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

雨水顺着屋檐落下, 形成了一道雨帘,滴滴答答的打在了窗下的几株芭蕉上,愈发显得屋子里格外的安静。

两道炙热的呼吸交缠在了一起。

余丰宝只觉胸腔里的那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连带着屋子里的空气都有些稀薄, 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饱满莹润的唇,微微张着, 像是夏日初晨里沾了露珠的玫瑰,娇美艳丽, 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谢承安捏着他精巧的下巴, 迫使他的目光看向自己。

“本宫的长相便如此吓人吗?吓的宝儿都不敢看本宫了。”

余丰宝几乎都要被他眸子里的火给点燃了,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殿下长的好看, 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

“哦?”

谢承安挑眉,“那宝儿为何不敢看本宫?”

余丰宝半垂着眸子,长长的羽睫不安的颤动着, 谢承安的眼睛里有光,那是一种饿极了的狼盯上猎物时的光,余丰宝有些害怕,他怕一对上他的目光, 便会被他吃干抹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谢承安俯身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余丰宝依偎在他的怀里,他一俯身便有大团的阴影笼罩了下来,然后整个人都被谢承安的气息所包裹住,口鼻间的气息里皆是谢承安身上那浓烈的渴望。

“宝儿,本宫难受!”

谢承安紧紧的将人扣在怀里,两人毫无缝隙的贴合在了一起,他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何样的难受感觉, 只觉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散发着热气,那热流流经四肢百骸,最后汇于小腹的下方。

余丰宝的脸红的像是熟透的果子般,有了之前的经验,他自然也知道谢承安的难受,并非是真的生病的难受,他犹豫了片刻,闭上眼睛,手一直往下滑去。

柔软的触碰,让谢承安的全身都绷紧了。

他埋在余丰宝的颈项间,喘息着道:“还不够。宝儿,你愿意吗?”他渴求着更多,声音微微颤抖着,带着些乞怜的味道。

余丰宝茫然的点了点头。

谢承安似乎真的很难受,他的额上有细密的汗珠,浑身滚烫的厉害,像是发了高热一般。

他粗吼一声,将余丰宝压在身下。

余丰宝只觉陷入了棉花堆里,柔柔软软的扫进了他的心尖,让他浑身都起了一层战栗。

剧烈的疼痛传来时,余丰宝哭着叫出了声。

那是一种利剑穿透身体的痛。

“宝儿,对不起,都是本宫不好,本宫以前从未……”

谢承安慌乱的替他擦着眼泪,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谢承安,你就是个大混蛋,你就知道欺负我……”

余丰宝推开了他,强忍着痛,翻身下了床,逃也似的跑开了,仿佛身后有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

谢承安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懊恼不已。

不是说那种事,是天下间最快乐的事吗?

怎么轮到他身上就变成这样了?

要是吓着宝儿了,他以后都不让他碰,甚至要离开东宫,离开他,那该怎么办?

他思绪混乱,愣愣的坐在床上。

程彭见来的时候,浑身都带着湿冷的水汽,差点跟迎面跑出去的余丰宝撞了个满怀,毕竟是主子跟前的红人,他跟他打了声招呼,可余丰宝没搭理他,径直钻进了细雨里。

他看着他略微有些别扭的奔跑姿势,狐疑的进了屋,又见谢承安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上,心下疑惑更甚。

难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怎么主子和余公公看起来都怪怪的?

莫不是吵架了?

亦或是打架了?

若真是如此,他一会儿回话的时候可得仔细着点了,他可不想在新年的第一天就挨骂,他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躬身道:“主子!”

谢承安这才回过神来,脱口而出。

“程彭,本宫问你,行那种事的时候,真的会很痛吗?”

程彭满脸问号。

“殿下,您说的哪种事?”

他自小就是谢承安的暗卫,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保护主子,旁的他一概不知。

谢承安烦躁的挥了挥手。

到底是他病急乱投医了,程彭跟他一样,都是小雏鸡,自己都不懂,他一个暗卫知道什么?

“什么事?”

程彭有些为难道:“皇后娘娘想要见见余公公。”

“不见!”

谢承安冷声拒绝。

程彭犯了难,“可是……”

谢承安也知道他的母后是个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之人,他可以挡一次两次,但挡不住第三次,况且他现在身在东宫,总有不便的时候,于是神色缓了缓,

“你就跟母后说,宝儿伺候本宫伺候惯了的,换了旁人本宫不习惯,务必让母后将人全须全尾的还回来。”

宝儿?

程彭心下惊起了惊涛骇浪,主子什么时候跟余公公这般亲近了?

居然还起了昵称?

他整日里出入东宫,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晃悠,竟然未察觉出来,程彭觉得回头他得进行严格的自我反思,他简直太粗心大意了,居然连这样的事情都没发现?

“属下知道了!”

程彭刚走到门口,下意识的停下了步子。

谢承安摸了摸鼻尖,“那个……”

程彭回身望着他。

“主子请尽管吩咐,属下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他说的大义凛然,倒是让谢承安不好开口了,顿了顿后才道。

“那个,那个从前教引嬷嬷们不是送了许多有关启蒙的图册和书籍吗?你回头取了来,本宫要好好研习研习。”

程彭应下了,恭敬的退了出去。

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主子如今一人在东宫里住着,也无近身伺候的宫女或者侍妾,要那些秘戏图做什么?况且主子从前就不在那方面的事情上上心,怎的如今独身一人却又想起要这种东西了?

独身?

他灵光一现,暗道到底是成年男子,用来配合纾解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头余丰宝刚梳洗出来,鬓角的发还未干,湿湿的贴在脸颊上,就见到了守在厨房门外的程彭。

“程侍卫,找我有事?”

程彭点头,“皇后娘娘有请!”

余丰宝心里咯噔一下,他就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来的,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毕竟昨晚的那一巴掌原本打的是他,“程侍卫,你略等等,我换件衣裳就来。”

衣裳都放在屋子的柜子里。

余丰宝虽有些害怕,但也不敢耽搁,闷着头便进了屋,拿了衣裳后,就一溜烟的跑去了偏殿换上。

整个过程迅疾如风,快到谢承安刚张开嘴,人就已经跑走了。

余丰宝换上了太监服,撑着一把油纸伞,便往外走去。

谢承安不放心,将窗子推开,斜风裹着细雨吹了进来,落在面上凉凉的,他远远的喊道:“没事不要再外面瞎晃悠,见完了母后早些回来,本宫还等着你回来做饭呢!”

这话是说给程彭听的,也是说给皇后听的。

母后就算再想为难余丰宝,也不至于让他的亲生儿子饿肚子吧。

细雨霏霏,余丰宝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雨幕里。

……

景仁宫。

鎏金的香炉里冒着袅袅的轻烟,自打太子被废之后,皇后便安心待在了景仁宫里,日日吃斋念佛,连香都换成了可以安心宁神的檀香。

她手上捻着佛珠的动作一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什么时辰了?”

一旁的秋嬷嬷躬身道:“想必是雨大耽搁了,瞧着时辰人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便有宫婢引着余丰宝进来了。

余丰宝全程躬着身子,进了殿中便恭恭敬敬的给皇后行了跪拜大礼,“奴才余丰宝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殿中很静,唯有西洋宫发出“哒哒”的声响。

余丰宝保持着跪着的姿势,眼前的地砖光可鉴人。

良久之后,皇后才虚虚的抬了抬手,“起来吧!”

余丰宝谢了恩,躬身立在一旁。

皇后端着茶盏,拿茶盖撇着茶水,细瓷触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呷了一口茶。

“你可知本宫找你来所谓何事?”

余丰宝轻声回道:“奴才愚笨。”

“愚笨也好,聪明也罢,本宫只是要让你知道这个宫里谁才是真正的主子,也好让你时时警醒,好好的侍奉废太子,本宫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有人胆敢错了主意,想要伤害他,本宫是决计不会放过他的。”

皇后说话的声音很平稳,却自带威严。

余丰宝跪下磕头道:“奴才谨遵皇后娘娘的教诲,定尽心竭力伺候好殿下。”

“抬起头来!”

皇后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一旁的矮几上。

昨儿晚上天色太黑,她瞧不真切。今儿她倒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个模样的人,竟然勾的他那石磨子般不开窍的儿子动了心思。

从前她也费了不少的心思,今儿往东宫里塞几个美姬,明儿送几个姿色出众的宫婢,可他那儿子一心只顾着读书习武,瞧都不瞧一眼,更有一回有一个舞姬大着胆子去勾引他,人衣裳还未脱,就被他一脚给踢了出去。

害得她这个当母后操碎了心,私下里还找了太医来问,生怕他身上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疾。

如今瞧来,倒是她多虑了。

她的目光敏锐的落在了余丰宝脖子间的於痕上。

余丰宝双手垂在身侧,任由皇后打量着,心里却紧张的要命,只得掐了掐大腿,勉强让自己站定不出丑。

皇后见他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倒也稍稍放了些心。

可是那张脸,

唇红齿白,眉目秀丽,巴掌大的白皙面庞上,唇不点而红。

果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大胆!”

皇后厉喝一声,一掌拍在了矮几上。

余丰宝吓的忙跪了下去,“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冷声道:“别以为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可以日日勾着太子,太子如今身体孱弱,凡事要克制些。你若只是一味的仗着美色狐媚妖孽的勾引着,仔细本宫剥了你的皮。”

余丰宝的一张脸立时滚烫了起来。

他哪里有勾引谢承安?明明都是谢承安整日里缠着他说难受的?

况且他们,他们又没怎么样?

“奴才知罪,往后一定更加小心伺候。”

皇后对着秋嬷嬷使了个眼色,秋嬷嬷自衣袖里取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递到了余丰宝的跟前。

皇后语气平淡道:“本宫在宫中多年,最不信的便是人心,你若是服下了这粒药丸,本宫便信了你的话,如若不然本宫便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余丰宝知道眼下这种情况,他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索性还不如吃个痛快,也好让皇后放心,况且他行的端坐的正,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仰头吃下毒药。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欲再训导几句。

门口程彭却躬身道:“娘娘,临走前主子特意吩咐了,让余公公早些回去,还等着余公公回去伺候他用午膳呢。”

皇后倒也没再为难余丰宝,毕竟毒药已经吃下,只要余丰宝还想活,那就得乖乖的听话。

他命秋嬷嬷将事先备好的食盒交给了余丰宝,便挥手让其让退下了。

余丰宝提着食盒刚走到殿门口,就听皇后道:“今儿的事,本宫不希望太子知道,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他应了是,恭敬的从殿里退了出来。

殿中烧了地龙,他不过待了片刻,身上的衣裳便被汗水浸湿了,外头的寒风一吹,让他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外头的雨小了些,他拎着两个食盒,着实也没有手撑伞,索性就直接钻进了细雨里。

谢承安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握着书册,透过支起的窗户缝瞧了又瞧,乍然听见了外头的响动,忙将窗户关了起来,又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热茶。

余丰宝恹恹的。

任谁在大年初一这么喜庆的日子被人喂了毒药也开心不起来吧。

她是谢承安的母后,是大周朝的皇后,别说是喂给他一颗毒药,就要要了他的命,他这个做奴才除了引颈待戮之外还有旁的办法吗?

他没法跟皇后说哪怕就是有人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去伤害谢承安的,因为说了她也不会相信。

所以吃了毒药便吃了吧,反正只要他不害谢承安,总归还是有条活路的。

他提着食盒在廊下待了片刻,扫了扫身上的雨水,然后闷着头进了屋。

“宝儿,喝口水!”

余丰宝心里有事,也就没在意,险些撞上了端着茶水,热情迎出来的谢承安身上。

他吓了一跳,往后躲了去,警惕的问:“殿下,你想干嘛?”

谢承安颇为受伤的看了他一眼,“景仁宫离东宫有段距离,你一路走回来,也不打伞,本宫倒杯热茶让你驱驱寒而已,你把本宫当什么人了?”

当什么人?

自然是禽兽不如的人。

一想起晨起时的情景,余丰宝就夹紧了臀部,只觉身后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真的?”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平日里连油瓶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谢承安,居然巴巴的给他倒了杯热茶,而且还亲自端到了他的跟前。

余丰宝受宠若惊的同时,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伸手接过茶盏,垂眸看了看。

就是素日里喝的茶水,并无异常。

谢承安满脸委屈。

“宝儿,你未免把本宫想的太坏了,你都那样了,本宫怎么舍得再……”他的耳尖一红,见余丰宝捧着杯子没喝,又道:“难不成你会以为本宫会在茶水里下|药吗?余丰宝,本宫在你眼里都成什么人了?”

他说的义愤填膺。

说的余丰宝都以为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喝了一小口茶,茶水涩涩的,温水入喉倒是让他舒服了些。

“谢谢。”

他随手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

“这些都是皇后娘娘让奴才带回来的,里头装的都是殿下素日里爱吃的。”

谢承安见他喝了茶水,才将目光移到了食盒上,只瞥了一眼,复又将目光移回了余丰宝的身上,许是淋了雨的缘故,他的身上带着些湿寒的气息,头上还沾着小小的水珠,鼻尖冻得红红的,脸颊也泛着酡红。

“不是带伞出去了吗?怎的回来也不知道打伞。”

他走过去将余丰宝的手握进掌心里。

余丰宝的身子颤了一下,想要挣脱可是又挣不开,只好任由谢承安的大掌包裹着他的手,谢承安的手指修长如玉,带着淡淡的温度。

“哪里就这么娇贵了,从前奴才在家的时候,寒冬腊月也是要干活的……”

谢承安又嫌自己的手不够热,于是拉着余丰宝坐下之后,将他的两只手分别夹在了自己的咯吱窝下。

“从前是从前,你现在不是任何人的余丰宝,你只是本宫的宝儿。本宫不管他们从前怎么对你,此刻本宫只想好好的疼你,好好的护着你。”

手上传来的热度,让余丰宝的手心里泛起了丝丝酥麻的痒。

他的面上一阵滚烫,半垂着眸子。

“殿下,你最近怎么总是爱说这些奇怪的话?奴才……”

谢承安打断他,“宝儿不喜欢听吗?”

余丰宝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

甜言蜜语谁不喜欢听啊,只是来的太快太突然,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一时还未适应下来。毕竟从前他从未被人这么用心对待过。

谢承安勾了勾唇角。

“等以后本宫多说些,你就习惯了。”

两人相对而坐,谢承安倒是想将人抱坐在自己的腿上,可是早上的事他心有余悸,怕吓跑了余丰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母后找你去做什么?”

余丰宝眼神闪烁了一下。

“皇后娘娘担心殿下的身体,所以特意叫奴才去嘱咐了几句。”

谢承安拧着眉,“就没旁的了?”

他瞧出了余丰宝闪躲的眼神,也瞧出了他的心不在焉,更知道他的母后是何样的人,又怎么会叫了余丰宝去,只是简单的交代几句呢?

只是余丰宝不愿说,他也就不问了。

左右宫里的那些腌臜手段,他都知道。

余丰宝顿了顿,摇了摇头。

“还能有什么旁的事,奴才不过是个低等的小太监,德蒙皇后娘娘召见,无非就是让奴才谨言慎行,好好照顾殿下的身体,不要让殿下过度纵……”

他的话头戛然而止。

谢承安也愣了一下,余光瞧见余丰宝脖颈上的印记时,才明白过来,他的母后是何等精明的人。

只是一想到被冤枉,他心里就挺委屈的。

他哪里有纵欲过度?

分明只有亲亲嘴而已。

……

午饭的时候,气氛格外的安静。

谢承安原想喝点酒,好缓解下尴尬的气氛,可是余丰宝见他拿了酒,忙摆手道:“奴才不胜酒力,况外头还有没做完的活。”

不胜酒力?

骗鬼呢吧。

谢承安很受伤,余丰宝的表情分明就是防着他这个想要借酒行坏事的大坏蛋。

他心情郁郁,自然也没了喝酒的心情。

往日里余丰宝总是吃的很香,今儿却像是忽然转了性子似的,小口的吃着饭,只夹着自己面前的两道菜,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谢承安心里自责不已,早知如此,他早上的时候就不该那般的情不自禁,更不该那般的鲁莽和冲动。

他夹了一块鹿肉送到了余丰宝的碗里。

余丰宝道了谢,忙道:“昨儿晚上咱们遇到的那位殿下,你似乎很信任他的样子,他是谁啊?”

想起了九皇子谢承显,他笑了笑。

“他是本宫的九弟,因着小时候受了惊吓,人也跟着变得痴傻了,整日里跟个小孩子似的。”

余丰宝轻轻的“哦”了一声。

“你就如此相信他,不会将遇见咱们的消息说漏了出去。”

谢承安点头,“承显他跟其他的皇子不一样,长到十多岁的时候有一次尿了床,后来传了出去,就成了我们兄弟的笑柄,每个人看到他都要逗弄他几句,害得他那些日子都不敢出门,只要别人笑他尿床,他就哭着跑去跟父皇告状。再后来,尿床这两个字就成了他的禁忌。”

余丰宝终于露了笑脸。

“所以,你跟他拉钩是假,尿床这两个字才是他的软肋啊。”

谢承安见他笑了,心下一松。

“除了拿尿床发誓之外,本宫手里还有人质,他自然是不敢到处乱说,更不敢说漏嘴的。”

人质?

余丰宝好奇的看了过去,正准备问,就见谢承安放下碗筷,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吃饱喝足是该午歇了。”

他故意不说那人质是谁,为的就是想勾起余丰宝的好奇心,然后让他求他,到时候他就可以借机提条件,让他陪着他一起午歇的。

可是余丰宝非但没有好奇心,问也没问一句,忙收拾了碗筷,往外走去。

“殿下若是困了,便先歇着吧。奴才昨晚睡的好,就不睡午觉了。刚巧,刚巧外头还有事呢……”

谢承安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现在余丰宝见了他就跟猫见了老鼠似的,这以后若想再亲近些,只怕是比登天还难了。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过了许久才睡着。

午后,雨渐渐停了。

余丰宝将厨房的活忙完之后,便去找贺元卿了。

自打进宫后,贺元卿帮了他许多忙,做人得讲良心,他包了一个小红包,里头虽只是些碎银子,但那也是他的一片心意。

贺元卿刚下了值,见了余丰宝很是高兴。

余丰宝将红包给了他,“祝你今年平安,顺遂,步步高升。”

贺元卿道了谢,喜滋滋的将红包揣进了怀里。

两人一起往回走的时候,贺元卿察觉出了不对劲,以往余丰宝的步子很大,而且速度也快,今儿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绑住了脚似的,步子小了,连速度也慢了。

他好奇的围着余丰宝转了两圈,嘴里发出啧啧的声响。

“余丰宝,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变的这么娘们唧唧的了,这要是再隔个几日,你就得用小碎步走路了。”

余丰宝红着脸,也不好辩解。

总不能说是被谢承安给捅伤的吧?

他催促着道:“贺元卿,你瞎说什么呢?昨儿夜里贵妃娘娘那么大的阵仗去了东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作为东宫唯一的奴才……”

“你受伤啦?”

贺元卿惊呼一声,忙要检查他的伤势,却被余丰宝给推开了,他又问,“皇上不是又拨了两个太监过去了吗?”

余丰宝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快别提了,东宫那位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我谁能受得了他啊。那两个小太监一早就被谢承安给打跑了。”

贺元卿一手环在腰上,一手摩挲着下巴。

“余丰宝,我有合理的理由怀疑,你他娘的这是在炫耀吧?”

余丰宝抬脚踢了过去,谁知却牵扯到了后面的伤口,疼的他倒吸了口凉气。

贺元卿见状,也不闹他了。

“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余丰宝翻了个白眼,“难道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跟你道声新年好吗?”

贺元卿“嘁”了一声,“你要不说,我可就走了啊!反正红包我也收到了。”他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余丰宝忙拉住了他,“你别走,我有点事情要问你。”

贺元卿瞧了他一眼,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那个我想送一个人礼物,可是我没送过礼物给旁人,不知道送什么比较合适。元卿,你说我送什么好呀?”余丰宝垂着眸子满脸羞涩。

贺元卿看着他,直吧嗒着嘴,他伸手推了一下余丰宝。

“余丰宝啊,余丰宝,你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捏了,要送礼给谢承安你就明说呗,还一个人?哪个人啊?这阖宫里除了我之外,你还认识谁啊?不就只剩下一个谢承安了吗?”

余丰宝愣了好大一会儿,才低声问他。

“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贺元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难怪人说陷入情爱里的人智商会变低,他觉得这话一点都不假。

“你既然都来问我了,那礼物肯定就不是送给我的,你说这还不够明显吗?”

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

余丰宝臊得慌,恨不得立刻夺路而逃,可是一想到问题还没得到答案,便又忍住了。

“贺元卿,你就说这忙你帮还是不帮吧?”

贺元卿收起了玩笑之色,“余丰宝,他是什么样的人,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就算他现在被贬为庶人了,可他见过的东西那是咱们这样的人想也不敢想的,你觉得送他什么样的礼物合适?”

余丰宝叹了口气,其实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想过,可是他不死心非得要来问问贺元卿,现在得到了这样的答案,他忽然又有些难过。

谢承安送给他那么大的一份新年礼物,就算他没有银子,送不了名贵的东西,但是他还是想送给他一份礼物,聊表自己的心意。

贺元卿见他拱肩缩背的坐在那儿,忍不住摇了摇头。

“你若真想送,便送一个你自己亲手做的小玩意儿吧。咱们虽没有钱,那就只能从心意上下手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余丰宝面上露了喜色。

又跟贺元卿聊了会儿,才起身回了东宫。

地上湿漉漉的,偶有低洼的地方积起了一小滩的水,水光里倒映着暗沉沉的天。

余丰宝一路上都在寻思着到底要送谢承安什么样的礼物?

太难的他不会,太简单的又会不会显得诚意不够?

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正烦躁不安着,忽的前路被人挡住了。

他抬头一看,是个体型敦实的嬷嬷,嬷嬷面无表情,脸上满是褶子,说话时只嘴巴微微开合着,像是个木偶人一般。

“请余公公跟奴婢到延禧宫走一趟吧!”

……

程彭做事向来利索,下午便将所有的图册都搬了过来,捎带着的还有几根形状各异的玉势和一瓶子油脂。

谢承安午睡刚醒,眼神迷蒙的喊了一声“宝儿”。

“余公公出去了,是属下。”

程彭将东西搬了进来,一个不小心其中一个玉势掉了下来,骨碌碌的滚到了床边。

饶是谢承安脸皮再厚,也红了脸,他沉声道:“本宫只让你拿些图册和书籍来,你带这些东西来做什么?”

“主子恕罪!”

程彭心里那叫一个委屈,他又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教引嬷嬷一听是谢承安要的,便将自己个珍藏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这些玉势和油脂也是教引嬷嬷给的,说是行房时得备着,以往万一,且也可以增加些床第间的情趣。

教引嬷嬷拉着他的手还欲细说,可怜程彭长这么大还是处男之身。

他哪里听得了这些东西,抱着东西就跑了。

谢承安寒着脸道:“东西放下,你先出去吧。”

程彭心下一松,放下东西便往外走去,到了门边又习惯性的停了一下。

果然谢承安又问话了。

“宝儿,去哪儿了?”

程彭心里无数个问号,他家主子怎么就这么待见余丰宝呢?整日里一口一个宝儿的,一会子没见到人便要问上一遍,只差要绑在裤腰带上了。

他打小跟在主子身边,也未见主子对他如此亲厚?

可是一想到,主子若是喊他“彭儿”或是“彭彭”,程彭一阵恶寒,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还是觉得主子待他不用那么亲厚才好。

“余公公去找贺公公去了。”

谢承安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程彭见状逃也似的离开了。

他得心里很不痛快,余丰宝怎么见天的就爱去找那个贺元卿。

难不成他堂堂一个太子还比不上一个小太监了?

他越想越气,随手抽了一本图册研习了起来,封面上写着“春|宫秘戏图”,他刚翻开了第一页,就红了脸,连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又忙将书给合上了。

书里面的图案着实太过劲爆了些。

谢承安定了定神,再次将书打开。

这一看,仿若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正仔细的研习着图册中的姿势,外头便传来了说话声,他慌忙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儿都塞进了被子里,然后靠在枕头上假寐。

是太医给他换药来了。

何太医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留着山羊须,既然能进东宫的门,那自然也就是母后的人了。

等换了药之后,谢承安才开口问道:“何太医在太医院也有不少年头了吧?”

何太医应了是。

谢承安又道:“不知何太医于闺房□□上可有了解?”

何太医愣了一下,人人都知道废太子以前是从不近女色的,不想如今被关了起来,竟然生生的憋出来一身的欲|望了?

“略通一二。”

何太医躬着身子,“男女分属阴阳,阴阳调和则万物生,古书有云……”

他摇头晃脑的掉书袋,却被谢承安给打断了,“本宫没问你男女之间的事,本宫问的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

何太医惊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大周朝民风开放,不少权贵也都好男风,这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是堂堂一国的太子……

他轻咳了一声。

“殿下年轻,想来也不知道,无论男女或是男男,初次行房的时候,都得格外的温柔小心些,尤其是下位的男子,事先更是要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这样才能……”

谢承安一听问对人了,忙坐直了身子。

“要作何准备?”

何太医看他那猴急的模样,暗道到底是年轻,精力就是旺盛些。

“这个自然得要借助外物!”

他从药箱里取出一瓶油脂递给了谢承安,“行房时用上此物则可减轻疼痛!”

谢承安将东西收下后,太医便退了出去。

谢承安正准备再找一本书来研习一二,忽见外头已经暗了下来,这才想起余丰宝还未回来,他心里生着闷气,一出了宫门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也不知道回来。

屋子里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

他正准备喊程彭。

就见程彭一脸慌张的冲了进来。

“主子,不好了。余公公被贵妃娘娘请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正版支持,本章2分留言的有红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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