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来到山顶房间的龟龟忿忿地敲敲地板,提醒他的新主人是时候为他准备食物了。
安和逸端坐在石椅上,安稳地泡了杯茶,并未接收到龟龟的讯息。
他有些疑惑,明明龟龟刚刚还挺安静的。
饿着肚子的龟龟见新主人不理会他,再次敲了敲,力道更大了些。
安和逸的寝房不同于温修远,家具极少,除了一张床与石桌,还有那零星几个石凳,便没什么物件。
龟龟在房内搜查了一圈,挑中了安和逸最爱的石桌。
在龟龟准确地啃下石桌一角的时候,安和逸已经心痛到无法呼吸。
几个月前,他的师兄华向然过来,恰巧碎了他一张桌子。如今这又是一张。
安和逸灌了一杯茶,灵茶入口,沁人心脾。
他缓了缓。
罢了,灵宠智力不比常人,他不该强求。
……等下,那是最后两张凳子了。
安和逸恍惚着看见两个倒下的石凳,还好他站起得够快。
龟龟四处转头,寻找着新的目标。
“……”
安和逸有些后悔把它带回来了。
龟龟咔嚓啃完了桌子凳子,又向着房间里最大的床挪去,安和逸终于出手制住了它。
哎,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定是他错怪了修远。
安和逸心中懊悔,叹了一口气。
他刚与对方争吵,他的徒儿在他面前摔下了门,他现下过去,是否不大好?
有些愁。
安和逸思索半天未果,心生躁意。
若是有师尊能够问询便好了。
可守玉师尊早已外出,方溪师尊又不大靠谱,和默师尊……哎,罢了。
旁边的龟龟眼珠子盯向了玉牌,安和逸看着,想起了多日未寻的缘何师尊。
他挥手取下玉牌,手指轻轻划了划,这段时间,缘何师尊也未曾给他发过消息,空着的聊天框上方还显示着上次聊天是在几个月前。
不知缘何师尊是否也在忙,安和逸试探地发了消息过去。
“缘何师尊,今日我与徒弟有所争论,而后发现我可能冤枉了徒弟,我应当如何是好?”
温修远正躺在床上休息,被一阵亮光闪了眼,趴在他胸口的安安也跟着醒了过来。
手接过玉牌见是那小网友兼他师尊的,快速点开来。见到安和逸的问题,温修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缘何师尊:知错当改。
安和逸垂下眼,心中稍有些迟疑,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的无措。
“那我应当如何道歉才好?”
缘何师尊:诚意。古人尚有负荆请罪。
安和逸不去俗间几百年,不大明白负荆请罪的意思。待打开玉牌搜查一番之后,呆站在碎了一地的石桌边一动也不动。
这……这也太不雅观了。
“可……缘何师尊也会如此道歉吗?”
温修远嘴一抿,眼睛眯了起来,手指如锤敲在玉牌上声声作响。
缘何师尊:当然!
温修远发完消息便把玉牌一丢,整理好了衣服换上一个温和的笑容,等着自家师尊来道歉。
安安咯咯笑地爬上了温修远的肩膀,被温修远戳着脸颊叫他待会儿记得藏一藏。
窗外的阳光愈发炽热,照在地上仿佛都能晒出热气。
温修远左等右等,等不到安和逸的到来。
屋内的玉牌倏地一闪。
温修远跳上床捡起玉牌,打开瞧了瞧,果真是他师尊的消息。
“若是空闲,便来藏意山顶一趟。”
呵呵呵!
不去!
温修远狠狠敲下“没空”两个字,趴在床上狠狠地一砸。
“咚”地一声,床脚立马塌了下去。
温修远:“……”
埋头在被子里,怒气更胜。
山顶房内,安和逸忧愁地看着温修远的消息。
并非是他不想道歉,而是若徒弟不肯见他,他站在门外也只是难堪。况且,即便是负荆,也不能光天化日下赤 裸 身体。
可现下徒弟不来,他又该如何是好?
安和逸提起茶壶缓缓地倒了杯茶,茶水在不经意时流出了杯外,提壶的修士不甚在意。
缩在一边的龟龟眼中带泪。
原本也只是将他放在笼子里,可这个修士,干脆让他动也不能动。
欺龟太甚!
室内茶香寥寥,安和逸心思不在此,完全忘了屋内的龟龟。
安和逸愁眉不展。
“咚咚”二声,房门被敲响。
安和逸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语速较平日更快。
“请进”
温修远穿着齐整,脸上一抹淡笑。
屋外的太阳光透过枝叶映照在地面,于白色的砖地上投下一个个斑驳的圆点。
青年目光冰冷疏离,踩着光而来,好似踏碎一地的星辰。
温修远站定,不卑不亢。
“师尊唤我?”
安和逸愣忡片刻,下意识感觉气势弱了半分。
语气缓和下来,“我找你了解昨日真相。”
温修远面色不改,微挑了挑眉,语气稍许嘲讽,“师尊是觉得自己错了?”
安和逸一滞。
“那师尊为何昨日不问?”
温修远的咄咄逼问令安和逸有些无措,嘴张了张。
然而温修远也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那不如我替你说,师尊。”
温修远脸上的笑意收敛得干净,看起来颇为冷酷,完全失去了往日尚且剩下些的温和。
“是因为你从不把我当徒弟,从一开始,你装扮自己,扮丑扮怪好让我知难而退。后来你见无用,便逐渐远离,想尽办法与我拉开距离。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你根本不想带徒弟。”
安和逸哑然,嘴张了张,不知如何开口。
温修远继续道,“你予我,是师长,我尊你敬你。我予你,是麻烦,你避我厌我。我做什么并不重要,反正在师尊心里,单是我温修远是你徒弟这一点,便足够你为我定下万千罪名。”
安和逸皱着眉,“……我不是”。
温修远冷笑,“那你让我来找你之前,没有问过如何做吗?也没想过正好拉开距离,摆脱了这个徒弟吗?”
温修远狠狠甩下袖子,“师尊是大家公认的儒者,即便是认错,也需徒弟先低头。师尊高高在上,我不过是觍着脸来求学的麻烦,既然师尊也嫌我,那我便不待着碍了师尊的眼。”
话说完,温修远扭头便走,速度之快,竟让安和逸也没追上。
安和逸已是慌乱,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已被他的徒弟看在眼里。
本以为修远豁达,看得很开,定然不会在意这些。
以至于那些拙劣的面具,勉强的训练,尴尬的礼物……
脸已是通红,安和逸迈开步子急急向着山腰而去。
待走出山腰的传送阵,便又是一股新的失落。
是了,还有山腰的住所。
安和逸呆立在原地,心空了一半。
他未曾想过,每一位弟子前来修学都是抱着赤子之心而来,作为师尊随意的一个私心,便将他们的勤学刻苦都化作威胁烦恼。
安和逸走到门前,门内温修远还在收拾行李,看着是要离开的样子。
屋内一片狼藉,比之山顶的房间更甚,碎落了一地的石头,又塌了一角的床,还有一只鸡随意丢在地面。
安和逸这才想起来,他忘了喂龟龟。
温修远打开了柜子,里面只零星放着几件衣服。
安和逸遥遥看着,头失落地垂下。
作者有话说:
师尊:是我对不起徒弟,我不是个好师尊,我羞愧。(心痛)
徒弟:(……糟了,演过了。)师尊没事,我瞎说的!!
师尊:我都知道了。
徒弟:不,我真没有……
路人:你这倒打一耙的功夫是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