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投靠魔教,皇帝震怒。
这几日原本连着武道大典与花朝节的盛会,整个龙都弥漫在欢乐的气氛里。然而皇帝几道旨意接连下来,虽然已经吩咐尽量不惊动百姓,却仍然不可避免地为整个城池带上了几分肃穆的气息。
皇帝昭告天下:此行燕山卫奉皇帝密旨,前去调查江湖门派有人接连惨死一案,已查出流传的药泉乃是能诱使人心智,让人犯下罪行的毒药。燕山卫已查出江湖上流传的尽皆是谣言,前任武林盟主也不过是因为功法精深,才有了宛若青年的容颜。
而大皇子受魔教蛊惑,服下药泉,进而心智被魔教妖人操控,犯下大案——不仅仅是勾结魔教,更有意图谋害贵妃的嫌疑。因而朝廷下旨,下令搜查并销毁这种在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的“神药”。
而曾经负责教养皇子们的文相则自请告罪,被皇帝令其闭门思过。一时之间,原本就被打压的文家更是人心惶惶。
“因武林盟不知,陛下仁慈,便不治罪。”
龙华奕喜气洋洋地合上圣旨:“销毁便可。”
“只不过我爹他为了维护皇室尊严,只能这么说了。”龙华奕摇摇头,“便宜我那大哥了。亏得我们连牢房都收拾出来,就差人入住了。”
“啧啧啧。”龙华奕摇头,“反正这次上门也只是为了安罪名。他所有的线都被燕山卫掌握着,我们等着钓鱼呢。”
蔺莺时:?
“对外面当然这么说,不过人抓到后,他这辈子就别想踏出燕山卫一步了。”龙华奕冲着明显眼里写着好奇的蔺莺时笑了笑,“皇室的私刑、也就是我们老龙家的家法,很恐怖的。”
龙五爷试图诱拐小朋友,笑得一脸奸诈:“要听吗?”
裴兰秋二话不说,捂住了师弟的小耳朵。
蔺莺时睁着一双好奇的桃花眼,脸上写满了“为什么又不让我知道”的委屈。
“只是没想到,大皇子身边有魔教之人潜藏。”裴兰秋点了点扶手,“五爷,之前给你的瓶子还在么?”
龙华奕掏了掏:“还在。怎么?”
裴兰秋:“无事。毁了也成。”
龙华奕絮絮叨叨:“这些瓶子可都是寒玉做的,老大可真有钱......”
“背靠文家,就是有钱啊。”龙华奕吩咐龙九,“我都穷死了......都这么多天了,应该干了吧?没干就把把里头的泉水倒了,瓶子洗干净卖了吧......夏天快到了,这瓶子卖的钱应该能给弟兄们搞件夏衣。”
龙九:“......遵命。”
一旁的蔺莺时:?
“其实我们山里寒玉很多。”裴兰秋喝了口水,“要么?”
龙华奕:“......这么好心,多少钱卖给我?”
裴兰秋算了算:“市价六成如何?”
龙华奕双眼放光,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龙九上前一步挡了回去:“多谢裴掌门好意,暂时不需要。”
龙华奕:???
龙九回头小声道:“主子,我们连一成价都买不起。”
龙华奕:......告辞。
武道大典前些日子,总算是没什么声响地落幕,胜者倒是一位先前便闻名江湖的武者。原先的“奖品”被朝廷带走后,便被换成了新任盟主所属门派的奖励——由朝廷开内库,赐下三本功法。他所属的门派松风剑阁离龙都不远,这几日也都在张罗着请门中长老前来。
“其实我感觉有些奇怪。”杨闻之仍然待在地牢里,整日好吃好喝,半点不操心家中的生意,因而脸上肉眼可见地胖了一圈。
“之前那老鬼上我身的时候,我老是要做噩梦。”杨闻之奇怪道,“最近这几日,我睡得一直都很好,一夜无梦。”
蔺莺时蹲在门口,也跟着想了想:“难道他想麻痹我们,就此脱身?”
杨闻之也很疑惑:“不清楚啊。”
“哦对了蔺弟。”杨闻之举起手里的书晃了晃,“这批书我看完了,能再送点来吗?”
蔺莺时刚想点头,目光却不由得被杨闻之手肘处的伤口吸引住了目光。
龙都地处中原地带,最近天气正在逐渐回暖。地牢中烧了火盆,杨闻之大概是嫌热,今日便披了薄薄的春衫,他一动作,袖口便滑落下来,露出了手肘处一道隐秘的伤痕。
蔺莺时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杨兄,你那伤怎么回事?”
杨闻之懵:“啊?”
蔺莺时指了指自己的手肘处,杨闻之疑惑地低头看去:“嗯?这是什么时候伤的?”
他嘟囔道:“好奇怪啊,难道是我不小心搬东西的时候伤的?”
杨闻之轻轻碰了碰,感觉伤的时候似乎有些深,但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太多。
“蔺弟,应该没事。”杨闻之道,“可能是之前搬书箱的时候伤到了。”
蔺莺时此刻也不好近身帮他察看,闻言便道:“那杨兄好生照顾自己,如果有什么需要,像之前那般拉响铃铛即可。”
杨闻之点了点头。
蔺莺时出了密牢,便见他师兄在门口等着。
“师兄?”少年像只欢快的小鸟儿飞到他身边,“你忙完了?”
今日松风剑阁的人前来,他作为国师令的暂代人,也和龙华奕一同忙了许久。除此之外,因为已让魔教中人晓得了此地的存在,燕山卫也不能离开,皆伪装成小贩或侍从的模样,将此处围得密不透风。
“龙五爷他们派人去巡逻龙都水井了。”裴兰秋道,“那些百姓日常取水之处,就怕有魔教的探子放了摄魂散一类的东西,朝廷现在严防死守,就怕有那日开幕时的情况再出现。”
断金楼这些日子的食水亦是如此。
“那日的游方郎中是个精通易容之人。”裴兰秋叹道,“因而燕山卫并未抓到其人,他趁着台上纷乱之际早已逃离。现在,恐怕魔教中人都知道他们教主的附身之人、以及师父都在这里。”
“再加上逃离皇子府的大皇子,魔教中人必定仍在暗处窥伺着这里。”
蔺莺时担忧道:“那这样......师兄怎么办?”
离初四尚有几日,现下情形却如此焦灼,实在令少年放心不下。
裴兰秋沉吟片刻:“既然如此,初四那日,我与师父一同进宫,莺时,你留在此处警戒。”
蔺莺时连忙道:“我和师父说好了,我陪师兄去!”
裴兰秋仔细地打量着师弟,突然眯起眼睛:“莺时,你和师父说了什么?”
蔺莺时挺直腰杆儿,眼神里透着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心虚:“没、没什么!我就是和师父说好了。而且师父现在离开玄冰室不好,我陪师兄去不好吗!”
还能就地取血呢。少年小声道。
裴兰秋头疼,师弟也会瞒他了。
但他不好追问,只好道:“若有变故,一定要跟师兄说,知道吗?”
蔺莺时以为自己瞒过了师兄,便缠着他撒娇:“师兄,明天是花朝节,等花车开到这边的时候,你告诉我你想要哪朵,我替你取来!”
龙朝子民尚武,因而龙都的花朝节会有一辆花车在大街小巷穿梭,速度极快。这时候便是观众们大显身手的时候——施展轻功取下心上人心仪的那朵,在这天送人,据说便能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裴兰秋无奈又好笑:“好。”
蔺莺时欢天喜地地抱着他的手臂摇:“师兄,你现在要去忙吗?”
裴兰秋点点头:“我正要去找师父。”
蔺莺时:“......我也要去!”
不然师父又要乱说了!
师兄弟二人往断金楼走去,进了玄冰室,便见蔺清和一脸凝重地坐在玄冰桌案前,看着一封信,旁边还有一个冻得瑟瑟发抖的瘦弱青年。
蔺莺时从师兄后头探出头来:“辛澜大哥?”
“裴先生,小蔺公子。”辛澜朝着两人露出一个抖抖索索的笑容,被无奈的蔺清和又加了件厚厚的毛披风。
“师父?”
蔺清和冲徒弟们招了招手:“你们过来。”
师兄弟二人坐到师父身边,被一人扔了一件厚衣服。
裴兰秋替师弟披好,再自己系上胸口的绸带:“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蔺清和摇头,叹了口气:“是山主前辈送来的。你们自己看吧......事情有些不对。”
裴兰秋接过辛澜送来的信,和蔺莺时一同察看。
越风眠因为半人傀儡之身,山主也存了同样的担心,因而将人先送进星牢,自己则彻夜不休地看着他,生怕魔教在他身上留下些什么。
越风眠也很配合。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他身上的疑云也逐渐被打消,却在要放他出来的那一日突然失去了控制,刺伤了山主的双眼。
“魔教妖人借由改良的傀儡术,在食水中掺杂了摄魂散,因而越师弟被控制了去......用毒血伤到了山主爷爷。”辛澜低声叹道。
每一代点星山山主都有一双天眼,借由天眼可以探查到旁人不可知的未来,只不过代价甚巨。山主知道自己的天眼已经被破坏,便拼尽全力用了天眼剩下的几分功力,开星台算了一卦。
“山主爷爷说,他能看见魔教教主下一个出现的地点,就在龙都城外的断崖镇,下月初五。”辛澜道,“他窥见那时的魔教教主身负重伤,功力仅余四成,便让我快速送了这份口信来。”
“他说——”
【这是除掉他最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