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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军令如山,不服不行

语罢, 元祁将小十七放回床上,拉过被子给他盖好,哪知小十七霍然从床上窜了起来,站在床上指着宫人手里的风筝道:“那是沈执, 那是沈执!他化作厉鬼过来报仇了,他来报仇了!快快快,你们快去未央宫, 他就在未央宫!不……不对, 他在东宫,在东宫!呜呜呜,你们不要打他了,好不好?皇兄, 我错了,皇兄, 我应该求你饶了他的,我不应该见死不救的, 皇兄……”

“阿宝!”元祁大惊失色, 眼睁睁地看着小十七口吐白沫地昏厥过去, 忙让宫人请太医过来。

太医诊断片刻,实在瞧不出来小十七出了什么毛病。

元祁暴怒,直接命人将太医拖出去砍了,宫人便从旁出主意:“皇上,殿下眼里怕是见着了脏东西,如若不然, 还是请个大师入宫做做法罢?”

“荒唐!”元祁厉声呵斥,见小十七梦里还在说着胡话,若是再这么下去,怕是熬不了多久了。

自己膝下无儿无女,小十七便是他培养的储君,若是连十七都死了,那元氏一族的未来,怕是要毁在自己手上了。

元瑾在外头垂首跪着,见元祁出来了,忙跪行过去,扯住他的衣袖道:“皇兄,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如此冷落于我?阿瑾才是你最亲近的人!”

“朕不是让你闭门反省?谁准许你出来的!”元祁一抽衣袖,冷声道:“擅作主张,还不算大错?”

“我怎么擅作主张了?沈执当时刺伤了皇兄的眼睛,我就是想保护皇兄,难道我也有错吗?”元瑾红着眼睛哽咽道:“皇兄,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活着的时候,你不珍惜他,死了之后,才开始想念他,不觉得太晚了些吗?”

“住口!”元祁扬手扇了他一耳光,厉声呵斥道:“谁给你的胆子顶撞朕的?”

元瑾跪了许久,一下子跪不太稳,直接摔倒在地,一摸脸,摸到了满手鲜血。他忍了忍,喉咙颤抖着,睫毛湿漉漉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许久之后才道:“皇兄,难道你就不怕我也离开你吗?”

“就凭你?”元祁半蹲下来,扯着他的衣领嗤笑,“你是朕从小看着长大的,你是什

么性格,朕一清二楚。你若是有骨气离开朕,倒算是你的本事!如今正值战乱,你不想着保家卫国,成日游手好闲,你若不是朕的亲弟弟,朕早就……”

其余的话未再说下去,元祁将手松开,吩咐左右道:“去将朕的辇车抬来,送王爷回府!”

元瑾不肯,挣扎着低吼道:“皇兄,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沈执,你就如此对待自己的亲弟弟,若是父皇母后在世,定然看不得皇兄如此疯魔!”

元祁抬眸瞥他,略感诧异,一向乖乖顺顺的老九元瑾,居然有朝一日也敢这么大放厥词,一时之间又想起沈执来。

果然是双生兄弟,即便自己将元瑾捧在手心里娇宠,还是改不了他们骨子里的劣根。

倘若当年留下来的人是沈执,现如今不知是何光景。沈执的脾气古古怪怪,执拗得很,吃软不吃硬,给颗糖就能哄好了。

沈执又机灵聪慧,若是从文,好好让太傅们从旁教导,现如今在文官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吧。他若是从武,又是皇子,当个将军保家卫国更是不成问题。

兄弟二人联手共创山河,坐拥万里江山,远比如今同室操戈,内忧外患不知好过多少。

再者,若真是如此,现如今哪还有谢陵什么事。

元祁突然被这个想法惊到了,一时间微微发愣,元瑾扯着他的衣袖,低声道:“皇兄,臣弟愿意领兵出征,平定战乱!”

“你?”元祁嗤笑,摆了摆手道:“你便罢了,朕还不知道你?兵败之后,三军皆为战俘,你这般心高气傲,自然不会隐忍,定然只有死路一条。”

元瑾攥拳:“可臣弟愿意为了皇兄战死沙场!”

“退下吧,朕乏了。”元祁摆了摆手,示意宫人将人送走。

元瑾被人扶着坐上辇车,抬眸见一道明黄色的背影渐行渐远,眼泪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爬了出来。

他怕宫人看见了笑话,连忙将眼泪擦掉了。

哪知才出正阳门,同皇后迎面遇见了。

皇后上下打量他一遭,皮笑肉不笑道:“呦,王爷这是做什么去?怎么眼睛红成这样?难不成又做错了事情,惹了咱们皇上不快?”

元瑾冷言冷语道:“同你何干?”

“同本宫自然毫不相干,

本宫不过就是心疼王爷罢了,竟然还抵不过一个死去的人。真是悲哀啊。”皇后阴阳怪气道:“昨个还听宫人道,皇上梦里还喊着那位沈公子。本宫虽揣摩不透圣心,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皇上对沈公子有意。只怕是沈公子不愿,遂才惹怒了皇上。现如今沈公子一死,皇上又念起旧情来,即便沈公子戳伤了皇上的眼睛,但毕竟恩爱过一场,如何能忘?”

元瑾冷笑:“皇后娘娘连一个男人都比不过,岂不是更加悲哀?皇后同皇兄成亲多年,恩宠不知几许,现如今连一儿半女皆无,不觉得悲哀么?不回宫里静心思过,焉有空在本王跟前大放厥词!”

大师是从静安寺里请来的,在宫里做了几场法事,元祁闻人言,人死后自会长眠,若是死得不明不白,死得憋屈,死后定然化作恶鬼,在自己受苦难的地方徘徊。

元祁让大师在东宫里做了法事,之后将东宫的大门封锁起来,待众人散了,他忽闻身后传来沈执的哭声。

当即如被雷劈了,猛然一转脸。四下皆静。

“皇兄救我,皇兄……”

元祁只要一闲下来,脑子里就嗡嗡作响,满脑子都是沈执临死的画面,血淋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只手往半空中举着,张着嘴,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到底是谢谢你,还是对不起,或者他只是想说救救我,或者是毫无留恋地说我恨你。

两手深深地插在头发里,元祁疲倦地俯在奏折上。

思来想去,让人将夏司带上来。

夏司办事不利,一直被关禁闭,如今骤然解枷,还有些不太适应,一入殿门就跪了下来。头发几乎全白了,看着也苍老了许多。

元祁抬眸,捏了捏绞痛的眉心,哑着声儿道:“忽然想起阿则小时候了,以前太忙了,没怎么管过他,想找你问问,他小时候都怎么样。”

夏司略一思忖才道:“小主子很乖。”

“很乖?”

“是的,他很乖。不吵不闹很听话。经常一个人坐在门槛上,一坐就是半日。”夏司抬起眸子,仿佛陷入了回忆中,“起初,属下以为他是偷懒,后来才知,他是在等皇上。他习武很用功,也很能吃苦,还说以后长大了,要保家卫国,替皇

上分忧。”

保家卫国是沈执幼年时的人生理想,守着元祁是他的信仰,当二者同时失去了,沈执的心里还剩下什么。

元祁对此事有点印象,沈执当初学了一套剑法,兴冲冲地过来,说要练给他看,当时元祁随口答应了,埋头处理公文。

沈执就在旁边练,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大抵是发觉元祁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于是就小声地嘟囔了几句。

当时元祁心烦,直接一本书远远砸了过去,沈执也没敢躲,书角将额头砸出一个大包,他自己灰溜溜地攥着木剑下去了。一声没吭。

之后,元祁有想过让宫人给他送支消肿的软膏,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给忘记了。

“……小主子喜欢吃甜的,但他总是吃不到。”

元祁蹙眉:“为何?”

夏司道:“属下也不知。”

元祁沉默了,心里忽然明了。可却不明白自己为何连颗糖都吝啬。

起初一颗糖就能哄好的孩子,现在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不会回来了。

亲手养大的孩子最终还是离他而去。

两个人都沉默了良久。

元祁道:“你说,他死都死了,为何还要兴风作浪?”

夏司猛一抬脸,似乎被这几个字眼惊到了。很快,垂下眸道:“可能对世间还有牵挂罢。”

元祁又沉默了一会儿:“你去给他立个灵位罢,每日三炷香供着。灵位上不要写沈执二字,就写……就写……算了,就写沈执罢。”

夏司领命下去办了。

沈执觉得谢陵还是没太搞清楚状况,一点没有当战俘的样子,昨晚竟然那么深入自己,还将子子孙孙们送了进来,连声招呼都没打,跟以前一样随心所欲,简直无法无天。今天必须要狠狠教训一下,让他知道何为尊卑,何为体统。

于是让人准备了一根鞭子,特意驱散了所有士兵,大步流星地往帐篷里去,一进门就见里面灯火通明的,谢陵披着素白的衣衫,坐在书案后面奋笔疾书。

沈执脸色一沉,快步走上前去,将书信夺过来,咔擦几下撕成碎片,将鞭子往桌面上一拍,厉声呵道:“你跪下!”

“发什么疯?”谢陵抬眸瞥他一眼,刚写给顾青辞的信就这么被撕碎了,只好提笔

再写一封,刚要落笔,一鞭子唰的一下横过整张书案。

鞭梢擦过谢陵的手背,当即肿起一道伤痕。

“通风报信?”

“不是,写给青辞的,我怕他担心。”谢陵瞥了眼手背,解释道:“你放心,不会有其他人知晓你还活着,青辞的品性,你应该信得过吧?”

“我信得过顾青辞,”沈执倒也挺坦诚的,“但我信不过你。”

谢陵涩然道:“我们已经走到这步了么?”

“也许早就走到了,只是你我都不敢承认罢了。我要你跪下道歉!求我饶了你!”

谢陵望着他:“我哪里做错了?就因为昨晚……”

“没有做错事,难道我就不能打你了?”沈执反问,暗暗思忖原先谢陵是怎么管教自己的,于是指着床榻道:“我请你吃肉!你趴下,趴好!”

谢陵心道,沈执倒是好生记仇,把当初自己抽他鞭子的事情记到了现在,光记仇不记好,这样的阿执的确跟以前不一样了。

谢陵就是谢陵,可以站着死,不能跪着活,半点当战俘的觉悟都没有,把军营当家似的,还混的如鱼得水。天天睡敌方首领。

沈执恼怒,想将人囚禁起来玩弄,也想看见谢陵面红耳赤,涕泗横流的模样,也想给他摆出各种各样不知廉耻的姿势,逼着他承宠。

可自己早被谢陵的一腔热血烫弯了,在他跟前吃硬不吃软。

反攻这辈子也就想想算了。

“谢陵!没有我的允许,你以后不能离开我半步!”沈执警告道:“我对你没有任何耐心了!”

完全把谢陵曾经说过的话,全部都说上一遍,好像这样一来,心里就舒坦了。

谢陵未言。

沈执突感烦躁,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想让谢陵安抚安抚自己,又不肯说出来,思来想去憋着火让人提了元吟过来。

按理说,军中不允许有女人出没,除非两种,一是军妓,二是铁娘子。

元吟生得柔柔弱弱,让她杀个鸡都难,跟铁娘子相差十万八千里。

就凭着元吟这张脸,沈执也不可能让她充当军妓。

士兵将人押上来之后,自觉地出去守着,帐篷里气氛诡异,沈执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元吟。

元吟现如今哪里还有

郡主的样子,发丝散乱,满身狼狈,似乎已经对未来感到绝望,从最开始的痛骂,转变成了现如今的木讷。跟沈执当初一模一样。

沈执道:“我缺个贱婢,你跪下替我洗脚。”

谢陵蹙眉,抬眸望他。

沈执不急不慢地单手支着额头,语气轻慢:“快一点,我没有那么多耐心,外面十万大军饥渴难耐,你总不想被人绑起来犒赏三军罢?”

元吟睫毛一颤,缓慢地跪了下去,手脚并爬地跪至沈执脚下。

沈执抬了抬脚,冷漠地吐出二字:“脱靴。”

元吟顺从。

“洗!”

元吟低垂着眸,认真地对付那一双脚。

“笨!一点都不会伺候人!”沈执抬脚将木盆踢翻,阴沉着脸道:“伺候洗脚都不会,要你有何用?你该庆幸你是女子!”

言下之意,倘若元吟是个男子,眼下怕是要受沈执受过的苦楚,在其他男人身下奴颜婢膝,婉转承宠。

谢陵再也看不下去了,上前将元吟推开,道了句:“我替她。”

“你替她?你凭什么替她?”

“凭我是你哥哥。”

“她还是我妹妹呢,又怎样?需要我给你们立个牌坊吗?”沈执抬了抬下巴,同元吟道:“要么好好伺候我,要么出去伺候别的男人,你自己选。”

元吟道:“为什么这么对我?”

“那你们又为何那般对我?”沈执笑意吟吟的,摊手道:“我同你无冤无仇,你们兄妹二人闯入沈家侮辱我,毁我义兄婚宴,逼得我嫂嫂断了双腿。我重伤难行是我倒霉,谁稀罕你们带我去雁北?”

“……可我是郡主,你岂能辱我?”

“那又怎样?郡主了不起么?郡主就能活埋别人么?”沈执反驳道:“技不如人就不要怨天尤人!选!”

谢陵道:“阿执……”

“你闭嘴!这是我们元家的家事,同你一个外人不相干!”沈执单手指着他,冷笑,“你们谢家的家事,从来不同我道,那么我们元家的家事,也不同你道!谢陵,一报还一报!”

又是一报还一报。

谢陵缓缓呼了口气,哑着声儿道:“阿执,让她出去吧。”

“让她出去,谁陪我玩?”

“我陪你。”

“当真?”

“当真。”

“好,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沈执摆了摆手,示意元吟下去,转眸又去看谢陵,很认真地问,“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把你吃干?”

谢陵:“……”

他偏过头去,分外不想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我问你呢,我要怎么做,才你让你面红耳赤,痛哭流涕地跟我求饶?”

“……”

这是个特别艰难的问题,不管怎么做,先天优劣势,好像委身人下的那一个,总是最先软了骨头,软了心肠。

每次沈执在床上报复谢陵,无一例外全部以失败告终。

“哥哥帮你洗。”

谢陵坚持,去打了盆热水来,单膝跪地,捧着沈执的双足,小心翼翼地洗。

沈执浑身僵了一下,狠狠偏过头去,不自在地缩回脚。

“别动。”谢陵将他的腿往回拽,抬眸淡淡道:“亲都成了,还洗不得一双脚么?”

沈执咬牙道:“不算!那些通通不算!我不认了!”

谢陵平静道:“可是我认。”

“不用你了,你起来!”沈执终究受不了谢陵奴颜婢膝,翻身就往床上躺,将枕头往谢陵身上一砸,“别跟我睡!你走!”

谢陵抱着枕头看他,听着沈执背过身去道:“要么滚出去睡,要么在地上睡!”

如今正值初冬,行军打仗条件艰苦,燕阳关地属偏僻,与谢陵之前待过的蜀地相隔甚近,沈执一直睡在营帐里,屋里设了火盆,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毡,即便在地上睡一夜,也不会受冻。

不像此前,谢陵给他挑了处没铺羊毡的地儿,让他曲膝跪着,那会儿寒冬腊月的,跪一夜简直苦不堪言。

沈执吹熄了灯,躲被窝里偷偷盯着谢陵,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一直在床边站着,很久很久之后,他才寻了个地坐下。

丝毫没有战俘的样子,跟从前一样镇定自若。

沈执突发奇想,在谢陵饭菜里下了点东西,然后将他绑住手脚放床上,静静欣赏着他的反应。

让沈执很失望的是,谢陵隐忍的功力可是一绝,汗如顺珠,青筋暴起,明明都快火山喷发了,可连半字求饶的话都没有。

薄衫包裹下的身躯,弯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沈执伸手摸了一下,惊的“哇”了一声,感

慨道:“好烫!”

“阿执……”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好看的喉结轻颤着,满脸皆是克制地说,“你是想让哥哥死么?”

沈执解了他的束腰,俯下身去嗅了嗅,成功引得谢陵浑身颤抖抽搐,他有点满意谢陵的反应,又胆大妄为地继续撩拨。

可可爱爱地探过头去,亲了亲不该亲的地方。仅仅这么一下,他立马欣赏到了谢陵面红耳赤的样子。

沈执面上一喜,觉得此法甚好,甚有用。于是又下猛料,势必要把谢陵逼得涕泗横流,然后跟他求饶。

谢陵白皙如玉的俊脸布满红潮,就连美玉般的脖颈都稍显狰狞,皮肤下面的青筋狠狠跳动,像濒临死亡的鱼,苦苦挣扎着。

沈执敛眸望着他,觉得还远远不够,他听不见谢陵说话,听不见谢陵求饶,连稍重些的喘息都听不见。

哪里像是自己以前,即便不是不堪入耳的浪叫声,也是甜腻沙哑的低泣,从一双红艳艳的唇里挤出来,仿佛湿润的舌尖轻轻点着唇齿,发出嘶嘶的水声。

“哥哥,你这样好没意思啊,青楼的小倌儿都比你知情识趣,还能满足我的一切要求。不像你,我都这么下猛料了,你还跟死鱼一样呢。”沈执并不想这样,可又无法自控地言语羞辱他,现在的谢陵对他好疏远,好客气,跟以前截然不同。

“我听闻,你亲手把我在谢府存在过的一切痕迹抹掉了?”他凑近谢陵的颈窝,不带任何一丝感情地同他耳鬓厮磨,哑着声儿道:“谢大人好绝啊,对我也这么绝。”

“阿执……”谢陵这一声轻唤沙哑至极,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克制忍耐,汗如珠顺,浓密的睫毛湿漉漉的,仿佛笔墨未干的山水画,微微眯着眼睛,情欲从眼眶里跳了出来,“你是想让哥哥死么?”

沈执未言。

其实他并没有封谢陵的内力,绑住谢陵的绳索简单到只是两根发带,稍微挣一挣就断了。凭借谢陵的本事,完全不用受这委屈。

可他愿意这样任由沈执玩弄,极力地抚平沈执心里的伤痛。虽不知沈执在雁北的遭遇,但见他如今这番阴晴不定的性格,便知他定然过得很不好。

沈执甚郁闷:“哥哥为何不求饶?你为什么不能像我

对你那样地对我?”

“……”

“哥哥是不是觉得我低人一等,命很贱?我还不如哥哥身边的一个侍卫重要?”

“并非如此。”

“可就是因为哥哥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任不管,所以霜七才次次爬到我的头上作威作福。”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认罪了。”沈执如此道,捏正谢陵的下巴,像他对自己那样吻他,加速谢陵的药物挥发,故意让他在欲海里苦苦挣扎,“哥哥,我有理由怀疑你,在你我分别的那三年里,你是不是像玩我一样地玩弄霜七?”

“没、有!”

谢陵咬紧牙关,迟迟不肯震断绳索,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再弄伤沈执了。

沈执见他忍得辛苦至极,一时感慨良多,心道若是此刻同谢陵行事,怕是要被玩坏掉,可若是不同谢陵行事,岂不是要让别人讨个便宜了?

几经思量后,沈执最终决定还是自己亲自上。

他一面缓慢地解腰带,一边哼哼:“让你求我,你不求,这就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

谢陵闭眸,冷汗珠顺,一字不发。

沈执不满,又把脱了一半的衣服拢起来了:“不说话,那我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罢!”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帐篷。

身后很快就传来谢陵沙哑至极的声音:“阿……执,你是想让哥哥死么?”

沈执随口问底下士兵要的猛药,实际上自己从未尝试过药效,如今见谢陵此番形容,觉得此药怕是有点假,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奇效。

磨磨蹭蹭很久,又溜回去抱着谢陵,故意撩拨他,还问他:“抱着我舒不舒服?”

“……”

“你为什么不抱我?”

“……”手被绑了。

“你想不想跟我在一起?”

“想。”谢陵回答得倒也干脆,约莫实在忍受不了欲火焚身之痛了。开始凑近沈执的颈窝,滚烫的气息拂面而来。

“哼!”

二人才坦诚相见,谢陵就迫不及待了。

沈执“啊”了一声,脑子轰隆一声炸开了,排山倒海般的热浪瞬间汹涌而来,血管里奔流不息,像是有千军万马奔腾。

他小看了这记猛药,如今正在品尝自己种下的恶果,也分不清楚是极疼还是极爽,只觉得

头皮上的神经一跳一跳的。呼呼吐着热气,很快就汗流浃背了。

同谢陵相比,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条修长的腿死死圈着谢陵的腰,水蛇似的纠缠着,简直贴近得严丝合缝,天生不是用来体验情事的地方,早已被谢陵开发出了精髓,谢陵能将人严丝合缝地堵得严严实实,沈执却甚勉强地容纳。

沈执总是觉得,好像只有跟谢陵共赴巫山时,两个人才是极亲近的,几乎要融为了一体。

好像要融化了,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了,两腿抽搐着搭拉在床沿,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更别说叫水了。

沈执随手捋了把额发,满手湿漉漉的,瞥过去一眼,喉咙一紧,忍不住吞咽着口水,谢陵倒也没做什么,沉默着清理干净,转过头又去帮他清理。

单膝跪在床上,帮沈执里里外外擦拭干净,沈执眯了眯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爽的轻叹。

谢陵抬眸瞥他,勾唇笑道:“你开心了?”

“哼,我才没有!”沈执拒绝承认自己也舒爽了,并且把脚伸谢陵怀里,哼哼,“脚踝痛。”

谢陵低眸一瞥,见玉雪可爱的脚踝果然红了一片,估摸着是方才自己误伤的,于是甚抱歉地给他揉了揉。

“腰痛。”沈执指了指腰,有点撒娇了,“要揉一揉,轻轻的。”

谢陵又将人圈怀里,大手缓慢帮他揉腰,甚至是臀腿全部都照顾到了,末了,才道:“下次别这样了,很伤身体的。”

“你管不着,没有你说不的权利。”沈执顿了顿,又嗤笑,“你也知道这样很伤身体,那以前我受不了了,你也不曾停下来。谢陵啊谢陵,真的看不出来,你人生得挺禁欲,背地里挺欲,简直判若两人。”

“谢谢夸奖。”谢陵想了想,又道:“抱歉,是哥哥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

“我不要你的道歉,世界上的人惯会这样,做错事了才想着道歉,可做之前从不想着后果。”沈执两手一摊,略嘲讽道:“你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么?说你同我之间伤风败俗,说你我日夜同床共枕,同桌而食,说你被我百般折辱。谢家最在意的就是名声和家风了,我一鼓作气全给毁了,你恨不恨我?”

谢陵叹了口气:“你我早已经如此这般了,从我第一天同你在一起,我便猜到会有今日这番局面。是我负你,何该此报。”

沈执听了,又觉得有些烦躁,自己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就是想看见满身发光,永远明亮美好的谢陵。而不是现在这个,被自己亲手折磨,亲手弄脏的谢陵。

他的目光渐渐下移,谢陵此时形容略显狼狈,如今天气骤然转冷,他并未给谢陵准备任何防寒的衣物。

谢陵一身薄衫,有时站在风口里,沈执部署过兵马回来,遥遥瞥他一眼,见谢陵的唇冻得酱紫,有时候都替他冷。

“阿执,朝中能用的武将不多,但各关各地镇守的将领并非吃素的。你此前行军打仗虽勇猛无敌,但终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你若想继续往京城攻打,下一座城池是京溪,那里镇守的将军你莫杀他,生擒便可。”

“为何?他是你老情人啊?”沈执随口道,哼哼两声,“你不让我杀,那我就更得杀了!”

谢陵:“倒不是我的老情人,只不过那镇守京溪的将领姓江,江心月的江。”

“啥?”沈执霍然站起身来,“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江姐姐还有兄弟姐妹?怎么没人告诉我?”

“听闻是个旁系,但同江姑娘交好。我想你对江姑娘还有几分愧疚,恐怕不愿再与之为敌。”谢陵解释道:“这位姓江的小将军是个宁折不弯的硬脾气,你攻打京溪关,哪怕将城池踏平了,他都不会开城门投降。”

“那还说个屁!打到他大开城门!”沈执脱口而出,想了想又探头去问:“有没有温和一点的法子?我不想让嫂嫂难过。”

谢陵就猜到沈执嘴硬心软,遂笑道:“法子我早就想好了,你只需要……”

沈执点头如小鸡啄米,听完了又过河拆桥:“我告诉你啊,我姑且听信你一回,你要是敢骗我,我就……”

“嗯?”谢陵满脸微笑地望着他,“怎么样?”

“有你好果子吃!”沈执抬手掐谢陵的脸,威胁道:“我给你再下三倍的猛料,然后把你关帐篷里,不让任何人靠近,你就自己等着欲火焚身而亡罢!”

谢陵蹙眉,很快又舒展开来,笑道:“那样也好。”

沈执气短,不知道那样哪里好了。

大军在燕京暂休了几日,从周边拉了不少壮丁,大到五十多岁,小到十三四岁,全部都被拉进来充军,沈执执意要攻陷京城,大兵压境,所到之处无一不是怨声载道。

谢陵能做的事情,就是帮他收拾烂摊子,安抚战乱时受灾的百姓,派人重修毁坏的房屋瓦舍,极力安抚百姓,树立沈执在军中的威望。

攻陷京溪比沈执想象中还要更加容易些,听闻那江小将军虽是个宁折不弯的脾气,但却是出了名的痴情种,沈执派人夜袭,直接将之妻儿抓了,声称只要对方肯降,绝不伤害京溪的老百姓,还将其妻儿平安送回。

果不其然,那小将军考虑了整整三日,望着乌泱泱的大军,又生怕沈执血洗京溪夺城,终究是降了。

就这样沈执不费一兵一卒,就把京溪拿下了,如此一来,距离蜀地更近了,再往北去几十里路,约莫就是蜀地边境了。

从前沈执做梦都想追随谢陵去蜀地,如今路过此地,反而有种“近乡情怯”。既想去看看谢陵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又怕徒增伤感。

谢陵倒也不提这事,听闻沈执将守关的将领们全部囚禁了,遂特意过去探望安抚。

也不知道怎么安抚的,总而言之,原本扯着嗓子要死要活,恨不得拉根麻绳上吊的人,瞬间就安静下来了,也不寻死觅活了,也不痛斥沈执是乱臣贼子了。

沈执特想问问谢陵是怎么把麦秸说成金条的,特想问他那条三寸不烂之舌,到底怎么把“乱臣贼子”洗成“替天行道”的。还想问他怎么解释被俘这件事情的。

可又怕问了显得自己特别蠢笨。不问心里又痒痒得很。

抓耳挠腮了很久,沈执抓住谢陵肩膀,悻悻然地问他:“你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

谢陵当时正在给他包芝麻馅的汤圆,闻言抬眸,脸上还沾了点面粉,一本正经地说:“我告诉他们,我是你的人。”

“啊?”

“自信一点,就是你想的那样。”谢陵倒挺坦诚的,低头包汤圆,虽然包得难看,但包得还挺一丝不苟的,“元祁当这个皇帝,当初是用了些手段的。他能耍手段,你也一样可以。”

沈执道:

“不会吧,那他们会不会误会什么?”

“误会什么?”

“就是……你,我,我们两个,咳。”

“这个不存在误会。”

沈执愣了愣,追问道:“为何?”

“他们眼不瞎,谢陵绝不委身人下。”谢陵甚自信,将大大小小二十来个汤圆放锅里煮,煮熟后捞上来,吹凉了喂沈执吃,“今天一个都没烂。”

“是啊,果然任何事情都是熟能生巧,人就怕习惯,一旦习惯了什么事情,想改都难。”沈执张大嘴含住汤圆,刚刚好一口把嘴堵得满满的,说话含糊不清的。

谢陵的喉结歹毒至极地颤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神色略不自然地偏过脸去。

沈执也同一时间想到了,耳垂渐渐烧了起来,身上发烫,很久都没有吃过谢陵了,竟然有些难以启齿地想念。

两个人互相背过身去,一个满脸克制,一个面红耳赤,谁都不愿意戳破那层窗户纸。

晚间竟下了场雨,谢陵卧在床上咳嗽,一直攥拳堵着唇,脸色苍白,看起来精神很差。

“该死的雨!”沈执烦躁得翻了个身,“一遇阴雨天气骨头就痛!疼死了!跟有病一样!”

谢陵望他一眼,若有所思起来。

睡到半夜惊醒,沈执突然发现谢陵不见踪影了。

沈执霍然从床上窜了下来,大喊大叫地满帐篷找谢陵,没找到他人,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冲出去喊人,结果迎面同谢陵撞了个正着。

“你去哪里了?说!你去哪里了?谁让你出帐篷的!”沈执大吼大叫,蹦起来推搡谢陵肩膀,把他手里的伞打掉,将人推进雨地里。

“你说话!不说的话,你就站雨地里淋一晚!”

雨水将谢陵的衣衫打湿,冰冷刺骨的雨水顺着鬓发滚落下来,谢陵抬了抬眸,咳嗽了几声,缓缓将攥紧的右手展开,露出一块削得有棱有角的生姜。

“拿这个涂抹在关节处可以生热去寒,咳咳。”他又咳了几声,脸色更白了,“让我进去吧。”

沈执怒道:“谁让你去拿的?”

“你不是说,一遇阴雨天,你骨头就疼么?”

“……”

“让我进去吧。”

沈执堵在门口,寸步不移。

“阿执?”谢陵抬眸望他。

“我有没有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离开我半步,有没有?”

“有。”

“那你出去多久了?”

“半柱香时间吧。”

“那你就在外头淋一柱香时间!”沈执攥拳,坚持道:“我不用你跪着,你就站着淋,我看着你淋!”

“……”

“淋个雨而已!远比跪雪地要舒服吧?你淋不淋,说!”

“淋。”

“你是怎么做到把我说话当耳旁风的?军令如山,我说的话就是军令,你不服从,就不要怪我对你军法处置!”沈执冷酷道:“再有下回,你且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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