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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苏错刀正在殿中与黄吟冲议事,两人相谈甚欢之际,只听衣袂带风声,随即叶鸩离便直闯而入:“错刀……你信不信我?”

黄吟冲一愣,笑道:“阿离回来了,唐家堡风光可好啊?这几个月,有没有念着我老人家?”

轻轻几句言语,抹去他擅入的不妥,转为一派长幼叙话和乐融融。

只可惜他老人家做俏媚眼给俩瞎子瞧了,叶鸩离根本不理睬,苏错刀则是根本不计较,只问道:“漫天花雨学得如何?”

叶鸩离身子微微哆嗦,呼吸毫无章法的急促混乱,道:“错刀,你要信我。”

黄吟冲无奈,深感自己年老色衰,叹着气站起身来:“宫主,这几个月咱们声势大涨,今日须弥堂又新来了十名弟子,属下得去掌掌眼把把关。”

苏错刀点了点头:“劳动黄堂主,去罢!”

目光如夜色,深沉而暖的漫过叶鸩离,道:“过来。”

叶鸩离走近,像是回巢的倦鸟,跪坐在他的身旁,紧紧靠着他的腿,却仰起头来,有些仓皇而坚持的神色,索取一个亲吻。

苏错刀干脆滑出椅子,坐在了地毡上,将他拥入怀里,手指在他汗湿的发间缓缓穿行,衔住他滚烫的唇,再噙住舌尖,火热的唇齿交融,不带丝毫的色欲,却让叶鸩离浑身酥软的喘不过气来,只能无意识的回应,应接不暇的被席卷一空。

良久叶鸩离背脊卸了力,完全松弛下来,头枕着苏错刀的腿,沉甸甸的委屈与疲倦涌上,不禁带了浓浓的鼻音:“错刀,有人欺负我。”

苏错刀低声笑道:“越栖见么?”

叶鸩离点了点头,面颊轻轻蹭着他的腿,道:“咱们得小心越栖见,他……他果然包藏祸心。”

“你怎么知道?”

“他迎侯我时,自己告诉我的。”

苏错刀略一沉吟,道:“廿八星经还是不对?”

叶鸩离迟疑了一瞬,却不得不说道:“一苇心法是真的,他不曾敢做手脚……可他会毁了七星湖。”

苏错刀嘴角上扬,既是优雅,又是漫不经心:“他一日不是宫主,一日便毁不了七星湖,若他能执掌七星湖,自然也就舍不得自己的家毁于一旦。”

见叶鸩离仰起头张口欲言,目光中情绪异常的敏感而激烈,便伸手轻轻覆上他的嘴唇,缓缓道:“阿离,你路途辛苦,太累了,先睡会儿。”

叶鸩离一向听苏错刀的话,从幼时到如今,这么多年世事洪荒,只要用力靠着他,便绝不会错。此刻身遭尽是他的气息与温度,叶鸩离阖上眼睛,声音稚弱得像只猫:“你陪着我么?”

苏错刀嗯的一声。

叶鸩离便很安心的睡去。

苏错刀呼吸悠长,翻看着黄吟冲呈上的卷宗,偶尔抚摸他的头发颈子。

叶鸩离睡得并不深沉,却不愿醒来,听得隐约蝉鸣和些微的风过树梢声,亦感觉到光线渐次幽暗,心知已到了薄暮时分。

朦胧中听到有人进得殿内,随后便是有问有答,喁喁低语。

那人的声音微雨打落花似的柔和好听,不但不吵,反而更令人神思安宁,叶鸩离却猛的睁眼坐起身来,蓄势待发,几乎就要咻咻的扑上去。

果然是越栖见。暮色中他身影如水墨洇染,侧过头,目光明亮,微笑道:“叶总管醒了?”

苏错刀若有所思,道:“你告诉阿离,你要毁掉七星湖?”

越栖见眸中含笑,语气却平淡:“岂止七星湖,还有北斗盟、白鹿山、少林、武当……千秋堂、瀚海无回派……总之名门大派,无论正邪,通通都砸个粉碎。”

苏错刀大笑:“一网打尽么?”

越栖见凝神思忖,道:“一网打尽很难,以刀杀刀,一个一个慢慢来倒是可以。”

苏错刀漆黑眼瞳若星河倾覆于深海:“那依你之见,是从北斗盟开始么?”

说着指了指越栖见手边厚厚一叠卷册,方才自己已粗略看过一遍,正是一整套重创乃至覆灭北斗盟的计划。

在越栖见的部署下,七星湖外三堂二十七分舵,内堂斩经所天馋君等可以动用之力,架构、配合、协调,时机,无不达到最精细周密且无坚不摧的程度。

而且对可能突发的几乎每一种变数,都尽可能的考虑详尽,作出妥当可行的安排和应对。

整套计划堪称完美,毫无瑕疵。

越栖见才能一经展露,竟是令人屏息的锋芒耀目。

苏错刀忍不住赞道:“好极!你若身处白鹿山,或许孟自在的山主之位,便会传与你而非任尽望了。”

越栖见眸光如月华,静静凝视着他:“或许另有一人,比我更该是白鹿山弟子,又或许他根本不需要在白鹿山或是七星湖,也会自成一方天地。”

苏错刀心中一动,仿佛一把奇崛寂寞的钥匙终于遇上契合的锁孔,孤鸿而得惠风之伴,灵犀一点,遇之愈深,却反而一时无言。

越栖见低头翻开卷册,瞥一眼叶鸩离:“叶总管要不要一道参详参详?”

叶鸩离挣脱苏错刀的手,从未遭受过如此的羞辱,自回宫来,所有的压抑愤懑以及恐惧刹那点燃,不知不觉杀气已无可克制,急不可待的要从体内冲出,却道:“错刀,我要杀了他,你许不许?”

苏错刀站起身来,神色冷峻:“叶鸩离,任性也要有分寸。”

叶鸩离不说话,执拗的坚持着,目不转睛,那是一双被逼到绝境却说不了话的困兽的眼睛,要用仅剩的疼痛与迫切,钻进他心底的最柔软处。

苏错刀与之直视,冷冷道:“出去。”

叶鸩离转身而去的时候,越栖见几乎能听到他胸膛里微弱的破裂声,苏错刀是自己生命中唯一的一盏微光绝不愿想让,这样的局面又是自己意料之中一手促成,但奇怪的是,这一刻叶鸩离的痛,自己感同身受,更仿佛与之隐秘的分享,恍惚中已开口问道:“为什么这样对他?”

苏错刀不明所以:“他做错了事,我还要怎么对他?”

越栖见脸色有些苍白:“叶鸩离对你……他对你……”

情深意重四字只在舌尖,却开不得口,只觉哪怕替叶鸩离说一句好话,也是千难万难,着实有违自己的心意。

苏错刀似有所悟,淡淡道:“阿离是孩子脾气,自小被宠得太过,喜欢他的人也太多,但有所求必能如愿,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他自己也觉得理所应当,顺风帆驶得无可匹敌又有什么用?逆境之时,只怕一击即溃……你是外柔内刚,他是外强中干,栖见,阿离不是你的对手。”

说着问道:“你方才为什么不告诉我阿离伤了你的手臂?”

他目光到处,早看出越栖见左臂不甚灵活,稍加推测,便知是叶鸩离的手笔。

越栖见的笑容里露出些许尖锐:“要我在你面前哭诉么?堂堂男子屈居人下已是身不由己,难道还要学妇人胡搅蛮缠的争宠示爱?我不会,也不屑。”

苏错刀低声道:“栖见,跟我在一起,只会让你觉得屈辱?”

越栖见一怔,当即摇头:“不……我心甘情愿的,但……但我也不愿与叶鸩离一般,作恶无度,心无悲悯。”

苏错刀道:“栖见,你是明蝉女的后人,又是苏小缺的亲传弟子,你的安身立命之所,只有七星湖。阿离待你如犬豖泥尘,你对阿离却并未落井下石,足见你纯善,但无论善恶,都需得有足够的力量以为支撑,否则就是笑话,就是你那根被拽断的手指。”

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不管你心里存着什么别的念头,你从出生起便是七星湖的人,改不得,抹不掉。”

两人目光一触,越栖见头皮一炸,似有一把利刃贴着咽喉直擦了过去,无意识的慌忙避开他的眸光,不由自主便脱口道:“错刀,我不喜欢七星湖,可……可我真心喜欢你。”

苏错刀点了点头,慢慢握住他的手,苏错刀的手指骨节稍显突出,掌心因常年握刀,更有些令人酥痒微麻的粗糙感:“栖见,我不擅权谋之术,你擅,七星湖诸多事务,你得助我。”

越栖见手心沁出一层薄汗:“叶鸩离才是内堂总管。”

苏错刀轻声道:“你的才华胸襟,颇有胜阿离之处……我只盼着能信你,我能信你,是不是?”

越栖见明显的迟疑了一瞬,答道:“能。”

苏错刀眉扬了扬:“七星湖刚入七席即对北斗盟下手,该用什么说辞?”

越栖见不假思索,道:“一是桑鸿正被采补脱阳而亡,得坐实到宋无叛身上,二来清理门户,既然宋无叛修习廿八星经,七星湖便该为正道除此一害,三是此人大奸大恶,蒙沧羽大师收养之恩授艺之德,但据传沧羽大师早已亡故,我猜多半是他弑师背祖。”

苏错刀眼神微冷,道:“二三都由一而来,就桑鸿正一事,如何取信于正道诸派?”

越栖见心念电转,过往数幕纷至脑中,灵光乍现,决定行险一搏:“错刀,我有一事……想告诉你。”

苏错刀注目于他,带着几分明显的探究与期待。

“我年幼时,何家大公子曾到桑家小住,替桑鸿正询问关于七星湖的事,后来大概是可怜我,待我十分友善,可在咱们前往月牙峰的路上,他却又一副没见过我的模样……何公子脾气古怪,因此我心中虽疑惑,却也不敢相认叙旧。”

苏错刀良久不语,越栖见的心渐渐沉下去,几乎已然绝望的那一刻,苏错刀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声音温存得近乎暗哑:“栖见,我当初怎么就舍得伤你?”

越栖见嘴唇微张,刚说出一个我字,苏错刀的舌尖就顶了进来,堵住了他,随后热烈而狂乱的,近乎本能驱使也似,占有了他的唇齿口腔。

越栖见一时之间竟没有了呼吸的余地,全身每寸骨头关节都在这种激情的侵袭下迅速脱力,仰着头,感觉到融化般的晕眩。

单单一个吻,就能拆散他,将他吞吃入腹,就像足了一场烟花盛放的性爱。

第四十九章

苏错刀的心肠刚硬冷漠,嘴唇却出奇的柔软细腻,跟他亲吻的滋味美好到像是在云端咀嚼美梦。这个吻逐渐转移开,从唇舌滑向下巴,吮吸着越栖见的耳垂,最后停留在他突突跳动的颈脉处,啃噬一般轻轻拉扯着,火花溅上皮肉般的微痛,却刺激无比,越栖见忍不住从咽喉深处逸出一声低吟,双手死死扣住苏错刀的肩,抬起下颌,让纤长的颈子更多的暴露在他的攻击下。

苏错刀呼吸的热度,使得越栖见光洁的肌肤一阵阵的泛起细小的颤栗,他的手却沿着后脑勺慢慢往下,摸到越栖见的腰肢,流连片刻再到臀,也不褪去衣裤,就隔着薄而柔软的丝质夏衫,在私密处慢慢画着圈的揉弄,间或往里顶上一顶。

越栖见慌忙伸手去阻拦,眼神却已见散乱迷蒙,这些时日在苏错刀身下被开发得极度敏感,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挑逗撩拨。

雪白的亵衣像是第二层皮肤,黏黏的紧贴住后面,甚至浅浅的陷进了甬道,湿润的摩擦着,带来极为羞耻却令人沉沦的酥痒感。

越栖见情难自禁,勉力压抑着体内窜升的热,断断续续的求道: “不,不要在这里……我们回去再弄,我是说……”

苏错刀反手将他压下,一根修长的手指猝不及防的完全捅入:“你不用说……腰抬起来!”

越栖见脖子猛的伸直昂起,像是要叫喊出声,却只是发出了模糊低回的呜咽,他最要紧的地方藏得不是太深,指尖似乎碰到了,却又仅仅是将将触及,那种被填得半满,却愈发空虚的感觉顿时充斥全身,所有的理智都被欲火消弭殆尽,不由自主,听话的抬高腰肢,脊背向后弓起。

苏错刀抬手扯落他的衣衫,他双股间已是其滑如油触之如脂,忍不住握着他的腰,用硬得笔直的欲望去触摸去感受,再一分分的攻城略地寸土必争的杵进去。

越栖见忍耐的咬牙吸气,随着他的进入,绷起腰迎合着,待完全吞入那强悍硕大的性器,眼睫毛都湿得透了,全身肌肤更透出一层粉润的绯红。

知道随后而来的必是一场燎原之火,有些害怕的回头悄声央道:“慢一点……也别……别太久……”

苏错刀低声一笑,吻住他的唇,肉刃猛的抽出,又霸道的长驱直入,虽不甚快,一记又一记,却是最彻底的贯穿撞击。

越栖见不能自持的叫出声,内壁酸胀无比,又热得要烧起来,紧致的甬道原本就接受很吃力,细嫩的入口因撑到极限,而变得有些半透明的凄惨,却更显一种淫虐的诱惑力。

苏错刀用力攥住他的手,哑声道:“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自己摸摸,看里面有多紧多热……”

这样浓烈放荡的情话,逼得越栖见后面又是一阵绞得死紧,痉挛一般,剧烈到不能承受的快感在下腹和尾椎处骤然炸开,苏错刀略略一停,愈发急切而凶狠的抽插,挤着那一点反复碾压。

快被操干得不行了,越栖见不由自主的打着哆嗦,却扭动摇晃着腰臀,无意识的往后挺送,内壁缠得更紧,呻吟中春意慵懒的荡漾蔓延,连什么时候攀升到了顶点都不知道,只觉浪潮无休无止,身体如灵魂一般,丧失了所有重量,自由自在的越飘越高。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腹后庭已是湿得一塌糊涂,似乎还短暂的晕厥了片刻,待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却发现苏错刀把自己抱入怀中,自下而上的顶弄:“来,自己动!”

“不,不,我不会……”越栖见失神的喘息着,却愈加紧张的收缩咬住了体内的滚热欲望:“我也够了……受不住了。”

苏错刀黑发微散,肤光如霜雪,汗珠一滴滴落在他光裸的腹部,整个人华美近妖物,充满致命而危险的诱惑力,令人无从抵挡抗拒:“你怎么这也不行,那也不肯……又口不应心,好生别扭挑剔。”

说着衔住他的耳垂,不顾他轻微的挣动,将他双腿缠上自己的腰,手握着胯,抽出一半,又复重重按下,尽根直入,这一下借助体位,顶到了深无可深之处,越栖见眼前一阵发黑,感觉自己已经被戳穿了血肉却又塞满得不留一丝缝隙。

瑟瑟抖着想深呼吸一口,苏错刀已失控的大力直舂起来,快感来势汹汹,积累得如山如海,被插弄得一个字也说不得,只能哽咽着狠狠咬他的肩,一时腰轻颤着,前面一股股白液又喷射而出,整个人窒息也似的抽搐着,后穴深处更是发了疯一般拼命咬得紧了。

月明华殿,一双人抵死缠绵,已不知今夕何年。

“醒了?”

苏错刀俯身在他肚脐下的红痣亲了一口,越栖见双腿蜷缩起来,又痒又笑,有气无力道:“差点儿被你弄死,真的……够了!”

苏错刀与他并肩躺着,突然低声道:“何逐空那日移开了一碟姜丝梅子,后来月牙峰上你告诉我你不爱吃酸……我心中隐约有些起疑,但也不愿问你,我不得已骗过你,哪天你就算要骗回来,也是理所应当,我绝不会责怪你半句,可我没想到……没想到你竟全不瞒我,还肯留在我身边。”

珍而重之的攥住他的手:“栖见,你脾气其实不好,善得有些傻,做事又不够干脆利落,武功也差,容貌更不是什么绝色,连云雨之事也生涩得很……”

越栖见哭笑不得,再也听不下去:“你到底要说什么?”

苏错刀侧过头,一一吻过他的手指,在断指处格外轻柔的怜惜良久,道:“我本不该喜欢你……可只要一想到有你陪着,我心里就说不出的快活安乐……”

想了想,只觉词穷,道:“只要是你想要的,什么我都可以给。”

做戏时风流放逸妙语如珠的人物,一旦动了真心,竟笨嘴拙舌到如此地步,越栖见心中好笑,眼角却红了,颤声道:“我只要你不再骗我。”

苏错刀道:“好。”

越栖见不禁又问:“若我做错了事……”

“我宁可一刀杀了你,也不会再骗你哪怕只言片语。”

越栖见瑟缩了一下,苏错刀即问道:“冷么?你内力还是不足……”

拉开越栖见的腿,正色道:“方才倒忘了双修之术,再来一次可好?”

优钵书阁处于黑水湖底,从山怀暗门进入,一路怪石嶙峋,异草古藤,仅有石壁里嵌着的银灯照明,青光微亮,倒更显幽暗阴冷,直入幽冥地府也似。

优钵书阁仅宫主可进,一把四钥升降寒铁锁把门,共四个钥匙孔,各有玄机一露三藏,更得分五步方能打开,且次序绝不能乱,一乱则闩销卡死,进而引发机关,擅动者必死无疑。

叶鸩离静静看着苏错刀依次取出钥匙打开锁,任由他领着自己进入书阁,再走入书阁内一座小小石屋。

石屋中简朴寒素,仅一蒲团、一孤灯、一大坛清水,另有些干粮等应用之物。

苏错刀将叶鸩离按坐在蒲团上,自顾坐到他对面:“此处如何?”

叶鸩离生了三天气,此刻虽还想接着生,却架不住苏错刀跟自己温言好语,当下撇了撇嘴,道:“不好……跟坟墓似的。”

苏错刀叹道:“你心浮气躁,不把你关在这里,我着实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能让你练成廿八星经。”

叶鸩离兀自不服气:“我在怀龙山,风头出得还不足么?晏大川都败在我的剑下,佩服得恨不能大磕其狗头。”

苏错刀扫他一眼,强压住一脚踹死他的欲望,起身道:“阿离,廿八星经得来不易……就当为了我,我求你长进些罢!”

叶鸩离抿了抿嘴,突然道:“攻打北斗盟前,我得出关。”

苏错刀略一思忖,颔首道:“也罢。”

想着他疑心病重得既无事生非,却又有几分可爱,一时手痒,忍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转身去了。

绕出山壁,却见黄吟冲正侯在路边,羽衣道冠,拂尘轻扫,唇若朱砂,须眉却已雪白。

苏错刀停足,问道:“黄堂主有事?”

黄吟冲一笑:“花木正盛,晴光削翠,敢请宫主同游?”

两人沿溪而行,淙淙水声中,黄吟冲道:“宫主为什么着意提拔越栖见?”

“栖见足以胜任。”

他答得冷静而直接,黄吟冲却摇了摇头,斜插入鬓的长眉挑起:“若非见你与鸩离一心一意,我当年也不会诸多护持,甚至暗暗推波助澜,助你稳固宫主之位。”

银丝拂尘挥出,一根从旁逸出的树枝咔嚓落地:“七星湖……无需两位总管,更经不得内乱。叶鸩离执掌宫务数年,并无任何差错,他只是有些过于依赖宫主罢了。”

苏错刀淡淡道:“黄堂主,若我现在死了,阿离能掌得了七星湖?”

黄吟冲一怔不语。

苏错刀道:“可越栖见能,而且名正言顺,既有血缘且有师承。”

黄吟冲沉吟片刻,道:“属下历经数代变幻,看着七星湖由盛而衰,到得垂暮之年,终是等到了你……宫主年纪虽轻,却是最有为也最能为者,七星湖离不得你,为何要轻言一个死字?”

苏错刀待黄吟冲颇为尊重亲厚,微笑道:“难道你还指望我长命百岁?苏错刀虽为宫主,亦不过七星湖的一块砖石一支薪火,越栖见与阿离并存,七星湖就更多了一重保障,我死,阿离若掌得了七星湖,栖见即可任内堂总管,若栖见夺得宫主之位,阿离可领外三堂,有唐家遥为倚仗,栖见再怎么势大,也伤不得他。”

黄吟冲沉默,双目陡闪过一丝老辣的亮光:“错刀,你跟我说实话,你寻回廿八星经,又谋得白道七席,之后……是不是就别有心思了?”

苏错刀点了点头,漆黑眼瞳神光凝定:“我要以刀求道,得窥武学的无上之境。”

黄吟冲心头一震,喉头微起颤栗,只觉惊魂动魄。

此一刻,苏错刀的身姿气势,以七星湖之四峰五山幽谷碧湖,亦显局促狭小,不堪容纳伸展。

“我需要对手。”

黄吟冲隐有所感:“谁?”

“谢天璧,聂十三之后的江湖第一人。”苏错刀顾盼神飞,眼神锋利如开刃:“去年白鹿山孟自在曾说,若生死相搏,我三十招内会死于谢天璧之手,若切磋刀术,百招而败。”

“此后我廿八星经大成,刀法更有突飞猛进……却不知如今或是数年后,能否与谢天璧一战?”

黄吟冲亦不免动了豪兴,悠然神往:“若你能战而胜之,七星湖才是真正的压赤尊峰一头,一扫多年屈居其下的闷气。”

自家宫主如此出息,黄老妖道的操心也就少了几分,老爷子胡子长,不操心了八卦忙,眼珠一转,问道:“宫主啊,我近日来有一事颇为不解,盼着你能为我老人家宽一宽心才好。”

别有意味的一笑:“越栖见……还有阿离,你心里到底喜欢谁?”

苏错刀道:“我两个都要。”

见黄吟冲笑容瞬间僵硬,反问道:“不行么?”

黄吟冲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道:“错刀……我的意思是,你更喜欢谁多一些?他二人总有些不同罢?”

苏错刀道:“自然不同。”

遥遥看向远处崖顶云生,声音里几许怦然心动:“栖见是空山新雨后,月出东斗。”

黄吟冲绝非不解风情,当即颔首:“倒是个妙人,阿离呢?”

苏错刀道:“阿离他……只是阿离。”

黄吟冲没听懂,皱着眉直摇头。

苏错刀想了想:“栖见是快雪时晴帖墨韵五彩,阿离……字还没认全。”【注】

黄吟冲悠悠叹了口气:“阿离的体质可是万中无一的天生内媚。”

苏错刀看他一眼,道:“那也跟你老人家无关。”

黄吟冲被他咄咄逼人的眼神杀了一记,却悍然不退,依稀当年独守金江的血衣魔道风采:“可是宫主,你还是说不清楚你更喜欢谁。”

这可真是当头棒喝,一棒把苏错刀打懵了,当下驻足于道中,低着头,十分用心的冥思苦想。

黄吟冲相隔数步回头看,但见他眉目宛然一个少年沈墨钩,只不过沈墨钩天生情种,墨即是色,即便年少时,已见情深入骨,宿命难全,眼前这人……于情一字,心里却住着个大傻缺,眼前乌鸦扑扑的飞,两眼一抹黑——黄吟冲不敬的腹诽,并哀怨着如此大好皮囊,竟被此人不当回事的平白辜负,岂非明珠投暗珠玉委尘焉?

良久,苏错刀抬眼看他,道:“我想不清楚,太难了。”

黄吟冲的脸顿时堪比一张半生半熟的螃蟹壳儿,又青又红,只觉无言去见地下情生情死的十数位宫主,当场捂着脸直跳脚:“作孽啊,丢人哪!我老人家可没法儿活啦!”

叶鸩离手持灯盏,一芯冷光照得他面容如青玉,凭生明薄易碎之感。

一手将廿八星经轻轻放回盒中,推入书墙。

他仰头看着满满一壁书册秘籍,一动不动,姿态凝固了也似,良久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所有神情尽皆收起,飞身取下薄薄一本册子。

那本册子捧在手中,书页已作旧黄,手指轻抚之际只觉脆而微涩,封面四个玄色篆字:天魔大法。

作者有话要说:注解:快雪时晴帖,这里觉得用快雪时晴帖来比越栖见还是很合适的,捂脸,抄一段关于这个帖子的描述:于行书中带有楷书笔意,以圆笔藏锋为主,神态自如,从容不迫,起笔收笔,转换提按,似山蕴玉,虽不外耀锋芒而精神内涵,骨力中藏,识者有“圆劲古雅,意致优闲逸裕,味之深不可测”之评,而其平和简静,从容中道而以韵胜的书风已成为晋人之书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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