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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宫变

  伤寒成疫,人人谈之色变, 避之如洪水猛兽。

  自从消息传开后, 远近百姓担惊受怕, 无数人举家搬迁,躲避瘟疫。

  剩余来不及逃难和染病者,被迫留在当地,惶惶不可终日。

  遭受疫病之地, 满目疮痍, 动荡不安。

  幸而,地方官府即将撑不住时,朝廷派出的赈灾队伍赶到了。

  疫病已有蔓延之势, 宋慎大感棘手,天天披星戴月,忙得不可开交,恨不能拥有三头六臂, 急欲消灭瘟疫。

  这天,夜晚, 宋慎一行风尘仆仆, 精疲力倦返回衙署。

  “病人实在太多,药材不够,估计月底就耗完了。”

  “附近的各大药行,要么售罄,要么捂着,甚至坐地起价, 唉。”

  “发昧心财,缺德!”

  ……

  众人议论纷纭,毕恭毕敬问:“宋大夫,您怎么看?”

  宋慎冷静答:“疫病大灾,靠民间药行供应药材是杯水车薪,必须要靠官府。各位少安毋躁,我早已飞鸽传书回都城,奏请朝廷,调拨所需药材用于救灾。”

  众人愁眉苦脸,“病患一日也不能停药,但愿药材尽快运来。”

  “唉,眼下不仅缺药材,人手和粮食也不足。”

  “容大人他们也是焦头烂额,忙得脚打后脑勺,单分隔染病者一项,就够棘手的。”

  宋慎叹道:“一家人中,假如孩子染病,官府不得不把孩子送到郊外医治看管,骨肉分离,亲属不哭喊阻挠才奇怪了。”

  一行人踏着月色回到下处,呵欠连天,匆匆回屋歇息。

  宋慎刚想推开自己屋的门,却见隔壁仍亮着灯,便去敲了敲虚掩的门:

  “容弟,还没睡呢?”

  “宋兄回来了?进来坐会儿,商量些事。”

  宋慎推门一看:卧房简陋,烛台旁,赈灾钦差正使容佑棠,伏案疾书,执笔蘸墨时,手指瘦得骨节凸出。

  “坐。”容佑棠搁笔抬头,眼圈泛黑,虽憔悴,气度却仍斯文从容。

  宋慎落座,关切端详朋友,提醒道:“赈灾月余,你瘦了一圈了,虽说公务要紧,但也该保重身体,别总是操劳到三更半夜。万一钦差虚弱染了疫病,必将影响士气,而且难以向太子交代。”

  “多谢关心,我会当心的。你忙到这个时辰才回来,天天与病患打交道,更加要小心!”

  “这是自然。”

  “想阻止疫病蔓延,只能靠大夫,尤其宋兄,大家都指望着你呢。”容佑棠拉开抽屉,翻出几封信。

  宋慎奔波了一天,舒展长腿,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坦率表示:“不敢当,应该是靠众志成城。关于疫病,我小时候跟随家师游历时见识过,十年前途经涪南,也碰见一次,勉强有些心得,琢磨出几个药方,但奏效与否,尚有待观察。”

  “尽人事,听天命吧。”

  容佑棠递过信,凝重告知:“都城来信,出事了,你看看。”

  宋慎立即睁开眼睛,坐直问:“出什么事了?”

  “太子殿下出征了。”

  “出征?”

  容佑棠忧心忡忡,解释道:“西北战况不妙,接连失利,折损了数员大将,倘若再无法扭转战局,图宁三卫恐将失守。太子殿下深思熟虑后,决定出征。”

  宋慎一目十行,阅毕,惊诧道:“啧,太子居然出征西北去了!”  

  “没错,他已经启程了。”

  “未免太冒险了!”

  容佑棠揉着太阳穴,“确实冒险,但不得不为之。众所周知,三皇子十五岁前往西北历练,征战沙场十年,靠战功被封为庆王。因此,他非常了解北境敌军,有战胜的把握,才敢出征。”

  宋慎眉头紧皱,又看了一遍信,“圣上病重,太子出征期间,由瑞王和五皇子暂理朝政,并由定北侯父子与若干重臣协助。这……不妥吧?”

  “战况紧急,太子已是尽力安排了。”

  宋慎很不放心,“古人曰‘攘外必先安内’,如今圣上病重不能理政,太子一走,假如有小人伺机作乱,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太子殿下肯定清楚,选择了出征,一定是有苦衷的。”容佑棠亦不安,“但愿他顺利凯旋。”

  宋慎沉思片刻,从桌上取了张白纸,提笔蘸墨,严肃写信。

  “又写信给瑞王殿下吗?”

  宋慎闷声闷气答:“唔,我不放心他,干脆交代朋友,赶快寻几个可靠的护卫,专负责暗中保护他。”

  容佑棠笑了笑,“你真有心。”

  宋慎雷厉风行,快速书写,“大皇子势力未除,二皇子又以探病为由久留都城,两派势力虎视眈眈,阿琛难免顾此失彼。”

  “况且,他那身体,天生不结实,论阴谋手段,压根不是卑鄙小人的对手,一旦交手,极可能吃亏。”

  容佑棠赞同道:“未雨绸缪,你顾虑得对。只盼太子殿下平安凯旋,稳住局势,整治乱象。”

  宋慎笔锋锐利,眼神肃杀,冷冷道:“哼,谁敢伤害瑞王,即是跟我过不去,不惜一切也要收拾了仇人!”

  少顷,他放软嗓音,低声说:“我本是江湖中人,以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当钦差。”

  “世事难料啊。”容佑棠旁观至今,感慨良多,笃定问:“宋掌门逐渐远离江湖,是为了瑞王殿下,对吧?”

  宋慎莞尔,薄唇弯起,默认了。

  容佑棠调侃问:“宋掌门付出了许多,值得吗?”

  “当然值!其实,他付出了更多。”

  ——他连自己都给了我,夫复何求?为了他,我没什么不敢的。

  宋慎一气呵成,吹干墨迹,将信封好,“谁敢伤害阿琛,等于朝我心口捅刀子,不报仇枉为人!”

  “写好了?搁着,我也有信,明早派人加急送回都城。”

  “行!”

  容佑棠收起信,丝毫不怀疑宋慎的能力。相识数年,他深知对方足智多谋,医术精湛,亦精通毒术,且交游甚广,倘若发狠报仇,混不吝起来,皇亲国戚也难招架。

  宋慎定定神,起身,催促道:“容弟,呵欠连天的,快歇息吧,不然明天没精神奔波。唉,真希望尽快完差,早日回都城,助阿琛他们一臂之力。”

  赈灾队伍全力以赴,渴望早日回都,但因灾情严重,一晃眼,又过去了月余。

  早秋·午后

  朗朗晴空,缓缓变得阴沉,乌云蔽日。

  风打着旋儿,横扫大街小巷,天际隐隐传来闷雷声。

  “要下雨了?”

  “十有八/九,快走快走!”

  宋慎率领下属,忙忙碌碌,无暇打理自己,下巴冒出胡渣,行走间玄色袍角翻飞,英挺昂扬,高声吩咐:“忙活一天一夜,各位辛苦了,休息半天,明早卯时启程,去一趟善宿县。”

  “是。”

  “宋大夫更辛苦!幸亏第九个方子明显奏效了,否则,大伙儿根本没法交差,有命活着回都也会受罚。”

  “上苍垂怜,终于试出了一个对症方子!当然,这全是您的功劳。”

  宋慎成长于江湖,逍遥自在惯了,一向视功名利禄为束缚,爽朗表示:“不敢当,都别再给我戴高帽子了,功劳属于大伙儿,宋某可没脸独揽。”

  说话间,他们迈进衙门,相识的三班六房与胥吏一窝蜂凑近,殷勤问候,“哟,宋大夫回来啦!”

  “眼看要下雨,知县派了马车去接您,不料,神医先回来了。”

  “风大,您快回屋休息吧。”

  面对高官时,笑容多靠装;但面对名医时,大多由衷尊敬,毕竟人人忌惮疾病伤亡,下意识不愿得罪名医。

  “最近有许多百姓给神医送来谢礼,拦不住,劝不听,您看,该如何处理?”

  宋慎被包围了,无奈停下脚步,“乡亲们实在是……我曾明确说过:我一不是神医,二不收谢礼。”

  “病患亲属感恩戴德,非要送,把谢礼放下就跑了,礼物已堆成小山喽。您过过目?”

  宋慎摆摆手,“心意我收下,礼物就不过目了,统统捐予官府,拿去接济灾民吧。”

  “啊呀,宋大夫仁心仁术,佩服佩服!”

  “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胥吏争相恭维朝廷钦使,“神医仁善,实乃本地灾民之福。”

  “您如此慷慨,太难得啦。”

  黑云压城,风势渐猛。

  宋慎耐着性子,被一通奉承,因不耐烦应酬,飞快抽身离开,走向后院。

  不久,他前脚踏进廊檐,倾盆大雨后脚便落下,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秋凉袭来。

  “哈哈哈,幸好,赶在大雨前回来了!”

  下一刻,容佑棠的嗓音从书房里传出来:“宋兄?”

  “容弟,我回来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宋慎笑眯眯走进书房,先倒茶解渴,愉快告知:“病患的病情已经稳住了,正在慢慢康复,皇天不负苦心人呐。”

  “是吗?喜讯,太好了,咱们的辛苦,总算没白费。”

  宋慎听出异样,放下茶杯,诧异问:“听见喜讯,你却语气低落,遇见麻烦了吗?”

  容佑棠坐在书桌后,面前公文高高摞起,递过一封密信,“唉,都城出大事了!”

  “又出什么事了?”

  宋慎皱眉,敛起笑容,接过密信时,一阵狂风扑进半开的窗,刮折了信封。

  “坐,看完千万别着急。”电闪雷鸣中,容佑棠关闭门窗,书房一片昏暗,便点亮烛台。

  宋慎依言落座,抽出密信,看完,震惊站起,失声道:“宫变?”

  “哼,大皇子果然造反了!”

  “嘘,小声点儿,皇室丑闻,消息暂未流传开。”

  容佑棠倒了两杯茶,“万幸,西北大捷,太子及时赶回都城救援,大皇子罪行失败,谋逆乱党已被一网打尽。”

  宋慎脸色沉沉,“但阿琛受伤了,他受伤了!”

  “唉,乱党疯狂,夜袭皇宫造反,挟持瑞王等人,逼问传国玉玺下落,瑞王拒绝臣服,便遭到殴打。”

  “殴打?”

  殴打……这两个字,令宋慎瞬间喘不上气,心疼且暴怒,不忍想象阿琛被挟持殴打时的痛苦情形,咬牙切齿,怒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心急如焚,一时间难以冷静,杀气腾腾,握拳砸桌,“嘭~”声巨响,木质圆桌应声裂开,被砸毁了。

  “宋兄,宋兄!冷静些。”

  容佑棠忙宽慰道:“密信里写明了的:瑞王虽然负伤,但性命无虞。残局有太子收拾,瑞王一定会受到精心照顾,迟早会康复。”

  宋慎面沉如水,下颚紧绷,扼腕说:“他自幼养尊处优,生得文弱,何曾挨过打?哪里禁得起殴打?乱党逼问玉玺下落,势必动了狠手……他的伤势,我不敢想象。”

  “瑞王是太子倚重的弟弟,弟弟负伤,太子必会关切有加,宋兄无需过于担忧。”

  “岂能不担忧?”

  宋慎在书房里打转,焦躁踱步,脱口道:“我想回都城看看他!”

  “什么?”

  容佑棠吓一跳,果断劝阻,“不行!万万不可!”他正色提醒道:“咱们是钦差,肩负赈灾重任,差事未完之前,绝不能擅离职守。”

  “钦差擅离职守,等同于战场上的逃兵,死罪无疑,宋兄切勿冲动犯糊涂。疫病药方已经奏效了,兴许过阵子就能解决灾情,到时,咱们才能回都城述职。”

  书房陷入了一片寂静,只余嘈杂风雨声。

  烛光摇曳,宋慎半边脸隐在黑暗里,沉默许久,最终一声长叹,“唉,我明白。”

  “明白就好。宋兄被誉为‘神医’,是本地官民心目中的主心骨,赈灾一事,缺谁也不能缺你。”

  宋慎倍感无奈,职责所在,无法撇下众多病患,喃喃问:“咱们离开都城期间,圣上驾崩却秘不发丧、二皇子被杀、大皇子造反、太子仓促登基……险象环生,真不知,阿琛他们究竟是如何撑到太子回都的?”

  “小弟也担忧,也好奇。”

  容佑棠提笔蘸墨,“我马上写信问一问。”

  宋慎薄唇紧抿,深吸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也开始写信。

  良久,两人先后搁笔,各自把信封好。

  “容弟,尽快派人把信送回都城!”

  容佑棠颔首,忽见对方疾步拉开房门,“狂风暴雨的,你上哪儿?”

  “药库。”

  宋慎面无表情,内心燃着对乱党的怒火,并因不能亲自照顾伴侣而饱含歉疚,疾冲进暴雨中,冒雨赶往药库,恨不能立即消灭疫情,早日回都。

  入秋了,都城位于北方,天一日比一日凉。

  秋季,瑞王府内的草木陆续枯黄,萧瑟之意渐浓。

  午后,管事太监王全英捧着礼单,碎步入内,小声问:“殿下醒了吗?”

  “醒了,在写信。”

  “啊?”

  老太监迅速绕过屏风,定睛一看:

  瑞王穿着中衣,坐在床上,面前摆着炕桌。

  桌上摆着文房四宝,以及几只木雕鹰,姿态各异,栩栩如生。

  瑞王负伤,左胳膊包扎着,脸色苍白,脸庞消瘦。

  他嘴角含笑,字迹飘逸,纤长浓密的睫毛不时上下轻扫,俊美出尘。  

  “唉,殿下伤势未愈,怎么坐起来了?快快躺下!”

  “无妨,我坐会儿而已。”

  瑞王肋骨刺痛,浑身不适,却若无其事道:“日夜躺着,闷得慌,写信解解闷。”

  亲信太监了然问:“写给宋大夫的吧?”

  “嗯。”

  瑞王语似抱怨,眼里却流露笑意,透露道:“他得知我受伤,大惊小怪,连续来信询问情况,我叫人代笔回信,引得他起疑心,误以为我伤势严重。所以,我必须回一封亲笔信,让他安心。”

  老太监叹了口气,“误会什么呀,本来就是伤势严重,太医反复叮嘱,让您卧床休养。”

  “知道。”

  瑞王搁笔,把长长的回信放在木雕鹰身上,架着晾干墨迹,揉揉手腕,“有事?”

  “有!”老太监乐呵呵呈上单子,“太子、哦应该改称圣上了,圣上又派人送了名贵滋补药材来,吩咐奴婢们用心服侍您。”

  瑞王颔首,“那,稍后我得写个谢恩折子。”

  “是。”

  瑞王挑了一只木雕鹰,低头把玩,内心五味杂陈,沉痛说:“这小半年,变故不断,真真糟心……我没想到,大哥竟然一下狱便自尽了。”

  老太监难掩憎恨之色,“大皇子造反,是乱党之首,险些杀死您和五殿下,罪孽深重,选择自尽,倒省得圣上发落了。”

  “殿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快别伤感了。宋大夫若是看见您消瘦消沉,必定不高兴。”

  瑞王回神,百无聊赖,略一思索,提笔蘸墨,开始写第二封回信。

  “您这是……?”

  老太监忍不住瞥了一眼,纳闷问:“咦,给宋大夫的回信不是已经写好了吗?”

  尺素短,思念长。

  瑞王头也不抬,“刚才有几句话忘了说,得补充补充。”

  老太监欲言又止,须臾,理解地笑了笑,默默退下。

  瑞王因丧父而哀恸,因手足相残而痛心,卧床养伤,烦闷不堪。

  但,他在给宋慎写信时,悲痛消沉感奇异地消散了,内心宁静而踏实,笔下洋洋洒洒,期待暗忖:

  一转眼,又分别小半年了。

  不知你何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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