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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回:连环注失之东隅收桑榆,横破竖以彼之道还彼身

那名摔跤手身材高大、肩宽背阔,浑身肌肉块块隆起,且随着行走的步伐,有力地上下颤动着,似乎要撑裂皮肤跃然而出一般。他那包裹着肌肉的,涂满了油脂的黝黑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一片幽幽的光茫,充满了野性和强悍之感。

韩若壁一看之下,不禁赞了声,道:“好一条大汉。”

哈杰忧心忡忡道:“他就是脱脱木,族里连续四届的摔跤王。”

韩若壁点头道:“看样子就知道此人天赋过人,实属难得,不怪别人摔不过他。”

哈杰不服气地扫了眼韩若壁,道:“什么天赋过人?只‘力气’这一样,他就不及我二哥。”他又不无遗憾道:“我二哥若是赶的回来,定能赢过他。”

韩若壁道:“你二哥的力气我不曾见过,所以不好妄加品评。不过,比起场中列位摔跤手,这个脱脱木倒有一处甚为不同,不知你瞧出来没有?”

哈杰挠挠头,想了又想,道:“他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壮的......更不是最快的......”

磨叽了半天,他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韩若壁见他瞧不出,于是道:“这些摔跤手,不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个个都有吊睛白额的背,狗熊瞎子的腰。”他用嘴巴向场中努了一下,接着道:“喏,尤其是腰,你瞧,几乎没有十围以下的。”

哈杰把目光移至那些上过场,或正等着上场的摔跤手们的腰部,发现韩若壁的话的确不假。

以前他并不曾注意到这点,此时被韩若壁点明,不禁‘咦’了一声,好奇道:“竟真是这样。”

韩若壁继续道:“这并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就力气而言,手脚的力气终是有限,无法与腰力相提并论,所以‘摔跤’在很大程度上,是要凭借腰力的。而通常情况下,‘腰粗’才会‘腰力壮’,是以,摔跤手大多腰围粗壮。”

哈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他再仔细看向场中正与人纠缠在一起的脱脱木,又‘咦’了一声。

韩若壁笑道:“瞧出来了?”

哈杰疑惑地点了点头,道:“脱脱木的腰......不一样。”

韩若壁道:“不错,若和普通人相比,他的腰当然谈不上一个‘细’字,可相对于其他摔跤手而言,脱脱木却真正是细腰了。他的腰,按我们汉人的说法,是‘蜂腰’。腰细,则腰力弱,而腰力弱,却可以连续四年称王摔跤场,可知此人必有奇异的绝活。”

哈杰撅起嘴,道:“他的绝活可不少呢,有五大绝招。”

韩若壁摇头道:“我说的不是招式。”

哈杰问道:“不是招式,那是什么?”

韩若壁道:“我估计,这个脱脱木虽然腰力相对较弱,但身体的平衡、协调能力却是异于常人的强。平衡能力超强之人,往往能够在别人失去平衡,乃至于难以发力的角度上,发力制胜。他的部分对手的腰,要比他粗,力气也要比他大,但此种力气相较的前提,是在双方同时具有完美的发力角度和平衡位置的时候,各自以百分百的力气相较。可一旦双方都失去平衡,处于难以发力的角度时,脱脱木或许仍能发挥出八成的力气,而他的对手,却连一成的力气都发不出了。如此这般,真正的强弱自然立判。”

转而,他又道:“实际上,黄芩前面能以一记‘跘脚摔’胜出那么多场,既不是跘脚摔的威力无穷,也不是黄芩力大绝伦,而是他抓住了特定的时机。此种特定的时机,使得黄芩虽发不出全力,却仍可发出部分力道,而敌手根本无法发力,这便是兵法中‘以己中驷对敌下驷’之故。”

韩若壁这一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只听得哈杰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半天也合不拢。

半晌,他才道:“你也会摔跤吗?”

韩若壁嘻嘻笑着摇头,道:“我不会。”然后,他自信地拍了拍腰间的长剑,补充道:“我只会用剑。”

哈杰疑惑道:“那你因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的这些话,虽然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但就是觉得比我任何一个摔跤师父说过的都要高明。”

韩若壁悠悠然道:“很多事情,不是非要自己做一遍,才会知道的。有一句话叫做‘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你没听说过吗?”

他嘿嘿一笑,又得意道:“忘了告诉你了,我除了会用剑,还是个秀才。”

话到此处,韩若壁的眼睛余光扫过场中,口中忍不桩哎呀’了一声。

哈杰一听他呼声有异,立刻也将目光转向场中,不由叫喊起来,道:“单臂过顶背摔!单臂过顶背摔!”

场中,脱脱木正以左胳膊,把对方的手臂紧紧地夹在肋下桎梏住,而粗长的右手已经牢牢地扣住了对方的裤腰。只见他的马步扎得又低又稳,口中一声虎吼,全身一紧,单臂一抡,便将对方那庞大无比的身躯,临空举离了地面。同时,他背向后仰,倏时间,把对方经由自己的头顶,摔向了后面!

这就是全‘白羊镇’只得他一人能使出来的“单臂过顶背摔”。

诚如哈杰所说,脱脱木并不是族里力气最大的摔跤手,可却是唯一一个能在实战中,运用此一摔跤手法的摔跤手。

一瞧见“单臂过顶背摔”,人群立刻沸腾了起来,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和尖叫。

回人观众们以最直接的方式,表达了对脱脱木摔跤技艺的赞赏,当然,也是替他庆祝又一次漂亮的胜利。

韩若壁见状,愁容满面,苦着脸对哈杰道:“你确定黄芩能摔得赢这人吗?”

看他此刻担忧的表情,简直让人产生出一种错觉,以为押黄芩赢的,不是哈杰而是他。

把全部家当都压在了黄芩身上的哈杰,也有些茫然了,苦着脸,道:“能不能摔赢脱脱木暂且不论,大哥哥的下一个对手是绰号‘大块头’的科尔腾。科尔腾是镇上块头最大的人,也是极厉害的摔跤手之一。只有先摔倒他,才有资格和脱脱木对阵。”

韩若壁道:“是吗,大块头?到底有多大?”

哈杰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向场中努了努嘴,道:“就那么大。你自己看吧,他来了。”

韩若壁放眼看去,好家伙,一个黑铁塔似的大汉正走入场中,那身高目测起来,铁定超过八尺了,若往高里估计,该有九尺上下,且此人肩广背厚,腰大远不只十围,光是瞧一瞧,就令人胆寒。

继而,黄芩也从对面步入场中,在科尔腾的面前立定。

本来,若和常人相较,黄芩也算得上高大强悍了,但此刻站在科尔腾面前,头顶只能达到他肩膀的高度,更兼体型整个儿比科尔腾小了好几圈,是以,显得十分矮小。

这二人在旁观者眼中,一个是又黑又高又大,一个是又白又矮又小,体形悬殊巨大到令人忍不住想笑。

科尔腾低头看了看黄芩,咧嘴笑道:“汉人小子,刚才的比赛我也瞧了,你那种小孩子打架时才用的‘跘脚摔’,咱家可是不怕的。我警告你,怕被摔疼的话,现在趁早选择退出还来得及,否则被咱家摔残了,可别怪咱家没有提醒过你。”

黄芩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巨人,也笑道:“我的‘跘脚摔’,和别人的不一样,你可莫要看走眼了。另外,我瞧你长得既高且壮,身子想必沉重得紧,若不幸被我摔上一跤,不信你不喊痛。”

科尔腾狠狠一笑,道:“废话少说,看看哪个孬种喊痛!”

一旁的马特尔面上冷漠肃然、全无一丝表情,就好像永远这般严肃一样。只听他一声令下,科尔腾和黄芩二人便开始摔了起来。

韩若壁和哈杰十分紧张,全都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场内。

只见科尔腾自持身大力不亏,上来就采取了进攻为主的策略。而黄芩早已说好不动用内力,全凭自身的膂力、技巧与人角逐,是以在这个巨人的猛烈攻势面前,暂时只能留心躲闪,无法找到什么好的进攻手段。

科尔腾虽然着力进攻,但也并非完全放弃了防守。对于黄芩的‘跘脚摔’,他嘴上虽然说的漂亮,称其是小孩子打架的招数,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忌惮的。加之他人高马大,重心偏高,万一不小心被黄芩跘住了,比个矮的更易摔倒,也摔得更重,怎能不防?

是以,科尔腾不管做什么动作用以向黄芩试探、进攻时,总要把腰向前弯下,身体的重心压得极低,屁股明显往后赖。这样一来,黄芩的‘跘脚摔’根本连用上的机会都没有,也就对他构不成威胁了。

但另一方面,科尔腾的此种做法,也有别的弊端。那就是,一旦被敌手抓住了机会,把他的身体用力向前拉扯,他便极易向前栽倒。

关于这点,科尔腾并非没有考虑到,但他认定黄芩只有一招‘跘脚摔’厉害,手上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撼动他的身体,所以才敢放心大胆地选择以这样的姿势进攻。

哈杰见状,脸上露出愤愤不平之色,道:“把个大屁股赖在后面,让人没法去跘他的脚,科尔腾这样的摔法实在太无耻了!”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黄芩无法跘倒身高力大的科尔腾,但他身手敏捷异常,加之浑身又涂满了油脂,滑得当真犹如泥鳅一般,令得科尔腾一时间也奈何不了他。

二人就这样在场中游斗起来,一个弯着腰,赖着臀,以两臂为门,左冲右突地想抓住对手;另一个前转后绕,目光如电地寻找间隙,一边避开对手,一边寻找反击的机会。

猛然间,黄芩瞅准了一个空当,探手而出,扣住了科尔腾的一只手腕。

未等科尔腾的另一只手捉到他,他就已全力向前拉扯,想一下把科尔腾拉倒在地。

科尔腾猝然不防,向前踉跄了一步,但终是没能摔倒。黄芩也迅速撤手。

哈杰在旁边看得清楚,重重的以拳击掌,懊恼叹道:“他居然想拉倒大块头?错了错了!”

韩若壁笑问道:“你可是觉得黄芩应该趁机贴身而上,用‘跘脚摔’跘倒科尔腾吗?”

哈杰回道:“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韩若壁摇头道:“当然不对。黄芩的‘跘脚摔’,是一下跘住对方的脚,再以自己的身体去撞对方的身体,令对方背向摔倒,可刚才,虽然科尔腾是踉跄了一步,但他身体的重心仍在向前冲,想靠‘跘脚摔’把他背向跘倒,只能是事倍功半,成功的机会十分渺茫。不但如此,若如你所言,黄芩主动贴身而上,反而等于帮了科尔腾的忙,因为科尔腾正愁捉不住他,他倒自己贴了上去,岂不正中对手下怀?接下来,科尔腾必然趁机扣住黄芩,施展出各种熟练的摔跤绝活,把他摔趴下。”

叹了声,他又道:“要想摔倒身高、体重都有巨大优势的科尔腾,必然要等到他失去重心和平衡的时候才行,否则,主动贴上这样一位摔跤好手,无疑等于找‘摔’。反而,象黄芩那样利用他过度前冲的重心,因利势导地拉他前向栽倒,才是可以尝试的招数。”

哈杰恍然大悟,不停点头道:“幸亏他没用‘跘脚摔’......”

二人虽在说话,可四只眼睛仍是一眨不眨地看向场中。

只见战不多时,黄芩又一次扣住了科尔腾的手腕,用力猛向前拉。

但经过了上一次,这一次科尔腾已有了戒备,见了黄芩的招数,不但不怕,反倒暗暗心喜起来。

就在黄芩扣住他用力拉扯的同时,他也用尽全力回拉,想凭着力气比黄芩大,把黄芩拉到身边,就可以施展近身的摔跤技法取胜了。

可黄芩等的就是这一刻!

见他发力,黄芩立刻松指扭腕,二人登时滑脱。

科尔腾一把拉空,脚下再无法稳住,重心向后仰倒了过去。

黄芩抓准机会,立时贴身上去,使出了‘跘脚摔’。

一个看起来平淡无奇的跘脚摔,此刻却成了对科尔腾的‘致命’一击。

无比高大魁梧的科尔腾,心不甘、情不愿地,如同一座坍塌的土屋般,扑通一跤,重重地摔倒在地!

哈杰‘啊’地张大了嘴巴,只木愣愣的看着场中,没有欢呼、没有雀跃。

这场胜利来得太快,太轻松,以致于他忘记了该是短暂欢庆一下的时刻了。

韩若壁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拍着哈杰的肩膀,摇了摇脑袋,道:“借力打力,这已是中原武学最为高深的格斗技巧,居然被他拿来用在摔跤里了。”

哈杰听言,连忙道:“真的好用?那我以后也要拿来用用。”

韩若壁笑道:“你?还是省省吧。这个技巧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想要在实战中,象黄芩那样轻描淡写地施展出来,没下过几十年的苦功,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哈杰想了想,一指场内黄芩,不相信道:“几十年?他才多大年岁?”

韩若壁伸了个懒腰,‘哈’了一声,道:“像他那样的天赋,万中无一,自然是不一样的。”

哈杰低声嘟囔了几句,似是仍有些不服气,但终究没有再出言相辩了。

一个陌生的外族人,能够披荆斩棘,最后摔倒科尔腾,进入到摔跤大赛的决赛,虽然靠的是他的真本事,但这一事实显然是不受周围回人观众欢迎的。所以,当马特儿阿訇宣布这一场的胜利者是黄芩时,四周回人的交头接耳之声便此起彼伏了起来。

这个说:“这个人汉人是什么来历?族长为何要让他参加族里的摔跤大赛?”

另一个说:“如果他赢了决赛,难道也要拿走我们的冠军银腰刀吗?这怎么成?”

那边有人道:“开什么玩笑?就凭这么个白嫩的像姑娘似的汉人,能摔得过我们的跤王脱脱木?打死我也不信!”

先前那人听到此言,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什么叫‘打死也不信’。应该说,只要没打死,就不信,真打死了,信不信的,也就没啥意思了。”

周围几人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边又有一人道:“听说,是那个汉人自己去找族长,说要代替哈多出战的,后来族长就同意了。至于为什么同意,那就没人知道了。”

大伙儿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全都是希望脱脱木能够摔倒这个汉人,免得本族颜面无光。

所有回人中,希望黄芩能赢的,可能只剩哈杰一个人了。

随着黄芩和脱脱木步入场中,四周嗡嗡的话语声突然间都静了下来,上百双眼睛射出的目光,落在了场中的二人身上。

此刻,差不多到了未时光景,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阳光无遮无拦的直射而下,照得两具涂满油脂的身体亮得刺眼。只不过脱脱木的,是乌黑闪亮;而黄芩的,却是白到耀眼。二人相对而立,对比鲜明,好似黑白双煞,但那‘黑煞’明显要比‘白煞’大了整整一圈。

哈杰看得一愣,道:“初时光顾着看大哥哥摔跤,现下才发现他好白啊。”

韩若壁吃吃笑道:“虽然过于白净,细条了些,倒也长了一身上好的腱子肉。”

闻听一声锣响,场中二人立时扭至一处,互相试探起来。

考虑到黄芩虽然名不见经传,但确是连过数关,摔倒了好些名气很大的高手,才闯入决赛的,跤王脱脱木也不敢大意轻敌。是以,他在与黄芩首番相较时,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先把自己防守得严严实实的。

黄芩进攻的欲望显然也不甚强烈。实际上,他一路击败对手杀入决赛,就几乎从没有主动进攻过。如果硬要说有过进攻,那他的进攻,基本上就是以一记‘跘脚摔’结束掉比赛。此时此刻,面前的脱脱木并没有给他任何可以施展‘跘脚摔’的机会。而他,也好像除了‘跘脚摔’,再没了其他的进攻手段,所以只能随便应付着。

这时的比赛场面相当消极,以至于在大太阳底下观战的各位观众们,都开始感到有些无聊和不耐烦了。不过,大家还算知道这已是最后的决赛,所以仍是耐着性子在一边观看。

哈杰看的焦躁异常,一边看,一边忍不住问身边的韩若壁,道:“他们两个要这样耗到什么时候?为什么谁都不主动进攻呢?”

韩若壁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黄芩不进攻,是因为根本不知道怎么进攻。你懂得,他就只学了一招‘跘脚摔’,这招用不上的时候,自然只能干瞪眼。”

停了一瞬,他继续道:“而脱脱木不进攻,恐怕是觉查到了黄芩的厉害之处,我猜,他可能已经发觉从第一场到现在,黄芩施展的都是‘后发制人’的打法,而此种打法根本是在等对方先露出破绽,才好借机反制。毕竟从来都是‘易守难攻’,防守可以做到滴水不漏,进攻则容易露出破绽空门。而黄芩是个极善于抓住破绽的人,脱脱木就怕被他抓住机会,是以,才会抛弃进攻,专注防守。”

哈杰不解道:“可他这么守下去,不是也赢不了吗?”

韩若壁道:“我想,脱脱木定是和黄芩一样,希望能够一出手就解决战斗,所以在耐心地等待机会。等待从来都是无聊而漫长的,可一旦被他们中的任何一人,等到了机会,那就是火随风发,霎时燎原,胜负立见分晓了。 看这样的比赛为的就是那一瞬间,因此,我们要和他们一样有耐心才行。”

哈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顿了顿,韩若壁继续道:“这个脱脱木真不愧为跤王,只从他肯舍弃进攻这一点就可以瞧出,他至少比其他摔跤手,要高出一个等级。回头想想,今日出场的其他摔跤手,还仅仅停留在技艺的层面上,比如力量、速度、技巧。而比技艺层面高一个等级的,则是意识。我看脱脱木就已经达到此种等级了。”

这下哈杰完全听不懂了,道:“什么技艺、意识的,摔跤讲究的不就是力量、速度和技巧吗?”

韩若壁想了想,道:“这么说吧,别人还在用身体摔跤,而他已经懂得用脑子摔跤了。因是之故,他才能连续在摔跤场上称雄。”

哈杰似乎懂了一点,道:“用身体摔跤......,用脑子摔跤......。不管了,那你说,黄芩和脱脱木,最终到底谁能赢?”

韩若壁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道:“本来我也没底,不过现在,我确信黄芩最终能赢。”

哈杰将信将疑,道:“真的?可大哥哥在力气上似乎比不了脱脱木。”

韩若壁点头,道:“的确,力量上他不占优势,但胜在速度够快。有道是‘学剑千招,不敌一快',又有说,‘天下武功,无坚不摧,惟快不破’。”

哈杰道:“我也听说过。”

韩若壁道:“话说,一开始瞧见黄芩以‘跘脚摔’摔倒了几个对手时,我还只觉得他微有获胜的机会,全无现在这般有把握。后来,瞧见了脱脱木出场,便觉黄芩获胜的机会立时小了许多,毕竟脱脱木的摔法熟练无比,在力量上又占尽优势,有所谓‘一力降十会’,更何况你们的跤王已可称得上‘一力加十会’了。与之相较,黄芩只有一快而已,感觉赢面不会太大。但是,就在刚才,我发现,黄芩已将中原内家拳术的最高经义,灵活施展在了摔跤之中......”

哈杰狐疑不已,打断他道:“他们明明是在摔跤,哪有什么拳术?你说的内家拳术,我怎么一点也没瞧见啊?”

韩若壁道:“因为你瞧的是招式,我瞧的是打法。”

哈杰摇头道:“不懂。”

韩若壁手指场内,道:“你且仔细看黄芩,他的一进一退,一闪一挪,各种动作间的节奏变化,自然,沉着,宁静,舒展,哪里是冲上前去把人摔倒的摔跤打法?内家拳术的最高经义就在于,‘慢可以打快’,‘静可以制动’,‘四两能拨得千斤动’,任你猛如狮,强如虎,都头来还是被我‘横破竖’。”

哈杰听得似是而非,只稀里糊涂道:“......我瞧大哥哥打的也不慢啊。”

韩若壁笑道:“是啊,‘慢可以打快’,更何况黄芩还不慢呢?内家拳术的核心是‘欲取先予’。所以说,只要脱脱木憋不住,开始进攻了,那就离失败不远了。而如果他能够一直忍而不攻,那就要比比在这大太阳下,谁的体力消耗的慢了。”

说到这里,韩若壁哈哈一笑,意味深长道:“有这么多支持者期待着,脱脱木能忍得住不进攻吗?”

韩若壁的一番话只是随口道来,却令得哈杰心中如被重锤击中一般,什么黄芩,什么脱脱木,什么谁胜谁负,一时间都被他抛置脑后了。他口中直喃喃道:‘慢可以打快,静可以制动,四两能拨得千斤动。任你猛如狮,强如虎,都头来还是被我‘横破竖’......”

转头,哈杰突然变得异常激动,一把拉住韩若壁,问道:“横破竖,横破竖......什么叫横破竖?”

韩若壁听他问在了点子上,心中一凛,暗道:莫非这回人小子仅从我的几句话里,便上窥到了内家拳术之秘吗?我可没兴趣教他这些。

想罢,他口中随便答道:“不过一句俗话,就这么一说而已,哪用得着当真。”

韩若壁哪里知道,他这一番话,真的使得这个悟性绝纶的少年初窥到了武学之门,日后成为了他们族里无敌的摔跤手。不过这是后话了,全可不提。

场外,他二人聊得起劲;场内,脱脱木和黄芩打得也是热火朝天。

双方都在消极地等待对手出错,可这样的纠缠方式,外人看来虽然沉闷,但交手的双方却是如坐针毡。

烈日下,他们的体力消耗得极快,与之前相比,黄芩的脚步已没了开始时的轻快敏捷,而脱脱木额头上的汗珠和沉重的呼吸声,也表明他绝不轻松。

无聊的观众中,有一些人已经耐不住了,他们组织起来,大声喊道:“脱脱木,单臂摔!脱脱木,单臂摔!......”为脱脱木打气鼓劲。

眼看着黄芩的步伐渐慢,脱脱木感觉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趁着黄芩一个不经意的破绽,猛然踏步贴近,探出右臂。

蒲扇般的大手,瞬间抓向黄芩的裤腰。

那正是脱脱木的绝招“单臂过顶背摔”!

黄芩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一边侧身,一边左臂挥动,以手背横向,推过脱脱木探出的右臂。

脱脱木虽然力大,但手臂是直向前探出的,而黄芩虽然力气小一些,但是左臂却是垂直于脱脱木的出手方向而出,正合了内家拳术的‘横破竖’之精要,正所谓‘四两拨得千斤动’。

脱脱木的这一次探手,登时抓偏了方向。

紧接着,不给脱脱木任何应对变化的机会,黄芩瞬间马步压得极低,迅速侧身切入,也是右臂探出,反抓向脱脱木的裤腰。

他的这一动作,和之前脱脱木做出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旋转了一个角度而已。

脱脱木不及闪躲,被黄芩一把抓了个正着。

他心中大叫‘不妙’。

这种时候,只要黄芩的手死命往下一拉,脱脱木的裤子难免就要被扯下。而按照规矩,裤子被扯下,便等于输了比赛。

其实,一旦抓到对手的裤腰时,谁都可以这么干,但因为在比赛中被扯掉裤子,实在输得太丢人,而赢的人以这种手法获胜,也显得有些不光彩,所以,一班摔跤高手都不愿这么做。以脱脱木为例,一般这种情况下,他都习惯一个‘单臂过顶背摔’,威武无比地把对手制服在地。

可是现在,那个被抓住裤腰的不是别人,正是他。

他没有选择。

而黄芩只要这么做了,即使赢的不光彩,也是赢了。

可他,不但输了,还会输得很丢人。

不待他细想,黄芩的重心猛然下沉,单膝跪在地上,却是没有发力拉扯下他的裤子,而是大吼一声,腰腿一齐发力,单臂把脱脱木举过了头顶,向后抛摔出去!

单臂过顶背摔!

黄芩用脱脱木的绝技,给了脱脱木‘致命一击’!

一时间,场中死寂一片。

回人们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他们神一般的摔跤手,会被一个外族人用他自己的绝招摔翻在地。

黄芩站起,长长地舒了口气,也不看被他摔倒在地的脱脱木。

“哇!大哥哥赢啦!”哈杰在人群里激动地喊了一嗓子。

他的声音不算很大,但因为周围一片鸦雀无声,所以特别突出。

其余回人都向他投来或好奇,或憎恶的目光。

哈杰立时蔫了,捂住嘴,噤声不语。

稍后,他一捅身边的韩若壁,小声道:“我赢了,十两银子拿来。”

韩若壁没有丝毫舍不得,大大方方地掏出银子,笑眯眯地递给他。

哈杰瞧他一眼,摇头道:“我真想知道,等大哥哥向你索要一百两时,你是不是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韩若壁弯腰凑到他耳边,诡秘兮兮道:“我一定比现在笑得还开心。”

哈杰愕然,道:“你这人真有毛病,哪有输了银子还这么开心的。”

韩若壁只道:“是输是赢,谁知道呢。”

他又问哈杰道:“不管怎样,你是赢了,开不开心?”

哈杰道:“当然开心。”

韩若壁直起身体,望向他,笑道:“我猜,等一会儿,你一定比现在还要开心。”

哈杰奇道:“哦?我觉得现在就很开心了。”

韩若壁不再说话,将目光转回场中。

马特儿阿訇手握着那把,赛前被脱脱木还回来的‘西瓜头银腰刀’来到场中。

他面无表情道:“这次摔跤大赛的冠军是黄芩!我代表白羊镇的所有回人,将这把‘西瓜头银腰刀’授予他,请他妥善保管一年,以待明年‘宰羊节’的到来。”

这时,人群中有人义愤道:“虽然族长特许了这个汉人参加大赛,可冠军银腰刀是族里的圣物,如果被他赢走了,不等于亵渎真主吗?!”

于是,有不少人随声附和道:“不能让他把腰刀拿走!

“马特儿阿訇,别把腰刀给这个汉人!”

“谁能指望明年这个汉人会依着族里的规矩,把腰刀送回来?”

......

扪心自问,马特儿何尝想把族里的圣物交给一个汉人,得知哈默达允许黄芩参加族内的摔跤大赛时,他并没有阻止,那是因为他绝没有想到这个汉人可以夺得冠军。但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不容他无视。

马特儿仔细想了又想,冲着人群把手一挥,喝了声‘安静’,然后沉声道:“作为一名回人,输了比赛可以,但不能输了尊严!输了诚信!那才是真主赋予我们的真正圣物。”

人群顿时没了声音。

转身,他来到黄芩面前,递上腰刀,道:“黄朋友,一旦你接下这把腰刀,便是应了来年送它回来的承诺。如果你不守承诺,我们的真主是能看见的。”

黄芩没有回答,伸手接过刀,转身往人群中望去,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终于,他找到了,直向人群中某处而去。

见他走了过来,周围的人或是嫌恶,或是惊怕地避过一边,黄芩径直走到了哈杰面前。

哈杰冲他笑了笑,道:“大哥哥,你赢了!”

黄芩伸出手,把‘西瓜头银腰刀’送到他胸前,道:“给你。”

哈杰愣住了,面前这个只认识了几天的大哥哥,居然会把费心费力赢来的腰刀送给他?

虽然他很想要,可一时不知该不该接受。他道:“这,这是你好不容易赢来的......”

黄芩道:“我说过,是替哈多参加比赛的。如果他赢了,定会把奖品送给你,是也不是?”

哈杰笑了,在日光下,好像戈壁上盛开的刺旋花。

他一把拿过‘西瓜头银腰刀’,低头贪婪地瞧着,细细地摸着。

旁边的韩若壁故意叹了声,道:“可惜哦,你只有一年的时间拥有它。”

哈杰依旧看着刀,嘿嘿笑了两声,道:“总有一天,我会凭自己的本事,真正拥有它!”

韩若壁听言,突觉有必要对这个少年刮目相看了。

转瞬,哈杰向黄芩告了别,双手紧握着腰刀,又蹦又跳地跑去拿给伙伴们瞧了。

马特儿等人没想到黄芩会把到手的银腰刀送给哈杰,本来有一部分回人还以憎恶的眼神瞧向黄芩,以为他把族里的宝刀赢走了,可又见他把刀送给了族长的小儿子,都不禁大感迷惑。

黄芩再无多话,到场边换上衣物,穿过人群,向暂住的民宅方向而去。

韩若壁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啧啧了两声,道:“虽然你嘴上不说,可对与脱脱木这一战,心里想必得意得紧。”

黄芩低头窃笑道:“我是第一次遇上此种不能使用内力,只仅凭自身力量、战术,与对方较量的比拼,所以,赢得并不容易,有点得意也是情不自禁,但并没有你说的那么过火。”

韩若壁幽幽道:“我真有些后悔了。”

黄芩接口道:“你当然要后悔,因为和我赌了这场,要输给我一百两银子。”

韩若壁否定道:“那倒没有,我是后悔没参加这次摔跤大赛。”

黄芩惑忖道:“你不是认为此种比赛很无聊吗?莫非也想要那把银腰刀?”

韩若壁叹了声,道:“那把腰刀算什么?我是后悔错失了一个和你一较高下的好机会。”

黄芩也叹了声,当即回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

韩若壁目中精芒闪动,道:“好!既然你我想到一处,届时定要相约好好酣斗一场。”

转而,他嘿嘿一笑,道:“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是在哪里?”

黄芩回忆了一下,皱眉道:“是不是太平庄口的小酒店?”

韩若壁长吁了声,道:“不错,当日的情形,到现在我还历历在目。我记得第一眼瞧见你时,就觉有种莫名的悸动扰乱心神,这恐怕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黄芩皱眉了一瞬,转而哈哈笑道:“你竟相信世间有‘一见钟情’这种事,而且还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一见钟情?”

韩若壁神色复杂地静默了一会儿,也哈哈笑了起来,道:“当然不信。我不过是想骗你相信罢了。”

他笑得畅快之极,可在黄芩看来,那笑容里满是自嘲和苦涩,心里不由为之一钝。

这时,韩若壁已敛去了笑容,改成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道:“果然,要想骗过你这样的人,须得先骗过我自己才成。”

黄芩思索了一瞬,道:“想骗过别人,须得先骗过自己......你这话很有意思。”

说完,他埋头径直向前走了。

韩若壁默不作声地跟了一阵后,说道:“显然,目前哈默达还不想公开哈多的死讯,可等尸骨找回来,举行葬礼时,也就瞒不住了。哈杰得知哈多已死的那天,你说,他会有多伤心?”

黄芩道:“不知道。”

韩若壁叹了声,道:“不过,我知道今天一定是他最快乐的一天,因为他不但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腰刀,还赚了九两银子。”

黄芩回头瞧了他一眼,道:“这我倒是头次听说。”

韩若壁笑道:“就在比赛前,他跑到我这儿压了一两银子,赌你赢。”

黄芩忍不住笑道:“我那一百两,加上哈杰的十两,你这次岂非亏大了?”

韩若壁‘切’了声,道:“区区一百多两,还不至于让我放在心上。”

顿了一顿,他又轻笑道:“何况我还赚了五十一两呢。”

黄芩搞不懂,问道:“你明明输了,怎的反倒赚了?”

这时,二人正走过一片枯草地。不远处,马天祐也喜笑颜开地往这边来了。

韩若壁一指马天祐,道:“瞧见那边的马掌柜了吗?他财大气粗,为这次的摔跤大赛开了个大盘口,此地回人都暗里在他那儿下注,赌脱脱木会羸。我之前在他那里下了五十两赌你赢,赔率是一赔四,所以这一下,我便得了二百两。除去本钱五十两,和输给你和哈杰那小子的九十九两,我还净赚五十一两,嘿嘿。”

说着,他扬手向马天祐打了个招呼,道:“马掌柜,这就回去啦?”

马天祐一见是韩若壁,笑应道:“韩大侠啊,记得来拿银子啊。”

韩若壁点了点头。

他回顾黄芩道:“你道那些回人因何见你赢了,就恶恨恨地盯着你?可不光为你赢走了他们的圣物,还为你害他们输了银子。”

黄芩边走边道:“你这么爱财,为何不在姓马的那里多押些本钱?如果押个五百两,转眼不就变成两千两了吗?”

韩若壁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道:“有句话道是‘便宜不可占尽’。”

黄芩道:“我以为你是,有便宜不占,乌龟王八蛋呢。”

韩若壁似是并不介意他这么说自己,只道:“那要看什么样的便宜。在赌场里,能占到便宜的往往是那些,隔三差五进赌场里赌个一两把,赢个三五两,就走人的默默无闻的赌中高手。对他们而言,一把赢的不多,却也足够过得几日闲适营生了。”

黄芩疑道:“为何?一把赢光庄家的钱,不是所有赌场高手的梦想吗?”

韩若壁摇头不屑道:“有这样想法的,哪能是什么赌场高手?大抵不过赌技高超的傻瓜而已。须知,任谁这般赢上一把,轻则,一觉醒来发现缺手断脚,重则稀里糊涂丢掉性命。你想,一个没了手脚,或丢掉性命的人,就算躺在金山上、银海里,又能做什么?没点本事的,哪个敢出来开赌场?能开赌场的,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黄芩似信非信,调笑道:“知道得如此清楚,莫非你就是那种一次只赢三五两的赌中高手?”

韩若壁自嘲一笑,道:“我倒是想呢,可惜隔行如隔山,真要到了赌场里,我也不过是只‘羊牯’,任由那些高手宰割罢了。”

黄芩听了,哈哈笑了起来,道:“原来‘北斗会’的大当家也有任人宰割的时候。”

韩若壁瞧他笑的得意,立刻忍不住打击他,道:“不过,如果我是‘羊牯’,你就是只‘超级羊牯’了,毕竟我掷骰子已可稳赢你。”

顿时,黄芩那原本十分灿烂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笑不下去了。

他虽然有心发作,但又明知自己赌技粗陋,对方说的没错,只能咽了口吐沫,暂且作罢了。

韩若壁则弯眉笑道:“托你的福,能赢上五十一两,我已经很满足了。”

看了眼马天祐离去的方向,黄芩笑道:“照你这么说,倒是我害的马掌柜输了银子?”

韩若壁摇头道:“非也,你不但没害他,还帮了他。”

黄芩奇道:“怎么说?”

韩若壁道:“要知道他是庄家,唯有爆冷门的时候才是庄家大赚的时候。前几年脱脱木横扫摔跤场,几乎没有悬念,马掌柜想必赔进去不少,这次幸得你这匹黑马窜出,给他爆了个大冷门,相信只这一把就赚得盆满钵满啦。至于输给我的那几十两银子,哪值得他放在心上?”

黄芩抓了抓头,道:“原来还有这些门道,之前却不曾知晓。”

韩若壁见他抓头的动作略显笨拙,竟有几分哈杰那样年纪的感觉,笑道:“你倒是可爱得紧。”说话间,不经意地一探手,极快地在黄芩的面颊上掐了一把。

黄芩下意识地猛眨了下眼睛,又瞪大了眼,愕然瞧着韩若壁道:“做什么?”

韩若壁不说话,只是笑得一脸无害。

见他不答话,黄芩又竖起眉毛,凶巴巴地问道:“你刚才说我什么?”

韩若壁这才开口道:“我说你可爱得紧。”

黄芩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从没有人如此说过我。”

韩若壁微笑道:“那是他们瞧不见你的可爱之处。”

黄芩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又紧盯着韩若壁看了一会儿,骤然扭头疾步而走,远远地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韩若壁并没急着跟上去,而是眼见黄芩的身影慢慢缩小成一个小黑点,才一面暗笑,一面晃晃悠悠地迈着小步,也往宿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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