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窗栏

姚潋见他背后衣裳都被血污染湿,蹙眉怒道:“太傅受了重刑也无人上药,为太傅准备一套干净衣裳。”

沈玉蓝苦笑一声,道:“臣的伤口已经被钟寺卿上过药了,臣乃阶下囚哪有舒适着的借口,咬一咬牙便过去了。”

姚潋听到钟寺卿时,眸中瞬间变得深邃晦暗,他垂下眸掩盖住情绪,从怀中拿出一个青瓷小罐对沈玉蓝道:“这是太医院最好的一种伤药,大理寺给犯人备好的药膏怎堪使用,太傅若是不介意,成壁来给太傅上药吧。”

“殿下好意臣心领便足够了,罪臣受了一顿笞刑,伤口可怖不能脏了殿下的眼。”他看着姚潋脸上闪过落寞颜色,又细心道:“殿下,君臣有别,君不可柔声下气,恩惠点到为止便够了,凡事不必亲力亲为。”

姚潋苦笑一声:“太傅,君臣有别,可太傅在成壁心里不是臣子啊。”

沈玉蓝看他眼神真挚,流光婉转,只能自我叹息安慰着太子还小,双亲去世,生长于皇室中得不到关爱,一腔孺慕之情灌注于自己身上。

可为君者手握重权,不知此情对太子来说是福是祸,颔首道:“好,你来。”

太子将沈玉蓝亵衣小心掀至肩膀处,露出一小片腰背来,半露的背胛骨若隐若现,他眼神下移,发现这柔润莹白的背部尾椎处,有一个小巧深凹的腰窝。

他摸至亵裤,犹豫道:“太傅.......”

沈玉蓝道:“既是上药,无妨。”

姚潋敛眉将沈玉蓝亵裤褪下,圆润挺翘也是纵横交错的笞印,可腿侧的肌肤白腻比女子的还要炫人。

姚潋不是没有经历过风月,喉间却不禁滚动起来。

文人向来爱香,沈玉蓝也不例外,即使在这片脏臭的牢笼中,他身上依然散发着一股檀木熏香。

姚潋往指腹上抹了一层药膏,轻柔触上沈玉蓝背部伤痕,沈玉蓝满头大汗,咬出唇不肯出声。

姚潋不知摸到何处,下手重了,疼的沈玉蓝一颤痛吟出口,连带着姚潋的心里也跟着一颤。

他这一颤不是因为疼惜沈玉蓝,他本以为眼前是一具美丽的艳尸,心无旁骛往伤口上药,可这一颤一吟后,这具艳尸仿佛活色生香了起来,他的心也瘙痒了起来。

沈玉蓝感觉到他住了手,回头看着姚潋,发现他面上红的吓人,疑惑道:“成壁?怎么了?”

姚潋听道沈玉蓝呼唤,赶紧回神道:“没、没有。”于是聚精会神为沈玉蓝上药。

上完药后,姚潋将沈玉蓝衣服放下道:“这药清凉有缓痛之效,太傅可有感觉了?”

太子殿下毕竟是第一次给人上药,有许多时不知轻重,沈玉蓝念他一番好心都隐忍了下来,终于是忍过了煎熬,道:“好受许多。”

姚潋把药罐放在他床上,见他半合着眼似乎是疼累了,怜惜道:“太傅好好休息,成壁先退下了。”

待姚潋出了沈玉蓝牢房门后,一个狱卒锁上牢门,姚潋褪去温顺的羔羊面孔,孤傲的瞥了这个狱卒一眼,把手指上的玉扳指脱下丢入狱卒怀中。

狱卒接住了这枚价值不菲的玉扳指,眼中流露出贪婪之色,却碍于太子身份犹豫道:“太子殿下,这,这是......”

姚潋冷艳着一张脸道:“酬劳,给本殿下好生照顾着沈太傅,本殿今日记住了你的脸,若是下次再让本殿下看见太傅穿着脏污不堪的衣裳,这枚玉扳指就别想要了,你的脑袋也得给本殿拧下来。”

狱卒一听吓得赶紧跪下,慌忙道:“小的,小的一定好好照顾沈太傅。”

姚潋最后看了眼漆黑昏暗的牢房,扭头走了出去。

不待沈玉蓝休息几日,便又被狱卒拖去审问,而此次站在主案上,面蓄短须,模样敦厚的大臣便是左丞相了。

想起来那日殿试之上,左相也是这般和蔼可亲,沈玉蓝却清楚此人在朝中掌权已久,门徒众多,瞧着是敦和实是老奸巨猾。

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不过是为了在举人面前留个好印象,便于以后收入幕后罢了。

左相见到沈玉蓝,对一旁的狱卒道:“太傅痊愈不久,快给太傅带副软垫来。”

沈玉蓝拱手道:“罪臣多谢左相。”

左相见他坐于软垫之上,缓缓道来:“太傅在朝中不久却威望极高,太傅与本相同居高位,高处不胜寒,本该是把酒言欢惺惺相惜,怎料却在阴暗的牢房中相见,真是令人唉吁短叹。”

“左相抬举,罪臣已经是阶下囚,哪有资格与左相把酒言欢。”

“诶,太傅此话说的不对,太傅年纪轻轻有一腔抱负,何愁不能回到朝堂之上,只是偶遭他人蒙蔽一时疏忽罢了,左本相万分愿意,替太傅扫除这份阴霾啊。”

沈玉蓝心想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前言之词都讲的这般情真意切。他道:“左相此话实令幼灵感动,左相若真愿意为罪臣扫除阴霾,罪臣也愿意真诚以待。”

左相听完立刻明白接下来的谈话便要直入主题了,于是挥了挥手,让无关人等出去,留下几个心腹,眯着眼声音冷硬了几分道:“如何真诚以待?”

沈玉蓝道:“左相乃一朝重臣,手上有文臣千军,武将万马,罪臣却只有一个人。”

左相扶着胡子轻笑道:“太傅请说,要提什么条件吧。”

“秦将军谋逆之罪为左相所定,左相自是有办法帮秦将军洗脱这个罪名的。”

左相听完似笑非笑,后在刑房中笃步,负手望着高窗白光道:“秦疏罪名一去,太傅自然而然便能从这困局中脱出,有精力来对付本相了。”

沈玉蓝屈身道:“罪臣虽死罪可免,却活罪难逃,此一事后罪臣再难登朝堂,不过一介布衣,左相何足为虑?”

“此言差矣,太傅七窍玲珑足智多谋,就算不委身于朝堂,任于何处也可熠熠生辉,有这么隐患在此,本相寝食难安啊。”

沈玉蓝道:“左相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权势滔天,却没有一人可作左相的一味苦药。罪臣虽然人望轻微,可愿时时刻刻做左相的一味苦药,这幅苦药虽苦,也令人生厌,但却是时刻提醒左相切勿刚愎自用之良药。”

左相仰头长笑道:“哈哈哈,沈幼灵啊沈幼灵,你这张嘴可真是绝了,若是作相府中的一只甜言蜜语的鹦鹉,岂不妙哉,本相真还有点不想杀你了。”

沈玉蓝被侮辱一番,面上依旧平静。

左相看了沈玉蓝一眼,又坐回至高椅上道:“本相若是不答应呢,太傅便要来拿金缕玉来威胁本相了吗?”

“左相乃是大圭重臣,幼灵不敢,不过是各有所取而已。”

“好一个各有所取,太傅可还有其他。”

“秦疏此番窃取金缕玉,也不过是保命之策罢了,十日后幼灵若是能收到秦疏亲笔报安书信,便将金缕玉的藏身地如实告诉左相。”

左相道:“好,不过本相也有个条件。太傅口说无凭,若是十日后从京城带着金缕玉失踪,天下之大本相如何寻你,这样,这十日内太傅还请在寒舍中住下吧,待十日之后本相取得了那东西,便放你出府。”

沈玉蓝却想左相这老狐狸,还不得再他拿完金缕玉后将自己除之后快,他道:“十日之后,若是左相拿完东西不放幼灵走呢。”

左相笑容渐渐褪去冷下声音道:“太傅不要不识抬举,从本相府中偷拿了东西,还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跟本相谈条件。太傅自然是有人力保着,暂且没人敢动你,不过罪臣秦疏那边如何,本相可不敢保证。”

此时话语越发剑拔弩张,左相褪去一副和善面孔,露出一张豺视狼顾之面。沈玉蓝心中一惊,这左相不似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却像只野心勃勃的野狼。

他道:“左相既然仁至义尽,幼灵自然是识抬举的,那便依丞相的吧。”

左相冷哼一声,讽刺道:“太傅如此进退有度,识得大体,怪不得受到皇上喜爱。来人,将太傅请回牢中吧。”

“是,左相!”

待沈玉蓝被人带出去了,一旁的心腹对左相低语道:“相爷就任由沈玉蓝此人被牵着鼻子走。”

左相面上寒冰一片道:“自然是不可能的,这沈玉蓝以为拿到本相的一个把柄就可以肆意妄为了。”

“左相的意思是.......”

“等他把金缕玉的藏身地告诉我们之后,便派杀手将他和那秦疏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这沈玉蓝简直是胆大包天不得不除,记得一定要做干净,免得再让有心人捉拿到了纰漏。”

“可沈玉蓝如今有人相助,左相除此之外可要有备无患啊。”

“呵呵,本相自有脱壳之术,就算他拿捏住了金缕玉,皇上也不会相信的。”

“是,相爷。”

钟严来至牢房中见沈玉蓝望着高窗外的一缕阳光出神,因狱中灰尘积多,他咳嗽了几声道:“太傅很快便要出去了。”

沈玉蓝拱手行礼道:“寺卿别再唤我太傅了,罪臣此番得幸出去后也不过一介布衣平民。”

钟严道:“太傅切勿这般想,五王爷可是心诚愿请太傅做幕后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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