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云泱抄完一段书,就掐着时辰去找杨长水学拳。

因杨长水住在正殿的客房,云泱不得不再度登了正殿的门。

严自然喜不自胜,虽得知太子妃过来是并非为了殿下,而是找杨前辈学武,小小遗憾了下,亦殷勤的吩咐宫人准备了上等的茶水和美味的糕点,送到客房。

道家法自然,拳法亦写意舒展,不似寻常门派的拳法那样刚猛用力。

云泱跟着杨长水比划了一遍,虽然动作还不够标准,力道也不够收放自如,但明显感觉出筋骨舒展了不少,四肢和肩背都得到了很好的拉伸,的确比之前他跟着周破虏学的那套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没什么体系可言的养生拳高明不少。

杨长水考虑到小徒弟没有一点武学底子,不敢把进度定的太急,更不敢让小家伙一口气吃成个大胖子,只让云泱跟着比划了一遍,了解了这套养生拳大约是个什么东西,便把整套拳法拆成二十四招,一招一招的教。

今日只教第一招。

云泱有点着急:“每日只学一招,那我岂不是要一月才能学完一整套拳?”

杨长水坐在石案后,口中品着茶水,眼睛认真观察着小徒弟的每一个动作,包括出拳收拳姿势,以便及时纠正。

笑道:“你毫无基础,每日学一招已经很快了。这学武如同练字,只要姿势笔划对了,后面再复杂的招数都不过是在此两者基础上的组合与变通而已,如果连基础招式都做不标准,后面只会越学越歪,这套拳法的妙处与好处你也无法真正享受到,反而可能白忙活一场,学成个四不像。这也正是学武与练字的区别,笔划不标准,最多字写得丑一些,不影响书写,但如果武功招式不标准,那可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彻底成了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见小徒弟还是闷闷不乐的。

杨长水换了个思路鼓励:“泱儿肯定不想只练个花架子,而是想真正强身健体,再也不用吃那些苦药丸吧。”

这倒提醒了云泱。

虽说所谓的强身健体只是他为了打动杨长水而随意编造的一个借口,可如果世上真有一种功夫能帮他摆脱那些苦药丸,他当然是高兴的。

无论多辛苦他都愿意练的。

云泱眼睛里总算有了点光彩,屈腿下蹲,双手平举,慢慢做出一个上下合抱的“抱球”动作,趁机扭头问:“师父,那要什么样的功夫才能帮我强身健体呢,就再也不用吃药的那种,唔,是不是得配合着学学内功心法之类?”

杨长水失笑。

“岂用那般复杂,师父敢保证,只要你能将这套道家拳法练好,至少能少吃三味药草。”

“那内功和心法呢?”

虽然不知小徒弟为何会对内功和心法如此感兴趣,杨长水还是耐心解释道:“内功讲究吐纳养气,非一朝一夕能练就,但严格来说,也是从道家兴起的。你若真想学,师父也不是不能教,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泱儿需要每日卯时太阳升起之前就早早起床,跟着为师至少练习一个时辰的呼吸吐纳之法,寒暑无阻,短则一年,迟则三五年,应当可以练出那一口气的。等练出了那一口气,就可以开始学习各类内功心法了。”

“啊?要那么早起床么?”

云泱果然皱了皱鼻子。

卯时他正抱着小秦琼睡得香呢,如何能起得来。三五日也就算了,咬咬牙就过去了,可三年五年,还要寒暑无阻,那也太可怕了。

到时候他肯定都跟狗太子和离了,自然不会再死皮赖脸的赖在杨长水身边。

他得赶在跟狗太子和离前拿到纯阳心法才行。

云泱本想追问一句有没有速成之法,但心想,以杨长水的做派,多半会再给他灌一耳朵大道理,再教育他一番不可贪功冒进云云。还是算了。

云泱顿时灰心大半。

他还是先乖乖讨好杨长水,等把纯阳心法套出来之后,丢给周伯伯和云五云六他们去练吧。

早起这种事可不是一般辛苦,他可做不来。

“其实……”

小徒弟高兴与不高兴全写在脸上,见小徒弟眼里光华散去大半,杨长水一阵怜爱,话没绷住,就从嘴里说了出来。

云泱耳朵尖一动,急问:“其实什么?”

杨长水却又摇头:“没什么,就是想告诉泱儿,学武贵在持之以恒,只要肯坚持,不放弃,你一定能学得很好的。”

“唔。”

云泱没什么心劲儿的点头:“师父放心,我会努力的。”

杨长水颔首,起身走过去,一点点纠正小徒弟的姿势。

其实杨长水心里还真知道一个速成之法,但却是道家道侣间常用的修炼之法,显然不适合小徒儿。

未免小徒儿再度失望,权衡之下,他还是决定不多嘴了。

今日的一招很快学完,因是简单基础招式,并不怎么耗费体力,云泱也没出多少汗,练完就坐到石凳上,陪杨长水一起吃点心喝茶水。

一老一小吃得正尽兴,严过来了,笑呵呵做了个礼,便望着云泱道:“殿下请太子妃去雅正殿说话呢,说有重要的事情和太子妃商量。”

云泱警觉的支起耳朵。

“和我商量事?”

“是啊,殿下说了,是特别特别重要的事,请太子妃务必赏脸。”

云泱眼珠一转,想到什么,嘴角一扬,立刻和对面杨长水道:“师父,我们一起去吧。”

杨长水刚要说话,严已笑呵呵道:“殿下说了,只让太子妃一人过去,说两个人的事情,不好惊扰长辈。”

云泱皱眉。

什么两个人的事情。

这个狗太子,在胡说八道什么。

杨长水却忽然露出抹慈父般的笑容,捋了捋须,用眼神暗示小徒弟:“既如此,泱儿,你快过去吧,莫让殿下久等了。”

云泱却警惕性不减,一路都在问严:“狗……殿下当真没说是什么事?”

“没有,当真没有。”

严心中欣慰,嘴角绷都绷不住。

“既是殿下和太子妃两个人的私密事,怎么好跟奴才说嘛……”

云泱:……

云泱跟着严走了半天,才发现根本不是去雅正殿的方向,而是往东宫正门,刚要开口问,严已回头,神秘兮兮笑道:“太子妃只管跟着奴才走就是了。”

云泱于是狐疑不定的跟着严到了东宫大门外,然后就看到,石阶下停着辆低调的青盖马车。

“太子妃快请上车吧。”

严殷勤引路。

云泱却皱眉,没有动。

心道,狗太子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严作恍然大悟状,搓着手,不好意思的道:“事出匆忙,没来得及通知那位云九壮士,其实,东宫侍卫身手都不差,都可以抱太子妃上马车的。”

“不用了。”

云泱眼睛一眯,自己踩着脚踏上了车。

他倒要看看,狗太子究竟要搞什么鬼。

严慌不迭的带着宫人们在旁边围成肉墙护着,生怕这娇贵又体弱的小世子摔着、磕着或碰着了。

无论哪一种,他们都吃罪不起啊。

等云泱顺利上了车,严又赶紧小跑着绕到另一头,忙不迭的把车门打开。

车门后却还垂挂着一道竹帘,漪漪绿绿,将里面情形遮得严严实实,一缕若有若无的淡香,沿着竹帘缝隙弥散出来。

云泱忍不住又回头询望向严。

严满脸堆笑,用手指了指帘子。

云泱轻哼声,不再理他,掀开竹帘,钻了进去。

此刻已值日上三竿,日光正是最强烈的时候,车厢内却清清凉凉,半丝感受不到盛暑的炎热。

云泱睁大眼睛,惊讶望着一身玄色,端坐于车中,正垂目饮茶的元黎。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亦大感意外。

因元黎今日穿的玄袍并非平日常穿的那件名贵雅致、十分附和他太子身份的滚金边绣麒麟纹交领玄袍,而真的是一件名副其实的玄色长袍。

没有任何装饰,没有任何暗纹,腰间搭配的亦非玄玉带,而是一条平平无奇的革带。

这哪里是一国太子会穿的衣服,分明就是套侍卫服。

虽然即使是这样简单、这样平平无奇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亦平白多了几分贵气,丝毫不影响他挺拔如竹、巍然如玉山一般高贵修美的气质。

狗太子病还没好,便迫不及待的作如此打扮出门,必有猫腻。

云泱眼珠迅速转了转,便若无其事的在车中唯一的长案后盘膝坐下,然后慢悠悠伸了个懒腰。

“这车里可真凉快呀。”

元黎放下手中茶碗,开口。

“孤还在禁足期间,所以不得不借你的名义出门。”

“放心,孤会补偿你。”

他语气淡淡,无甚表情。

云泱观他装扮,其实已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但仍旧装作很吃惊的样子。“唔,违抗陛下的命令出门可是大罪,万一被发现,我可要陪你一起受罚的。虽然有殿下的补偿,我仍旧觉得很害怕很不安啊。”

元黎看这狡黠的小东西一眼。

顷刻,道:“课业,孤会帮你署名的。”

咦?

云泱意外,眼睛一亮。

在案下偷偷攥了攥小拳头,强忍着激动,佯作淡定道:“虽然很不安很害怕,但仔细想想,只要能急殿下之所急,就算担些风险,又有什么呢。”

“是么?”

元黎忽轻扯了下嘴角。

云泱点头:“当然了,我这个人很讲义气的。”

元黎哂笑不语。

云泱警惕:“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表情。”

“孤只是在想,有些人自称胆小怕事,却胆敢犯下谋害储君的大罪,如此狡猾刁钻,依国法,该如何判呢?”

他随意把玩着茶盏,像信口闲谈,一双凤目却冷若寒霜,刀子似的碾过人面。

云泱心口突一跳,微微变色。

心想,莫非狗太子发现了什么?

他明明做的极隐秘,绝无证据留下。

哼。

都怪狗太子,非要用戒尺吓唬他。

他要早知道狗太子如此善变,如此喜怒无常,如此轻易的就改口答应给他署名,早上也不会……

他也是怕狗太子刻意刁难,才给自己留了个筹码而已,谁料到了狗太子口中,就成了谋害储君的大罪。

云泱咬牙,心想,左右没有证据,就算狗太子怀疑,也不能将他怎样。

他可万万不能认。

于是佯作不在意的道:“我又不懂律法,哪里知道怎么判。”

元黎继续垂目喝茶,没再吭声。

懒得搭理这戏多的小东西。

臂上、手上虽痒的钻心,他却并不打算现在就逼问解药。

他深谙人心权术,自然也明白,刀悬头顶、随时可能落下去的感觉,有时比刀架在脖子上更令人忌惮,惶恐,不安。

这小东西鬼心眼太多,唯有如此,他才能彻底拿捏住他。

云泱轻哼声,也别过头去。

心里却的确如打翻了调料瓶子一般,各种滋味掺杂,一会儿发闷,一会儿惊惶,一会儿又觉得无所谓,一定是狗太子故意吓唬他的。

小黑的口水,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一旦沾上,根本没人能忍得住。

就算太医诊治,也最多诊出个皮肤过敏而已。

狗太子如果真怀疑到他头上,不可能不找他要解药。

云泱眼瞧着就要说服自己,又忍不住想,既然狗太子没有发现,刚刚为何会说那样的话。

案上摆着不少瓜果糕点,还有一大盆冰镇西瓜。

云泱拿了块龙凤糕,一面心不在焉的吃糕点,一面暗戳戳猜测,究竟是何等重要事,能让狗太子不惜违背皇帝的禁足令、不惜违背自己的行事原则,也要冒险出门。

马车辘辘而行,穿过巷口,闹市,最终在一扇很安静的小门前慢慢停下。

“殿下,地方到了。”

丛英打开车门,双手呈了一块腰牌进来。

一块古铜色的东宫侍卫腰牌。

云泱迅速一瞥,便收回目光。

元黎伸手接过,随意往腰间一挂,起身道:“走吧。”

“从现在起,孤便是你的侍卫。”

云泱眼珠一转,便也不客气,大大剌剌的下了车,负手走在最前面。

巷子里没什么人,两侧是绵延而去的青色高墙,显然不是普通市巷或民宅。

丛英上前拍了拍门,很快,里面出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

也不多问,便引着一行人进去。

云泱依旧走在最前面,四下打量,见里面建筑古旧,清一色的灰墙青瓦,倒不见多奢华张扬,仆从也甚少,正奇怪,就见前面回廊下站着两个人,遥遥就迎过来,朝他们施礼。

“见过太子妃。”

两人一个穿靛青交领常服,一个穿墨绿圆领长袍,在五步外站定,先朝云泱施礼,又朝云泱侧后方无声恭行一礼。

正是京兆府府尹柳青和大理寺少卿宋银。

柳青手里还抱着一大堆文牍资料,显然是从京兆府运来的。

云泱挑眉问:“这是何处?”

宋银讶然了一瞬,往后看了眼,见元黎默许,方答道:“是大理寺后供寺中官员赁住的宅邸。”

本朝惯例,为了方便在京官员专心事务,不必为生计奔波,会由官方出资,在衙署后面建一排宅院,供本署官员低价租赁。

云泱了然点头,心道果然。

他就说,狗太子鬼鬼祟祟乔装打扮出来,必有隐情,原来是为了和心上人私会呀。

难怪连皇帝禁令都不顾了。

那他欠他的人情可大了。

几个过往仆从见院中立着一个精致漂亮的雪袍少年,腕上束着金环,腰间挂着金线绣制的五彩福袋,颈间还挂着块金灿灿的长命锁,通身打扮富贵而张扬,纷纷朝这边观望。

宋银忙道:“前面诸事已安排妥当,请太子妃还有……诸位贵人随下官去内堂休息吧。”

云泱让他带路。

一行人穿过两进院落,方到前面大理寺办公的衙堂。

身穿各色衣袍的官员来来往往,不断与宋银打招呼,并顺便往云泱身上打量几眼。

宋银带着众人进了一间屋子,屏退闲杂人员后,方正式与元黎见礼,道:“殿下,待会儿下官会和柳大人一道对风奴进行二审,殿下是听审还是先去牢里?”

元黎问了具体审讯时间。

宋银说大约半柱香之后。

元黎道:“先去牢里,再听审。”

宋银一愣:“殿下又要救人又要审讯,恐怕来不及。”

元黎淡淡回:“审讯是你们大理寺的事,孤并无越职之权。”

宋银又一愣,当真有些捉摸不透这位殿下的心思,只能道:“好,那下官这就让人带殿下过去。”

云泱则在打量这间屋子。

见内里陈设虽仅一案并几把椅子,简单沉闷的很,窗外却绿竹幽幽,颇有一番意趣,正打算坐在椅子上休息会儿,就见元黎偏过头,道:“走吧。”

云泱一怔,继而皱了皱眉毛。

不会吧。

这个狗太子,幽会情人还要拉着他一起。

真是有病。

苏煜自昏迷中醒来。

草席特有的粗粝质感隔着衣裳轻轻刮蹭着肌肤,入目处,依旧是昏昏一盏幽灯,鼻腔灌入的,亦是浓厚的潮腐味道,混着不知从哪里飘来的脚臭与馊味。

宛如一盆冰水当头泼下。

这一切都一遍遍,冷漠而无情的提醒着他,他仍旧身陷囹圄,置身于大理寺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和那些低贱脏乱的刁民共处一个空间,呼吸着同一片空气。

恶劣的居住条件、又冷又硬的饭食、四肢后背因耐不住潮湿而起的湿疹、以及因之而起的各类身体上的磨搓与不适还在其次,最折磨人的,是与之相伴的屈辱,羞耻。

他再不是人人追慕向往的雅兰公子,而是……一个罪人,囚徒。

如今世人看他,恐怕都如看笑话一般吧。

苏煜深吸一口气。

他本欲平复一下情绪,结果骤然发现,心口的刺痛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萦绕在心脉四周、熨帖温暖的醇厚内力。

这是

苏煜想到什么,不敢相信的转过头,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琉璃灯昏暗光影下,一道高大修美的身影,面朝外,静静伫立着,通身毫无装饰的玄色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一手负在身后,微攥成拳。

苏煜瞳孔剧颤,眼睛刹那被无边惊喜与希冀包裹。

“罪人苏煜,叩见殿下。”

苏煜强撑着爬起来,在草席上,深深一拜,叩行大礼。

良久的沉默。

站着的玄衣青年方淡漠无温的开口。

“孤时常想,孤这一生,也许正合了这个‘孤’字,注定要寡亲缘、情缘、友缘。”

苏煜肩膀狠狠一颤。

“是我对不住殿下,让殿下失望了。”

“让孤失望?”

元黎轻扯了下嘴角,于黑暗中,叩问了句。

苏煜一怔。

他隐约于那迷雾中,明白了什么,心口狠狠一疼,忽然有些慌张道:“那些事,其实并非我的本意,我只是希望、希望离殿下更近一些而已。”

“是么?”

“当然是。”苏煜忽然神色激动:“我自小就爱慕殿下,于我而言,殿下就是我此生唯一的信仰,唯一的目标,我那般努力的追逐殿下,可殿下却离我越来越远,我,真的只是想和殿下在一起,分得殿下更多的关心以及……爱护,所以才一时糊涂,做了那些事。请殿下,一定要相信我。”

又一阵沉默。

年轻的太子慢慢转身,垂下一双幽冷凤目,淡漠打量着伏跪在草席上的瘦削身影。

问:“既如此,你为何会选第二道圣旨?”

“我……”

苏煜仰头,对上那双俊冷无温的脸,面上血色唰得褪尽。

“我……”

他轻颤,眼里突然蓄满泪。

“我是迫不得已而已,如果我不选第二道圣旨,我可能会被活活打死,我就永远再不可能见到殿下了。我……”

“我的旧疾,殿下是知道的,我真的别无选择。”

他近乎哀绝道。

元黎淡淡收回目光。

紧抿了下嘴角,道:“既如此,就不要随意的把信仰挂在嘴边了。”

“你的救命之恩,孤会偿还。孤已将一股纯阳内力化入你经脉之中,从今以后,那股内力会永远留在你的体内,护佑着你的心脉,你应当不会再有旧疾发作了。”

苏煜猝然睁大眼睛,见他竟毫不留情的转身要走,立刻倾身扑过去,死死抓住他一角衣裳,仰面哀求:“那些证词,我只愿对殿下一人说,殿下难道不是要来亲自审我么?”

元黎偏头,一双眸沉得如冰水,道:“孤希望,你能留给自己,最后一丝体面。”

苏煜一愣,怔然松手。

一直到那片玄色彻底消失在甬道尽头,他方从一片空茫中回过神,用力攥紧了身下稻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_^

大修后节奏可能并没有变快,但我觉得是舒服一些的~这两天搬家,下章估计要明天替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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