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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这一日风清日白,武当玉虚宫中贵客至。

明德真人生性懒散洒脱,正坦腹高卧,闻得何家大公子特意上山一会,忙披了灰色大褂,起身出迎。

他二人本是忘年故交,明德嘴虽坏,却敢作敢当,性情颇为憨直天然,何逐空则有林下风,更风雅绝伦,虽来往不甚密切,但每次遇上,无论品茗斗棋亦或谈天说地,均甚尽兴愉悦。

待见着何逐空,明德不觉一愣,脱口而出:“大公子何以憔悴至此?”

时刚入秋,金风微凉,何逐空颈中已围上了紫貂,丰润水滑的貂皮,更衬得他一张脸毫无光泽的惨白,唇色更是一片黯淡的紫。

闻言何逐空淡淡一笑,宽大的袍袖舒展开:“行路难罢了……但得以一访真人,逐空喜之不胜,再难亦是有幸。”

他面容枯槁,气质却仍是澹然意远,如朱藤缓步行松中。

明德并非世俗,又早知何家嫡系注定活不过三十岁,当即笑道:“且让老道煮茶待友。”

何逐空道:“在下亦想与真人好生畅谈一番,不过烹茶之事,还是容我一显身手罢。”

他随身带着管家侍从,那侍从蜗牛也似背着一大堆东西,此时有条不紊,依次取出熟铜小壶、净玉碾、茶瓢、紫砂壶、茶盏及各色茶叶:“公子请用。”

何逐空枯瘦的手指在小巧的黑陶茶罐上一一掠过,低语道:“阳羡紫笋茶?兰亭花坞茶?君山银针?还是庐山云雾?”

明德眉飞色舞,道:“自然是庐山云雾,老道极爱那浓醇鲜爽之味。”

何逐空微笑:“阳羡紫笋罢……此茶优雅,又有兰惠之清,我喜欢。”

说罢径自煽风点火煮水沸茶,脸颊稍起血色,眼眸中淡淡的郁色也随之转为悠然。

明德不禁苦笑,这位何公子重病体弱,行事却是不容他人置喙的心志坚定。

待茶烹得了,何逐空一手执紫砂壶,一手轻提衣袖,注茶入盏,他心平气和,火候掌握极有分寸,茶水倾出,青瓷盏壁绝无茶痕,茶花轻薄而细柔。

明德抿了一口,不觉摇头晃脑,心神俱醉。

何逐空病势沉重,本不宜饮茶,但心爱之向往之,也就不管不顾,一口紫笋茶饮下,略一沉吟,道:“此茶清澈明翠,令人尘心洗净,但逐空心中,却有一事沉沉坠着不得释怀。”

明德不禁呵呵笑道:“你一向不涉是非无欲无求的,比老道都像个出家人,还有什么事这般为难?”

何逐空淡淡一笑,藏着些许悲凉讥诮:“何家是从不问江湖是非……但真人觉得,江湖事可有善恶?可有黑白?”

明德正色道:“若不分善恶黑白,我辈又何须立足天地之间?”

“有真人这句话,在下此行便不枉了……”何逐空慢慢放下茶盏:“此事攸关一位命多艰厄的佛门僧人,更与七星湖北斗盟有关。”

饶是明德真人见惯了风浪,闻言也不由得一惊:“什么?”

何逐空眼皮垂着,道:“数月前,一位行脚僧人途径何家,特特求见在下,他说除却天机阁,只怕白道无人能为他们方丈做主雪冤……”

明德眉毛轩动,他再怎么直肚直肠,毕竟久历江湖,已听出何逐空要说的事大有玄机蹊跷。

何逐空叙道:“他们方丈便是宝月寺的住持沧羽大师,沧羽大师早年误入歧途,随后迷途知返皈依佛门,却不想死于自己一手养大的弟子掌下,杀他之人……则是北斗盟的宋无叛。”

看明德瞠目结舌,心中冷笑,不待他开口,又道:“宋无叛本就是白道叛逆宋千峰之子,更从沧羽大师处,偷偷习得廿八星经,不瞒真人……桑家桑鸿正之死,亦是此子所为。”

明德连连摇头:“北斗盟这些年来,实为白道一支新秀,宋无叛更是隐约有大侠气象,大公子这番话……不是老道不信,但众口铄金流言杀人,咱们可别冤枉了好人才是。”

何逐空不急不恼,仿佛明德的反应尽在意料之中,只静静喝完一盏茶,突然一字字道:“白道需要北斗盟。”

明德浑身一震,却见他目光骇人的锐芒闪闪:“七星湖渐有复起之相,白道需要北斗盟为锋为刃,名正言顺的直接对抗,真人,我说得可对?”

明德苦笑:“大公子看得通透,老道汗颜,却也深感无奈。”

何逐空神色倦怠,道:“可若本身即是恶,又何以制恶?若以恶制恶,善又何以存身?饮鸩止渴,岂可为哉?”

“我性命不久半死不活,自然比常人看得通透些,江湖中别的腌臜事,我也懒得多管,但欺师灭祖荼毒无辜,还能道貌岸然厚颜博名……我着实不喜欢。”

说到荼毒无辜时,眼神中厉色几近凶恶,挥了挥手,那侍从又变戏法也似,取出一只硕大扁平的木盒,何逐空亲手打开:“这些证物,真人请看。”

明德无法,伸头看去,但见里面一方又薄又小的金锁片,粗粗刻着无叛二字,一副棉布绣虎头的襁褓:“沧羽大师心思细密,宋无叛幼时的物事,皆妥善保管无遗……就连身亡后,也让宋无叛搜寻不着。”

何逐空详加解释着,心中暗道,李沧羽昔年可是在沈墨钩手里历练出来的,宋无叛的区区心机,他必定早有察觉,甚至传以残缺的廿八星经,恐怕也是别有用意,至于为何还会死于其手,那已是前人心肠,后辈无从得知了。

可叹宋无叛志大才疏,杀个人首尾都弄不干净,难怪每每被人玩弄于鼓掌。

明德皱着眉,指着盒中一截干瘪的断臂:“这又是什么证物?”

“那位宝月寺的逃亡僧人怕我不信,断臂为誓……”何逐空以手支颌,语气颇为淡漠:“他还说了,若各位不能为沧羽大师主持公道,他会在少林寺的匾额下或是武当剑池边,剖心挖肺、剔骨断头。”

明德吓了一跳:“这……这可使不得!出家人怎能恁大的脾气!”

看何逐空只笑不言语,不禁叹道:“大公子意欲何为,还是直接告诉老道罢!”

越栖见从天机阁回到七星湖之日,秋雨连绵如丝线密织,苏错刀未曾打伞,发肤微湿,静立于湖边石矶,眼眸中满是明亮而浓烈的欢喜。

越栖见没想到他竟亲自候着自己,心口一热,嘴唇都微微颤抖了,急步上前,两人四目深望,不由自主相对而笑,一股纯粹的暖流其间流淌。

也不知过了多久,越栖见一低头,只见他仍然木屐赤足,忙蹲下身来,伸手去摸他的足踝小腿,又按着几处穴位看他反应。

苏错刀跟着蹲下,笑道:“腿不疼了。”

以往他腿伤发作时,肌肤炽热如火炭,如今越栖见一摸,只觉温而微凉,不禁喜形于色:“夜未莲当真对经脉旧伤有效……”

苏错刀却不正经,突然在他耳畔啄了一口,眸光微闪:“想我么?”

越栖见笑着避开,却被伸臂捉住,又一个吻落在眼皮上:“不说就不放你起来!”

他眼瞳漆黑幽深,凝视过去只觉情深不可描摹,荡气回肠。

越栖见用力抿着唇,抵死不说,这样的时光,这样的情境,这样刻骨入神的相思,简直患得患失得让人想失声恸哭。

苏错刀见问不出来,干脆也闭上嘴,一不做二不休,将他直接压倒在湿漉漉的石矶上,衔住颈侧一点点皮肉,舌尖轻抵着舔舐,一手已伸进衣襟,扯得散了,顺着胸口小腹一路往下点着火。

越栖见脑中轰的一声,脸都快烧起来了:“你要干什么!”

苏错刀进得脐下要地,伸手握住,如抚如磨,使之迅速颤颤巍巍的笔直立起,随后手指湿滑的往后探去,轻轻挤入,目光里的欲望已如火苗跳跃,又问道:“想我么?”

越栖见被弄得眼神微散,没法再跟他讲理,更怕他当真剑及履及,只得屈从于淫威:“想……”

呼吸明明已见急促,却用力按住他的手腕:“不许在这里……不要!”

苏错刀岂会被人所制?臂弯轻动,便腾出手来,刷的一声将他衣衫撕裂,露出整个上身腰际。

越栖见大急,竭力挣扎推拒,声音嘶哑中隐有泣音:“苏错刀,你放开我!我真的不喜欢这样!”

苏错刀动作即刻停住,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片刻坐起身来,很生硬的安抚道:“我知道你断然不肯的……只是逗逗你罢了。”

越栖见惊魂乍定,怔怔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苏错刀对风月之事的羞耻心稀少得以毫厘计,幕天席地绝不以为奇,何况又是在七星湖,更没人敢于偷窥宫主的春宫戏,这般戛然中止,说与黄吟冲等人知,恐怕只会引来宫主蛋疼不举之类的疑心流言。

但自己不喜欢,他就可以自控。

一直觉得苏错刀颇有兽性,倒不是说他茹毛饮血食人生番,而是他无论习武亦或情事,都带着种近乎纯粹的专注与热情,肆意而坦荡,没有分寸不留余地,不假思索也不懂得收敛,有今朝无明日也似拼了命的去争去拥有,简直像是淋了油的干柴,烧起来便是一次献祭一场盛宴,不到燃成灰烬誓不罢休。

这样的性情行事,完全不能用聪明或者愚蠢来形容,就是一种生命中本能的兽性,甚至他对于七星湖的坚守执着,亦是这种兽性的延伸,七星湖是他圈定的领地,如同虎豹捍卫自己的丛林。

这样的兽性,自己既喜且恨,只想替他毁掉那丛林样的囚笼,从此他倘徉的的领地,便是自己,只有自己。

出神之际,苏错刀已帮他勉强整好衣衫,拉着他起身,问道:“你此行去天机阁,与何逐空交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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