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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叶鸩离挨完打也就拉倒,没皮没脸的凑上前,在他衣襟上擦了擦眼泪鼻涕,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天魔大法……我没有办法不练,我怎么敢不练?你知不知道刀都架脖子上了?你……你要是敢毁了自己,我永远都记恨你!”

说到后来,又气又急,神色激动目露异光,嘴直往下撇,跟个下弦月似的,眼看着又要哭。

苏错刀没奈何,道:“罢了,我不再逼迫你,往后你爱学什么就学什么,只天魔大法绝不可再私下偷练……”

看叶鸩离手里攥着几块饼渣,既舍不得丢了,搁嘴里又嫌脏,一副愁肠百结欲说还休的模样,不禁微笑,道:“今年中秋你得去辰州北斗盟,我提前给你做生辰,好么?”

叶鸩离眼睛一亮,他半边脸颊刚挨过一脚,肿得高高的发青作紫,嘴边又有血迹殷然,脸上一塌糊涂的狼藉,但一笑之下,只觉动人心弦:“好啊好啊,还只是咱们俩……”

眼珠转了转,兴致盎然:“不要在精舍里,去四峰里最远的西一峰,那峰头的所有山洞,咱们小时候都摸得熟了,也只有咱们俩人知道……”

他又说又笑,声音里仿佛透着年幼时同游山道中,满眼满身木叶的清香。

苏错刀有些出神,心道,阿离还是个孩子呢,我把他打成这样,他连记仇都不会,可怎么办?

中秋前,越栖见与叶鸩离出七星湖,携斩经所数十高手,十八天馋君暗中随行,孔雀也因此役被越栖见从淫奴恢复为天馋君身份,却光明正大的带在身边。

叶鸩离按辔徐行,他生辰过得开心痛快,连与越栖见同行,也觉得秋气高爽,心境如碧霄。

只是看到孔雀前前后后的伺候着越栖见,着实一副既轻浮且癫狂的下贱模样,便从行囊里取出蛇罐,挑了两条扔下去,笑道:“小妹子,这些时日你吃得饱,赶路匆忙却也不能让你挨饿,这两只小宝贝,你就一前一后放进去解解馋罢。”

孔雀数月来受尽折辱摧残,人已憔悴得跟片凋零的枯叶也似,听得这话不禁浑身乱颤,呆呆怔立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叶鸩离修长的眉拧起,不悦道:“眼睛里出水算什么?省着些给你两位夫君润润才是道理。”

孔雀深知叶鸩离一向的手腕,不听话只会比蛇钻穴更惨,当下咬了咬牙,双膝跪倒,伸手就去捉蛇。

越栖见脱口道:“住手!”

看那两条蛇蠕蠕而动,一条银白一条碧绿,色泽华丽美艳,却跟叶鸩离一样让人恶心生惧。

“叶总管,你要是喜欢这两位,你自用,孔雀不喜欢。”

孔雀死里逃生,猛的抬起头来,大眼睛里波光粼粼,既有感激钦慕,却更藏着一抹极深极复杂的痛色。

叶鸩离微微偏着头,端详着越栖见白皙柔和的面容:“屎壳郎成了药丸子,越公子这就……硬起来了?”

越栖见淡淡道:“属下身为天馋君首座,又主管此次北斗盟一行,叶总管要罚属下的人,总得有个理由。”

叶鸩离不屑道:“孔雀算个什么东西?没理由本座就动不得么?”

越栖见神色平静,道:“那么……要动孔雀,就先动我。”

叶鸩离对这个提议深为动心,却也知道眼下动不了越栖见,只得暗暗咽下一口醋血:“错刀还没玩腻你,何况本座对你这等粗陋货色……一点儿胃口也提不起来。”

越栖见根本不在意他说话难听,只柔声对孔雀说道:“起来罢。”

叶鸩离一口气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的吞咽不得,跳下马来,一手挑起孔雀的下巴,轻声道:“孔雀……好一个下贱胚子,本座最恨叛徒,知道么?”

“你未犯错时,是横笛的左右手,是天馋君副使,对你本座可曾有过半分为难?七星湖可曾有过半分薄待?你要学医,任由你在医舍拜楚绿腰为师,你没见识迷上了越栖见,早早把他废了养作小猫小狗,岂不是好?现如今……现如今你好歹想想七星湖罢,千万莫要一错再错,你天生男女两套玩意儿,离了七星湖,谁不把你当妖怪?蠢货!”

教训完了,飞身上马,自顾扬鞭而去。

越栖见亲手扶起孔雀,双目如水,温热的在他身上流过,道:“你不是什么妖怪……我会一直护着你。”

孔雀却低着头,身子瑟缩得更厉害。

抵达辰州当日,越栖见依次见过并调动各堂各舵人手,仔细耳提面命一番,何路何时出击,彼此接应配合诸事。

叶鸩离静坐一旁,凝神倾听,偶尔出言相询,心中愈发警惕而沉重。

越栖见行事,步步稳固环环相扣,疏密得当从容不迫,此行攻打北斗盟,可谓未战而胜局已定,自己竟然瞧不出他的半分破绽,而如此游刃有余的手段有朝一日用到七星湖身上,又该是何等可惊可怖的劲敌?何况还是肘腋心腹之患?

苏错刀当真是捉了只毒蝎子搁自己心窝里。

一切料理妥当,越栖见拿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茶,手指纤长优美,指尖透着淡淡的粉色,整个人容光焕发得像一颗刚开蚌的珠子。

注意到叶鸩离的目光,越栖见微侧过身,在他耳边低声笑了笑,道:“叶鸩离,练什么天魔大法……都不管用的。”

满月之夜,清光冰轮匝地,正该是溅血之时。

而其后江湖十数年的风起云涌,皆从此刻起,从越栖见伸手,轻轻抹掉北斗盟这一派起。

巨大的洪流在十年沉默后,迅速却有序的席卷而过,所到之处,便是一记巨灵之掌,将无数大小门派连根拔起,碾压粉碎。

整个江湖如一块正徐徐落地的玉璧,看得见的分崩离析支离破碎,越栖见如站高处,手捧长卷,朱砂笔一点点涂过去,满目鲜红。

所有契机与力量,在这个温雅如水墨的男子的指掌下,巧妙的,细致入微的盘根错节牵连构建,浩浩汤汤,泥沙俱下。

叶鸩离睫毛略略垂着,心念电转,越栖见既已明明白白告知自己他要毁了七星湖,想来不会撒谎,但七星湖也是他手中最合用的刀,暂且不至于有动乱之险,可此人心机如渊,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糟,对付他还需尽快下手才好,而他这般行事,却不知到底为了什么,自己竟是想破了脑袋也猜不透,需知知其所求,方能制其于要害……

越栖见屈指敲了敲桌面:“叶总管,不必多想,现在你根本不用忧心七星湖,但你的华却邪……你还要他么?”

叶鸩离眉梢扬了扬:“要啊,这么把好剑,本座不要,岂不便宜了越公子?”

越栖见微微一笑:“我只要错刀就够了。”

“往南二十里,城郊百子沟,斩经所的霜降及千叶分舵的十八人已将他和林子城等困住……叶总管若有心,华却邪便是你的掌中之物。”

叶鸩离不急不恼,道:“本座谢过越公子。”

越栖见深深看他一眼,道:“好说。”

他离了苏错刀,倒颇为沉得住气,难怪小小年纪便能统领内堂,起初的措手不及之后,行事虽仍偏于阴损刻毒,却也有几分不凡的章法气度。

看着他身影一闪即飘然出门,越栖见抚摸着自己的断指处,思忖半晌,吹熄了灯火,去赴一个期待已久的约。

华却邪浑身浴血,右臂亦被霜降的合欢轮划伤,一时剑交左手,却将重伤的林子城护在身侧,背一堵石墙而立,低声道:“勿要擅动真气!”

林子城呼吸急乱,竭力使出一剑,却当即喷出一口血:“不成……杨世兄已被妖人所害,怎能让你一人……啊……”

话音未落,又被一刀扫中左腿,登时站立不定,往侧便倒。

华却邪只一臂堪用,便弃剑相扶,也万万来不及,眼看他这一倒,便是大踏步迈入阎王爷的怀抱了,登时悲呼一声:“子城!”

孰料寒光闪烁,诸般兵刃却凝而不动。

霜降朗声道:“越首座吩咐,咱们并非邪派,更不是滥杀之徒,若诸位就此退出北斗盟,不再与七星湖为难,一概不究。”

林子城失血过多,已堪堪将晕,却愤然大笑,道:“杨泰的尸首还在那儿……眼睛还未闭上,你怎敢说你们不曾滥杀无辜?”

霜降冷冷道:“姓杨的出手歹毒,他既敢杀我宫中之人,一命抵一命,又有什么不对?”

言罢令道:“给林少侠让一条路。”

却不提及华却邪。

华却邪剑术高明,又出自点苍剑派,最辛辣奇险不过,以少战多,早杀了两名七星湖弟子。

霜降合欢轮当啷一阵响,笑道:“华少侠,咱们再来一场?”

林子城毕竟年轻,闻得有活路,心头不禁一松,再加上近日来关于宋无叛的流言甚嚣尘上,多少也起了几分疑心不甘。

但他与华却邪情分却是胜过手足同胞,当下一股血气上涌,颤声道:“林子城不为北斗盟死,却要与华大哥同生共死!”

华却邪眼眶一热,却毫不迟疑,抬脚轻挑,将他远远踢出战圈,厉声道:“去!”

横剑当胸,自有一种万夫睥睨的风采:“赐招罢!”

霜降目中微露欣赏之色,温言道:“华少侠大好人才,非要淹在北斗盟这滩死水里么?或者……降了七星湖,如何?”

华却邪微微一怔,随即摇头:“北斗盟即便是死水,七星湖也并非莲华净土。”

傲然一笑:“到得这般境地,再乞怜求生,更非我所愿。”

霜降叹了口气:“华少侠这般固执,在下只得……”

话未说完,只听一个清澈透亮的声音遥遥传来:“华却邪是本座的。”

第五十三章

华却邪遽然一惊,猛抬起头来,心头酸楚、狂喜、苦涩、火热,不一而足,竟做了个五味调和活血散瘀,只觉临死之际,能再看来人一眼,也是不负此生。

不过区区数面,更有正邪之分,但在这一刻却幡然醒悟,原来那夜细雨敲窗,春衫轻软,早已植根心底深处,自己对叶鸩离,早已情根深种无可救药。

叶鸩离衣袂翻飞,轻飘飘双足落地:“邪兄……”

笑吟吟的指了指他一身鲜血:“邪兄这会儿洞房大喜么?今晚见红,明年开春便有娃娃抱,双喜临门,真是可喜可贺。”

他喜字连篇,华却邪气得鼻子都歪了,险些就晕过去,踉跄两步,靠着墙不停喘气。

霜降掰着手指算了三遍,那娃娃——也不知谁的娃娃,开春只有六七个月,怎么生得出来?但自忖没有苍横笛堂主的面子,便缄口不敢提醒叶总管,只领着众人纷纷行礼:“微末小事,竟劳烦总管亲临,属下该死。”

叶鸩离挥了挥手:“你们做得不错,回去交差罢,邪兄留给本座就是。”

得蒙一赞,霜降登时目现喜色,心知一百个华却邪也不是自家总管的对手,忙依言而去,走时生怕那半死的林子城碍眼,大发慈悲的将他挪到十丈之外,又丢下一瓶金创药。

一时人皆散尽,一轮好月如冰如银,华却邪定睛看去,见叶鸩离一如初遇时的白衣胜雪,与那满月清光辉映到了一处,黑发玉颜,不似尘世中人。

而心中盘旋已久的一句话,只怕亵渎了他,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叶鸩离绕着他走得几步,却冷笑道:“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不让你问,你大概会憋死吧?华少侠,有话还请直说。”

华却邪一错牙龈,道:“宋盟主的……那些事,是真的还是你们刻意污蔑?”

叶鸩离道:“是真。此番七星湖如此阵仗,亦是白道其余六席暗准了的,否则依我们这样的循规蹈矩,哪敢对北斗盟下手?”

华却邪素来信他,心中深感羞耻,连剑都握不住,颓然道:“也是,宋……无叛的作为连何家都看不过眼,这么多年天机阁还是头一回插手江湖事,再说何大公子岂是虚言妄语之人?”

叶鸩离眼睫一颤,莫名其妙已入了神。

何大公子四字听入耳中,本是有缘有故有首尾的理所寻常,但华却邪无意一提及,不知为何却如风乍起于湖,水面不惊而涟漪已动,又像是一条蛇游进草丛,却留下了一线微湿发亮的痕迹。

天机阁……何逐空。

叶鸩离有些不敢想下去。

华却邪以剑撑地,低叹道:“我本以为点苍剑派暮气沉沉,宋无叛行事刚正侠义襟怀,又肯为江湖正道慨然而战,故投身北斗盟,却不料……不料他竟是这等卑劣之徒。”

叶鸩离心不在焉,随口道:“宋无叛或许只是不拘小节罢了。”

华却邪额角青筋直绽,怒道:“忘恩弑师、残害长辈、欺瞒同门,这桩桩件件无一是小节!持心不正,又何以处事光明?”

叶鸩离半是安抚半是试探,道:“好,好,你最光明了……嗯,我家里最近缺灯盏,你要不要跟我回七星湖?”

华却邪正色道:“七星湖就不要为门人弟子计?不会为门派传承谋?为了保住在江湖的一席之位,难免亦有顾忌掣肘……我还是当个无门无派的孤魂野鬼,独身仗剑漂泊江湖的好,哪怕只是锄几个豪强,扶几个妇孺,也比这样的打杀来得痛快心安……”

叶鸩离凝视着他,突然打断道:“今日是我的生辰。”

他说这句话时,剥落了所有关于叶总管的标签形容,仿佛一只小小的鸟雀,收敛翅膀歪着脑袋,停在了华却邪的掌心。

华却邪当即闭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血,十分不安且惭愧:“我……我不知道。”

心里又涌上些许惊喜来:“我该送你什么贺礼才是?”

叶鸩离静静站在月光下,浓密的长睫毛却不安分的扑扇着:“华却邪,初见你时,我明明可以杀了你,却只伤了你,算不算一条命?”

华却邪点头,幅度之大,活像吊了颈:“你今晚还救了我,我欠你两条命。”

生怕亏欠不够多,又道:“怀龙山上,你还给我抄录了星变剑谱,授艺之恩,比救命之恩也不遑多让……你要什么,只要我有……”

叶鸩离笑了:“我要你。”

噗通一声,华却邪伤势过重又惨遭惊吓,终于脸冲下栽倒在地,晕过去了。

宋无叛却连晕厥也不敢,直如丧家之犬带伤孤狼,拼尽手底数位死士的性命,硬闯出一条血路遁往城郊,待脱离危境,身畔已无一人。

沦落如此境地,一步一步似水到渠成,城郊破庙中月光更显清明,心中却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一片浓雾茫然。

撕下几幅衣衫草草裹了外伤,内腑经脉之伤却是束手无策,他数月前怀龙山上被苏错刀真气撞入体内,本就伤得内力险些反噬,数度采补养得堪堪将好,今夜却又再遭重创,一身修为倒退不说,近日若夺不到别人的精气内力,只怕三年之内,都形如废人,武功不得恢复。

想到七星湖明明并非盛时,精英高手亦已凋零大半,此番莫说苏错刀,连叶鸩离都不曾出战,但方才围攻自己的那几个,竟是个个不凡,硬得扎手,且武功路数进退配合,完全是精心蓄意,依照克着自己的路子来的。

自己数年磨剑,尚未光寒出鞘,已然一败涂地,败得全无还手之力,连埋怨天道不公说声非战之罪的资格都无。

原以为势均力敌,结果却是潘凤战吕布,小米拼红薯,又好似辛苦伺弄了多年的人参,结果长出来的却是一个萝卜,还既糟且糠的脱水发蔫儿。

此刻倚着半截断壁的宋无叛有得一比,积攒了两吊钱的穷书生上得青楼,寻得伊人,尚未入港,已然一泄而空。

问世间兜头一闷棍为何物,且看宋盟主手提裤子既哀且怒。

有时候自己的痛入骨髓生不如死,只不过是别人的一声轻笑十分讥诮。

破庙门开处,一人笑声不绝,缓步踏入:“宋盟主,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咱们小别数月,果然落花流水春去也,换了人间。”

来人容貌平凡得令人过目即忘,宋无叛却认识这张脸,不由得既惊且疑:“割天楼主?”

那人上上下下将他一身伤口、血迹、汗渍、泥土好生打量了个够,方笑道:“宋盟主好气色。”

嘲讽之意结结实实的砸下去,宋无叛不得不沉下脸:“楼主特意来寻宋某么?恐怕阁下白跑一趟了……宋某如今虎落平阳,付不起你一句话一百两银的价。”

割天楼主道:“没有银子不打紧,瞧瞧宋无叛落魄的嘴脸,也是很有趣的。”

宋无叛怒火上涌,胸臆之间登时剧痛难忍,不敢再开口,缓缓调息,真气却被冰针钉死在丹田也似,冷森森的凝固着,不得稍动。

割天楼主看着他,玩味良久,道:“虎落平阳……宋盟主还真会抬举自己,虎者,山兽之君,你哪里配?”

宋无叛轻呼出一口气,浑身经脉欲散将裂,他所习廿八星经是残卷中的残篇,为了掩人耳目,又练少林俗家的内力,本就相冲不合,此刻一伤,真气完全不能自控,连一根小手指都抬不起了,他也是能屈能伸的人物,当即低声示弱,道:“我与楼主无仇无怨,甚至颇有生意往来,对楼主又一向敬重,此番折戟,已是……已是身败名裂,却不知楼主为何还要落井下石羞辱在下?”

割天楼主默然片刻,语中含着笑意:“难道宋盟主还听不出来么?”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语调尽皆一变,变得柔和、优雅,更仿佛含着些微水汽,有一种暖暖的,丝绒也似的触感。

宋无叛蹙眉苦思,半晌神色惨变,却满脸不可置信之色:“你……你……”

割天楼主抬起手,薄纱手套下赫然缺了一指,他轻轻揭下易容之物,但见面容白净,雅致而韵胜。

这张脸一露出来,宋无叛齿缝中鲜血溢出,格的一声,生生咬断一颗臼齿:“越栖见!是你!竟然是你……难怪……难怪!”

北斗盟与七星湖对峙,却不料早被这人一直玩弄于股掌之间!

无数疑惑,几许颓丧,此刻尽皆冰消瓦解,但眸中恨怒之意,却雪亮如厉鬼将噬,心头如被一只兽夹啪的扣住,血沥沥而下。

过往种种,如今困顿,甚至怀龙山上颜面尽失,原来尽拜这阴险卑劣两面三刀的小人所赐!

宋无叛心绪激荡,忍不住厉声大笑,而伤势再也压不住,血一口接一口的直喷在衣襟地面。

月光从破开的屋顶直射而入,越栖见瞧得分明,宋无叛瞳孔散乱,颈中血脉更是鼓出如爆。

当下飞身赶上去,将一粒药丸丢入他口中,又一指压过咽喉顺着一按,使得药丸入腹,淡淡道:“宋盟主,莫要动怒,对身子不好。”

宋无叛急喘几口气,闭着眼睛,满脸憎恶之色:“你动手杀我便是,何苦还要惺惺作态……难道还指望着宋某给割天楼送银子么?”

越栖见伸手替他把脉,神色沉静,道:“割天楼对宋盟主从未虚言相欺,宋盟主那些银两,花得没一分是冤枉。”

“越栖见身怀廿八星经……字字是真,我本是明蝉女后人,岂有不通廿八星经之理?只不过你手艺不精,没有拷问出来罢了,至于用越栖见要挟苏错刀,我提醒在先,成败五五之数而已,是你自己急躁行险而为……而江湖中别的消息,宋盟主得到的好处,岂能一笔抹杀?”

那药丸药性霸道,入腹不过盏茶时间,宋无叛伤势便已暂时镇住,却连愤怒都失了力气,喃喃道:“明蝉女后人……原来是明蝉女后人……既然你生来就是七星湖的妖孽,为何还要救我?”

越栖见微微一笑:“我岂止是要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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