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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回:倪少游巧留暗语会天魁,南亭凤骤下杀手向捕快

韩若壁似乎并不在意,笑道:“目前为止,除了你,还没人当面挑剔过我的行事作风。”

黄芩道:“那是当然,你的名头在那儿摆着呢。”

韩若壁道:“你以为他们是怕我才不敢挑剔的?”

黄芩道:“难道不是?我想,北斗会天魁的名号还是很能唬得住人的。”

“你错了。”韩若壁深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显出半是自信,半是得意的表情,道:“不是因为名号,是因为我的行事作风本就无可挑剔。”

继而,他又冲着黄芩调皮地眨了眨眼,故意意味深长道:“在任何地方,做任何事,都无可挑剔。”

‘任何地方、任何事’,他说得尤其着重、肯定。

这时候,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异常暧昧的、别样的光彩,渐渐地,整个人也仿佛被那种光彩笼罩了。

黄芩本想出言反驳他哪来的如此自信,但一瞧见那种光彩,倏时感觉一阵甜甜的、波浪般的冲动,顺着头顶往下流淌,某种潜藏的渴望就此萌动。

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真是美妙极了!

看来,他二人间已不需刻意营造什么氛围,只要一个动作,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便足以打动对方,引发冲动。

黄芩不禁贪婪地盯着韩若壁的双眼,似乎想从中汲取到更多这样美妙的感觉。同时,他的目光也幻化在了韩若壁的眼中,忽尔幽深,忽尔杳渺,忽尔迷离。

理所当然的,韩若壁觉察到了,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把两只胳膊搭在黄芩的肩膀上,一面继续打量着他,一面压低了声音,嘴角勾勒出微微向上的线条,以一种带有诱惑意味的语调,缓缓吐露道:“黄捕头,你说是不是?”

此时际,二人彼此凝视,彼此吸引,眼光俱开始恍惚起来。

黄芩的嗓子有些沙哑,道:“不要动!也别说话!就这么瞧着我......好不好?”

但是,他没能听到韩若壁的回答,因为韩若壁的嘴唇已电光石火般贴了上来,封住了他的嘴。

黄芩身躯一震,也伸出两只手,搂住了韩若壁的头。

他们如胶似漆,无比热烈地搂抱在一起。

不,对他们而言,还不够热烈,永远都不够热烈......

按说,以往,对于韩若壁的诸多‘自大’言行,黄芩都颇有微辞,眼下却怎的轻易地被引发出了冲动?

难道是因为中意韩若壁,所以对韩若壁身上的这种劣质已从不习惯,到不得不习惯,再到不能没有,最后爱乌及乌了?说起来,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毕竟,这种较为常见的定式,是人类强大的适应力的体现。

黄芩是人。

可是,至少这一次,‘点燃’黄芩的,不是韩若壁‘自大’的劣质,而是他无意间流露出的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甚至是黄芩的看法),不拘谨、无束缚,不矫揉造、潇洒不羁的性情和风姿。

当然,关于这些,黄芩根本就没空去想。

冲动不是理智,来的时候,哪还能顾得上想?

二人如此这般纠缠在一起,沉默而激烈地持续了一阵子,几乎令他们深陷其中,丧失掉了应有的控制力。

幸好,只是‘几乎’。

二人的脑子里还有一线理智,明白时下并非枕上弄兵,雨覆云翻,折腾得繁星满天,火树银花的时候。

终于,黄芩轻轻推开韩若壁,又用力拍打了几下自己那染上激情颜色的双颊,努力平抚下剧烈的鼻息,压抑着道:“我们该去客栈找宫姑娘了。”

尽管心底里有个小人儿在叫嚣着舍不得,韩若壁还是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理了理稍嫌凌乱的头发,点头道:“虽然我想说未免有些扫兴,但时间确是不多了。”

这一回,二人没有分头行动,而是一齐进城,去往‘福临客栈’。

这日的‘福临客栈’和以往有那么一点儿不同,门口的望杆上挂的不是招旗,而是一副字。字虽然写得还算凑合,但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名家手笔。从墨迹上看,这副字是新近书写完成的。

瞧见这副字时,韩若壁微愣了愣,并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上面的内容:“碧海无波,瑶台有路。”随及,他加快脚步进去客栈了。

黄芩跟在他身后。

二人来到柜台前,韩若壁对掌柜的道:“劳驾,请问那位叫宫露白的姑娘住几号房?我们是她的朋友,约好了在这里见面的。”

低头从登记册里查找到相关信息后,掌柜的回他道:“她住的是地字三号房。往里面走,右手第三间厢房就是了。”

黄芩转身待走,韩若壁却不紧不慢地又开口问道:“门口的那副字是什么人写的?”

听他的语气倒像是没话找话。

黄芩知道韩若壁不会无缘无故与人闲扯,便又转回身看他想干什么。

掌柜的‘哦’了声,答道:“是住在玄字一号房的客人写的。”

韩若壁耸了耸肩,一副瞧不上的模样,道:“字写得那么丑,你们也好意思挂在门外,不怕招来晦气吗?”

“瞧您这话说的,顶多是入不了您这种行家的眼,哪至于招来晦气这么严重。”掌柜的摸了摸胡子,呷呷笑道:“那位客人可是愿意出一两银子一天,让我们挂在外头的。”

韩若壁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柜台。

瞧他走的方向似乎并非地字三号房,黄芩跟上去,疑道:“上哪儿去?莫非和门外的那副字有关?”

韩若壁凑近他的耳朵,小声道:“‘碧海无波,瑶台有路’是‘北斗会’的一句暗语,不过已然作废了。”

黄芩眼珠一转,道:“什么时候作废的?”

韩若壁心里暗叹了一声,面上平静如常,道:“我把老五逐出去后。”

黄芩当即心下明了,道:“这么说,玄字一号房的客人极可能就是他喽?”

韩若壁道:“他这么做,一定有急事,总要去瞧瞧才能放心。”

旋即,他又道:“咱们一起去。”

黄芩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他要见的是你,不是我,我跟着,他说话反而不便。这样好了,我们分头行动,你去会一会他,我去见宫姑娘。”说罢,转身疾步往地字三号房的方向去了。

韩若壁本想再说点什么,但见黄芩已头也不回地走了,也就作罢,上到二楼,往玄字一号房而去。

没等他敲门,门就开了,里面站着的果然是倪少游。

“这种脚步声,只能是大当家了。”倪少游笑道。

言罢,他伸头往韩若壁身后瞧了瞧,转眼似乎松了一口气,道:“那个捕快没跟来?”

“他有别的事。”韩若壁淡淡一笑,道:“‘碧海无波,瑶台有路,思量便合双飞去。当时轻别意中人,山长水远知何处?......’你倒是很会选暗语啊。”话里隐有几分不满。

倪少游垂下头,尴尬道:“那些暗语都是大当家当年定下的,我只是随便挑了一句引大当家前来接头,没别的意思。”

回身,他把门关上了。

于桌前坐定,韩若壁道:“你因何知道我会来此处?”

倪少游道:“我打听到和你们一路的宫姑娘在这里住下了,就来碰碰运气。”

说着,他替韩若壁倒了一杯茶。

正好感觉有些口渴,韩若壁接过喝了,道:“你找我,有事?”

倪少游道:“虽然大当家没对我说明什么‘三杀’、‘玄阙宝箓’的事,可我也听得出来,大当家是要对付赵元节了。”

韩若壁洒脱一笑,道:“算是吧。”

倪少游道:“所以,我得到的这个消息,对大当家而言应该很重要。”

韩若壁做出无所谓的表情,道:“重不重要的,说出来才知道。”

倪少游面色凝重,道:“早些时候,李自然已离开了江西。”

韩若壁‘噫’了声,道:“难道李自然不放心赵元节,又亲自出马,来犬玄阙宝箓’了?”

倪少游道:“确有此种可能,因此,我才不得不给大当家提个醒。一个赵元节已是极为麻烦,倘是再加上李自然,我担心......”

韩若壁打断他道:“我倒觉得,很可能是宁王另有任务派给李自然,所以他才离开了江西,与我们这边的事并没甚关系。”

倪少游点头,道:“也有可能,但总归有备无患,大当家还是多加一份小心的好。”

思忖片刻,韩若壁皱眉道:“这个消息可是王大人差人告诉你的?”

心里,他狐疑不定。

倪少游摇摇头道:“不是。”

韩若壁更加疑惑了,追问道:“那是哪里来的消息?”

踌躇片刻,倪少游用力‘嘿’了声,道:“虽然大当家已不认我这个兄弟,我却仍把大当家放在心里,不能对大当家有所隐瞒。老实说,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是南亭凤。”

听到南亭凤这个名字时,韩若壁的眉毛微挑了挑,隐晦地笑了一声,道:“南亭凤?”

倪少游道:“他原先是跟在王守仁王大人身边的,我投奔王大人后没多久,他就被杨廷和杨大人借去办事了。”

韩若壁奇道:“华盖殿大学士杨廷和?”

倪少游点了几下头,道:“是啊。”

韩若壁将信将疑,道:“不会吧,以杨廷和的身份、地位,哪至于缺少人手,需要向别人借?”

同时,他边思索边暗道:看来,八成是杨大学士有什么上不得台面之事需要人手去解决,又怕被政敌盯上,所以才有了‘借人办事’这么一处。

恰如韩若壁所料,倪少游道:“据我所知,当时,杨大人是要借一个信得过、武功高,而且不是他自己属下的生面孔去做一件事。”

韩若壁道:“什么事?”

倪少游道:“我哪能知道。不过,我想,王大人和南亭凤应该是知道的。”

“都说官官相护,王大人和杨大人的私交果然不错啊。”韩若壁语带讥讽地笑了声,道:“否则,管理内阁的内阁首辅,如何能越权指派得了兵部旗下的王守仁?王守仁这只老狐狸,又岂是愿意被别人随意支配的?”

听他对王守仁语出不敬,倪少游干笑了两声,道:“杨大人没有亲自出面,是通过兵部尚书王琼传达的命令,所以,王大人不好推辞。”

韩若壁道:“这话,是你们王大人说的吧?”

倪少游点头。

韩若壁在心里‘切’了声,暗道:倘是没甚私交,杨廷和敢借王守仁的属下办自己的隐秘之事?鬼才相信。至于让兵部尚书王琼传令,想来不过是走走过场,掩人耳目罢了。

接着,他灵机一动,道:“王大人另外交待给你的任务,可是与这个南亭凤有关?”

倪少游摇头道:“不是,我也没想到会在此地遇上他。”

“这么说是巧合了?”停顿了一下,韩若壁道:“王大人交待给你的到底是什么任务?我瞧之前你似乎不大愿意说的样子。”

犹豫了片刻,倪少游道:“主要是这件事和大当家没甚关系,所以我才没说。”

他越是不想说,韩若壁就越是好奇,当即拉下脸道:“怎么,没关系就说不得了吗?”

见不得大当家如此不快的表情,倪少游立刻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是王大人让我送封信给韶州府的官员,催讨甲胄和军粮。”

原来,虽然户部是国家财政的中枢,应该统一管理、输送军队的补给,但事实上却没有实权。军队的粮饷补给一直是由各个州府按规定,直接输送给军队的,户部只能在账目上进行监督。基于这样的操作,一个州府可能要向几个,乃至十几个不同的军队输送粮饷补给,而一个军队也可能要接受几个甚至十几个州府的粮饷补给,实在很难统一规划,供应不足的情况也就时有发生了。那些足额输送的州府,是不会替由于各种原因没法足额输送的州府多承担军队的粮饷补给的。因此,军队派人催讨,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韩若壁这才满意地笑了笑,道:“你和那个南亭凤是不是很熟?”

倪少游轻笑了声,道:“还行,一起喝过几次酒。”

韩若壁道:“那你可知道他来韶州做什么?”

倪少游道:“他没说,但我猜应该和宁王、李自然有关。”

韩若壁奇道:“此话怎讲?”

倪少游道:“因为南亭凤让我回去时顺便帮杨廷和杨大人带个消息给王大人,这个消息是有关宁王的,而且,他还提到李自然近期已经离开江西了。”

脑中疑窦丛生,韩若壁道:“那个有关宁王的消息是什么?”

迟疑了一瞬,倪少游道:“是杨大人私下里给宁王写过一封信,用于试探。从宁王的回信看,杨大人认为宁王并没有起兵造反的胆子,只是想凭借囤积兵力、扩张势力捞取一些好处,所以,杨大人希望王大人不要太过担心,更不必轻举枉动。”

韩若壁‘嘿嘿’一笑,道:“就我看来,王大人同杨大人的看法似乎并不一样啊。”

摸了摸下巴,他一挑眉毛,道:“我们想会一会这个南亭凤。他现下人在何处?”

倪少游愣了愣,道:“我们?还有谁?”

这么快,他就把黄芩给忘了,想来是潜意识里根本不愿记得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韩若壁眼光一瞟,道:“当然是黄捕头。他是王大人钦点的,岂能独享清闲?”

倪少游有些为难道:“如果南亭凤不愿意见面怎么办?”

韩若壁则好像完全没有这种忧虑的样子,道:“他本是王大人的麾下,我们也在替王大人做事,至少现在大家还算是一条船上的吧,不会连一面都不肯见。”

倪少游道:“他现在应该离此不远,要不这样,大当家你先坐一坐,我这就试着去联系他。”

韩若壁笑道:“那再好不过了,只是要辛苦你跑一趟。”

倪少游开门就要出去,却见门边抱肩站着一人,正是黄芩。

怎么看黄芩怎么不顺眼,他忍不住讥讽道:“你一直站在外面偷听我和大当家说话?”

黄芩都没拿正眼瞧他,只道:“没有必要的事,我从来不做。我若是想知道,只管问你们大当家便可,又何必偷听。”

言下之意,好像只要他问了,韩若壁铁定会告诉他一样。

倪少游听言,心头妒火直窜,脑子里一片混乱,嘴上立时没了把门的。他恨恨地把牙关咬出了声,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若非大当家沾染上你,你不过贱民一个,有什么了不起的。”

话一出口,他自己反而吓了一跳,心下生怕惹恼了对方,逃也似的一路小跑着下楼去了。

黄芩倒是没怎样,只是向楼梯口倪少游消失的地方瞧了眼,转身进了屋。

招呼黄芩在对面坐下,韩若壁扬眉一笑,道:“怎么样,宫姑娘愿意走一遭‘解剑园’吗?”

黄芩摊开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道:“本来,她是不太愿意的,但听说杀害宫老爷的‘黄膘紫骝’极可能就是‘三杀’的成员,而‘三杀’又将出现在‘解剑园’,便立刻改了主意。我瞧她眼睛里的火都快烧起来了,急得什么似的,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了东西,走得比兔子都快。”

韩若壁的嘴角带出一丝讥嘲的笑意,道:“你费这么大力气,也不知是帮她,还是害她。”

黄芩不置可否,继而反问道:“对了,你和那个老五又有什么事情鬼鬼祟祟的?”

韩若壁不答,反而悠悠问道:“刚才他简直骂到你脸上了,你怎的不回骂他。”

原来,倪少游的声音虽小,但以韩若壁的耳力还是足以听见的。

黄芩不值一哂,道:“骂来骂去,倒像一对沷妇,还是免了吧。”

韩若壁道:“你也太能沉得住气了吧?”

黄芩道:“能沉得住气不好吗?”

韩若壁叹息道:“太能沉得住气之人做起事来,大多显得冷酷无情。”

黄芩轻轻一笑,道:“‘显得’是外人看的,是不是冷酷无情,只有自己知道。”

韩若壁道:“你觉得自己可算是冷酷无情之人?”

沉默了一瞬,黄芩道:“那要看对谁了。”

轻叹一声,韩若壁道:“没人喜欢冷酷无情之人,所以,想活得好,装也得装出点儿人情味来。”

黄芩的眸子闪动了一下,道:“这么说,你的人情味是装出来的?”

盯着他瞧了半晌,韩若壁嘿嘿一笑,转移话题道:“要是换成我,别人不讲道理地骂过来,我一定骂回去。”

黄芩摇了摇头道:“他骂他的,只要不理会,他就是朝天吐口水,最后落了自己一头一脸。至于不讲道理,那就拼手段好了,骂大街管什么用,想过招,总得拿出点儿真本事来。”

心头一惊,担心过后黄芩会对倪少游施什么手段,韩若壁快速地眨了眨眼睛,有意大声笑道:“好了好了,瞧在我的面子上,你可别难为他了。要说武功,你一根手指就能弄死他,何必同他置气?他倒是为我们带来了一个非常惊人的消息。”

心知韩若壁从不无故出惊人之语,黄芩立刻有了兴趣,探身追问道:“什么消息”

韩若壁神神秘秘,道:“李自然已经离开南昌了。”

黄芩面露惊讶之色,道:“莫非他也要来犬玄阙宝箓’? ”

紧接着,他又否定了这一想法,道:“不对,这件事对于李自然而言,应该还算不得什么大事。此种时候,他不是该呆在南昌宁王府里坐镇吗?如何会轻易离开?宁王又怎肯放他出来?”

韩若壁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怀疑可能是李自然另有重要之事须得去办,才离开南昌的。”

深思片刻,黄芩道:“这却是有些蹊跷了。眼下,正是宁王厉兵秣马之际,什么重要之事能令得李自然离开?”

摁着脑门想了一阵,韩若壁歪了歪嘴,道:“算了,我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了。不过,这件事,本该王守仁去操心,与我们并没有多大干系,我们又何苦绞尽脑汁。”

黄芩反驳他道:“怎么没干系?如果李自然确是赶来同赵元节会合,一并取回‘玄阙宝箓’,岂非是个大麻烦?”

韩若壁‘哈’了一声,道:“管他是不是大麻烦,只要不找我们的麻烦,就不怕。”

黄芩奇道:“怎可能不找我们的麻烦?”

韩若壁晃着脑袋笑道:“第一,我相信,以‘太玄天师’李自然的身份、法力,还不至于巴巴地从南昌赶过来,取一个尚且不知道底细的‘玄阙宝箓’。第二,我已经盘算好了,如果李自然确是赶来和赵元节会合的,在他们帮‘南华帮’偷袭‘解剑园’的那天,‘三杀’肯定也不能袖手旁观,那么‘三杀’的巢穴必然空虚,我们就在那时去端了他们的‘老巢’,想来李自然他们是不可能赶得及回来阻止我们的。”

黄芩有点儿想不通,问道:“你怎么能确定‘玄阙宝箓’就在‘三杀’的巢穴内?”

韩若壁做了个把嘴巴缝起来的动作,眯眼微笑,没有吭声。

他的这副模样难免让人以为他心中早已有底,只是故意卖关子逗弄黄芩,不愿明说。

果然,黄芩也是这么以为的,加之考虑到‘北斗会’很有些打探消息的神通,从某些特别的渠道获知‘玄阙宝箓’就在‘三杀’的巢穴内也不是没有可能,是以没再追问。

见黄芩没再就此问题深究,韩若壁暗里舒了一口气。

其实,韩若壁根本没法确定‘玄阙宝箓’就在‘三杀’的巢穴里,而且也不太关心在不在。因为,他对‘三杀’从刘谨那儿得来的大量金银财宝的兴趣要远远大于‘玄阙宝箓’。当然,如果‘玄阙宝箓’也在其中,他正好顺手夺了,如果不在,那就先把那些金银财宝抢夺到手再说。

黄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又皱起眉头,道:“说起来,你的那个老五的消息,到底可不可靠?如果消息不可靠的话,我们琢磨这半天岂不是白费力气?”

韩若壁脸上的神色有些捉摸不定,似乎也不是很有把握。他道:“这事可不好说。按说,老五办事素来还是比较谨慎小心的,但这个消息是他从别人那儿得知的,到底有多可靠,我也拿不准。不过,我已经让他和提供消息之人联络去了。有些事,总要和那人当面接触、探试一下,才能放心。”

听闻此言,黄芩皱眉道:“原来是个线人。这样的人,一般都不会愿意出来见面吧。”

韩若壁摇头,语速很快道:“不是什么线人,是个和你我情况差不多的办事之人,叫南亭凤。他原本是王守仁麾下的一员干将,近期却被杨廷和杨大学士借去办事了。至于办的什么事,我还不清楚,但听上去应该有点儿古怪,许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感觉他和老五的关系还不错,消息就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

听到南亭凤的名字时,黄芩的身躯微微一震,眼光一紧,道:“南亭凤?哪个南亭凤?”

韩若壁无奈地笑了声,道:“难道这江湖上还有很多叫‘南亭凤’的吗?”

黄芩疑道:“莫非就是那个横行江西的悍匪,‘一丈红’南亭凤?”

韩若壁努努嘴,表示同意道:“八成就是了。早些时候,我曾听说他被王守仁掳获,后来就没了消息,想来是被那只老狐狸收伏,纳入麾下了。”

黄芩道:“江湖素传,南亭凤掌中一口长刀,有万夫不当之威,而且刀尖起处必有血光飞溅丈外,因此给了他一个绰号--‘一丈红’。”

韩若壁嘿嘿笑道:“我记得有种花也叫‘一丈红’,所以,头次听说南亭凤的人可能以为他是个女子也不一定。”

黄芩也嘿嘿笑了起来。

转而,韩若壁道:“你的刀法也很是不错,想不想同他比划比划?”

黄芩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但眼中却不由自主地闪过两道厉芒。

过了快一个时辰,倪少游终于回来了。他喜滋滋地告诉韩若壁,南亭凤终于被他说服了,答应在城外的‘野坟坡’见上一面。不过,和韩若壁说话时,他刻意与黄芩保持着较远的距离。因为,一扫见黄捕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就感觉后脊梁一阵阵发冷,总担心冷不防被劈上一尺。之后,他推说还有许多琐碎的事情要做,不便相陪,让韩、黄二人自己去见南亭凤了。

野坟坡,是一片荒凉的土坡,到处藤蔓纵横,杂草丛生,除此之外,就有一个挨着一个的、一片连一片的没有墓碑的、光秃秃的坟头。

俗话说,一百零八病,得心病的最难医;三百六十行,跑江湖的最吃苦。在江湖上跑,整日里满世界冲撞,踏遍穷山恶水,历经世态颜凉,自然是极苦的。而这岭南之地向来气候恶劣,因此,常有从北方来的江湖客由于水土不服,一病不起,进而一命呜呼,客死他乡。因为他们举目无亲,也无人帮忙安葬。后来,有些当地的好心人看不过,主动把一些来历、姓名完全弄不清楚的、暴毙的江湖人给草草安葬在了这片土坡下。慢慢的,其他人也学他们的样儿,土坡下的坟头便越来越多了。虽然没有墓碑,但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毕竟,大多数暴毙在外的江湖人是没有机会入土为安的。当然,这片坟地里也混杂有不少和‘南华帮’起了冲突,被打伤致死的江湖客。

顶着快要把人烤焦的烈日,黄芩和韩若壁赶到了这片土坡下。

韩若壁紧皱起眉毛,眯缝着眼睛,抱怨道:“那个南亭凤可真够古怪的,非要选这么个鬼地方见面。”

黄芩脸色平静,额头上瞧不见丝毫汗珠,好像并不惧怕那帜热的阳光。他冷冷道:“你的那个老五,不会是在捉弄我们吧。”

韩若壁摇头道:“应该不会,我信得过他。”

黄芩不屑地撇了撇嘴,道:“可我看他说出这个见面地点时,脸色怪怪的,好像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另外,他瞧我的眼神不太对劲,我担心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脸色怪?我怎么没瞧出来?”韩若壁笑道:“至于眼神......那八成是因为他怕了你了。黄捕头,别太多心了。”

二人向四周望了望,只见炎阳晒得地面好像要开裂了一般,蒸腾而起的热气使得远处的景物都有些扭曲了。

倏然间,十丈之外,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掠过。

黄芩警惕的转过头,眼光跟着瞧了过去,但却什么也没瞧见。

“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黄芩道。

此时,韩若壁也是一脸肃然,道:“你也感觉到了?瞧出是什么了吗?”

黄芩冷冷道:“没有。但是,不用瞧也知道是什么。”

听他这话说得有趣,韩若壁忍不住又问道:“你说是什么?”

黄芩森然道:“不是人,就是鬼。不管是人是鬼,揪出来瞧瞧便清楚了。”

话没说完,他人已‘嗖’的一声窜将出去,背后铁尺也握到了手中。

有一种人,天生就能感觉到危险的存在。只要到了有危险的地方,他们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倘若向他们要理由,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他们就是知道。当然,这种感觉不是每次都会有,可一旦有了,便甚少出错。

显然,黄芩正是这种人。

照理说,他和韩若壁来此地,是为了同南亭凤会面,并非与人拼斗,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一点,黄芩不会不清楚,但是,一到野坟坡,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按照以往的经验,但凡他产生这种感觉时,接下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就见,黄芩飞身掠起,如同雨燕一般轻快地追了过去。隐约间,似乎有两条人影一左一右地,高速地正从他前方的草丛里撤开。

黄芩立即挥了挥左手,示意韩若壁盯住左侧的人影,他自己则追着右边的人影不放。

韩若壁的‘蹈空虚步’比

黄芩的‘流光遁影’更快,所以适才虽然起步稍晚,但已经追到了黄芩身后不远,见到黄芩的手势,当即心领神会。

如此,二人分盯两路。

眼见黄芩紧追不舍,只觉离前面那条人影越来越近,正自盘算下一步要如何行动时,突然间,前面声息全无,好像刚才一直在急速逃窜的人影瞬息间消失了一般。

黄芩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的血液也几乎被冻结住了。

‘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这是一种武功心法,同时也是传说中,江西悍匪‘一丈红’的独门轻功心法!

就在此时,一阵凄厉、啸长的利刃破风之声自黄芩的背后响起,刹那间,大半人高的杂草好像被施了魔法般分左后倒了下去,刀光如练,刀势如洪,直奔黄芩的后心要害而来!

好毒辣的一刀!

倘是换做一般人,在此种时刻,首先想到的一定是借着急速前奔的势头,再发力猛冲,以避开背后猝然而至的奇袭。

但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心法等的就是这样的杀敌机会,又岂会容敌人从前方逃走?

南亭凤的这一招,不知已坏了多少英雄好汉的性命。因为,他此刻刺出去的刀,虽然已是极快,但远没有到达速度的极限,如果敌人想加速从前面逃窜,则正中他的下怀。他的刀,还可以至少加速一倍,任对手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成为他刀下之鬼的命运。

虽然刚才黄芩略显莽撞,落入了敌人的算计,但好在他身经百战,临敌经验极为老到,是以值此危机时刻不但没有慌张,反而格外冷静。

但见,他脚下一顿,看上去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一样,整个人如同一根木棍似的向前摔倒了下去!

这等变化,连南亭凤这样的高手也不免大感意外。

不过,南亭凤可不会让煮熟的鸭子从面前飞走。

瞬时,他手腕一沉,化刺为砍,长刀‘刷’得一声,迎头劈落。

映着耀眼的阳光,刀刃上支出的无数仿佛狼牙般锋利的锯齿正闪闪发亮。

原来,他的长刀和普通的长刀可不一样,刃口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锯齿。

这哪里是什么长刀,根本就是一把‘长锯’!

被这样的‘锯子’砍一下,难怪会飙出一丈多远的血!

不过,黄芩可不是简单地向前摔倒,而是一面向前栽倒,一面错步扭转身体。因是之故,等到南亭凤的长刀砍下来时,黄芩已整个儿转过身,变成脸朝上,背朝下,正面对着南亭凤那柄砍落的‘长锯’了。

见此情形,人如铁板桥一样平行于地面,脚下却依然像生了根一样牢牢扎住的黄芩,手腕一翻,手中铁尺急速摆动,连带着强大的腰劲向上一撩,只听得‘吱吱嘎嘎’一阵怪响,眼见火星乱窜间,南亭凤这志在必得的一刀,就被荡了开去!

没想到黄芩的这一尺撩起来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力气,南亭凤的脸色刷的白了,只觉得手腕一阵发麻,胸口处如同被一只大铁箍给勒住了一般,连气都几乎换不上来了。愕讶之余,他连忙后退开半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也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恢复了正常。随后,他盯着黄芩,心里暗自惊道:这一尺,真是好厉害!

黄芩的下盘虽然稳固,但以铁板桥的姿势挡了南亭凤一刀后也再难以支撑了,于是摔倒在地,随即就地打了个滚儿,拧身跃起,转眼间就扎起一个侧马步,一面调整内息,一边小心地观察着面前的南亭凤。

只见,南亭凤又瘦又高,但由于骨架奇大,身上挂着的那件宽大的土蓝色布衣倒也没显得多空荡。看上去,他的背有一点儿驼,因而头略微向前倾,脸上除了皮就是骨头,一双眯缝眼正恶狠狠地盯着黄芩。

上来就被对方一阵猛攻,进而几乎遇险,黄芩当然肝火大动。是以,待到内息恢复后,也不搭话,抢先上步,口中吐气开声,挥尺就猛击了过去,气势狂野如虎。

南亭凤见状,不急不忙,举刀虚架了一下,转身就走。

黄芩正要抢上去追击,南亭凤突然一扭,旋转着身子,一记回马刀,直斩向黄芩的腰际。

这一招,说起来毫无神奇可言,可谓屡见不鲜,但是在南亭凤手中施展开来,则别具威力。只听刀刃起时激荡空气发出的呼啸声,就知道这一刀上的力道极为沉重,刀势极为凶狠。

这一刀不但沉重、凶狠,而且极快。

快得让人几乎来不及瞧见刀光。

黄芩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刀就已经袭到他的身侧,他甚至已经能感受到这一刀上的罡风、劲气了!

一招鲜,吃遍天。

南亭凤的这一记回马刀是经过无数次的习练与实践的,于他而言,纯熟得就好像吃饭、喝水一样。这一招,曾经帮他击毙过许多武功高过他的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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