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 猴哥?”
方羿不知何时从身后出现, 一手揽过安戈的肩, 一手隔挡了那只指甲锋利的巴掌。行云流水,十分果决。
安戈平日接巴掌,是将对面之人的手腕握住, 让她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然后在对方终于恼羞成怒之时, 猛地把爪子一甩,像扔垃圾一样,气势十足!
方羿却没有,他只是将手并拢成手刀, 将掌峰正正挡在沈女的腕线, 似是不想多触碰半分肌理。
沈女手腕一痛,被硬生生削了攻势,本怒火中烧,大吼了一声“谁”。却抬头猛然对上方羿凶狠的眼睛,面色陡然蜡黄如土,仓皇收手。随而跟一众如惊弓之鸟的女子, 将手交叠放在腹前, 低身一拂。
胸口恍若一根绷紧的弓弦,发出尖锐刺耳的骇人声, 介于断裂与回弹之间。
“拜,拜见侯爷。”
霎时间, 这假山秀美雏菊争妍的御花园,像融进了极地冰山一般,一呼一吸都散着寒气。
沈女颤巍巍地站起身,脊背较之前躬了许多,冷汗从额角落下,她也不敢动手去擦,“回,回侯爷,方才的是,是误会......”
方羿并未放下搭在安戈肩上的手,冷漠地看着她,慢悠悠道:“沈小姐指本侯误会了什么?是误会你对本侯的夫人动了手,还是误会......你诽谤我夫妻之情有变?”
说实话,他这种慢条斯理的审问语气,杀伤力比安戈撕破脸的斥骂要强得多。如果说安戈是一块突然砸过去的石头,给人当头一喝。那么,方羿便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将你从头至尾一片一片切下,千刀凌迟。
我未真动刀,你却真毙命。
美名曰杀人不见血。
沈女冷汗如瀑容国四侯,最得器重的便是方羿,她父亲是骠骑将军,地位虽比霍邦要高一阶,却远远望不见方羿之项背。之前他的父亲对方羿百般示好,便是想从他那儿借一把力,稳固在军中的地位。如今被她这么一闹,万一影响了父亲的仕途,她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无济于事。
于是只得哆嗦道:“小女方才与侯夫人,只是......只是开个玩笑。未,未曾真动手......”
安戈见她畏首畏尾的样子,心里勃然大笑,这妮子之前飞扬跋扈,活生生有跟她干一架的阵仗,现在方羿来了,又乖得跟兔子似的。
果然,女人就是善变啊!
只是......他有点好奇方羿会如何处理。
要是直接动手打人家吧,男人打女人,而且方羿的地位又摆在这儿,传出去肯定落人口舌,说他欺凌闺中少女,德不配位。
这肯定不成。
要是破口大骂吧,方羿的教养好,且骨子里有一股清高劲儿,即便怒火烧了三丈高也不会对一群说三道四的丫头发脾气。况且,骂人这事儿只他安戈在行,落到方羿头上反而违和。
这样想下来,肯定也不成。
反正要让方羿正面教训她们,肯定得不偿失。那......
去给那什么沈将军告小状?
安戈顿时嫌恶地摇头这种告小状的勾当,连他安戈都不惜得干,何况还是方羿?
他脑仁想得泛疼,还是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正当迷糊之际,便听头顶传来那猴子缓慢的低沉声音:
“沈将军是容国忠良,沈家亦是辅佐了三朝君王的武将世家,还望沈小姐莫要贪一时私欲,辱了家族名声。”
这话一落地,四周便如重鼓落地,轰隆一声响后,沉寂如死水。
安戈没体会过权利和名望,更没有尝过身在大家族里谨言慎行的约束,这话落在他身上不痛不痒。
沈女便不同了,沈家家族庞大,他父亲娶了七位夫人,每一房皆不是省油灯,三天两头便要上演一出宅斗大戏。一个不谨慎便会被添油加醋搬弄是非,何况还是吃罪永定侯?若是今日的事情被她父亲知道,便又要被抓住把柄,被那些个姨娘,大做文章。
她脸色唰的惨白,骨头凉成了冰碴,“......是,小女.....谨记。”
方羿的神情仍旧平淡,不显山露水,瞧不出喜怒。
“动手一事,既然夫人没有大碍,本侯也不再过问。只是今后,若尔等再对夫人怠慢无礼,本侯便连同今日之账,加倍奉还。”
“是......”
众人如获大释,连忙跟着沈女俯首曲身,不敢多言。
方羿又接着道:“至于夫妻不和的传闻......”
安戈听着方羿慢条斯理的声音,一个劲地打呵欠这猴子,说话总是那一套之乎者也,听的人脑仁儿疼,还好是数落这些官小姐,要是这么跟他讲一大堆,他早就劈头盖脸吼回去。
快点儿结束吧,之前的红枣臻米糕他只尝了一块,赶紧回去说不定还能再吃一会儿。
他正这样盘算着,突而下巴被一只手捏住。
突而脑袋一转。
突而眼前一黑。
突而......唇上就附了个温热的东西。
啊?
这是啥?
那些官小姐惊叫啥?
这猴子在干啥?
贴在他嘴上的东西是.............
沃日!
是这臭猴子的大嘴巴!
这臭猴子亲他!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就亲他!
还亲他的嘴!
他的嘴!
安戈顿时就炸毛了!
他的嘴除了去年被蚊子咬了个包其他什么时候被动过!
在过了大约几百年实则却不到半刻钟之后,方羿放开了他,随后扫了一眼身前惊愕的众人,道:
“本侯与夫人的感情,尔等还有何疑问?”
那沈女为首的几人万万没想到方羿如此直接,提着裙角就一溜烟跑了。
院子中淡黄色的雏菊开得正好,一簇接着一簇,将本来花木凋敝的中秋添了几分颜色。
那些人早已走远,茯苓也不知跑去了何处。
方羿的目光从远处收回,春风得意地侧首,道:
“本侯的处理方式,你”
他的话正说到一半,便被迎头呼来的拳头打断:
“我去你祖宗!”
作者有话要说:
方:这么激动干什么?又不是没亲过。
安:滚!
方:那次偷看江仲远,是你先吻本侯的。
安:滚!
方:虽然当时你是不知道接吻的意义才吻我,但这本质上是一回事。
安:滚!
方:......好吧,这回是我错了。
安:这还差不多。
方(得意):下次吻你,我肯定先知会你一声。
安(咬牙):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