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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越栖见回过神来:“大文殊杖法?死的难道是奉浮和尚?”

大文殊杖法招式柔和典雅,绝无杀招,连所用钢杖都不开刃,江湖中独此一家,最讲究定慧凝神,诛邪不侵,奉浮和尚虽侠名不甚显,但戒律精严,武功亦是稳步而上,算得少林第三代弟子中的一流人物,今日竟随随便便就这么死了,还搭上一峨眉女道说不清道不明。

苏错刀笑了半晌,抱起越栖见骑上马,另一匹拴在后面留待换乘,道:“咱们走罢。”

越栖见大是不安:“奉浮和尚和这位女道,总不能曝尸荒野……”

苏错刀自顾策马前行,道:“阿离自会处置。”

越栖见道:“他?他怎会知道我们的行踪?”

苏错刀笑了笑:“你可知庄生蛊?”

庄生蛊有什么稀罕?自己怎会不知?越栖见却闭上眼睛,无力的低声道:“不知。”

苏错刀对他倒是不藏私,悠然细述:“庄生蛊是情蛊中登峰造极之作,寻常人等自然不知,阿离也是天分过人,四年前终于养成了一对庄生蛊虫……”

越栖见恍恍惚惚的听着,心口早已凉飕飕的空了一块,庄生蛊,不死不解,种者两人纵然相隔万水千山,亦有茫茫一线神秘相连,不失踪迹。

叶鸩离……孤身拖住北斗盟,宋无叛不知能不能将他一举擒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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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却邪目中精光一闪,断喝道:“幻术!”

费无意一旁观战,神智更清明些,当即连声令道:“刘森、杨遂宁,奔乾位,攻上三路!”

“林子城,退守巽位!”

他布局井井有条,遮星铜网阵很快恢复得四平八稳攻守兼备,但阵中诸人却是有苦难言,此刻叶鸩离身形虽已停住不动,但铜网铁匕到处,总诡异的偏离个分毫,力道所至,似被一个巨大深邃的漩涡牵引推搡,令人有种莫名其妙的错力感。

急怒惊诧之下,众人纷纷呼喝,叶鸩离笑声忽高忽低不绝于耳,白衣身影如在水雾中,有影无形,没半分真切之感,随时能化作一匹白练掠空流去一般。

宋无叛冷眼看得片刻,见叶鸩离衣袖袍角,均有一层莹莹暗光蠕蠕而动,心中当即雪亮,冷笑一声:“雕虫小技!”

突的闪身闯入阵眼,直冲叶鸩离,一拳击出。

这一拳出中宫正手,禀雷轰电掣之势,但真正的厉害之处,只有身处阵中的叶鸩离才能尽得个中滋味。

宋无叛这一招,才是真正的天罗地网。

叶鸩离猛然抽身后退,厉声道:“横笛出来!”

电光石火间奇变陡生,一条白鹤也似的人影飞掠而至,手中三丈蛇鞭,扬起一圈浑浊的血色雾气,将整个战圈都笼罩住了,那蛇鞭挥舞之际,隐约有婴儿饿啼之声,透出一股极其邪恶阴毒的气息,令人毛发悚然。

华却邪一直持剑伺机而动,此刻长剑嗡的一声,清寒剑气迸发,从宋无叛肋下空当突袭而出,不知为何,却不就近攻向叶鸩离,而是斜刺鞭影中的苍横笛。

这一剑虽是相助宋无叛,却有意无意将那天衣无缝的一招牵扯出一线空隙来。

叶鸩离何等角色?手掌当即从袖底翻出,拍向宋无叛,宋无叛那一拳微微左偏,叶鸩离身如飞絮,擦着拳风边缘,疾掠而出,半空中扬手接住蛇鞭,苍横笛用力一夺,伸手接住他,两人互借力道,瞬息间已并肩遁去。

叶鸩离人虽去远,一句笑语却遥遥传来:“多谢!”

宋无叛自然知道他谢的是谁,心中登时大怒,收拳看向华却邪,见这位锋芒逼人的少侠呆若木鸡,只顾怔怔的抚着颈侧,手指缝中源源渗出血来也毫无觉察。

神差鬼使般暗助叶鸩离一剑,但他错身过处临走之际,却出其不意给了自己一刀。

这一刀,只差一分,就能切断喉管,却偏偏就差一分。

那种冰冷的锋利感,直到此刻仍是如冰在怀,但他衣襟袖口的一缕冷香,更萦绕心头,恍若再无散去之日。

一脱险境,苍横笛即双膝跪地:“属下来迟,请公子责罚。”

叶鸩离抬脚便踹在他的肩头,冷笑道:“不迟,再等上片刻,你给本座烧个纸钱还是来得及的。”

这一脚踹出,叶鸩离竟有些站立不定,方知真力损耗到了何等地步,而方才那一战是何等可惊可怖,一时又是后怕又是得意,凭一己之力,独破北斗盟的杀阵,从今日起,叶鸩离三个字才是真正的名动江湖。

苍横笛抬起头,急问道:“公子受伤了?”

叶鸩离释颜一笑,好一番小雪初晴的景象:“没有……你很是忠心,咱们这就去见宫主罢。”

苍横笛神情却是惊惶不定:“宫主不曾南下回七星湖……要随越栖见去雪鹄派。”

“属下还从北斗盟得知……宋无叛逼越栖见交出廿八星经。”

叶鸩离一愕,脸色登时煞白。

苍横笛忧心无比,低声道:“宫主会不会……以为是公子传出廿八星经之事?”

攸关苏错刀,叶鸩离心中已是慌了,低声道:“你也疑心,是么?莫说你了,连我都疑心我自己。”

原本因为一苇心法,自己投鼠忌器,只能强忍着不对越栖见下手,但苏错刀受邀前往白鹿山,趁火打劫之下多半能把伽罗真气抄录回来,自己自然可以假手北斗盟杀了越栖见。

越栖见人缘不像自己这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想来黑白两道也没什么仇家,而苏错刀白鹿山一行,又只自己知晓……

一旦苏错刀起疑,自己从遮星铜网阵中毫发无损的脱困而出,也就成了与宋无叛暗通款曲的铁证如山。

叶鸩离一念至此,再沉不住气:“不成!我这就得去见错刀!”

情急之下,忘了此刻内息不畅,身子一动,一口真气便岔了,丹田一阵针扎也似剧痛,忍不住呻吟一声,软倒在苍横笛身上,冷汗涔涔而下。

苍横笛一把扶住,柔声安慰:“公子莫慌……宫主跟你从小一起长大,风风雨雨这些年,怎会信不过你?”

叶鸩离睫毛簌簌而颤,说不出的脆弱可怜:“可越栖见在他身边。”

苍横笛静静道:“公子是七星湖的总管,是属下的天,你可以慌这么一小会儿,但乱不得。”

他相貌古雅,细长的眼眸有蛇一样的冷光,与之对视,令人油然生寒之余,心气神亦随之宁定。

良久叶鸩离点了点头,道:“宫主方才在七十里外的山道中停留许久,你随本座过去瞧瞧。”

越栖见与苏错刀一路同行同宿,却不知江湖中自己的声名已然一边鹊起一边狼藉。

他周身被刑讯的伤口虽看着可怕,但一则袁存厚不曾下死手,多是皮肉外伤,二则他自己便是良医一名,自救自助颇为得力,因此十来日后已好得七七八八,无需苏错刀寸步不离的照顾,两人双骑,北上之行很有些悠然之意。

越是相处,越栖见心中越是感慨,苏错刀若不是这劳什子的七星湖宫主该有多好!凭他的聪明才能,天下有什么事是做不得的?那日自己一时兴起,去当地一处墨香斋赏画,苏错刀一旁寥寥数语,都正中肯綮又不落窠臼,偶尔看到他传书回去,一篇字苍劲淋漓笔笔中锋,亦绝非江湖中寻常武夫可比,途中衣食住行,一物一器虽不挑,但品味之精却是从细微末节中流露无遗。

有天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七星湖的宫主都这般琴棋书画诗酒茶的一身风流么?”

苏错刀微微一怔,眼中带笑,道:“我为人十分正经,哪里风流了?”

看了看他清秀的侧脸,突然探身过去,嘴唇贴到他的耳朵上,压低了声音:“再说了,你许我风流么?”

越栖见浑身一颤,差点摔跌下马,连手背都红了。

苏错刀却是眉眼都透着风流放逸,柔声道:“怎么不说话?”

越栖见知晓他的恶劣脾气,自己越是放不开,他越是没完没了,当下正色道:“我本以为你只喜欢武功,这些时日才知道你竟颇通杂学,有些奇怪罢了。”

苏错刀笑了笑:“我的确只喜欢练武,那些无聊的玩意儿不过是幼时……苏小缺想把我变成另一个人,这才下了几年功夫罢了。”

越栖见轻叹了口气:“我跟你恰恰相反,我对武功半点兴趣都没有,但家传的一苇心法却不得不学。”

苏错刀眸光微动:“那你喜欢什么?”

越栖见转头凝望过去,道:“如果可以,我想跟你这样一路走下去,走十年,几十年,一辈子……不知老之将来,死之将至。”

他是醉生梦死的浑然忘归,苏错刀冷眼看着,不由自主的待他更好上几分。这个人,淡若春风,滋味如一盏白水,但柔极而刚,不失本真,朝夕相处之下,不讨人厌也不令人起腻,尤其被他那双鹿一般温润无辜的眼眸凝视时,心情都会染上一层轻明柔和的颜色。

这天离雪鹄派已然不远,途径一北地小镇,虽不算富庶倒也热闹,更有一处不错的酒楼,苏错刀勒马停住:“在这里歇一歇,今晚再赶一宿路,明日就能上月牙峰。”

越栖见嗯的一声,看正午阳光下,苏错刀脸色犹如透明,嘴唇亦是全无血色,不由得心惊,道:“你这几日气色总是不好……我给你把把脉?”

苏错刀摇摇头,道:“只是真气运转有些不畅,不必担心。”

  第二十三章

苏错刀摇摇头,道:“只是真气运转有些不畅,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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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一说,越栖见更是惴惴难安,真息内力本是根基,廿八星经更是邪门功夫,一旦出岔子,说不好就是经脉俱损乃至功毁身亡,忙问道:“难道廿八星经……已经开始反噬?”

苏错刀却不再回答,翻身下马进了酒楼。

一层尽是些散座儿,贩夫走卒之流用些大饼馒头之类,上得二楼,却不巧已经满座。

堂倌儿见他二人相貌衣着,也不敢怠慢,招呼道:“二位爷要不候个一时半会儿的?给您先沏壶热热的酽茶?”

苏错刀四顾看了看,一指靠窗屏风隔开的一处雅座:“不必候着,我们就坐那里。”

说着绕过屏风,看向一个轻裘病容的年轻人,道:“何公子,别来无恙?”

那人却是白鹿山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何逐空,正小口啜饮一盏雪参汤,身旁一人手中捧着药盒,不起眼的管家打扮,但太阳穴高高鼓出,目光精悍,显是内家高手。

何逐空闻言抬头,不禁略怔了怔:“劳烦宫主相询,在下一切尚好。”

堂倌儿忙笑嘻嘻上前问用些什么酒菜,越栖见温言道:“挑好的上,不要太油腻。”

何逐空顺手把一碟姜丝梅子挪得离越栖见远了些,转眼打量着他,道:“这位可是近日来名声如雷贯耳的越少侠?”

越栖见心中奇怪,道:“我极少在江湖中走动,并无薄名。”

何逐空似乎对他颇有好感,微笑道:“你这鼎鼎大名,自然是受苏宫主之惠。”

苏错刀打断道:“何公子,本座有一事不解,本座白鹿山之行事属机密,除却天机阁,江湖中可还有人能知晓?”

何逐空沉吟片刻:“苏宫主还真问对了人……”

“若有人知,必是割天楼。”

苏错刀点了点头:“就是近几年新近崛起,以消息买卖和暗杀立足的宗派?”

何逐空叹道:“天机阁知晓的,割天楼多半知晓,只不过天机阁守口如瓶,割天楼却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一正一邪,一白一黑。”

苏错刀笑了笑:“看来割天楼是做生意的门派……不知何公子与割天楼可有往来?”

何逐空疏淡的眉毛顿时皱起:“同行是冤家……如贵派前任苏宫主与赤尊峰那般相熟的,着实难得。”

这位病歪歪的大公子词锋竟颇为尖锐,苏错刀却不介意,苏小缺既做得出,就免不得别人拿他在嘴里消遣,做贼能吃肉,就得能扛得住打,世上的事公平得很。

一时只道:“本座随口一问罢了,不过眼下的确有事想跟割天楼打打交道。”

当着何家大公子的面要去问询割天楼,不啻于当着和尚的面夸秃驴的头剃得滑溜溜,何逐空忍不住拉下脸:“苏宫主是看不起我天机阁么?”

苏错刀眉梢一扬,单刀直入:“那何公子可清楚宋无叛到底师承何处?所学何门何派?”

何逐空沉默片刻:“尽人皆知,宋盟主是少林俗家出身……天机阁也不欲搅进江湖是非。”

苏错刀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嘴角略勾,透着嘲讽不屑之意,道:“既如此说……何公子凭什么要本座看得起天机阁?”

何逐空低头思量半晌:“苏宫主与他交过手?”

苏错刀不说话,眼神一瞬间却寒而锐利。

“那……正如宫主所猜测的。”何逐空拈起一粒乌沉沉的药丸送入口中,皱着眉吞下去,他随之吐出的这个名字似乎也带着苦涩的气味:“沧羽大师。”

苏错刀当即恍然。

越栖见细细一想,不由得为之色变:“昔年李沧羽离开七星湖后,据传就在宝月寺出家为僧,宋无叛又是在佛寺长大,原来私底下竟是他的嫡传弟子……李沧羽是沈墨钩的鼎炉,也练过廿八星经,可惜只学得一半,难怪……难怪宋无叛一心想要廿八星经。”

他如此周详细密的一推想,何逐空不由得侧目而视:“你竟是个挑眉通眼的聪明人物,江湖之大……应该有更好的去处才是。”

当着苏错刀的面,话说得意犹未尽,也只能点到为止。

苏错刀冷冷道:“何公子误会了,他与七星湖并无关系,只不过恰巧与我同行一段。”

想了想,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他日栖见在江湖上万一被人指点冤枉,还请天机阁以证清白……本座必有答谢。”

何逐空凝目看着他,突然一笑,摇了摇头:“苏宫主,你的答谢……何家担不起,天机阁没有一个武学高手却能地位超然,任谁都不敢擅动,个中缘故只在口风严实,且绝不多管闲事。”

“今日在下受激不过,说出沧羽大师四字,已是坏了门规,但出得这家酒楼,何逐空一字不认。”

说罢踩了尾巴的兔子一般霍然起身,道:“这就告辞。”

越栖见瞠目结舌,怎么也想不通这样一个病弱公子怎会有如此速度,脚底抹油风驰电掣,衣袍翻卷飘拂着就到了楼梯口。

何逐空却停住脚步,微笑着看过来:“越少侠多多保重。”

越栖见有些诧异,但他从不拒绝别人的善意,也是回以一笑:“承情……何公子也是。”

待何逐空走远,忍不住叹道:“可真是个怪人。”

回头却见苏错刀神色古怪,端着粗瓷茶杯,那只手凝固了也似一动不动。

怔了一怔刚要开口,就听屏风外喧哗声起,几条彪形恶汉已拥着个衣饰华丽满脸肾虚的公子哥儿闯了进来。

这群人浑身洋溢着地头蛇、男鸨头、大茶壶和乌龟打手以及十三太保横练、胸口碎大石等诸多成套出现的气质。

地头蛇热爱欺负外乡客,欢场精英擅长欺男霸女抢良为娼,武功半吊子专精于逗哭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

这下双方凑全乎了,那公子哥儿嘿嘿的笑道:“两位相好的,昨晚赌输了的五百两,银债钱偿,没钱肉偿,怎么着也该还点儿什么给张爷我老人家了吧?”

越栖见有些着急有些慌,却是替这些一脚踩着棺材底的恶棍担心,他们是没见过苏错刀不问缘由随手杀人的模样。

想着轻轻一扯苏错刀的衣袖:“咱们走罢!”

苏错刀纹丝不动,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那位张爷大名闰德,见他们有退缩之意,越发得意洋洋的凑了近来,一双小眼精光溜溜的,从上到下一分一寸的挑肥拣瘦。

随从诸人也都横着膀子过来,不约而同,却都是去拉扯越栖见。

苏错刀一张脸虽绝色殊胜,但轮廓却如刀削而就,异常深刻分明,只是静静坐着,就有一种凛冽的强悍气势,令人不敢轻辱。

柿子挑软的捏,张闰德只闰德,并不闰脑,指挥着一群人要先捏看起来比较好捏的越栖见。越栖见也乐意他们来捏自己,省得惹恼苏错刀,又是一地尸骸总归不好。

越栖见站起身来,顺手抄起一双牙筷,也不想下重手伤人,只想游斗点穴制住这群恶汉。

奈何对手无知者无畏,又个个孔武有力,纷纷拿出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劲头,抡王八拳的,黑虎掏心猴子偷桃,掏出短刀的,路数却走双节棍哼哼哈嘿,一时场面热闹得仿佛烧滚了的小米粥,竟使得越栖见学了十来年的武功颇显纸上谈兵之相。

那边张闰德一双眼只粘在苏错刀身上,无暇他顾,喉咙里咕嘟咕嘟的不停咽口水,迟疑片刻,终究色胆大过天,几步上前,一手护着自个儿鸡排似的胸,一手勇敢的伸出去摸苏错刀的脸。

一摸之下,指尖如抚丝缎如陷羊脂,而习武之人独有的弹性和紧实,乃至内蕴的力道,又岂是丝缎羊脂可堪比拟?张闰德登时眼放兽光,急不可耐,护胸的手哆哆嗦嗦的就去撕扯他的衣领。

越栖见余光瞄见,手里哪能还有分寸?一筷子就扎进一个眼眶,嗷的惨叫声中,却见苏错刀仍是一动不动,任由张闰德顺着脸颊托住下巴,嗤嗤数声,衣衫被撕裂,肩头胸口的大片肌肤裸露出来。

苏错刀神色仍是一派淡漠冷静,眼眸中却透出从未有过的愤怒与无措,越栖见瞧得真切,心头怦怦剧跳,热血一股股的涌上脑门,眼睛都快挣出血来了,什么手下留情什么罪不至死统统水滴遇火般蒸腾得精光,一掌击出,将挡在身前的一条大汉打得飞跌出去,两排肋骨尽断,落地便翻着白眼晕得活像一只醉虾。

越栖见厉声喝道:“都滚开!”

说着劈手夺过一人手中的短刀,直刺向张闰德。

苏错刀眸光转动,掠过越栖见的脸,轻吁了口气,蓦的伸出手,五指钢钩般牢牢扼住张闰德的脖颈,格的一声令人汗毛倒竖的轻响,张闰德整个颈子折断,血肉筋茬儿都拖了出来,一道血柱喷溅出老高,落下一片血雨,把那群恶汉浇了个人鬼不分。

酒楼上本留着些看出殡不怕事儿大的,此时纷纷如丧家之犬,一边奔逃一边呕吐,另有些怕得腿都软了的,一边嚎哭一边拼了命的往外爬。

北地民风彪悍,打架见血也不是没有过,但杀人杀这么暴戾凶恶的,着实吓倒了一大批纯爷们儿。

越栖见也惊得愣了一瞬,苏错刀低声道:“栖见,背我走。”

越栖见忙上前扶着他,急得手足冰凉,颤声道:“你……你到底怎么了?”

苏错刀再忍不住,张嘴就是一大口血,下巴胸膛血迹淋漓:“我手脚动不了……方才是强催真气……咱们快走……快走!”

说到最后,已是气息微弱,越栖见见他喷出的血中色带紫黑,显然是肺腑重创且久拖不治的伤势,猛的想起那日北斗盟地牢中,不由得恍然大悟,更是心痛如绞,哽咽道:“你……你这个傻子!宋无叛那日就伤了你,你怎么不早说……还瞒着我……到这雪鹄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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