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必读小说>古代言情>捕快春秋> ☆、第16回:巧借地利转眼群寇鼠窜,良驹宝马引来少年英豪

☆、第16回:巧借地利转眼群寇鼠窜,良驹宝马引来少年英豪

高人龙等五人身经百战,当然瞧得出敌手的打算,又岂能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当下,几人想到一处,奋起余勇,竭力不让黄芩、韩若壁二人的计划得逞。

只是,一旦他们多花一份心思在这上面,便要少掉一份专注于手上,是以,黄芩、韩若壁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二人手上、脚下的功夫也愈发发挥得幻变难测起来。

想控制住他二人不靠近‘一丈波亭’,谈何容易!

眼睁睁地瞧着整个阵法越来越逼近‘一丈波亭’,高人龙等五人心中无不大为焦急,但又实感无力回天。

正在黄芩、韩若壁二人以为得计,心中暗喜时,‘五行生数阵’恰好运行到一个轮转变换的时刻。就见高人龙剑光霍霍,直攻向韩若壁,而刚刚接下一轮猛攻,正待喘口气的黄芩则轮到了实力稍弱的‘黑煞地网’和‘残肢铁划’。

此时际,‘一丈波亭’已近在眼前。

这一刻,黄芩、韩若壁二人不需言语,没有眼神,顿时心意相通。

下坡不赶,次后难逢。

重压之下的韩若壁忽然不顾一切,奋起反攻。

只听他一声怒吼,宝剑‘横山’陡然亮了起来,剑尖上隐有光华闪烁,雷声喑哑,也不知来自老天爷的威力,还是韩若壁自己的神功,就见,霜风暴起,冷焰四射,霎时间,以神驭剑的无上真气,卷着千万根冰晶,向高人龙等五人排山倒海般袭去!

与此同时,黄芩不知为何,舍开了几个对手,双臂一振,身形猛然拔地而起,体态如同飞鸟般轻巧灵活。

他这一招,叫做‘旱地拔葱’。

难道黄芩想凭借高超的轻功跳出‘五行生数阵’?

但是,他明明知道人不是鸟,无论跳得多高、多远,也总是要落回地面的。地面上,有一直跟着他移动的‘五行生数阵’,是以,无论他在空中怎样变化,往哪个方向移动,都难逃落回地面,重新落入阵里的命运。

其实,之前他和韩若壁就曾经尝试过高高跃起,想从上面跃阵而出,但结果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如此说来,他的这一跳莫非是异想天开?

不是异想天开。

黄芩的这一跳足有两丈多高,距离又远,直奔着‘一丈波亭’顶部而去!

上面有了落脚的地方,就不会落回地面了。

原来,当他二人把五个敌手引到‘一丈波亭’近前时,黄芩灵机一动,心想:倘能跃到亭子顶部,不但脱离了‘五行生数阵’,而且还占据了居高临下的地势,高人龙等五人也决计没可能在空中摆出阵法,如此这般,自己的铁链在长度上又极具优势,只要站在亭子顶上瞄准机会,蓄势而发,下面五人的性命,除了高人龙一人尚有些抵挡之力,其余四人,还不是予取予求

就在他将要跃上‘一丈波亭’顶部时,只听得一阵阴森的冷笑,一个苍老、狠毒的话音传了过来:“此路无门,找死的来!”

只见,一个奇瘦无比的人影如同鬼魅般窜了起来,出现在黄芩跃起的路线上,不仅挡住了他,同时还探出一只瘦骨嶙峋的干枯手爪,握成鹰爪状,直奔黄芩的顶门抓了下来。

来的正是在雨亭里卖茶水的老头儿!

却原来,他也是高人龙等一伙儿的,适才去雨棚,是为了趁机翻看一下黄芩、韩若壁二人马背上的行李,找一找有没有‘如意宝’。但是,‘如意宝’已被韩若壁收在身边,他一无所获后才又回到雨亭里观战。观战时,他最先识破了黄芩、韩若壁二人的意图,早早做好准备,此时骤然全力出手,打算杀黄芩一个措手不及!

就听黄芩一声狂笑,口中喝道:“就知道你有鬼,挡我者死!”

半空中,他居然还藏了一口真气未泄,显是对此人的奇袭早有提防!

只见黄芩一挥铁尺,尺上乌芒闪动。

这一招乃是以神御器、至高无上的玄功奥义,是遇佛杀佛、遇魔杀魔的致命一击!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

当此一击,纵然有百年修为,亦难逃神形俱灭之厄。

那老头儿做梦也没想到黄芩还有这么一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心胆欲裂,再想要撤招保命却已是太迟了。

只听得一声惨呼,浆汁俱溅,赤雨飞洒,黄芩的铁尺切割无阻,活生生地把那个老头儿劈成了两半!

两片尸身落下,重重地摔落在泥水里,发出‘噗’的一声响,溅起一片水花。

不是水花。

是血花。

漫无边际的瓢泼大雨中,那一片慑人的殷红立时暗淡浑浊起来,一眨眼间,连刺鼻的血腥味也变得若有若无了,但是,那种由此激起的触目惊心的恐怖感却没有丝毫减轻。

黄芩的双足稳稳地落在了‘一丈波亭’顶上。

立刻,他半蹲□子,紧握铁尺的手按在身前,把持铁链的手斜举向半空,双目射出炯炯寒芒,鹰视狼顾,凶狞非常,宛如择人而噬的野兽般叫人望而生畏。

实际上,先前,黄芩人尚在阵内,就已注意到那个茶老头去而复返了。他以为,如若老头儿是毫不相干的局外人,那么见到一堆江湖客在此恶斗,势必怕被殃及池鱼,躲得远远的才属正常,去而复返则全无理由,所以早就暗自留了心。似黄芩这样的高手若是在猝然不防之下,或许会挡不住背后的一记闷棍,但已经有了警惕,再想暗算于他,可就难比登天了。

这时候,在居高临下的黄芩看来,高人龙等五人的阵法已再无半点神奇之处,简直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破绽,想格杀他们,以铁链也好,用青钱也罢,已如探囊取物。

‘五行生数阵’瞬时土崩瓦解。

那高人龙也堪称一代强梁,端的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兔起鹘落的刹那间,竟然仍能清清楚楚地瞧见黄芩力劈了自己的一名同伙,而后跃上‘一丈波亭’的顶部。不过,惯于在危机中控制情绪的他甚至没有一丝情感波动,心头生出的第一个念头竟是:阵破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心念才动,高人龙当机立断,口中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哨,剑上白芒突然暴涨,倏时强行压制住韩若壁的‘六阴真水神功’,然后趁着韩若壁挥剑严防的空当,什么也顾不上了,马上头也不回地,拼了命地拔腿狂奔!

须知,黄芩跃出阵外后,韩若壁仅凭一己之力承受着敌方五人的合击攻势,只能说是堪堪敌住,因此,虽然以神驭剑的‘六阴真水神功’威力无俦,但仍是困不住高人龙。

仿佛提前商量好似的,‘天罗地网’、‘铁划银钩’也齐齐纵身,好像大海退潮一样飞速撤散开去。

本来,韩若壁觉得四面八方的压力如同泰山盖顶般不断倾倒下来,虽则他已全力施展出了‘以神驭剑’之术,却也知道支撑不了多久。可到了这一刻,‘横山’上的压力骤然一减,他顿感轻松。不过,想要在这样的一刹那间,抓住时机,反击敌手,仍是独木难支。

韩若壁是无法追击了,但‘一丈波亭’上的黄芩怎肯任由敌人从眼皮子底下逃走?

当即,他一声怒喝,双腿猛力向下一蹬,几乎要把亭顶蹬穿了。

借着这一蹬之力,黄芩的整个身体连同手中的铁链自半空中疾射而出!

真正是人似虎插翅,链如龙飞天!

那根铁链刺破了如水幕般的大雨,直奔‘黑煞地网’模糊、巨大的身影而去!

说起来,在五个敌手中,‘黑煞地网’的武功真可算倒数了。但是,他的一张渔网,进攻时,能够影响对手的步法速度,而且网中还带有毒钩,可谓防不胜防;防守时,面积大,质地柔中带刚,可以克制各类暗器、刀剑,最是难缠。因而,虽然他武功不高,但在这个‘五行生数阵’中,地位却仅次于武功最高的高人龙,同样是极其重要的角色,也因此,黄芩首先选择了他下手!

相隔丈外,这一记铁链挺直了,仿佛标枪似的,‘嗖’地穿空而过,不偏不倚正对着‘黑煞地网’的背心要害处。

一般人,就是经过实地丈量,怕也难有这般精准!

在‘黑煞地网’身侧,同他一并奔逃的正是‘绝命银钩’。

此人行事向来比别人多一份谨慎小心,眼角余光扫见了闪动的链影,心知不妙,即刻探手拉了一把‘黑煞地网’。

亏得有他这么一拉,黄芩的铁链就偏了少许,没能刺中‘黑煞地网’背心的要害处。

只听得一声厉呼,‘黑煞地网’的脚下晃了几晃,总算勉强稳住了身形,没有倒下。

‘绝命银钩’拉起‘黑煞地网’,撒开腿脚,卯足了劲,一起继续向前狂奔。

黄芩本有心想追,但又念及韩若壁在后头,也不知有没有受伤,毕竟刚才他为了让自己有机会跃上亭顶,曾力扛五敌,如果不慎受了什么伤,失了应付意外的能力,自己再追敌而去,留他孤身一人于此,万一再来几个暗中窥视‘如意宝’的杀手,岂不置他于险地?

心头一旦有了杂念,黄芩便犹豫不决起来。

一犹豫间,那五人逃得极快,已然消失在茫茫的大雨中了。

见此情形,黄芩不再多想,转身奔向韩若壁处。

韩若壁错了先机,再想追也来不及了,看到黄芩回来,不禁怒道:“你怎的不追下去,就这么让他们跑了?!”

黄芩挑了挑眉毛,心道:若不是怕你刚才以一敌五受了什么内伤,担心你才折返回来,以我的性子,岂能轻易让他们跑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面上他只是耸了耸肩,没有多话。

韩若壁心思一转,多少也猜到了一点儿,难免又一阵心花怒放。

他收剑入鞘,转嗔为笑道:“也对,穷寇莫追嘛。”

黄芩淡淡笑了笑,同意道:“是呀,困兽犹斗。我们的真元都损耗过半,无法再应付意外的强敌了,小心驶得万年船呗。”

此时二人已是从里湿到外,从头潮到脚,随随便便挤一挤就能挤出一大盆水来。

韩若壁招了招手,黄芩便跟着他进去雨棚,二人各自脱下湿衣,将身体稍加擦拭,又从马背上解下包袱,取出干衣换好。

望向高人龙等几人逃跑的方向,黄芩道:“这几个杀手明显比‘黄膘紫骝’厉害多了。”

韩若壁道:“说到底,是他们的阵法厉害。”

黄芩微一沉吟,道:“要练成这样的阵法,绝非朝夕之功,他五人至少在一起习练了数年。”

韩若壁‘嗯’了声,道:“却不知这些原本各自为政的江湖客何时成了一伙的。”

黄芩摇头道:“这谁知道?”

瞧了眼雨棚里的其他马匹,他又道:“他们逃得急,把马落下了。”

韩若壁一边动手解下对方马上的包袱,在里面翻找起来,一边道:“来,咱们瞧一瞧他们都带了些什么,说不定能查出一条半条线索。”

二人立刻动手。

一番搜索过后,韩若壁失望地摇头道:“除了一沓加盖好官府印鉴的空白路引,就只剩下火刀火石、换洗的衣物和散碎银子了。”

黄芩皱眉道:“他们都是老江湖,行事自有一套,不会留下容人追查的东西。”

掂了掂手里的碎银,韩若壁啧声道:“出门在外就带这么点儿银子,也不嫌寒碜?看来他们当杀手真不怎么样,比起‘黄膘紫骝’来,差得远了。“

黄芩笑着‘呸’了一声,道:“大多数江湖人出门在外能吃个饱,混个倒就罢了,你以为都跟你似的?‘黄膘紫骝’身上的银子多,是之前从‘朔雪庵’掠走的,否则也入不了你的法眼。你信不信,我们这一趟若是栽在他们手里,他们身上的银子肯定比‘黄膘紫骝’的还要多。”

将拿出来的碎银重又塞回到那些包袱中,韩若壁得意笑道:“说的也是,不是苦哈哈的穷光蛋,谁肯把脑袋提在手上玩?而凡是把脑袋提在手上玩的,手上一旦有了银子,花起来也全像流水一样,左手进,右手出,棺材本儿都留不下来。”

黄芩‘哈’了一声,道:“这些你倒是熟悉,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韩若壁‘嘿嘿’笑道:“我带着一批手下,做着没本钱的买卖,他们的心思我怎能不知?你也别觉得奇怪,刀头舔血的汉子,不知道下一趟买卖自己还有没有命在,所以上一趟买卖赚来的银钱,只有花了才是自己的,多半不会留到下一趟买卖时还没花完。”

黄芩皱眉道:“你也是这样?”

韩若壁嘻嘻道:“我这个人不一样,做买卖拿回来的银子,若是兄弟应该分走一千两,我只给他八百两,剩下的二百两我帮他存着,到他要用却没钱的时候,我再给他。都给了他们,他们花得痛快,真到了救命的时候,却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了。”

黄芩疑道:“人为

财死,鸟为食亡。你这么做,他们不和你急?”

韩若壁笑了笑,显然不愿意就此多谈什么,只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黄芩见他如此,便不再追问什么了。

对于他没拿高人龙等几人落下的碎银,黄芩有点儿不明白,于是道:“到手的银子,做强盗的居然不拿,莫不是嫌银子太少,瞧不上?”

韩若壁嘿嘿哈哈的只管笑,不置可否。

瞧他一面笑,一面不住地用手轻抚一匹马的马背,黄芩若有所悟,点头不止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连这几匹马一锅端。”

韩若壁‘嗤’了声,面上泛起嘲色,不屑道:“你当我是拾荒的吗?这几匹马远不如‘黄膘’、‘紫骝’,不过徒增累赘,要来何用?”

黄芩疑道:“难道你不打算把马牵去集市,找一位出价高的买家换几十两银子?”

韩若壁笑道:“太麻烦了,若是眼下就有人在跟前出价,我或许还会考虑一下要不要卖......”

黄芩刚想笑话他真是盗贼性子,杀人掠财不嫌麻烦,普通做生意却嫌麻烦,韩若壁已继续道:“不过,也仅只是考虑一下而已。”

黄芩更加疑惑了,道:“钱不要,东西也不取,你何时转了性了?见之不取,思之千里,你可不要后悔。”

韩若壁仰天笑道:“按规矩,如果今日力毙他们于当场,不管多少钱物,我统统都要,但被他们逃了去,我便不要了。”

黄芩讶道:“这是哪来的规矩?”

韩若壁背手身后,在雨棚里款款跺了几步,道:“无功不取,我定的规矩。”

他这个盗匪当得的确是傲气十足。

黄芩念头一转,道:“我们走后,那些人八成会再来,如是把马和钱物原封不动地留在此地,岂不白白便宜回他们了?”

手底下仍顺着马背上的毛,眼睛望向另几匹马,韩若壁不觉一笑,道:“照理说,我该把这些马都杀了,遗尸此地,等他们回来后正好警惩一下。可无缘无故向不会说话的杂毛畜生下手......这种事我还真是做不来啊。”

黄芩道:“那就这么算了?”

韩若壁道:“不用急,只要‘如意宝’在我们手里,他们势必卷土重来,到那时,哼哼......定叫他们有命来,没命走。”

黄芩道:“有了这次的经验,下次他们再布阵,我们总不至于手忙脚乱了。”

韩若壁‘嘿嘿’笑过几声,道:“那也得他们布得成阵才行。话说,刚才你出手的那一链,可有击中‘黑煞地网’?”

黄芩道:“击中了。”

韩若壁伸了伸舌头道:“能致命吗?”

黄芩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下,道:“不确定,不过吃了这一链,就算不死,一个月内他也休想再与人动手。”

他这一句话说来,平平淡淡,却别有一种说不出的自信和坚定。

韩若壁似是被黄芩的信心感染,点头道:“如此一来,少了一人,短时间内,他们不可能再布阵合击了,我们也就无需担心了。”

黄芩傲然道:“下一次,就算他伤好了,在他们布好阵法之前,我们也会暴起杀人。只要杀掉其中一人就够了。没了阵法,他们不算什么。”

韩若壁点点头,一面琢磨一面道:“说起来,‘天罗地网’、‘铁划银钩’都名不虚传,当然,最厉害的当属那个使剑的老头儿了。”

听言,黄芩转身,边往雨亭里去,边道:“你瞧出那人的来头了吗?”

他的声音颇为低沉。

韩若壁微微皱眉道:“如果我瞧的不错,那人应该是曾经名噪一时的剑客--‘皂剑天尊’高人龙。他已有很多年没在江湖上露面了,听说是早年投靠了某位权贵,这才销声匿迹的。至于那位权贵是何人,却是不清楚。”

说着话,他也跟到了雨亭里。

默然良久,黄芩的面上阴晴不定,终于道:“高人龙投靠的那位权贵是当年气焰滔天的阉贼刘谨。”

韩若壁愣了一下,脸色忽尔沉凝下来,道:“莫非高人龙是‘三杀’的成员?”

黄芩道:“我只知道他曾为刘谨办事,至于是不是‘三杀’的成员,就无从知晓了。”

“‘三杀’这个组织是刘谨的余孽......”韩若壁目光如隼,凝视着亭外,道:“王大人曾说,‘三杀’的人护送‘玄阙宝箓’进入广东后就没了音讯,有可能是出了什么事,被耽搁了。而你我所处之地已属广东界内,如果高人龙真如你所言,早年投靠了刘谨,却居然这么巧,这么寸,在‘三杀’被耽搁在广东的时候,出现在广东的地面上,据此推断他是‘三杀’的成员,倒也十中七八。”

黄芩略加思考,道:“这也难说得很吧。不过如果他真是‘三杀’的成员,那么‘天罗地网’、‘铁划银钩’必然也逃不脱干系。”

微一迟疑,韩若壁回过味来,道:“照你这么说,‘黄膘紫骝’也是‘三杀’的成员了。”

瞥了眼雨棚里的‘黄膘’、紫骝’,他故意唏嘘道:“我说那两个总也赚不够银子的冷血杀手怎舍得收山不出了?却原来是入了‘三杀’的门。”

黄芩撇了撇嘴,道:“天下的冤假错案,有一半都是你这样的人当了捕快以后导致的。”

“所以我很有自知之明,没去当捕快呀。”韩若壁嘻嘻一笑,道:“走黑道的就得像我这样,一有风吹草动,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否则一次大意,就送了小命。敏感,是保命的第一要诀。”

黄芩心中盘算了一下,殊无把握,道:“可是,‘黄膘、紫骝’二人在江湖上消失的时间是在刘谨服诛之后。难道说,‘三杀’表面上虽然隐匿了,私下里却仍在招募人手,意图扩大组织?”

韩若壁思寻片刻,道:“难道不可能吗?”

黄芩道:“说不好,有可能,但也未必就是这样。当然真若如此,也算歪打正着了。”

韩若壁笑道:“好了好了,你说的话我快听不懂了。我们先假定这伙人就是‘三杀’的成员好了。‘玄阙宝箓’在‘三杀’的手里,想要夺得宝箓,势必要找到‘三杀’,本来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只要他们不露头,我们便极是难办,可现下倒过来了,有了‘如意宝’,不怕‘三杀’的人不主动跑来找我们的麻烦。”

黄芩想了想,道:“只是,‘三杀’要‘如意宝’做什么?”

韩若壁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抢点值钱的宝贝,需要理由吗?”

黄芩白了他一眼。

似是想起了什么,韩若壁补充道:“‘三杀’原本就是刘谨手下的杀手集团,也可能有人雇佣他们来夺回‘如意宝’也不一定。”

黄芩道:“可惜刚才没有斩获,倘是抓住一个两个,倒可以想法子逼问出来。”

“对了,”韩若壁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心底莫名生出一种怪异之感,疑声道:“你是如何得知高人龙当年曾为刘谨办事的?这件事,江湖上从未有所传闻,连我都不知道。”

黄芩一闪神,又犹豫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道:“就许你知道我不知道的事,不许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事?”

韩若壁一甩袖子,道:“原来黄捕头的嘴皮子这般好使,不然怎的说得和绕口令一般?不过,这会儿我可不想听你绕来绕去,实话实说才方便行事。”

黄芩索性道:“没甚方便。我就是知道,信不信由你。”

显然,他不愿细说其中原委。

从他微有异样的神色中,韩若壁可以感觉到,这又是他的一个秘密。

韩若壁微一皱眉,不禁心道:这人怎的有那么多秘密。

紧接着,他的心轻轻一沉。

因为,这一次,他居然没感到多好奇,脑子里也完全没有以前那种发疯一样想把黄芩的秘密挖根掘底的冲动和欲望。

莫非,他对黄芩已不像以前一样感兴趣了?

将目光移向亭外,韩若壁的额角微微抽动了一瞬,道:“可以上路了。”

到此时,大雨渐止。

黄芩点了点头,率先去往雨棚牵马,韩若壁紧随其后。

二人牵出马出来,收拾妥当,继续上路了。

雨停了没多久,天气又燥热起来。

接下来的路途中,他们各自骑在马背上,默默行路,两厢无话。

这种情况在他二人间实属罕见。

是被避不开、挡不住、化不去的热气蒸得浑身难受不想说话?

还是被刚才的一场大仗消耗了太多体力,无力说话?

抑或是一心兼程,不方便说话?

......

第二日,大太阳又高高地挂在天空,炎热如故,好像昨天根本不曾下过雨一样。

前面又是一条山道,路有些不好走,二人的马不得不缓了下来。

往常这种时候,倘是路宽,二人就并驾缓行,趁机笑笑闹闹;倘是路窄,二人就马头接马尾,也好有说有笑。

眼下,正是一条窄路。

可韩若壁却努力地催动马匹,似乎还嫌座下的‘紫骝’不够快,间或甩手撩上一鞭。

他如此这般,是因为感觉烦恼。

以往,他的那些烦恼,只需要一句粗话就能打发了,但这一次,却怎么也做不到。

他不明白,开始时,他对黄芩的感情是那么炽烈、纯粹,但只要狠一狠心,也还是可以放弃这段感情的。但现在,他对黄芩的感情似乎淡了许多,好像再不能像从前一样痴迷对方了,可心里却深知,已经没有法子结束和黄芩之间的关系了。

韩若壁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所以他已决定不再去想,但却无法不因此暗自烦恼。

后面的黄芩也没有加紧跟上,反而任由座下的‘黄膘’因为炎热而犯懒,一步一晃地慢慢往前蹭,有意无意地更加拉长了和韩若壁之间的距离。

他也感觉烦恼。

近来,他时不时就会冒出一种受制于人的不自由和不快乐感。

他知道,这种感觉是因为和韩若壁在一起的时间长了。

从雨亭出来后直到现在,他下意识地想同韩若壁拉开距离,迫切地想要重温那种久违了的‘孤独’的感觉。

黄芩孤独了很多年,也许一直就是孤独的,和韩若壁在一起久了,他才不再孤独,但也就不能体会到孤独的痛苦,反倒怀念起孤独时的自由和快乐来。

当行至一个四叉路口时,韩若壁拉缰止马,等在那里。

很快,黄芩追了上来。

这时,远处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清叱声和纷繁急迫的马蹄声。

随着“驾,驾,驾......”的清叱声由远及近,一彪人马自另一条叉路上飞驰冲出,转瞬间从二人前面抢过,扬起的尘烟仿佛一条粗长的灰龙奔腾着紧随在马后。

韩若壁眼尖,虽不过一瞥,仍瞧出从眼前过去的一共有九人九骑。每一匹马都是上好的大宛良驹。马上之人不是背上背着刀,就是腰间挂了剑。除了领头之人,其余八人皆是头戴遮阳笠帽,一身灰衣短打,腰系皮质宽带,脚蹬薄底快靴的统一打扮。

黄芩低语道:“莫非这些人也是赶去韶关助拳的?”

眺望向尘烟滚滚而去的那条路,韩若壁摇头道:“不像,看方向,是往归善去的。”

二人再要说话时,却见那一彪九人竟然去而复返,奔驰了回来。

瞧这些人分明是往自己这边来的,黄、韩二人颇感讶异,暗里打起精神,加了小心,留在原地静观事态发展。

离二人还有几丈远时,领头之人拉缰止马。

此人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丰神俊逸,朗朗照人,身穿道袍,头戴幅巾,垂下的巾片长长地飘于脑后。虽然身着道袍,但腰间却扎着一条又宽又重的金腰带,瞧上去很是扎眼,应该不是道士。

他的腰间还挎着一把长剑。

待马蹄激起的烟尘渐渐散去后,那人才不紧不慢地催动坐骑到了黄、韩二人跟前,与刚才策马狂奔时的急切判若两人。

到了近前,只见他长得额宽脸正,眉飞鼻挺,一双眼睛好似悬挂的珠子,亮得惊人。

不过,这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并没有看向黄、韩二人中的任何一人,而是在二人座下的黄膘马和紫骝马身上转来转去。

“真是两匹好马!”那人似是由衷赞道。

韩若壁笑道:“真是识货之人。”

那人冲他一笑,露出一口编贝一样整齐、白亮的牙齿,道:“不过,我听说,这两匹马本应该是属于另外两个人的。”

韩若壁心头微震,面上却淡淡一笑道:“你的消息还蛮灵通的。”

那人谦和一笑,道:“不是我消息灵通,是周围都传开了,说有两个江湖人杀了大名鼎鼎的‘黄膘紫骝’,抢了他们的坐骑,一路上招摇得很。”话到此处,他有意停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线凌厉的光芒,才继续道:“看二位气宇不凡

,英气勃勃,必是大有来头。想来也只有二位这样的英雄人物方能诛杀‘黄膘紫骝’这两个臭名昭著的恶贼,失敬失敬。”

注意到他的眼光,黄芩当即抖动缰绳,纵前一步,冷声道:“哪里哪里。这位朋友眼中带煞,来势汹汹,莫非想替‘黄膘紫骝’出头?”

那人呵呵一笑,拱手行了一礼,道:“朋友误会了。在我看来,那两个冷血杀手做尽灭门绝户的买卖,在江湖上早已声名狼藉,不论你们因何杀了他们,都实在可喜可贺。”

韩若壁回了一礼,朗笑道:“四海之内兼是兄弟,江湖路上好交朋友。朋友,你特意纵马折回,就是为了对我们说这些?”

那人侧过马身,扬鞭指向不远处已一字儿排开的八骑,道:“我想,你们一定瞧出来了,我是极其爱马之人。”

他指的是那八匹马。

韩若壁点头同意道:“当然,大宛的良驹可不是随处可见的。”

那人笑道:“所以,我有意以五百两银子买下你们的马,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从开始到现在,他的一言一行都显得极为彬彬有礼,但隐隐又透着一股子咄咄逼人。

见他笑得很自信,好像自己一定会答应一样,韩若壁夸张地吹了个口哨,佯作惊奇道:“五百两?这么好的价钱,真是叫人很难拒绝。不过,朋友可瞧清楚了,这两匹虽是宝马良驹,但已有些年纪了,而且我骑的这匹还有点儿小毛病,实在不值这许多。”

转头,他征询黄芩的意见道:“你以为怎样?”

黄芩不言不语,一副由韩若壁定夺的样子。

那人优雅地笑了笑,道:“值不值是我的事。千金易得,好马难求。我看中的宝贝,哪能不舍得出价?”

韩若壁哈哈一笑,随口说道:“遇上朋友这般舍得出价的,在□上如果还有其他宝贝,真该也拿出来现一现,万一被朋友看中,就可卖个好价钱。”

那人眉头一皱,似是没甚兴趣,道:“你说的是‘如意宝’?”

骤闻此言,韩、黄二人俱是一怔,韩若壁拉下脸,道:“你如何知道?”

那人笑吟吟的,不愠不恼道:“你们到处找古董店验宝贝,哪能不走漏风声?”

韩若壁眉挑目瞋道:“就算我们招摇,一般人也不会关心这种消息。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装佯叹了声,道:“‘如意宝’是从我家的铺子里换出去的,我怎能不关心这种消息?”

韩、黄二人对视一眼,愕然一瞬,齐声道:“‘古脂斋’!?”

紧跟着,黄芩疑道:“你是‘古脂斋’的人?”

那人点点头,心平气和道:“我是‘古脂斋’的二掌柜,卫经纶。”

“二掌柜......“他身上的道袍令韩若壁想到了什么,当即皮笑肉不笑道:“你在宁波的那笔象牙生意赚不少银子吧。”

卫经纶脸色一沉,目中露出戒备之光,道:“你们究竟是谁?”

显然,他以为黄、韩二人心怀不轨,不然怎可能对他的行踪如此了解?

韩若壁善意一笑,拱拱手道:“二掌柜莫紧张,在下姓韩,他姓黄,不过是跑江湖,耍把式的。前些日子,路过宁波,得闻二掌柜为了一批象牙,同当地赫赫有名的‘海龙王’大战了一场,所以知道此事。”

“竟是如此?这真是没想到。”卫经纶脸色稍缓,目光扫过韩、黄二人,道:“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韩若壁大方道:“但问无妨。”

卫经纶道:“我纯粹只是好奇,你们手里的‘如意宝’是真吗?”

黄芩道:“你想在这里鉴一下?”

韩若壁作势就要取出‘如意宝’,同时叹息道:“可惜啊,到现在也没人能鉴出‘如意宝’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卫经纶摆手道:“鉴宝就不必了,我只是奇怪,宫老爷才从我这里换走了‘如意宝’,如何舍得这么快转手。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的‘如意宝’是从哪里得来的。”

原来,他怀疑黄、韩二人手中的‘如意宝’是假的。

黄芩奇道:“宫老爷出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

卫经纶愣了愣,道:“宫老爷出了什么事,我应该知道吗?”

黄芩又问道:“宫小姐没去你们‘古脂斋’吗?”

原来,他一直以为宫露白那日急着往外跑,是赶去安南,到‘古脂斋’去了。

他会这么以为,皆因觉得宫露白应该已经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她爹给了行凶之人一件她在自己家里不曾看见过的古董,只可能是他爹在她不在家期间,从别处得来的,而她还没来得及看见。

当日,在财神庙里,宫露白言谈中对‘古脂斋’的‘鉴宝、换宝茶会’知之甚详,又曾泼赵老爷的冷水,说他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可见对去‘古脂斋’的行程很有把握,而她并没有去‘古脂斋’参加‘鉴宝、换宝茶会’的意图。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离家前,宫老爷曾对她谈论过很多诸如此类之事。所以,宫露白肯定知道宫老爷准备去‘古脂斋’参加‘鉴宝、换宝茶会’。所以,她应该可以推断出是在她不在家期间,宫老爷去了‘古脂斋’参加了‘鉴宝、换宝茶会’,换回了一件叫做‘如意宝’的古董。

正是这件古董引发了‘朔雪庵’的屠戮惨案。

参加‘鉴宝、换宝茶会’的人中,很可能就有买凶杀死宫老爷一家之人,因为那个人对‘如意宝’志在必得。

这是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

宫露白没有理由放弃这一线索。

而要想知道到底有哪些人参加了‘鉴宝、换宝茶会’,只有去‘古脂斋’。

是以,黄芩相信宫露白去了‘古脂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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