射而出,长腿无力的垂下。

苏错刀情色无比的挑着眼睛,放松了喉头,一口口逐次咽下,故意溢出一缕乳白在红唇边,凑到唐离眼前,再伸舌卷入口中,声音丝绒醇酒般溺得死人:“小糖人儿,你果然是甜的。”

唐离伤后武功虽不失,体力却大不如前,这么欲仙欲死的泄了一回,已然倦得一根手指也懒得动,脑子也被一罐蜂蜜粘住了也似,勉强瞄他一眼,奇道:“真的好吃么?”

苏错刀一笑,心里只痒痒的,满想按着他再来一回,但见他一副弱不能支的样子,倒不忍心犯禽兽了,搂着躺好,道:“明天分一点给你尝尝。”

唐离本能的知道他欺负自己,头缩在他胸膛,哼的一声,牙齿衔住一点点皮肉就歹毒的切了下去。

苏错刀不在乎这点儿疼,伸手摸了摸他翘翘的小屁股,啪的一巴掌打下去:“睡觉!”

第二日行路,眼圈发青腿发软的是唐拙,骑在马上一脸晦气样,对着苏错刀简直就是一副没收足聘礼的刻薄刁钻大舅子脸。

唐度年纪与唐离相当,为人最是质朴实在,当下十分不解:“拙哥的气色怎么这样难看?”

唐凤一笑,附耳道:“无他,客栈墙壁薄,房中无妻室之故也。”

唐拙晚间饱受魔音穿脑妖精打架的摧残,白天那俩也神出鬼没的不得消停,打尖吃个饭,只那么一会会儿,苏错刀能把唐离带得找不着人,附近小镇城里或是荒郊野外的,开了锁的猴子一样踪迹难觅。

这天中午在道边一个茶寮里简单用了些茶水干粮,吃完一抬眼,人又不见了。

唐拙令其他人先行,自己呆若木鸡的伸着头直等到将近日暮,两人才悠悠然现身。

苏错刀背着唐离,唐离手里还拿着支细细的青芦苇,两条腿在苏错刀身侧一荡一荡,无忧无虑的惬意。

唐拙终于侯到了自家幺弟,也不管是背着的还是抱着的,宛如天降横财,上前一把拉住苏错刀的手,双目含泪,苏兄苏兄弟这等疏远的称谓都扔了,大方许诺:“错刀,只要你路上不拐走我家的小傻子,到得唐家堡,我唐拙随便你怎么搞他,绝不为难半分!”

苏错刀伸出手掌,与之脆生一击:“一言为定。”

夕阳下一桩罪恶的交易,在唐拙的走投无路迫不得已以及苏错刀的蓄谋已久正中下怀下达成,唐离在唐家堡横行霸道到今日,当有此报。

唐离也没客气,趴在苏错刀背上,道:“拙哥,小姑姑会把你剁得碎了,灌到猪大肠里,扯成一截一截,吊在屋檐下晒干了等过年。”

唐拙经历了这一路的摧心伤肝,唐飞熊的淫威都如浮云了,满不在乎的反击:“要不是嫌我皮糙肉粗,小姑姑早这么干了,我怕过?我畏惧过?”

唐离原本脸色透白,十分困倦的模样,闻言亦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肃然起敬。

晚间投宿,唐拙心细,总觉得唐离方才的状况颇有些不对,悄然起身出房,却见苏错刀正坐在楼梯口,一片黑暗的潮水中,静得像一块销磨了棱角的石头。

当下走过去,与他并肩而坐,低声道:“阿离睡着了?”

苏错刀点头,漆黑星眸微动,有种说不出的疼痛意味。

唐拙心里一咯噔:“你跟阿离中午去哪儿了?他回来脸色那样不好。”

“他犯了病,等他好了些我才背他回来。”

唐拙一惊:“他已很久不曾……你做了什么?”

苏错刀静静道:“我要他想起以前的事。七里外芦蒿渡设有无漏堂的分舵,我就带他去了一趟。”

唐拙啊的一声,既是痛心更是怒不可遏:“你不能逼他!我们试过一次,他疼得……”

苏错刀脸色苍白,轻声打断道:“拙哥,别说了。”

芦蒿渡不是什么要紧的水路关卡,平时只由无漏堂座下仓庚分舵掌管,不过七八人常驻,苏错刀带唐离循着路过去,却见昔日黄吟冲的左右手,须弥堂副堂主夏榆,居然闲坐厅堂,饮着一坛村酒。

醉眼朦胧中见着苏错刀,夏榆只惊得打碎了酒坛,回过神来即跪地恸哭,精明强干的一条八尺大汉,哭成一张糊塌子也似,软腿软手爬不起身来,唐离看不过眼,上前就是一脚:“起来!本座还没问话,你就敢嚎得跟头挨了骟的驴一样?黄吟冲那老王八死了么?”

夏榆含着泪挨了骂,却喜慰交集的恭恭敬敬行礼,道:“公子!黄堂主身子硬朗着呢,不曾死。”

唐离大喇喇端坐着,吩咐道:“芦蒿渡口,该驻八人,去把另外七个都给本座叫来!”

苏错刀负手站在一旁,只看唐离处置。

唐离手腕辣,记性更好,七人有曾居高位者,他自然连人家的祖坟埋在哪儿都记得一清二楚,有一唤作马有草的,昔日只不过是天馋君驼风十数弟子中的一名,打下手倒洗脚水都嫌不出彩,唐离凝视他短短一瞬,便叫出了他的大名小字,甚至很欣慰而伤感的叹道:“你师父为本座而死,你模样虽长得人海茫茫的找不着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玻璃心肝的聪明人,却三教九流吃喝嫖赌都混得开,是驼风私心里最得意的弟子,将来必有机会进得十八天馋君之列,不堕你师父千面人的名号。”

马有草闻言伏地,低声哽咽道:“公子果然记得驼风师父……”

八人中唯独有个三十来岁的长脸汉子,满脸倨傲站立不跪,道:“二位败军之将,便是捡回性命,也该远远避开七星湖才是,越宫主的手段,难道你们还不心服么?”

唐离笑吟吟的不说话,秋水眼在其余七人脸上打了个转,早明白此人必是越栖见派来监督的,问道:“你哪来的底气,以为本座不敢动你?”

那汉子听他出言相询,心中略定,倒也着意加了几分礼数,一拱手道:“在下……”

唐离淡淡打断道:“什么土鸡瓦狗,也配在本座面前说名字?”

突的足不抬身不动,倏忽飘然近前,掌影重叠变幻。

那人武功本就远逊,唐离更是发之骤然,当即一招被扣住咽喉,唐离从不知手下留情的道理,嘴角上翘着五指一用力,格的一声喉骨碎裂,当场横下一条尸来。

唐离拍了拍手,沉着脸,伸出手指比了个三寸来长,斥道:“你们七人的胆子,加起来也就这么大!”

想了想,两根手指靠得几乎贴到了一处:“是这么小……鼠胆!越栖见即便握有你们的把柄,这样的货色,该杀还得杀。”

夏榆来不及阻他杀人,更不敢出手去阻,叹道:“越栖见夺位以来,七星湖外战不休,虽声势大涨,风头一时无两,但黄堂主深觉倾巢之危就在眼前,因此不知与越栖见私下协定了些什么,将我等放逐此地,却是要保七星湖来日的一点薪火。”

“这人一死,只怕黄堂主……”

苏错刀一手搭在唐离肩上,道:“越栖见为难不得黄吟冲,七星湖是他手里的快刀,还没到用钝了的时候……越栖见所图者大,御下只问用途,不会情绪用事,阿离杀这么个东西,极好。”

唐离仰起脸看着苏错刀,笑得像是一件过冬的小棉袄。

马有草偷眼瞧着,他能言善道心灵手巧,当下默默的给批了八个大字,琴瑟和鸣,狼狈为奸。

临走之际,苏错刀道:“直说我们来过。”

夏榆会意,送他二人出得门外,兀自不舍,道:“宫主,越栖见根基不稳……”

苏错刀颔首:“他根本就是要毁掉七星湖,放心,本座不会倒,七星湖更不会。”

唐拙看苏错刀有坐一宿不开口的闷丕样,只得忍气吞声,追问道:“你带阿离去芦蒿渡的分舵,他……就犯病了?”

苏错刀摇头:“没有。后来他肚子饿,我在溪水边烤了只野兔给他吃,给他讲我第一次在内堂见到他,讲到他小时候养过的一条叫土司的狗,还讲他生辰时我们在西一峰,我哄他玩小鸟拌嘴,亲了他。”

“我让他好好想,阿离就很听话的用力去想……但他头很疼,疼得满地打滚,把吃进去的东西全呕了出来……就犯了病。”

苏错刀手指缓缓收紧,抬起眼,眼神恍若地狱,噬人的阴鸷,更有种痛彻心肺的疯狂之色。

“阿离果然想起来了,想起来的……却是他七八岁,我腿筋被抽换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的问我腿疼不疼,还有些害怕的告诉我说……错刀,庄崇光逼我舔他……”

语无伦次,再说不下去,戛然而止。

真是不堪回首。

苏错刀不可摧毁的强悍,时隔十余年后,被唐离一语轻轻击碎。

翻开旧账,一笔笔重新算过,触目惊心的伤口居然还在,满是脓血,从不曾愈合。

说什么喜欢庄崇光,苏错刀喜欢的,从来就是无数次憧憬中的杀庄崇光的那一刻,看着庄崇光断气,然后将他送进坟墓。

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做的?

自己只能听完就罢,告诉叶鸩离:“没事,反正崇光宫主早就不行了……他又宠着你,不会真伤到你。”

年幼的叶鸩离很想得开,爬到苏错刀的膝头坐着,笑嘻嘻的说道:“也是,两寸三钱的,也噎不死我。”

苏错刀那时不过十来岁,几乎就没能忍住眼泪。

后来便千方百计爬上了庄崇光的床榻,成为庄崇光座下第一弟子,得传廿八星经,床上更是心机用尽的吃独食,莫说其他弟子,便是叶鸩离,也极少再有机会与庄崇光厮混帐中。

苏错刀深知庄崇光这等高手,稍露杀气必有感应,庄崇光又是个天生最喜欢看到别人为他神魂颠倒的怪物,那么自己应该爱他爱得不能自拔才对。

而叶鸩离那句强压着害怕惊恐的倾诉,似乎早已随风而散,杀了庄崇光之后,苏错刀还是一口咬定自己此生最爱庄崇光,黄吟冲等人竟也一直以为,苏错刀真的情劫已过。

但骗过了天下人,甚至骗过自己,却骗不过叶鸩离。

甚至十多年后,半傻的唐离,亦能再次简单不费力的让自己鸩毒蚀心。

哪怕脚步如猫一般轻盈,肉乎乎的脚垫里都藏着钩刀似的锋利。

他就是一把刀,专杀自己的刀。

唐拙愣了良久,待想明白那个舔字,脸色只一片青白交错,冷冷开口:“苏错刀,你不能把唐离再带回七星湖。”

苏错刀恍若未闻,自顾言道:“原本我无论如何,都一定要阿离想起前事,或者前世也罢,他可以是唐离,但也是叶鸩离,可今天……我心软了。”

再看向唐拙时,眼眸中只有近乎漠然的平静:“越栖见不会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他,七星湖我要拿回来,不为别的,只因为那是我和叶鸩离的家,苏错刀但凡一口气在,就不能容忍七星湖沦亡倾覆。”

“唐拙,若我死了,唐离还活得下去,叶鸩离却再也活不得了。”

唐拙突然感觉眼前的苏错刀极其遥远,孤身一人独自漂泊于另一个世界也似,他神色生铁顽石般冷而强硬,却更像夜色深沉的海,幽沉的藏着一种怆然独特的温柔,一时不忍,沉吟道:“丑哥之事,唐家堡与越栖见已结下梁子,你想重夺七星湖,我们或许可助你一臂之力。”

话音一落,已知自己说错了话。

苏错刀微微一笑,眉目华美,举手投足既有气度堂皇,又有与生俱来的邪气沉淀,只道:“不必了。”

无论唐拙真心亦或别有襟怀,这等好意只能心领不能笑纳,原因无他,七星湖既不是越栖见的刀,亦不愿为唐家附庸。

言至于此,唐拙起身欲走,却听苏错刀低声道:“拙哥,多谢唐家给了阿离这么多我给不了的,也求你们将来……就算唐离傻一辈子,也别嫌弃他,不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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