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复罡沉默良久后,方道:“师兄还记得大约七八年前,有一伙西域人来到了中原,为首那人名为那迦,上门挑战了师兄,说是若是输,就二十年不踏入中原吗?”
此事裴叙印象比较深,答道:“恩。”
“是那迦的师弟。”林复罡道,“当初一直跟在那迦身边的。是他带人伏击了我。”
裴叙盯着他低落的神情,“他还说了奚落你的话?”
闻言,林复罡倏地抬起了头,唇微微颤抖,“师,师兄?你怎么知道?”
对方简直是将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裴叙清楚,自己这师弟意不在武道,好在阳山派高手多,就算他日后接管了掌门之位,也没什么亲自出手的机会。
“他还说了什么?”裴叙淡声问道。
“他,他说,此次的武林大会,他们月徒教也会参一手。”林复罡深吸了一口气,道,“说要称霸中原武林。”
“那迦来了吗?”
“恩,当年那迦说若违背誓言,就自断双臂,现在……听他师弟说,他似乎是在入中原前,就自断了左臂。”
“所以对方迁怒于你?”
此言问出,林复罡半晌不答,裴叙淡道:“我知道了,你好好养伤。”说罢,他转身离去。
将要行至门口,林复罡忽然开口叫住了他,“师兄。”
裴叙停下了脚步,回过了头。
林复罡左手不安地绞住了被子,说道:“小时候,小时候,你身体孱弱多病,却仍是每日勤奋练武。而我,身体健康,却……整日偷懒玩闹。以至于,我们虽是同门师兄弟,武功却是天差地别。你平时少言寡语,但你心中可曾嫌恶过我的不争气?”
“没有。”裴叙道。
“你是武林盟主,天下第一,而我,武艺只称得上是三流。到外边,我不敢说你是我师兄,生怕堕了你与师门的名声。但……但……”
那迦的师弟不仅重伤羞辱了他,还利用他的弱来贬低质疑裴叙,说他的武林盟主之位是浪得虚名,靠阴谋诡计骗来的,这是林复罡所不能忍受的。
“刻苦习武与否,这全是你个人的选择。”裴叙淡淡地道,“我若身体康健,也未必会将过多的精力放在武道上。若你认为应该做,那你就去做。若你不想,也无妨。总归,若你需要我,那你就同我说,我会尽力帮你。无论你想怎么做,你都是我师弟。”
林复罡嘴角微微抽动,眼圈泛红。
“我会派人来保护你,你尽管安心在此养伤。”
裴叙打开了门,只听身后林复罡喊道:“师兄!不会再有下次了!下次换我来保护你!”
裴叙只是简单地应道:“好。”
离开后,他即刻启程前往阳山派。
翌日,他就接到消息,说是离了奉东的段宁沉又去了林复罡那儿,似乎是听到了消息,去那里找他。
段宁沉身边有他的下属在,是以裴叙直接叫人给他们传讯,告知段宁沉,自己将要去阳山派。
刚进入阳山派所在的康州境内不久,段宁沉就追上了他们。
彼时,裴叙等人正在一家酒楼用膳。
裴叙简单地易过容,遮掩了些容色,饶是这般,他们这支足有十几人的队伍也惹得了不少人的侧目。
为了赶时间,他们没有要什么复杂的菜肴。
等菜期间,就有人风风火火地领着一大帮人进了来,目光瞬间锁定了坐在窗边的裴叙,脸上便绽开了灿烂的笑容来,快步朝他走去,欢快地唤道:“小叙!”
段宁沉也易了容,面容黝黑,脸上有一道粗犷的刀疤裴叙发觉段宁沉似乎对易容刀疤情有独钟。
坐裴叙侧边的侍卫自觉地让出了自己的位置,但段宁沉没有坐,他直接和裴叙坐在了同一张长凳上。
裴叙只得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了位置。
其余人则是被店小二接引,安排在了其他空桌。转眼间,大厅的大半座位都被他们两方人马所占据。
段宁沉风尘仆仆,发丝凌乱,他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追上小叙了。要不是中途遇上了拦路虎,我还可以提前追到。”
“在阳山派相遇,也是一样。”
段宁沉幽怨道:“但是一天不见小叙,我就焦虑难安,相思成疾!唯有小叙,才能治好我的相思病。”
裴叙:“……”
他抬眼环顾了四周,见众人都有意回避了视线,就是不看他们二人,因而抬手覆在了段宁沉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权当是安慰。
段宁沉心花怒放,反握住了他的手掌,将他搂在了怀中,在他耳边小声问道:“都半个多月没见了,小叙有没有想我?”
在大庭广众之下耳鬓厮磨,毕竟不成体统。
裴叙轻巧地挣脱了他,往旁边又挪了挪,不咸不淡地“恩”了声,并转移了话题,“你遇上的拦路虎是谁?”
“噢!是个独臂怪,长得奇奇怪怪,穿得奇奇怪怪,叽里呱啦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但是武功还挺强的。”
裴叙蹙眉,看向了他,“独臂怪?”
“对啊,只有一只手,然后眼睛是蓝色的咳,应该是个西域人。”段宁沉本来是想要故意把自己的遭遇说得离奇些,以增添趣味感,但是看到裴叙严肃的神情,他也不得不认真了起来。
裴叙蹙眉问道:“你可有受伤?”
“那肯定没有啊!咱的武功天下第一,哪有败给西域人的道理?我还把他给砍伤了呢!”段宁沉瑟地炫耀道。
不必说,段宁沉遇上的就是号称要称霸中原武林的那迦。
裴叙看向了跟随段宁沉的下属,后者点了点头,并做出了个手势,意思是段宁沉所言不虚,而且已经派人追踪了那迦的行踪。
“是什么时候的事?”裴叙又问。
“就是昨天。他好像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才易容,遮掩住了我英俊的面庞。”段宁沉看他神色不对,问道,“小叙认识那个独臂怪吗?”
“你可知道西域的月徒教?”裴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