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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第二十七回廿尺楼偏作忘情处一柄剑竟换共梦间

点绛唇火锅馆子的地皮就这么唐突地,被翻了一倍。

“原是你住错了……”一面“吭哧吭哧”地搬着蒙尘的杂物,唐玉树一面和林瑯说笑:“也不晓得是哪个——推开我家门儿就劈头盖脸地把我给骂了一顿。”

林瑯也在正堂里一起收拾着,脸上灰一片黑一片的,衬着白白嫩嫩的脸蛋更可爱了几分。

听罢唐玉树的玩笑话,林瑯脸上有几分尴尬——自己手里的地契上明明白白写着甲院,可却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过这个注脚;当时冒失地推开了唐玉树的院门,还把人家拖去了公堂之上,甚至一度豪不客气地用各种“骗子”、“小偷”之流的字眼羞辱他……如今真相大白之后,曾被自己血口喷过的人,却只笑嘻嘻地揶揄了几句而已。

林瑯只觉一阵没脸,翻了个白眼道:“那怎么样——现在是要把我扫地出门吗?”

当然林瑯说的也是句玩笑话,可那话音落上唐玉树的心头,却“咯噔”一声凿得他心口闷闷的疼。

——对啊。

倒是真相大白了,可是……那摆在另一边宽大敞亮的甲字院,不就得让林瑯去住了吗?

之前林瑯住的是东厢房,自己住的是西厢房;每天只消把窗子偷偷拉开一个缝儿,就能瞟见油灯影子勾画出来的林瑯在做什么——或埋头算账,或撑着脑袋发着呆。

几日前顺儿来了馆子里后,为了给他腾地方,林瑯就搬来了西厢房与自己同起居。

终日可以与林瑯共榻而卧,唐玉树打心里觉得这样挺好的;馆子里生意好得紧,闲来也总没力气出去再多打一床棉被,于是林瑯也不得不终日与自己同衾而眠。

前夜林瑯睡下的时候,还打趣道:“当初你不是说这被子是你娘留给你,让你娶了媳妇儿盖的吗?若你娘的在天之灵知道你如今被子里盖了别的小子,岂不是会哭?”

唐玉树被林瑯逗得哈哈大笑,脑子里转出一句“那下次烧香的时候,我就诓我娘说——你是媳妇儿”的玩笑话,在将将脱口前,又迅速地刹了车闸。

每日都总有些可以说道的小趣事……可现在生生多出一个院子来,像是被猝不及防地腰斩了继续挤在一起的理由。

迟钝的唐玉树,隐隐觉得自己似乎不太愿意林瑯搬过去。

见自己一句玩笑话让唐玉树陷进了沉默,林瑯也有些心神不宁。

有几分想要躲开唐玉树的动机,于是穿越过正堂里飞扬的烟尘,林瑯迈开步子去,绕过粗壮的房梁,顺楼梯上去,在拐到二层时,去处被铁打的栅栏挡住了。

“诶……?”林瑯透过栅栏张望向里面,各种家具一应俱全,只是乱堆在一起。

似乎有一柄剑,被斜斜地丢在地上。

很面熟。

林瑯还没转过脑子来,只听见唐玉树的一声闷喊。

“怎么了?——”

迅速问了一句,林瑯侧耳静待楼下的反馈,半晌才换来楼下一句磕磕巴巴的欲盖弥彰:“哦……没啥子事。”

林瑯放心不下,下了楼,只见唐玉树揉着脑袋在那边支起身子来。

“方才跌倒了吗?”林瑯问。

“丢人了撒……”唐玉树笑着自嘲:“枉我上过战场的英明,居然被绊倒了。”

林瑯瞅着满头大汗的唐玉树,满满扬尘的大正堂,一地乱七八糟的旧物件……再想起楼上锁着的铁栅栏,那副急性子又按捺不住了,一股无名的恼火冒气,三步并作两步走了来,抄起唐玉树的胳膊就正堂外面走。

唐玉树吓得抽回自己的胳膊:“不……不不不不收拾了吗?”

“不收了!谁爱收谁收!”林瑯皱着眉头:“看看——收拾成一幅什么样子了。”

“什么样子”指的不是凌乱的正堂,而是一身尘土满脸花斑的唐玉树。林瑯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心里有些心疼,却又不肯坦白地说。只让唐玉树这厢以为林瑯在抱怨自己把正堂越收拾越乱,于是满脸赔了笑:“我手脚是笨……你别急,我马上就——”

“雇人来收!”林瑯打断了唐玉树的话。

唐玉树撅起一条眉毛来:“乱花啥子钱!”

“别老一副穷酸样子!我们现在很有钱!”林瑯翻白眼:“我问你——如果陈滩的人都不肯吃火锅,我们会怎么样?”

“会……没生意?”唐玉树答道。

“那——是不是说:如果丧失了某一专业领域的市场,那相应的劳动力就会被闲置?”

“……是嘞。”

“所以——专业的事情是不是应该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嗯嗯!”

“那么——收拾屋子你专业吗?”

“不专业……”

“告诉我——你的专业是什么?”

“煮火锅!”答得干脆利落,外带了几分小骄傲。

“因此——你该去干什么?”

“煮火锅!”

“聪明。”拍了拍唐玉树的肩膀:“收拾房子这件事,我们去雇专业的人做。”说完,林瑯便利索地回了厢房去写招募临时工的启示,丢下唐玉树站在原地脑子混沌成一片。

混沌了片刻,唐玉树决定不再想——林瑯可是走过丝路的人,他懂得最多说得都对。

虽然走下台阶的时候,唐玉树还时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厢陈逆和顺儿两人买菜回来了,一进门顺儿就向正从正堂下来的唐玉树嚷嚷:“唐少爷!正堂二楼的锁打开了吗?”

“没嘚。”唐玉树摇头,换来顺儿一声没大没小的“啧——”

甲字院和乙字院是由正堂的二楼相接,而正堂二楼却被一个上着锁的铁栅栏堵住了来回的去路,所以今天还是起了一大早,陈逆推着木牛带着顺儿出了馆子的门,像往常一样绕着陈滩的民居晃晃悠悠地去东市买菜。

陈逆把木牛安置在后厨门前,便利利索索地开始搬动食材。顺儿那厢手里拿着一只枯草编的蚂蚱,哼着小曲儿玩儿得不亦乐乎,嘴里却还抱怨着:“走这么远好累哦!”

“快歇歇去!”陈逆立刻殷勤地叮嘱。

唐玉树虽然傻,却也不肯信顺儿的鬼话——料定了载满食材的木牛也是陈逆推回来的——就像以前林瑯和自己:那顺儿定是和自己的主子林瑯一样,晃来晃去指指点点,陈逆同自己差不多,负责推木牛和搬食材。

唐玉树突然觉得这相似的场景竟然有些好玩儿,想着想着就自己笑了起来。

方才萌生的惊恐,一瞬间就被抛到了脑后去。

金陵城里,林府内,新进的藏香烟丝袅袅。

抿了一口茶,林老爷对眼前的人翻了个白眼,叹道:“瘦了些。”

张谦摸了摸双颊,讪然:“才月余,能瘦多少……”

“你说瑯儿会不会也瘦了。”

张谦一时无话,沉默了半晌才道:“还没找着?”

“那贼子儿的心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心躲你的话,你纵是翻破天你也翻不出他一根毛来。”

赞同地点了点头:“……随你。”

林老爷把眉眼立刻一横。

“我是说机灵……机灵随你。”张谦吓得迅速赔笑,心底里兀自说道:

——“还不都是你逼的!”

这句语落张谦吓得一个劲儿捂嘴,还以为是自己冒失地讲出了心声,却顺着林老爷瞪大的眼神儿才寻定了与自己同有默契的人。

踏入门来的男子逆着光,手中把玩着从自己耳侧垂下来的帽绳儿:“姐夫,还记得我吗?”

“你……”林老爷皱着眉头看了半晌,把来者看清之际,眉头却扭的更紧些:“李犷?!”

李犷垂目而笑,颊边的酒窝牵出一辙浅浅到下巴,收去笑容时又平展成吹弹可破的柔美模样:“八年……?没再见过了吧?”

林老爷将眼神转向张谦,挤眉弄眼以示:你怎么把这家伙弄到我家来了!

张谦挤也用眉弄眼作回应:我不知道他要来……我起床时他还死活拉着我不肯放我起来!

林老爷继续挤眉弄眼:你……俩睡一起?

张谦也继续挤眉弄眼:我……刚说漏嘴了?

林老爷……挤眉弄眼:他……可是你爹的另一个儿子!

张谦……也挤眉弄眼:干的!——不是,姐夫你想什么呢……我们没怎么地只是睡觉!

林老爷:你放屁你家宅子快有我家两个大了你俩挤一处儿?

张谦:李犷他就喜欢黏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老爷:他……来我家干啥?!

李犷:“来帮你把儿子领回家啊。”

林老爷:“你咋知道我挤眉弄眼了什么话?”

李犷轻笑:“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不懂得看人眼色怎么活下去啊。”

林老爷:“……也是。”

厢房里安静了半晌。

林老爷和张谦:“你刚说啥——?!”

“阿嚏——”林瑯摸了摸鼻子,心满意足地望着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正堂。

还原出绛红漆的栋梁和烟青色铺地的石板,摆上了唐玉树这几日里打好的新桌子,到真像模像样的——“不比金陵的那些馆子差!”

顺儿点头替林瑯作证:“真的!比金陵的好多馆子都要精致了去了。”

陈逆“噔噔噔”地从楼上半跑半跳下来,停在正堂的半截楼梯处招手呼唤:“顺儿,掌柜的——玉树哥唤你们上来!”

随陈逆一起上了三楼去,唐玉树正来回于南北两边的窗子反复地跑着看,高兴的像个小孩儿。

“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林瑯笑他,自己却也凑了过去:甲字院果然与乙字院一模一样……且不说院子里,只消稍烧抬眼,大半个镇子便尽收于眼底下。

唐玉树不认,将远眺的视线收回来,昂着下巴对林瑯拍胸脯炫耀:“我当年打仗的时候,站过的城楼可比这儿高多了去了!”

风从窗子里吹进来,唐玉树的头发被撩得乱动。

他望着自己笑着的眼神里面,落进了一厘橙黄色的余晖,清澈而简单。林瑯觉得自己好像有一个刹那忘记了要呼吸,于是回神后的呼吸便出于补偿而变得急促了些许。

习惯性地想要转开眼神,可又有一股无法对抗的力气,将他想要躲闪开来的视线,牢牢地牵在了唐玉树的眸子里。

窗口不大,于是间距太小。

习惯性地想要后退,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力道萌发得猝不及防,耸动着林瑯向前倾去了一寸。

唐玉树原本坦然的笑也渐渐被收却了,只留下无措的神色瞅向自己。

“唐羽哥,我啊……我——”

“少爷!我们晚上吃什么?!”原本在二层追逐玩闹的顺儿冲了上来。陈逆也随其后,脱口的一声“玉树哥——”在眼神瞥过林瑯和唐玉树之后迅速噤声,手里举着的一柄剑也轻轻放下。

“……吃,什么都行。”唐玉树一脸通红,结巴地回应顺儿道。

林瑯一时间不敢转身,却也只把原本抬着望向唐玉树的头低了下去。

陈逆揽过顺儿的肩膀,编着什么瞎话又扯着他下楼去。

重新只剩二人的窗边,微妙的气息游弋其间。

低头与林瑯头顶的那颗朱樱绒簪面面相觑了须臾,唐玉树正准备开口,林瑯却转身向楼梯处走去。

近乎逃跑的步调因来自左手手腕处突然牵制的力道而急停。林瑯没敢回头,却在紧张的情绪里偷偷感受了一瞬间那处力道伴随的灼热触感。

“你……咳……刚才想说啥子?”

脱开唐玉树的手,丢下一句“……没什么”,林瑯就迅速走下了楼。

愁眉苦脸地站在原地好久,唐玉树才重重地换过一口气。

顺儿去纠缠林瑯了,于是得了空的陈逆才能蹑手蹑脚地拿着剑上来:“玉树哥……这个能送我吗?”

“……”唐玉树回了神,看了一眼那柄剑,只觉得眼熟,却也没心思在记忆里追溯剑的身世,只潦草地应对了一句:“问你林瑯哥,他说行就行。”

“哦……你俩是他说了算啊。”

“是嘞……”唐玉树垂头丧气地迈开了脚步路过陈逆,朝楼下走;下了三个阶,唐玉树才反应过来陈逆的话,转回头来:“诶你啥子意思嘛?”

陈逆也跟着唐玉树下楼来,一面笑着挤眉弄眼:“都说蜀地男人是——耙耳朵。”

“你胡说啥子……你林瑯哥听我的话!”唐玉树强撑脸面。

陈逆挑了两下眉毛以示“好了好了你说啥就是啥……”三步超越过唐玉树去。从二楼转去一楼的时候,陈逆突然又回了头来:“玉树哥——从二楼可以穿到甲字院去!”

唐玉树不明所以:“……你小子想说啥子?”

“这个剑如果能归我——”陈逆笑得狡黠:“我就能把甲字院的两个厢房顶子上的瓦都给撬漏风了!”

“那就更不能给你……”唐玉树瞪眼着的眼随话音一起微弱下去。半晌后唐玉树一把重重拍在陈逆的肩头,眼神里充满了旺盛的谢意:“这剑归你了!——把事情做利索点儿!去吧!玉树哥等你一块儿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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