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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我与他三拜拜过了

“阿执!我来了!阿执!”

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男音, 士兵火速推开栅栏放行,沈墨轩一身紫衫,骑马踏着最后一丝落日余晖狂奔而来。

飞身下马,抬手点了顾青辞的一处穴道, 将夕颜的解药强行灌他口中,之后冲着二人道:“快!替他运功把毒逼出来,快点!他快没有时间了!”

沈执飞快地同谢陵对视一眼, 二话不说一人攥着顾青辞一只手腕。

“快!把毒逼出来, 他就没事了!”

话音一落,三人同时运气,顾青辞脸色一白,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沈墨轩又道:“不行!一定得吐出正常的血液才可!”

顾青辞连呕了十七口血,总算是把毒逼出来了, 沈墨轩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大松口气道:“行了, 余毒慢慢调养就行了。吓死我了, 还以为要赶不上了, 一路上急死我了!”

“轩哥!”沈执一下扑过去,抱紧沈墨轩的脖颈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顾青辞要死了,轩哥!”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赶来支援你了?行了, 在谢陵面前,你这么抱着我,不怕他杀了我?”沈墨轩拍了拍沈执的后背,半开玩笑道,目光转向谢陵时,敛眸探了口气,“谢陵,我来了。”

“你救了我弟弟一命,请受我一拜!”谢陵一掀衣袍,单膝跪地深深拜了下去。

沈墨轩大吃一惊,往旁边一挪,不肯受他这一礼,忙将人扶起道:“谢陵,你这同我见外了?你同我多年的情分,这回又未卜先知替沈家解困,何该我拜你才是!再者那毒本就是沈家之物,多亏当年姑母留下了解药,否则你弟弟此次必死无疑了。”

沈执听得稀里糊涂的,将顾青辞扶起揽在怀里,满脸疑惑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迷?我怎么听不懂?”

“你啊,还不知道谢陵?算无遗策,他早就猜出皇上要对沈家下手了,遂提前传信来,让我带着爹娘和心月离开江州。初时我爹还不肯信,结果真被你猜中了。”沈墨轩说起这个,一路上遇见追兵仍旧心有余悸,拱手道:“幸好有你派兵接应,现如今爹娘还有心月都在驿站里休息,我自己独自前来,好在及时赶到。”

沈执也是心有余悸,差一点顾青辞就死在了自己怀里,现在还止不住的心慌。

谢陵就是谢陵,被俘之后焉有能力派兵接应沈家人。

沈执对沈家始终怀有愧疚之情,再见到沈夫人时,话还未说,眼眶先红了。

“阿执,好孩子,你真的没有死?快让阿娘看看!”沈夫人当初得知沈执身死,日夜以泪洗面,险些哭瞎了一双眼睛,如今见到沈执好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又哽咽起来,“你这孩子,从小到大只会让大人担心,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阿娘!”沈执曲膝跪下,颤声道:“是我不好,让阿娘牵肠挂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还再也不会,你可知你现在谋朝篡位,就是乱臣贼子!沈家何时出过你这种子弟!”沈明青冷冷一拂衣袖,“我们也不是你爹娘!只不过是你舅父舅母罢了!小世子这声爹娘,我们可担当不起!”

“你出去!说的话没一个字我爱听的!你要是再把阿执赶走了,那我也不要活了!”沈夫人一把将人拉起来,往身后一护,怒道:“出去!”

沈墨轩见状,赶紧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一路舟车劳碌,您也累了,我先带您下去休息吧。”

“哼!乱臣贼子,他以后能落个什么下场!”沈明青又冲着谢陵道:“谢大人,你也陪着他任性胡闹!你可知他肆意挑起战乱,最后要闹得多少人无家可归?元氏一族之间的仇怨,你一个外人怎好掺合?”

沈执咬牙道:“他不是外人!”

“他姓谢!他怎么不是外人了!”

“他就不是外人!我同他成亲了!三拜拜过了!我是他的人!一辈子都是!死了也是!”沈执抬臂袒护谢陵,一字一顿道:“你们的明君一心一意要送你们去死,我这个乱臣贼子却处处想让你们活!沈大人,你信不信,今日你但凡出了这个军营,元祁根本不会听你的解释,直接杀无赦!”

“你!”

“爹,我先扶你下去休息吧!阿执,你也少说几句!”沈墨轩赶紧将人往外拉,低声劝解。

沈执咬紧牙齿,狠狠往旁边偏了偏脸。

“阿执,你爹就是这个脾气,倘若今日挑起战乱的人是阿轩,早就被打断

双腿了。来,让阿娘好好看看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脖颈上缠的是什么东西?”

“沈夫人!”谢陵抬腿上前,一把将沈执护在身后。

沈夫人一愣,抬起的手还未放下。

沈执面色不自然地将衣领往上拉扯,低声道:“没什么,阿娘,事情已经都过去了,我不想多提。”

“阿执,虽然阿娘知道你心里委屈,但阿娘还是要同你说几句。”沈夫人说着,抬眸望了谢陵一眼。

沈执道:“阿娘,他不是外人。”

“好,谢大人也请坐下吧。”沈夫人略叹口气,攥着沈执的手道:“阿执,虽然你爹说话不中听了些,可他说的也是实话。你现在起兵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有谢大人在旁替你出谋划策,你又有几分胜算?倘若你输了就是万劫不复啊,你还这么年轻。”

沈执道:“我如果输了,一定会放你们走,千古骂名我一个人背。”

“阿执,宁王府毕竟是你的家,即便你再不肯承认,宁王终究是你的生父,世子和郡主是你的兄妹。你若是弑兄弑父弑妹,往后如何抬得起头啊?”

“我不是他的孩子,也高攀不起。沈墨轩和谢陵才是我哥哥,顾青辞才是我弟弟。”沈执冷冷道。

“可你现如今起兵造反,不就是扯着宁王的旗号?我在江州之时就听说了。阿执,不管你如何想的,你若杀了宁王和世子,弑父弑兄的名声就落下了。倘若你今后再杀了皇帝,那你便是弑君了!”沈夫人苦口婆心地劝道:“现在天下大乱,老百姓流离失所,这种局面真的是你想看见的?”

“可是阿娘,如果我不起来反抗,不仅我会死,你们大家都会死!”沈执抬眸望她,满脸认真道:“元祁不会放过宁王府,不会放过谢家,更不会放过你们沈家!一个能将母族抄家灭门的人,你觉得他以后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他先不仁,我才不义!”

沈夫人:“这……”

“还有一点阿娘说错了,我永远不会弑兄弑父,因为我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姓元。”沈执语气平静道:“我永不认错。”

沈夫人知晓劝不动沈执,只能叹了口气由得他去。目光转到谢陵身上时,才道:“谢大人,我将阿执交给你了。若

他今后有什么行差踏错,还望谢大人能拉他一把。”

“自然,我已同他成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生死,他总跟我在一起。”谢陵语罢,起身拱了拱手道:“晚辈谢陵今日以沈执之夫的身份,拜见沈夫人!”

沈夫人大吃一惊,不知该不该受他这礼,思来想去,终究是叹了口气:“我年纪大了,你们小辈的事也插不上手了。随你们吧。”

待从沈夫人这里出来后,沈执又拉着谢陵去探望江姑娘。

江姑娘断了双腿后,行动很不便利,只能依靠着轮椅才行,沈墨轩爱她至深,二人成婚不久,江姑娘就怀上了。

沈执此前从未见过孕中的妇人,见江姑娘一身淡紫色裙子,坐在轮椅上,伸手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微微愣了一下。

直到江姑娘唤他,才骤然清醒,上前一步道:“嫂嫂。”

“阿执,我腹中已有你哥哥的骨肉了,现如今月份还小,你哥哥的意思是,无论此胎儿是男是女,都是你的侄儿。你替他取个字罢?”

“轩哥有孩子了。”沈执缓缓咀嚼着这几个字眼,胸膛里热热的,眼眶也涩然起来,沉思许久才道:“嫂嫂,我太高兴了,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好的字眼!你容我想想!”

沈执显得极其高兴,满屋子里乱转,思来想去不知起那个字眼比较好,总觉得必须慎之又慎。

自己跟谢陵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他必定会将沈墨轩的孩子视为己出,一定会给这孩子最好的未来。

“嫂嫂,你看这样可好?嫂嫂喜欢风信,轩哥喜欢铃兰,各取一字便为风铃!此为女孩名。”沈执眸子亮晶晶的,顿了顿又道,“铃兰又称君影草,兰乃花中君子,君影为男孩名,嫂嫂,你觉得可好?”

“好,都听你的。阿轩知道了,肯定会很开心的。”江姑娘低头抚摸着小腹,笑道:“听听,小叔叔给你起名字了,可要乖乖长大啊!”

听士兵言顾青辞醒了,沈执又拉着谢陵急火火地往那去。

帐帘一掀,顾青辞回身一瞥,红着眼眶缓步行了过来。

谢陵深呼口气,自觉往旁边退了一步,沈执挠了挠头,道了句:“你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沈

兄!”顾青辞缓步行来,抱紧沈执羞愧道:“对不起,我太没用了,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谢谢你救我一命,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的恩情!”

沈执苦笑,心想救人的是谢陵,可见谢家两兄弟别别扭扭的,顾青辞大难不死,竟也没同谢陵说什么,一时甚愁闷,正想着如何缓解二人的关系。

谢陵道:“阿辞,他与我成过亲了,你若是不习惯唤他哥哥,先唤他名字也可。”

沈执抬眸瞧他。

“还有,阿执的身体不太好,你别抱他这么紧,他会累的。”谢陵上前将两人分开,温声道:“你长姐的后事,我已经处理好了,稍后就带你去她灵前祭拜。阿辞,即便你不愿承认,可你终究是谢家的孩子,是我弟弟。”

顾青辞一阵怅然若失,手里空荡荡的,明明沈执近在咫尺,可就是触碰不到。他终究是胆怯的,不敢越雷池半步,生怕给沈执招惹麻烦。于是勾唇笑道:“见二哥哥平安无事,我也放心了。”

沈执:“……”好像是在喊他,不知道是否需要给顾青辞一些改口费,思来想去只好悻悻然地问他:“青辞,你缺不缺银子?”

顾青辞:“……”

谢陵:“问这作甚?你缺银子了?”

“我不缺,我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我怕他缺。”沈执脸庞微红,摸索一阵想起自己没有随身带银子的癖好,于是转身下意识往谢陵身上摸索,总算摸索出一只钱袋,笑着递了过去,“这是我跟谢陵的一点心意。”

顾青辞嘴角苦涩,谢陵此人在外从不与人触碰,如今竟由得沈执上下其手,可见二人私底下更为亲密。又听元祁言,恐怕沈执里里外外早就属于谢陵了。

一时间难以抑制地感伤起来,中毒那十七日的记忆仍在,原来拥着沈执入眠是那般令人欢愉的事情,即便没有任何肉欲,仍旧让他满足了。

“多谢。”顾青辞将钱袋收下,微微一笑,眼眶就红了,“我祝二位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待元祁得知沈家满门下落不明时,当场大发雷霆,一把将桌面上奏折往地上一堆,厉声呵斥道:“朕养你们有何用?派你们去江州抓人,一个都没抓住!怎么还有脸回来!”

“求皇上恕罪!臣等去时,沈家早已人去楼空!多方打听才知,沈家人早就闭门不出许久了!怕是皇上下旨之前,他们便已离开江州!”

元祁更怒,原以为舅父对朝廷忠心耿耿,未曾想过居然也学沈执,谢陵一流,成了那乱臣贼子!当即一拍桌面,冷冷道:“跑得了江州沈家,跑不了兰陵江家!来人,去兰陵将江家全部押解入京,不得有误!”

“是!”

过了午时,元祁照例先去探望了元瑾,命太医宫人好好照顾,之后又去探望小十七。

小十七的状态也不容乐观,虽比之前好了些,但仍旧战战兢兢,一见元祁来了,赶紧扑过去抱他,低声道:“皇兄,你好久没来看我了,我一个人好害怕!”

“皇兄这不是来了么?别怕,在宫里怕什么。你九哥身受重伤,皇兄有空得去他那里看看,你自己听话些,别让皇兄担心。”元祁拍了拍小十七的头,轻声道:“别怕了,沈执没有死,待朕派兵镇压了叛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十七昂脸问他:“那皇兄会杀了沈执吗?”

“自然,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阿宝,你也要快快长大,待你长大了,可不能忘了皇兄对你的养育之恩。”元祁抱着他哄了片刻,一时心绪难明,不知是否老天作祟,膝下无一子半女,东宫迟迟未有太子入主,满朝文武提过不止一次,若今后真的子嗣无力,元祁希望能将皇位传到小十七手里。

一则,小十七是他一手养大的,虽是最小的弟弟,但如同亲子。二则,小十七天性善良,不似元瑾娇纵,又有沈执的几分果敢,好好教养,日后定然能当大任。三则,先皇后曾经想废了元祁的太子位,转立元瑾为太子,光这一条,元祁永不可能将皇位交到元瑾手里。

小十七点头,道了句:“我永远不忘皇兄的养育之恩!”

宫人过来回禀,说是皇后突然晕倒,请皇上过去看一眼。

元祁同这位皇后不过是政治婚姻,并没有多少感情,平时也不重情欲,后宫佳丽三千,一年到头临幸过的妃嫔,不过十余人,皇后受宠的日子,那就更少了。

待去了皇后宫中时,太医已经在诊治,元祁束手立了片刻,招了

太医来问:“皇后如何了?”

“回皇上,皇后娘娘已有三个月的身子了!恭贺皇上!”

“三个月的胎?”元祁愣住,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盼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如今真的怀上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啊!

大步流星地冲进内殿,元祁一把攥紧皇后的手,轻声道:“皇后,你好好休养,务必把腹中的孩子生下来。”

又转过头道:“殿里所有人听着,伺候好皇后娘娘和她腹中的龙胎,若是出了半分闪失,唯你们是问!”

“是!”

“皇上,这是臣妾与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臣妾好害怕,皇上。”皇后往元祁肩头俯去,颤声道:“皇上,外面正值战乱,臣妾听闻皇上有意御驾亲征,皇上,不要留臣妾一个独守皇宫,臣妾害怕。”

“不怕,有朕在,不会有事的。你好好休养,务必把腹中的孩子生下来,这是朕的第一个孩子。”元祁低垂着眸,颤着手缓缓抚摸着皇后的小腹,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个胖嘟嘟的小人,眸色越发温柔下来,轻声道:“朕终于有太子了。”

沈执近日跟舅父沈明青关系紧张。

沈明青每次见了他,即便上一刻还满脸笑容,下一刻立马沉着脸,低声呵斥一句:“乱臣贼子!”

沈执见怪不怪,寻常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当回事儿,如今谢陵,顾青辞,还有沈墨轩皆在他身边陪着,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可苛求的了。

大军从京溪继续往京城攻打,路遇姑苏地界时,顾青辞说想回顾家看看。

沈执陪他一道儿去,顺便把谢陵也拉上了。

如今正值战火纷飞,整个东陵都处在风雨飘摇中。

姑苏倒还算是一片净土,还未被战火腐蚀。如今正是三九寒冬,三人乘了渔船去,顾青辞一路上格外沉默,怀里抱着骨灰坛闷闷不乐。

谢陵就坐在对面,兄弟二人相对无言。船舱里一片死寂。

沈执从外头进来,瞥了一眼,觉得头都疼了,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哄顾青辞开心,略一思忖,便又出去了。

很快外头就传来了吵闹声,谢陵微微蹙眉。

顾青辞问:“二哥哥去了哪里?”

谢陵道:“约莫又在胡闹,我出去看看。”

顾青辞愣了愣,

将骨灰坛放下,亦步亦趋跟着谢陵,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船舱,就见沈执坐在船头上,两条腿晃荡在外面,两手呈喇叭状贴在脸侧,笑着同岸上姑娘喊话:“姑苏的姑娘生得好俊啊!”

岸边多是一些年轻姑娘在洗衣服,也有些撑着长槁,船舱里堆放着果蔬,姑苏的姑娘比京城的女子热情,闻言,便纷纷抿唇笑了起来。

有个胆大的姑娘高声喊话:“小兄弟生得也俊,哪里人士,成亲没有?”

“成了,祖籍青州,那里的蜜桃和柿饼最好吃了!姐姐有空来玩啊!”

沈执本就生得很俊,挑逗姑娘又很有手段,并不会让人觉得他轻佻孟浪,反而让人觉得率真可爱。小嘴跟抹了蜜似的一口一声姐姐。惹得姑娘们娇笑着互相推搡。

那姑娘一听,笑道:“那你也来尝尝姑苏的特产!”说着,从船舱里摸出个纸包,用长杆挑着伸了过来。

沈执笑眯眯地打开一瞧,夸张地大叫:“金丝蜜枣、奶油话梅还有白糖杨梅!姐姐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蜜饯的!”

“你嘴巴甜,这些都给你吃了!”

“那多不好意思,谢谢姐姐,你人美心善,肯定会有福报的!”沈执边说,边捏了颗话梅塞嘴里。

谢陵微微蹙眉,偏头同顾青辞道:“我说的吧,肯定在胡闹。姑苏这里水土倒是挺养人的。”

顾青辞笑道:“很少见他这么开心了,你别责怪他。”

其余姑娘见状,待船经过时,也用长杆挑了东西给沈执。无外乎是些小吃食,沈执怀里抱得满满的,身边还放了一堆。

翻身跳了下来,沈执径直走到谢陵跟前,问道:“你们怎么出来了?是不是在里头憋不住了?”

谢陵尚且未来得及说话,沈执已经一把将他拽了过去,对着岸上大喊:“大家快看,这个人就是我哥哥,你们说,他生得俊不俊?”

“俊!”众女道。

“那他俊,还是我俊啊?”

“都俊,都俊!”

沈执笑着去拉顾青辞:“这个呢,是我弟弟,你们看他俊不俊?”

“俊!但还是公子你最俊!”

“我弟弟今年十七岁啦,尚未婚配呢,不求什么门当户对,美若天仙,只求能会做饭洗衣服操持家室!你们有谁

瞧上我弟弟了,给个生辰八字,对完当场就成亲啊!”

众女互相推搡,笑道:“真的假的?我们都会做饭洗衣服,你弟弟会喜欢吗?”

顾青辞脸色登时通红,忙压低声道:“二哥哥,你别逗我了,我不行的,真的不行!”

“什么行不行?男人不能说不行!姑苏的风水还真是养人啊,姑娘们都挺俊的,你瞅瞅可有中意的?”

“别,不行,我不行的。”顾青辞脸色更红了,连耳垂都红艳艳的,本就是个温柔恬静的性子,眼下恨不得把头都埋在胸口了。

那群姑娘道:“呦,好嫩的小公子!这脸红的!来,这个给你吃!”

沈执抬手一接,见是颗冬枣,当即笑眯眯道:“我们兄弟三人,姐姐只给一颗冬枣,到底是给我吃的,还是给我哥哥弟弟吃的?”

“那再给你两颗!”说着,又从岸上抛了两颗冬枣来。

顾青辞面皮薄,抬腿就想跑,走出去几步了,又回身拉沈执衣袖:“走吧,别玩了,兄长会不高兴的。”

沈执故意“啊”了一声,往他身后一藏:“那你可得保护好我啊,谢陵打人可疼了!”

谢陵:“……”

“对了,公子!问你们个事儿!外头现在是个什么境况?叛军会不会攻进姑苏?朝廷迟迟不肯派兵支援,老百姓们成日人心惶惶的,大家伙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是啊,是啊!今年年成不好,说打仗就打仗了!老百姓一点准备都没有!有钱的都远远跑了,没钱的都在这待着等死!”

“现在大家伙儿都巴望着叛军别丧尽天良!可不敢干出杀人夺城的事儿!”

沈执脸上的笑容渐失,望着岸上的老百姓道:“此地甚美,永不会叫战火糟蹋了!”

谢陵抬眸望沈执,寒风将他的额发吹得翩飞,眼角的泪痣烈烈如焚。他似乎眼里总是含着泪,即便是笑着,眉眼弯弯的模样,看起来也很悲伤。

三人去了顾家老宅,很破旧的一个地方,许久未有人住过,墙上都结了蜘蛛网,沈执怕顾青辞难过,一路上都小心谨慎地照顾他的情绪,原本满肚子的安抚话术,一到此地反而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谢陵默默清扫院子,门前屋后收拾了一番,

沈执提了桶井水,预备将屋里的家具陈设擦擦。

如今正值严冬,井水甚冷,沈执从前被囚禁时,冬日里缺棉衣,手上留了冻根,寻常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冬日若是把手浸在冰水里,骨头就闷闷的疼,浑身的血液都往一处涌似的。

顾青辞将骨灰坛安置好,刚抬手把眼泪擦了,回身瞥见沈执垂着的左手冻得红通通的,便道了句:“你别弄了,你做不惯这些粗活的,还是让我来吧!”

沈执笑道:“谁说我不会做粗活的?以前大冬天我还给谢陵洗衣服呢,那房檐上的冰锥有小臂长,盆里的水都结成厚厚的冰,我当时右手没废,就用拳头把冰砸碎了再洗,就这样谢陵还怪我把他衣服洗烂了。他总是欺负我。”

当时的确有这么回事儿,谢家不养吃白饭的奴才,沈执不仅洗过马厩,跪过雪地,挨过打,也洗过衣服,暖过床,一桩桩,一件件,想忘也忘不掉。

以前觉得屈辱,不肯往外提,现在插科打诨,说出来就跟说笑似的,没有半点不自在。

可顾青辞听了,真真切切地感到了心疼,他缓步上前,伸手接过沈执手里的抹布,轻声道:“真的不用你做,我来就行了,快给我吧。”

“我自己可以,你进屋休息会儿。”

二人就这一块抹布争来抢去,你推我搡,不知谁踢翻了木桶,脏水哗啦啦的流了满地。

顾青辞眼眶一涩,忽然双手掩面蹲下身来:“姐姐。”

这一路上顾青辞都没有掉过眼泪,眼下就这点小事,突然就绷不住了,沈执也不知道怎么哄他,只能蹲下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哭出来就没事了,你别怕,从今往后谁也不能伤害你,我保证。”

“我不喜欢战乱,一点都不喜欢,上一次战乱,我失去了爹娘,与兄长分别数年,这一次战乱,我失去了姐姐。也许还会失去更多,我很害怕,真的很怕。”顾青辞泣不成声,抓住沈执的手道:“你和兄长是我在世间最后的亲人了,你们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你放心,我和谢陵会永远保护你的,天塌来了,还有谢陵顶着呢,别怕啊!”

沈执轻声细语地将人安抚住了,一路舟车劳顿,早就饿得饥

肠辘辘,遂去央了谢陵做饭。

三个人当中,也就谢陵会做饭,沈执寻常右手连筷子都握不住,更别说是帮忙打下手了。

谢陵怕冷着他,遂让他去烧火,沈执乐呵呵地把柴火往锅洞里填,拉着顾青辞烤火,一边还同他道:“谢陵做饭可香了,他还会包汤圆,哥哥什么都会!”

顾青辞从来不知谢陵居然会做饭,闻言微微愣了一下。

沈执自觉失言,想说点别的补救,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正迟疑间,谢陵敲了敲灶台,轻声道:“火灭了,再填点柴。”

“哦,好!”

沈执随手抓了把柴火塞进去,结果原本不大的火直接被压灭了,他甚尴尬地抬眸冲顾青辞笑了一下,凑近锅洞吹。

结果火没吹着,倒是弄的厨房烟雾缭绕,呛得三人咳个不停。

顾青辞一边咳嗽,一边道:“那柴火太湿了,这样肯定烧不着的。”

“没事,烧得着,我再吹一吹就行了。”沈执又凑近锅洞,猛吹了一大口气,那火星子嗖嗖冒了出来,迎面就烧了起来。

沈执“呀”了一声,幸好躲得快,要不然定要烧着脸了,可尽管如此,额发还是被烧卷了一缕。

顾青辞大感心疼,忙抬袖给他擦脸,紧张道:“有没有熏到眼睛?烧伤没有?”

“没事,没事,没烧着,我躲得快!”沈执下意识往后一躲,顾青辞的手就扑了个空,

顾青辞愣了愣,缓缓将手放了下来,道了句“我去透透气”,之后起身出去了。

沈执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起身探着脑袋问:“哥哥,我与他好像回不去了。”

谢陵炒菜的动作一顿,也不知是油烟太大,还是怎么了,沈执觉得他眼眶发红,一双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一直以来所有人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的话,终究是沈执率先说了出来。

不仅是他跟顾青辞回不去了,所有人都被迫往前走,没有谁能回头了。

谢陵会做的菜色不多,简单几样粗茶淡饭,沈执也不嫌弃,照样吃得很香,顾青辞心事重重,一言不发。

沈执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事缓和气氛,终究还是顾青辞率先打破了僵局,他道:“兄长,沈二哥哥,吃完饭再陪

我去一个地方吧?”

“好啊,你想去哪儿都可以,我们这次陪你来姑苏,全听你安排。”沈执忙道,又偏头去看谢陵。

谢陵道:“沈执所言便是我的意思。”

顾青辞道了声谢,待用完饭便领着二人出去了,竟是去了趟月老庙。

如今正值战乱,民不聊生,香客也少,谢陵给了些香油钱,一回眸就见顾青辞拉着沈执在一旁说话,神色微微一凝,很快又偏过头去,抬腿出去了。

顾青辞道:“你其实不用处处同我避嫌,阿执,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也曾不止一次地对你述说着爱意,可也只到喜欢为止了。”

他低头,从衣袖间掏出一根红绳,笑得眼眶通红,“今日在此,我便借了月老的神光,以此作为贺礼,祝福你跟兄长情深意长,永不分离。”

“我……”沈执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此生唯一动过情的人,只有谢陵,也唯有谢陵,哪怕顾青辞身上再有谢陵年少时的影子,终究不是谢陵。

“你不用感到为难,喜欢你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若回应,我喜不胜喜,你若不应,我也不强求。”顾青辞勾了勾唇,微笑着道:“我此生唯愿你好,纵是肝肠寸断也心甘情愿。”

沈执接了红绳,拱手道了谢,之后转身追谢陵而去,顾青辞立在殿下,长睫湿漉漉的,捂着胸口蹲了下来,终是有缘无分。

“谢陵!你等等!”

沈执三步并两步追了出去,从后面一把攥紧谢陵的手腕,喘着粗气道:“你等等我啊,怎么走这么快?”

“你怎么跟出来了?”谢陵回眸望他,夜色一压,冷风将沈执的额发吹得飞扬起来,眼角的泪痣红得烈烈如焚,像是盛秋时东宫里怒放的红花,单手将鬓发拢至耳后,他轻声道:“阿辞心情不好,你陪他好好说会儿话。”

“可你心情也不好,我想陪你好好说会儿话。”沈执凑近他,踮起脚尖双手捧起谢陵冰冷的脸,低声道:“哥哥,你别难过,也别自责,我欠顾青辞的东西,我会偿还,但不能将二者混为一谈。这天底下只有一个阿执,我永远都是你的人。”

“阿执……”

“哥哥,我们去找个最近的客栈,好

不好?”

谢陵一愣,精致的喉结猛然骤缩,低沉着声儿应了句好。

二人寻了个最近的客栈落脚,才一进门就翻在了床上,这客栈甚小,床板甚硬,谢陵一手护在沈执的腰下,一手扯松了衣领。

正是情浓不可自拔,那小小的床板终究经不住二人的蛮力,轰隆一声塌了,谢陵将人圈怀里,顺势往地上一滚,沈执便伏在了他的胸膛之上,两条纤细白皙的长腿分跪在他的腰间。

衣衫松松垮垮的搭在肩头,发带早已扯下,一双狭长阴郁的眸子水光潋滟,随手将鬓发拢至耳后,比正常人更纤细的手腕仿佛羊脂白玉一般触手生温。

沈执在外很硬气,大刀劈在身上的碎骨之痛,也能隐忍着一声不吭,在谢陵跟前却十分柔软,就像是河蚌,总是将坚硬的外壳留给敌人,最柔嫩的蚌肉留给最信任的人。

他的身体早已经记住了谢陵,只要有温暖靠近,立马迫不及待地全部吃进去,不知是极疼还是极爽的低吟从红艳艳的双唇中轻轻吐出,粘腻得吓人。

……

正是情浓时,外头忽然火光冲天,脚步声和尖叫声一齐响彻云霄,沈执猛然从情欲中清醒过来,翻身一跃而起,飞速将衣衫拢起。

“外头好像出事了!”

“出去问问!”正说话间,谢陵已经穿戴齐全,伸手扶正了玉冠,与沈执一前一后出了房门。

沈执随手拉过一个房客,问道:“外头发生了何事?你们都跑什么?”

“哎呀,叛军攻入姑苏了!已经撞破了城门!大家都逃命去了!你也快逃罢,再不逃就来不及了!火都烧到了月老庙了!姑苏要完了!”

沈执脑子一懵,完全不知自己何时下令攻打姑苏,同谢陵飞速对视一眼,二人双双往月老庙去。

人还未至月老庙,火光已经烧红了半边天,百姓们疯狂逃窜,入目满是叛军,孩子的哭声,妇人的惨叫声一起响彻姑苏的上空。

“住手!通通给我住手!不准再打了,住手啊!”沈执赤红着眼睛上前阻止,随手夺过叛军手里的刀刃,咬牙切齿道:“你们是何处来的叛军?谁准你们攻陷姑苏的?谁准许的!”

“天下大乱了,各地番王造反,朝廷迟迟不派兵平乱!谁还管皇帝小儿准不准许!要死大家一起死!”

沈执眸色一戾,反手将人一剑封喉,鲜血飞溅,染红了衣衫,他随手擦拭干净面庞的血,提着剑大步流星地往前去。

一路遇见叛军,挥手就是一剑,厉声呵道:“住手!通通给我住手!”

可是没有用的,那些叛军就跟发了疯似的,四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风助火势,将头顶的天烧成血色,倒映在沈执的眼中,他几乎流下了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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