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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莫相思

秦瑟一纵身跃回岸边,走到顾玉竹身边,柔声道:“觉得怎样?”他口气温和,心下却有些急躁,顾玉竹明明没断气,月娘言语中却全然将他当做死人,也不知在他身上下了什么厉害毒物,可是瞧顾玉竹的模样,却又不太像太严重。

顾玉竹嘴唇颤抖几下,道:“痛……胸口痛……冷……”

秦瑟径自抬手扒开他衣裳,火把下看得分明,只见他心口处多了一朵青色桃花,色泽柔和,意态风流,如同名家手笔,心下当即一惊,脱口道:“二月桃花!”

二月桃花乃是一种奇毒,无色无味,着人便在心口处生出一朵桃花图样。常言道至阳为仙,至阴为鬼,人身有阴阳二气,这毒专门搜求人之阳气,阳气减一分,这花便艳一分,这桃花变作嫣红之色时,便是中毒之人阳气竭尽之气。

顾玉竹也曾听说过这名字,幼时秦瑟哄他睡觉,常常捡些有趣的江湖掌故说给他听,还说这毒还有一样特异之处,中毒之人若是动情动欲,阳气耗竭更快,全名其实是叫做“二月桃花莫相思”。这毒冠以“二月”之名,一是形容初中毒时桃花颜色如二月心苞一般青嫩,二是说无论如何,中毒之人绝不会活过两个月。当时顾玉竹只当是有趣好玩的传言听,想不到竟然有朝一日尝到它的滋味。

秦瑟带着众人匆匆赶回金陵分舵,将顾玉竹好生安置下,审问了今夜复试月娘左右的两名青衣小婢,那两名小婢不待他如何威逼利诱便从实招认,说毒物是涂在衣衫上给顾玉竹穿了,却不知解药在哪里。

秦瑟从未听说“二月桃花”有过解药,也没想过从这两个小丫头嘴里问出来,他不愿为难月娘之人,命人将两名小婢放了,转去后堂看顾玉竹。

顾玉竹裹在两床被子里冷得瑟瑟发抖,看见秦瑟进来,眼里闪出些不同寻常的光彩。

秦瑟微觉奇怪,又想他病痛中喜欢看到熟悉的人,也是常情。坐在床边柔声问道:“怎么样?还痛不痛?”

顾玉竹摇头道:“不痛了。师父,我冷。”

秦瑟道:“我叫人送火盆来。”

顾玉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勾住秦瑟的袖子,道:“师父,你身上暖和,抱我一会儿。”

秦瑟一眼将他抱在自己怀里,觉得他身体冰冷,不住微微发抖,他的脸颊贴在自己胸膛上,隔着衣衫觉得他的脸也是冷的。心下说不出的疼痛,低声道:“以后别再胡闹,害了别人,自己也受苦。”

顾玉竹“嗯”了一声,抬头在他脸上亲吻一些。

秦瑟轻轻抚摸他头发,道:“别怕,解毒的法子总是有的。”

顾玉竹又“嗯”了一声,呼吸忽然急促起来,低声叫道:“师父,师父。”

秦瑟觉得异样,忙道:“怎么?不舒服?”

顾玉竹苍白的脸上泛起合欢花一样的红潮,道:“我不知道……师父……”

秦瑟心中一惊,想不到只是这样寻常搂抱,顾玉竹居然会动情欲,这毒当真邪门。喝道:“忍住!你还要命不要?”

顾玉竹带着哭腔小声道:“我忍不住……师父……”眼睛湿湿地瞧着秦瑟,手脚并用地黏在他身上不肯松开。

若在平时,秦瑟自然来者不拒,必定让他第二天直不起腰来,如今若是乱来,却是害他性命。秦瑟深深吸一口气,将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生怕顾玉竹自行抚弄,将他两手用衣带绑在身侧,起身要走。

顾玉竹在他身后呜咽道:“师父,你别走……”

秦瑟心烦意乱,边走边道:“小东西,要命就闭嘴。”

顾玉竹啜泣道:“我不要命,要你。”

秦瑟又好气又好笑,果然折返回来。顾玉竹脑子里全然被情欲占据了,又惊又喜地看着他,见他低头来吻自己嘴唇,热情地迎上去同他纠缠,忽然被秦瑟一掌在颈侧,一歪头晕了过去。

秦瑟叹一口气,在顾玉竹紧闭的眼睑上亲一下,起身出去。

萧老三正要赶回青雀教太湖总舵,在外面等着向秦瑟辞行,见他出来,上前说了几句话,又道:“教主,我刚刚审了越明川,他带来的手下竟然是横云山庄的人。”

秦瑟点了点头,道:“给钟乐之送封信,叫他拿银子赎人。你去吧。”

之后吩咐一旁陪侍的下属道:“越明川在哪里,带我过去。”

越明川被锁在分舵刑堂里,手脚被锁链捆着挂在墙上。秦瑟走进来时候,他原本无精打采地垂着头,看到秦瑟,立刻昂起了头盯着他,一副要扑上去拼命的架势。秦瑟也不看他,在刑架旁思索一会儿,挑了一根鞭子,这才走到越明川面前,却不打他,倒转鞭柄在越明川屁股上戳了几下,向后面滑过去。

越明川顿时惊恐,道:“你……你干什么?”

秦瑟面无表情,道:“你说呢?”

越明川想起之前秦瑟在秦淮河上说的话,脸色登时惨白,半晌道:“你杀了我吧。”

秦瑟微笑道:“我会这样便宜你?”

越明川无话可说,道:“拿……拿开!”拼命躲开那跟鞭柄。

秦瑟抬手拿鞭柄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道:“你来金陵做什么?”

越明川被他吓了一通,不敢不说实话,却仍旧没有好声气,撇头恨恨地道:“自然是为了救教主!”

秦瑟嗤的一声笑,道:“阿竹恨不得长在我身上,要你来多管闲事?”

越明川道:“教主对你一片真心,你缺没安好心!”

秦瑟道:“这可奇了,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对我的心思这么笃定?”

越明川道:“我不知道,自然有人知道!”

秦瑟道:“谁?”

越明川闭口不答。

秦瑟冷笑道:“既然你带了横云山庄的人,必定是卢微告诉你的了。”

越明川听到“卢微”这名字便睁大了眼,虽没开口承认,显然秦瑟说的不错。

秦瑟静了半晌,唇角勾出一丝笑意来,道:“越明川,你脑子里全是馄饨汤。卢微是什么人,他的话你居然也信?”

越明川心知他说的不错,强辩道:“那也总、总比你好些。”

秦瑟冷笑道:“我原本便要去找他,正好将这笔账一并算了。你要救阿竹,反倒害他身中奇毒,蠢成这样,怎么还没一头撞死?”回手重重抽了他一鞭,转头便走,一面吩咐道:“给他吃点儿苦头,别弄死了。”

此时夜色早已深了,秦瑟回房歇息,顾玉竹还没醒过来,身体依旧冰冷,秦瑟解了外衣,将他抱在怀里入睡。

半夜时侯顾玉竹在他怀里动了几下,并没迷了心窍一般缠着他求欢,却迷糊起来,抓着秦瑟的衣裳不肯松手,喃喃道:“师父,是我错了,是我做错了。”

秦瑟轻轻拍着他肩安抚他,低柔道:“乖孩子,都过去了,好好睡觉。”

顾玉竹缩起来抱住了他的手臂,道:“师父,是我做错了,你别不要我。”

秦瑟道:“要你要你。”

顾玉竹却不肯干休,睁大了无神的眼睛看他,喃喃道:“你怪我的,你心里一定在怪我。”

秦瑟耐着性子道:“乖,师父没怪你。”

顾玉竹道:“那你还肯信我吗?”

秦瑟柔声道:“那是自然。”

顾玉竹听了半晌不语,秦瑟以为他安分了,替他掖了掖被角,正要睡觉,却听顾玉竹重又道:“师父,是我错了。”

秦瑟气得直想笑,低声喝道:“老老实实地睡觉!”

第二日起床,秦瑟看看顾玉竹似乎还好,问进来服侍的下属道:“方镜波到了没有?”方镜波便是掌管医毒诸事的八阵堂主。

那下属道:“还没有到。”

秦瑟皱眉道:“这样慢。”

那下属道:“萧前辈才走了三个半时辰,又带着棺木,估摸此时还没到总舵。”

秦瑟道:“你去找个兼通武学的大夫来,先给少主看一看。”

金陵分舵内其实有一位颇高明的大夫,当下便叫了过来给顾玉竹看病,那大夫听说是中了二月桃花,爽快道不知解法,只能暂且服些温阳救逆的药物。顾玉竹喝了一碗药,精神倒是好些了,看着秦瑟的眼神又潮湿起来,脸颊红红的。

秦瑟道:“你好好歇息,别胡思乱想。”几步窜出门外。心道阿竹要嘛便委顿不堪,略微有些力气便想东想西,真是叫人头疼。

当日深夜时分,方镜波匆匆赶到金陵分舵,也不待通报,赶到秦瑟卧房,在门外道:“属下方镜波参见教主。少主的伤势属下知道了,动身之前配了几样药物,因此来迟,请教主恕罪。右护法命属下禀告教主,说出了这样的事,他本该亲自前来服侍教主,无奈教主临去时将教务都交给了他,不敢擅离职守,因此派了六名教中高手前来;还说越明川他是要的,求教主留他一口气。”

便听秦瑟道:“叫他们回去,我用不到。你进来。”

方镜波道:“是。”进门来察看了顾玉竹的伤势,往他嘴里塞了一粒丸药,也不废话,道:“二月桃花虽然是奇毒,也不是没有解法。山水秋色楼所藏的秘笈中曾有解法记载。”

秦瑟一听这话便不由得皱眉,转头看着顾玉竹。

顾玉竹含化了那药丸,有了些力气,摇头道:“全都烧了,什么也没留下。”

方镜波沉吟一下,道:“听说秋色楼有一所别院,也藏了不少珍本书籍,或许……”

顾玉竹苦笑道:“我知道这地方,一并烧了。”

秦瑟道:“你倒做得干净。”后转向方镜波道:“就没别的法子了?”

方镜波犹豫起来,磨磨蹭蹭地道:“法子嘛,或许……或许也不是没有……”

秦瑟脸色一沉,道:“到底有还是没有。”

方镜波一缩肩膀,道:“属下不敢断言,但属下的师尊或许能解此毒。”

秦瑟道:“嗯,甚好,你替我去求药便是。”

方镜波惊恐道:“教主,万万不可,属下这一去,可是再也回不来了。属下死活事小,耽误了少主的病情就不好了。”

秦瑟道:“依你说该如何是好?”

方镜波道:“不如……换个人去?”

秦瑟道:“你师父住在哪里?”

方镜波见秦瑟不再派他前去,松一口气,道:“在四川眉山。”

秦瑟沉吟一下,道:“倒是离青神山不远。我带阿竹过去,你也跟着。”

方镜波愁眉苦脸地道:“是。求教主答应属下一件事,瞧在属下指路的份儿上,别向师尊泄露属下的下落。”

秦瑟右边眉毛微微一挑,微笑道:“好。”

八阵堂主果然不是白做的,方镜波悉心调理几日,顾玉竹不再像前几日一般畏寒,精神好了许多,也没再黏着秦瑟纠缠不清。

秦瑟放下一半心来,将萧老三留下打理金陵分舵的事务,令人准备了两辆马车,动身赶往眉山。

方镜波生性疏懒,同上司在一块儿便浑身不自在,借口要安静思索“二月桃花”的解法,带了两大包袱药物,自己占了一辆马车。

一路无事,偶有几个不长眼的小毛贼见马车精致,跳出来劫道,听见青雀教的名字,当即落荒而逃。顾玉竹打叠起精神,只当同秦瑟游山玩水来了。如此赶到眉山脚下时,已过了将近一个月。

众人歇了一日,次日清晨,秦瑟便要上山,方镜波近几日一直缩在车厢里,死活不肯出来,此时将车帘掀起一条缝,小声指明了道路,又道:“教主,属下就不服侍您进山了。”

秦瑟笑道:“这般小心,怕你师父吃了你吗?”

方镜波被他戳中心事,垂头丧气地道:“那也差不多了。”

秦瑟微笑道:“你师父可是洛长天前辈?”

方镜波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狠狠抖了一抖,道:“是,教主果然见识广博。”

秦瑟道:“不知该置办些什么礼物好?”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笑吟吟地瞧着方镜波,眼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方镜波顿时明白他的意思,惊恐万端道:“教主,您亲自前来,大驾光临,属下师门上上下下都荣幸之至,什么礼物都用不到。”

秦瑟微笑道:“那不好,不合礼教。月娘一心要阿竹的命,怎会轻易下这种拖延两个月的毒?其中必有蹊跷。万一洛前辈心情不好,挑刺不肯为阿竹医治,那可怎么办?”

方镜波忙道:“师父脾气不错,一定不会出言回绝教主,无须把属下当做礼物送上!”

秦瑟笑眯眯地道:“原本似乎是这样的,不过听说他丢了一个弟子之后,似乎脾气就变得不怎么好了?”边说边扯开帘子,将方镜波拖下来。

方镜波抓住马车门死不松手,痛哭流涕道:“教主,属下对教主忠心耿耿,你不能把属下往火坑里推!”

秦瑟道:“本座要你忠心耿耿地将少主的命换回来。”

方镜波死命挣扎道:“属下也是要命的!”

秦瑟笑道:“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抬手将他打晕了。

秦瑟带着方镜波上山时候,顾玉竹刚刚服下一碗汤药,沉沉睡了过去,直到正午时候才醒过来,刚一睁眼,侍候在旁的一名属下便道:“少主醒了,中午想吃什么?”

顾玉竹睡意未消,环顾四周没见到秦瑟,问道:“教主呢?”

此时忽听一个陌生声音道:“一早便上山去啦。”随即便见一名秀丽少年跳上马车来,笑着招呼道:“师兄。”

顾玉竹一惊,道:“你叫我什么?”

那少年眨了眨眼,道:“师兄。”

顾玉竹道:“你……你是什么时候拜在师父门下的?”一时心乱如麻。

那少年其实在钟乐之的弟子,秦瑟对方镜波的底细一清二楚,早就打定了将他送作礼物的主意。他不知在山上要耽搁多久,早几日便派人递信给钟乐之,借了他来照看顾玉竹,临行时叮嘱他暂时不必对顾玉竹提及师门之事。那少年张了张嘴,脑子里转了一转,道:“也没多久,就是最近小半年。”

顾玉竹自从中毒以来始终觉得寒冷难当,此时脑子一并冻住,全然没想到这个年纪骨骼筋脉早已长成,习武已经晚了,只知道秦瑟这个专爱对徒弟下手的家伙又收了个未必比自己好看、却比自己年轻的弟子。当下颓然躺倒,什么也懒得再问,听任那少年指挥下属搭起帐篷,暂时在此地安置下来。

几日来那少年一直陪在顾玉竹身旁,时常逗他说话解闷,顾玉竹一来担忧秦瑟,而来不愿理会他,始终是懒洋洋毫无精神的模样。这么过了六七日,一天旁晚,顾玉竹又是无情无绪地躺在帐篷里,忽听在外守卫的几名下属叫道:“教主!”

顾玉竹一惊,翻遍身来正要坐起,早有下属打起帐门,秦瑟走了进来,笑道:“觉得怎样?我们这就上山去。”一面端详他的脸孔,道:“唔,怎么瘦了?”

那少年急忙撇清,道:“这可不关我的事,我这几天费劲了心思,说笑话说得嘴都干了,师兄也不肯笑一笑。”

秦瑟笑道:“原本这世上竟有听你讲笑话却不笑的人?”口气却不太像是对弟子说话。

顾玉竹不愿听他两人对答,将脸埋在秦瑟怀里,秦瑟抚摸他的肩膀,对那少年笑道:“这几日多亏你,过些日子见到师兄,我替你说几句好话就是了。”

那少年嘻嘻笑道:“多谢师叔,那我走啦。”行个礼转身走了。

顾玉竹愕然抬头,道:“师叔?”

秦瑟微笑道:“我叫他不必多提师门之事。怎么?”

顾玉竹道:“他……他说是你的弟子。”一时不由发呆,秦瑟从未提起过自己师门之事,他自小也没想过秦瑟既然做自己的师父,他的武艺自然也是有人传授的,一瞬之间,对眼前这熟悉之极的枕边人生了一种陌生之意,半晌道:“那……我师伯是什么人?”

秦瑟却不回答,笑道:“过些日子见到,你就知道了。现在解毒要紧。”唤了下属进来,命人驾车上山。

洛长天的住处并不如何偏僻,山道崎岖一些,也还不算难走,顾玉竹在车里摇摇晃晃,一面思量心事。

秦瑟见他一脸迷惘,伸手轻轻拍他脑袋,笑道:“四年之前我便想带你回来见见师祖,当时你若乖乖的,今日也不必费心猜疑。”

顾玉竹听他又提起四年之前,一颗心不由得一跳,将整句话听完了,心道:“原来那日师父在秦淮河上要说的是这个。”

秦瑟见他不语,笑道:“吃醋了?”

顾玉竹苍白的脸上泛起微红,抱着秦瑟轻轻磨蹭。

秦瑟柔声道:“乖些,等你好了,这些日子欠下的慢慢全都不给你。”

顾玉竹埋在他怀里,居然轻轻“嗯”了一声。

不久,到了地方,顾玉竹下了车来,只见眼前一处清雅院落,却是江南风致,川地山中多竹,这小院四周也全是竹林,清风吹过,碧绿修长的竹枝拂过粉墙黛瓦,十分相称。顾玉竹随着秦瑟走进院里,见一人迎面过来,大约三十几岁年纪,脸容清隽,神情淡淡的,料想这就是洛长天了,便躬身行礼道:“晚辈见过洛前辈。”

他身上没力气,便是行礼时也靠在秦瑟身上,洛长天看着这两人的亲密情态,道:“秦教主果然教徒有方。”

秦瑟微笑道:“哪里,小徒顽劣,怎比得上方堂主聪明伶俐。”

洛长天看了顾玉竹半晌,道:“你很好!”

顾玉竹一怔,不明白他这话是何意,又听他道:“你的伤不要紧,不过也没这么容易好起来,暂且在这里住几日,闲了去跟小镜说说话。”

顾玉竹听说无碍,心中欢喜,一面答应了。此时天色不早,洛长天便叫小童带他二人回房,又命人送了晚饭。他二人吃了饭,闲话了几句,忽然听见后面小院中有人又哭又叫,居然像是方镜波的声音。

顾玉竹奇道:“是方堂主?他怎么了?”

秦瑟笑道:“好些日子,随他去。你身上不好,早些歇息。”一面吹熄了灯烛。

第二日一早,洛长天便派人请秦瑟师徒过去,三人寒暄几句,洛长天便细细替顾玉竹看了,又问了他几句话,道:“不是二月桃花,故意弄得相像罢了。若是按着二月桃花的法子解毒,这条命就不在了。”

秦瑟早料到没这么简单,道:“果然如此。”

洛长天道:“我自有法子,你们不必担心。”说完这句话,不再理会二人,径自往药室去了。

秦瑟师徒吃了早饭,秦瑟说去寻洛长天探问此毒情形,顾玉竹顾玉竹闲坐了一会儿,向小童问明了方镜波的住处,前去探望。

进门的时候,方镜波还没起床,顾玉竹正要回去,服侍方镜波的小童却笑道:“公子请进。”替他将卧房门开了。

顾玉竹心下有些疑惑,走进去便见床上横着一只卷得严严实实的被筒,料想是方镜波蜷在里面,他上前轻轻拍了一拍,道:“方堂主?”

便见那被筒被他拍得猛然一缩,听到声音后,似是放松了一些,里面的人慢慢露出半个脑袋,果然是方镜波。他仰头看着顾玉竹,呜呜道:“少主。”

顾玉竹一怔,只见他头发乱得像鸟窝一般,嘴唇微肿,脸上重重叠叠都是泪痕,白皙的脖颈上隐约露出点点红痕,模样甚是凄惨。道:“你……”恍然明白了洛长天说自己“很好”的意思。

方镜波道:“少主,你……你也是这么痛过来的吗?”

方镜波在青雀教中虽是堂主之尊,但实在有些不通事务,全靠一手过硬的本事才做到堂主的位子。他这一问也太过直率,顾玉竹心下有些尴尬,道:“好像……没你这样痛,也没这么久。”

方镜波痛不欲生,道:“什么时候才能不痛?”

顾玉竹干咳了几声,道:“……习惯就好。”

午夜时候秦瑟回来,同顾玉竹说洛长天已经想好法子,先服药调理十日,之后泡十日药浴,便可除根。师徒二人至此放下心来,秦瑟又笑嘻嘻地说起,前些日子之所以耽搁了好几日下山,是因为洛长天拉着他讨教房中之事。

这十天里顾玉竹除了每日灌两小碗汤药下去,倒也没吃什么苦头。洛长天时时请他师徒两人小酌,有时方镜波也被拎出来作陪,哭丧着一张俊脸坐在一旁。顾玉竹常在席上殷勤斟酒,与秦瑟也是言笑晏晏,看得洛长天摇头艳慕不已。一来二去,顾玉竹与方镜波之间倒是亲密了许多。

十日转眼过去,到了第十一日,小童来请顾玉竹到药室去,顾玉竹随他过去,见方镜波扶着腰也来帮忙。顾玉竹进了药室,果然见到一个大木桶,底下火盆摆了木炭,生了火慢慢炙烤,便如冬日洗澡一般,伸手试了一试,温温的很是舒服。

便听方镜波道:“少主,你脱了衣裳泡进去吧。”

顾玉竹依言脱了衣裳浸入木桶中,方镜波加了些药物进去,一面留神火候,这般隔一会儿便添几样药物,不久便将一桶水煮成淡淡的褐色。方镜波掐着手指计算药物,虽然不热,额上却出了一层细汗。顾玉竹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泡了一会儿,道:“镜波,水热了。”

方镜波道:“少主,你忍着些,就是要热才有效。”

顾玉竹只道这药浴不过是舒舒服服地泡泡澡,谁知道内中还有这些花样,只得强忍,半晌实在忍不住了,道:“镜波,要……要热了。”

方镜波试了试水,又等了好久,才将火盆挪开,过了一会儿,却又挪回木桶下。这般折腾了半日,顾玉竹从水里出来时,浑身上下一色通红,没一处不痛,一碰更是热辣辣痛得厉害,几乎穿不得衣裳。但晚间歇息时,确实觉得身上寒气散去了些。

这般过了十日,顾玉竹身上的毒果然拔除干净,看看胸口,那桃花印记果然消退了。洛长天说顾玉竹身体尚虚,仍要调理几日,秦瑟师徒便依旧住着。

一日顾玉竹去寻方镜波聊天,却见他正在收拾包裹,奇道:“这是要做什么?”

方镜波笑道:“收拾一番,过了年才好回去啊。”

顾玉竹笑道:“你师父肯放人吗?”

方镜波道:“师父跟我一起走,他原本就住在杭州的,这次搬回去。”

顾玉竹点点头,道:“这样也不太远,甚好。”

这时刚刚入冬不久,顾玉竹偶然一个人在山里走走,忽然嗅到一阵香气,幽远清淡,萦绕浮动,他循着这香气寻找,见到一树早梅开得正好,色作淡绿,金线掐边,梅枝嶙峋瘦硬,风姿极佳。心道:“拆几枝回去给师父看也好。”一晃身轻轻跃上梅枝,忽听一人笑道:“折一枝梅花给我好吗?”

顾玉竹低头看去,却是个风致极美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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