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往那边搜!”
一群身着城主府制服的侍卫急冲冲地提着刀,往城门处奔去。他们手中提刀,气势汹汹地穿过闹市区。
“这都是怎么了?”
卖灯笼的摊主小心翼翼地收好自己的灯笼摊子,瞥了眼那些行色匆匆的侍卫们,不由得出声嘟囔着:“这般佳节,横冲直撞的也不怕撞到人么......”
一旁卖炸丸子的小贩敲了敲他的肩膀:“兄弟,你小声些......那些侍卫估计是在执行城主大人的命令呢。”
老板揉了揉那张胖乎乎的脸,揣着袖子一脸哀愁:“唉,确实啊,城主大人的命令自然是事急从权了......就是我今日眼拙,没选好摊位罢了。”
他心疼地将那几个挂在外头的灯笼收好,小心地将它们被撞歪的竹篾子一根根扭好,又自然而然地查看了一番灯笼的内芯,确认完好无损。
“嗨,照我说兄弟,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你那些宝贝疙瘩放好吧?”小贩麻利地将一碗圆滚滚的炸丸子递给客人,回头小声道,“我听说啊,孙家最近摊上大事儿啦!”
胖乎乎的灯笼铺老板眨了眨那双纯良的小眼睛,挠了挠肉乎乎的下巴迷茫道:“这是出啥事儿啦?孙家最近不是在招女婿么,我昨儿个还去讨了捧喜糖呢。”
小贩摆摆手,神神秘秘地示意他凑过来:“要我说啊,虽然他们家素有慈善人家之名,但是城中不都传着么?他们家的女眷几乎都没活过那般个岁数的......这回嫁人啊,可不得弄个大阵仗出来!”
老板恍然大悟,拍了拍小贩的肩膀:“然后呢?”
他憨厚老实的脸上真诚无比,完全让人提不起戒心,反而让人更有了倾吐的欲望。
小贩果不其然,顺着他的话,得意洋洋地给人讲着自己得知的消息:“我跟你说啊兄弟,你可不能和别人说去......我家附近有个老婆子,他们家有女儿在孙府伺候。据说啊,他们家大小姐已经一年多没出门了。据说是......据说是病了,不能见风!”
“嗨呀,要我说,这病必然可怕得很!”小贩拍着胸脯跟人保证,“要不然,孙家那样的富豪之家,又是在江湖上都排得上名号的,放着这么多城主家的公子不嫁,反而要搞什么比武招亲......”
老板也跟着一起摇头叹息,一起感慨红颜薄命。
小贩聊得快活了,便又顺着客人的招呼去做丸子。他一离开,胖乎乎的老板睁开了笑得眯起的眼睛,粗短的手指麻利地从衣袖中取出一根碳条,飞快地将消息写在一卷纸中,将它顺手塞进了摊上的灯笼里。
他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急匆匆翻找着什么的侍卫,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嗯......有意思。在这般人山人海的佳节这般出动人力,是孙府中丢了什么重要的不成?
重要的......若说重要的......
比武招亲,丢的最重要的东西,不正是那位小姐么?
龙华奕披着辛雨竹的外衣,戴着一顶长长的帷帽,静静地坐在一处茶铺角落,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那竹杯,略略嫌弃地剥掉了外头的竹刺。
他看着完全不符自己身形的衣服,无奈地叹了口气。
【点星山最擅长的其实是变容和幻术。】辛雨竹左手胭脂水粉,右手耳环口脂,笑眼弯弯地给尊敬的五皇子殿下上妆,【所以您完全不用担心身形的问题,变容就交给我吧。】
龙华奕忍无可忍:【既然可以用幻术完全搞定的问题,为什么还要上妆?】
——本皇子忍受这涂来涂去的东西很久了!
辛澜咳嗽几声,慢吞吞地扶着自己的那面旗幡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解释:【五爷,这不是学艺不精,只能改变您的身形么......】
想到这俩弱不禁风的兄妹,堂堂五皇子殿下才刚狠狠地叹了口气,就被一个小纸团砸中了脊背。
龙华奕顿了顿,以为是什么机密消息,小心翼翼地拢在手里快速打开。
【龙五爷,麻烦您坐得小家碧玉些,水也不要一口闷,多谢合作。】
龙华奕额角突突跳,眼角抽搐地将那团纸团子用内力给揉成了粉末,深呼吸一口气,默默地将豪放无比的坐姿硬生生地掰回来,收敛了狰狞的表情,重新现出优雅美丽的面容。
他嘴角含笑,冷淡的声音瞬间变得温婉柔弱:“都别藏了,出来罢。”
方才上茶的小二哼笑一声,甩了装模作样的毛巾,缓缓地走到龙华奕跟前:“小姐,外头风餐露宿的滋味可不好过,烦请您跟着卫队回家。”
他紧紧盯着这位身形秀丽的女子。透过薄薄的一层若隐若现,那被帷帽遮掩的美丽面容不动声色,只露在外面的修长手指悄然拧成了拳头。
半晌,帷帽后传来了无奈的一声:“......走罢。”
清脆如黄莺初啼的声音方才落地,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衣侍卫便团团包围了这个隐蔽的小茶馆。仅有的几个客人惊呼一声纷纷离去,只剩下一群侍卫和淡定自若喝茶的龙华奕。
侍卫头领上前一步闷声道:“马车就在后门,烦请小姐与我等回府。”
那身形柔弱的少女闷闷不乐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站起身,直接快步越过了那领头的高大侍卫,向后院走去。
暗中房梁上的裴兰秋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被他抓鸡仔一样蹲在旁边算卦的辛澜小声喃喃:“我早说了,五爷真的不靠谱......他真的见过姑娘家怎么走路的吗?”
——您这走得比那练家子侍卫头领还快,谁看不出端倪啊!
正当两人在上头无语对视的时候,下头的侍卫头领冷笑三声:“小姐,劝您还是别想着逃跑了......您的身子骨弱,即使是跑远了,属下都是能抓回来的。”
说罢他运起轻功一跃,直直地挡在了后知后觉的龙华奕面前。高大的男人冷冷一哼,手臂一扬:“还不请小姐上马车!”
辛澜慢吞吞地睁大了镜片后的眼睛:“不是吧......”
——这都能混过关?
裴兰秋随手弹了个纸团塞到龙华奕手里,只无奈地希望这人别再露馅了。
孙府。
小黑猫甩着大尾巴,优雅地蹲坐在蔺莺时的门前。它舔了舔爪子,对着推门出来的少年轻轻喵了声,打了个招呼。
“吃过了?”蔺莺时一瞥那胀鼓鼓的猫肚皮,随口问道。
猫咪点了点小脑袋,站起身跳到屋顶上,回头动了动耳朵,冲着人喵了声,示意少年跳上来。
“怎么了?”
蔺莺时也跟着蹲到屋顶上,伸手摸了把那毛绒绒的猫耳朵,跟着一起眺望着整个孙府。
两脚兽。小黑猫轻轻喵了声。好像要下雨了。
蔺莺时点点头:“春天嘛。”
小猫咪完全不像是三十岁的猫咪,它舔了舔自己胸口的毛毛,滚到少年的手边蹭了蹭。
春雨下了之后,小姐的花花就要落了。
蔺莺时随手摸了把它的毛毛:“你想怎么做呢?”
小猫舔了舔粉嫩的鼻尖,尾巴尖动了动。
不想怎么做。它咪咪呜呜地嘟囔。花花落了后,明年就会有新的花花。只要花花在,小姐就不会走。
少年笑了笑:“你不想让你的小姐走对吧。”
小黑猫点了点小脑袋。
两脚兽,你有什么办法吗?小猫咪咪呜呜。只要不把花挖走,小姐就在。
“赶在下雨天之前保存好么?”少年摸了把毛绒绒的后脑勺,竖起食指停在唇边,“嘘,放心,我已经把那个侍女的消息传给师兄了。若不出所料,应当马上就要找上门来了。”
猫咪似懂非懂地蹭了蹭少年温暖的手心。
“不过在此之前,咱们也得做些打算。”蔺莺时抬头看向远处含苞欲放的花朵,“比如......拖延一下婚事。”
小黑猫咪咪呜呜。两脚兽,你真的能打败那个两脚兽吗?他昨天不是还威胁你吗?
蔺莺时翘了翘唇:“那叫权宜之计。我只是随便答应了,‘家里长辈’还要问问呢。”
猫咪茫然地点点头。那......那你一定要小心那个两脚兽。喵之前还看到他在花园里塞东西。
“哦?”蔺莺时挑挑眉。
小黑猫骄傲地挺起胸膛,上头的毛毛发亮。两脚兽你放心,喵会帮你监视那个愚蠢的两脚兽的。
“看你这小模样,莫非是有什么收获?”蔺莺时从怀中掏出小鱼干逗它。
小猫眨了眨漂亮的剔透眼眸。
两脚兽,喵承认你就比喵差一点点。
黑色的小猫咪伸了个懒腰,纤长的毛毛爪洗了洗自己的猫猫脸。
愚蠢的老爷没注意,让愚蠢的少爷进了他们埋宝物的地方。小猫咪的毛毛脸上出现了一抹鄙夷的神色。它甩了甩大尾巴,粉嫩嫩的肉垫啪唧一下踩在瓦片上。
果然是愚蠢的两脚兽,连小鱼干一次性吃太多肚肚会痛都不知道!
“嗯嗯,猫大爷真聪明。”蔺莺时摸了把油光水滑的毛毛,“过不久就是最后一日的比试,倒是希望盛兄能够出场。”
小猫咪动了动湿润的鼻尖。为什么这么说呀喵?
蔺莺时神秘地笑了笑。
“我从外面那家药铺拿来的。”少年笑嘻嘻地摸了摸鼻尖,“号称能让人闹肚子一整晚呢。”
小猫似懂非懂地蹬了蹬毛耳朵。它甩了甩尾巴尖,耳朵微微一动,小鼻子迟疑地翕动着。
两脚兽,喵好像又闻到了那位小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